3 (3)

“過來。”

“不。”這一次是塗綿綿拒絕了他。

四目相對,均是分毫不讓。

“打算吵到什麽時候。”撐着傘的南山君總算淡淡開口道。

謝衿澤面無表情:“跟你有什麽關系。”

南山君扶了扶眼鏡,淡定地扔出一枚重磅炸.彈:“她天天在我地盤睡覺,你說什麽關系。”

塗綿綿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想反駁。頃刻間她意識到南山君說得沒錯,自己的确是……整天在他的地盤吃喝拉撒,還是能夠穿着睡衣見面的關系。

“……”好吧,她竟無言以對。

謝衿澤的神色僵了僵。他好看的眉眼線條瞬間像凝固的蠟塊一樣粘在原地,不過,在南山君的意料之外,他沒有發火,更沒有表現出被激怒的模樣。

到底是在娛樂圈混跡過多年的人,表情說收就收。

“随你。”他按下棒球帽的帽檐,轉身離開。

塗綿綿目送他遠去。

很奇怪的是,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她的心境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如今看到謝衿澤,卻早忘記了自己當初有多麽的酸楚。

“我們也走?”南山君晃了晃傘。

“走啊,回你的地盤。”塗綿綿斜睨南山君,“剛才說的什麽鬼話。言情劇看了不少吧。”

“我也就看了那麽一丢丢。天性風流罷了。”他表情深沉。

“……我好想踹你。”

“給點面子,回去再踹。”

“……”

神不要臉,當真天下無敵。

因為謝衿澤的歸來,謝父跟他大吵一架。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院子裏,還硬生生挨了一巴掌,眼看謝父要提着凳子打,謝母一邊哭一邊給塗綿綿打電話,求她回來幫幫忙。

塗綿綿扔下妖怪們跑了回來。

倒不是她心疼謝衿澤,謝父有心髒病不能動氣,塗綿綿怕他一怒之下犯了病。

鳳皇哎了一聲,指着門外:“小奴才去哪?為什麽不帶上朕?”

南山君相當淡定:“救野男人去了。”

旋龜睜大朦胧的睡眼。方才在塗綿綿背上趴得好好的,轉眼間被扔到了南山君身上,讓他頃刻間沒了睡意:“野男人是什麽?”

“噓,少兒不宜。”九尾翹起唇,“總之不是什麽好東西。”

……

塗綿綿還不知道妖怪們怎麽編排她出去找“野男人”的事跡。

她快步跑到謝家大門口,門緊閉着,依稀能聽到謝父的斥責聲。她站穩腳步,躊躇片刻,上前輕輕敲門。

“來了來了。”

謝母連忙推開門,她紅着眼睛,看到是塗綿綿,先是面露驚喜,随即又有些愧疚:“綿綿,對不起,這事其實跟你沒有關系……”

“您別見外,謝叔氣壞了身體就不值得了。”

塗綿綿越是懂事善解人意,謝母愈發地不是滋味。她已經能感受到他們之間被橫架起一道無形的牆,把他們昔日的無限親密隔離開來。

塗綿綿走進院子裏。謝衿澤站在房檐下,一側臉頰紅腫,留着鮮明的巴掌印。這如果被狗仔拍到,恐怕能炒個一整天的熱搜。

從塗綿綿走進大門,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直看着塗綿綿走到兩人的面前。

“謝叔。”

“你這孩子,別管他,我就得教訓教訓他的臭毛病。”

“您別生氣,氣壞身體怎麽辦。”塗綿綿露出微笑,攙着他讓他坐下,這才好聲好氣地繼續說道:“我們都是您看着長大的,有時候緣分就是那麽回事,誰也強求不來。我和他都是成年人了,這是我們雙方協調溝通好的事情,你們也別對他過多斥責。”

謝衿澤定定盯着她。騙人,都在騙人。

雙方協調好的事?

不,是他決定之後直接讓助理打電話告知的。

沒有強求?

那麽她為什麽在他不冷不熱的态度中還能厚着臉皮當了這麽多年的狗皮膏藥?

塗綿綿越讓謝父謝母真心的愛護,謝衿澤越讨厭她。在他幼年的心目中,塗綿綿就是一直盤在他身上的吸血蟲,多餘的第四者怎麽都趕不走,有了乖巧的塗綿綿作對比,父母更是對他嚴厲而苛刻。

但此刻,他卻忽然看不透塗綿綿是怎麽想的了。

她真的會放棄?會嗎?

有了塗綿綿的存在,給了謝父一個臺階下,免得父子因為這件事徹底決裂。謝母趁機笑意妍妍地提出要一起吃頓飯,塗綿綿搖搖頭表示自己還有工作要做,再三熱情邀請都沒能勸住她。

謝母連忙推了一把面無表情的謝衿澤,讓他送送塗綿綿。

塗綿綿率先開口道:“不用了,那我就先走了。”她搶先的态度又快又急,就仿佛謝衿澤是什麽惹不起的妖魔鬼怪。

謝衿澤大跨步跟上前去。

兩人走出門,塗綿綿沒打算跟他說再見,轉身便離開。身後的謝衿澤一手抄口袋,忽然叫她的名字。

“喂,塗綿綿。”

“幹什麽。”

他沉默幾秒:“那盆多肉還給我。”

塗綿綿背對着他,語氣冷漠:“拿回來的東西,就不會白白送給別人了。”

“……”

她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回到山海公司,妖怪們還維持着塗綿綿離開時的姿态。泰逢正跟着南山君看女團綜藝,發出嘿嘿嘿的笑聲,門猛地打開,他忙不疊站起身維持着威武雄壯的套馬漢子的形象。

塗綿綿懶得搭理他們。她脫掉外套搭在沙發上,說:“我明天要曠工一天。”

曠工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南山君眼神嚴肅:“怎麽了?又被甩了?”

“你是不是想死。”

“對不起明天曠工一天好嘞沒問題!”

睡得迷迷糊糊的旋龜抱住塗綿綿的腿,聲音軟軟地問:“綿綿你要去哪兒?”

“放個假吧。這個連單休都沒有的破公司,還沒有工資。”

南山君拼命咳嗽,試圖挽回顏面。被泰逢無情嘲笑。

“你要回家休息嗎?”旋龜繼續問。

“嗯……不。我要出去看個電影,吃一頓好飯。”

“看電影?那是什麽東西?”

“就是在很大的幕布上投影一個多小時的視頻。”

“好看嗎?”

“還行吧。”

塗綿綿話音剛落,便看到妖怪們默默凝視着她,對了,還有泰逢。這些神和妖怪之中也只有南山君有自由來回的權力,在人間混跡已久的他當然是什麽都見識過了。

“我也想看電影……”旋龜委屈巴巴,“待在這裏好悶啊。”

塗綿綿目光落向南山君,這件事不是她能決定的。

南山君:“其實,我也好久沒看電影了。”

塗綿綿:“……”

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雨,明天是周一,工作日時期不會有太多的人進進出出,自然也不容易跟他們撞到。

得到南山君首肯的妖怪們已經開始期待着明天的“團建”出行了。

塗綿綿打斷他們:“我事先說好,明天如果下雨你們就走,晴天的話,街道上的人太多了,容易發生事故。”

南山君在一旁跟泰逢嘀嘀咕咕。

塗綿綿:“你們說什麽着呢?”

“泰逢讓我請雨神過來。可是,雨神也是個追星粉,最近正在跟着愛豆到處跑地聽演唱會呢。”南山君扶了扶眼鏡,“對了,她的愛豆好像是個歌手,叫……蕭……蕭敬騰好像。”

塗綿綿:“……你們這些神太胡來了。”

第二天會下雨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過入夜,外面就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塗綿綿早些進房間準備休息,妖怪們沒有睡覺的習慣,還在繼續自由活動,除了旋龜依然在直播深夜發呆的技能。

這時,外面的雨漸漸小了下來。只聽砰地一聲,門被撞開,一個人形興沖沖地走進來。

妖怪們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肥遺。肥遺是什麽妖怪呢?它一出現,天下大旱。

“大家晚上好啊我好不容易從山上下來……”

化成人形的肥遺有些肥嘟嘟的憨厚。他滿心歡喜地闖進門,沒有受到想象中的熱情接待,映入眼簾的是一群妖怪和神祇面目猙獰的臉,還有一只迅速放大的腳——

“咚!”

塗綿綿聽到響動聲,敷着面膜探出頭:“怎麽了?”

站在緊閉的門前,他們和諧地一起搖頭:“沒有,什麽都沒有。”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下了起來。公司裏又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大家共同期待着明天的出行。

又是愉快的一天呢!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對不起你們忘了放存稿!

《山海經·北山經》:有蛇一首兩身,名曰肥遺(wei,第四聲),見則其國大旱。

肥遺:我好無辜(╯‵□′)╯︵┻━┻

☆、尴尬出行

此次團建,出行的妖怪有:旋龜,九尾,鳳皇,以及泰逢。

全員投票決定南山君留在公司裏看管家當,順便照顧照顧沒有雙腿的赤鱬的心情。南山君數次試圖駁回,數次沒能成功。

可以說是,皆大歡喜,可喜可賀。

塗綿綿沒有和他們一起出門。為了避免被熟人看到,她跟妖怪們約定了一個集合點,并提前告知他們要打扮得跟正常人一樣。

塗綿綿給婆婆做好早飯,把家裏都收拾幹淨後這才出了門。她戴着口罩,身穿連帽衫和牛仔褲,一路上撐着傘,外面的風冷冽,雨滴滴滴答答下個不停,路過的人紛紛向前行走,鮮少有人向她投來目光。

拐過商貿大樓的拐角,即将到達他們約定的地點。這時,有一對情侶牽着手越過她,兩人的嘀咕聲也落入了她的耳朵:“真的很奇怪啊……那幾個人……”

“抖音快手刷多了吧,像神經病。還帶着小孩子……”

塗綿綿停住腳步。她眨眨眼睛,敏銳地意識到或許——果然,在前方約莫有十幾米的一家大樓的臺階下,有高高低低四個人。冷清的秋季,他們穿着清一色的白色T恤,後背上是張牙舞爪的四個大字:全員惡人。

壯漢,年輕男人,少年,小孩。他們均是戴着口罩,面無表情地一動不動,四個人組成了異常奇(智)妙(障)的畫面。

塗綿綿:“……”

長久的死寂的沉默。

丢人,丢人到家了。她轉頭就走,試圖讓自己的蹤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哎,小奴才,你朝哪走?”鳳皇的公鴨嗓子大老遠就響了起來。

塗綿綿拉起帽子遮住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路過的行人們看不到她。身後幾個智障跟了上來,她視死如歸地擡起頭,幽幽問:“這就是你們的,普通人打扮?”

“不對嗎?南山君說參考了流量最高的視頻網站裏年輕人的穿搭。他們也是一起穿這樣的衣服哎。”

“……”

連粗神經的鳳皇也意識到,南山君可能,讓他們丢人了。

十分鐘後,他們幾人在男廁裏紛紛換了一身普普通通的運動裝,看起來就沒有一開始那麽顯眼了。塗綿綿哭笑不得地帶着妖怪們去買電影票,一人一杯肥宅歡樂水,一桶爆米花,這個點果然沒人看電影,他們完美包場,坐在電影院最中間的座位。

燈光驟然暗下來,鳳皇噔地坐直了身體,指着屏幕驚恐地道:“來人啊,有刺客!快快快,護駕!護駕!”

坐在身旁的塗綿綿面無表情地朝他頭上拍了一巴掌。

“閉嘴,大驚小怪什麽。”

“……哦。”

場面頓時又恢複了快活的氣氛。大家安安靜靜地看電影,咔嚓咔嚓吃爆米花,大屏幕上播放的是一部有些平淡無聊的文藝電影,雖然旋龜看得不太懂,還是跟着多愁善感起來。

“為什麽那個女人付出了這麽多,還不能讓那個男人愛上她?”

“因為強求不得。”

“因為強求不得。”

塗綿綿和九尾幾乎是同一時間說出的回答。他們倆均是一愣,互相對視一眼,塗綿綿又笑了。

“愛而不得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每個人都能幸運到喜歡的人一定也喜歡自己。”

鳳皇哼了一聲。

“追求本皇的女人能排到天宮去,本皇是她們求而不得的極品雄性。”

“……”

塗綿綿差點兒被他酸掉大牙。

電影接近結尾,塗綿綿想去一趟洗手間,又怕他們亂跑,低聲囑咐道:“我去一趟洗手間,你們就在這裏等着。別亂跑。”

“好。”

……

影院拐角處就是洗手間。塗綿綿從廁所門出來,擠好洗手液低頭洗手,待到她再擡起頭的時候,她吓得差點叫出聲來。

“九尾,這是女廁所!”

站在身後的九尾輕笑一聲,臉上不知何時戴上了狐貍面具:“走吧。”

“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了。”

說着他牽住塗綿綿的手腕,塗綿綿倏然抿唇,迷榖花灼熱滾燙,刺得她一陣陣地疼。奇怪……為什麽會這樣,難道說面前的九尾……

坐在影院的一行妖怪們還在無聊地看電影,泰逢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嘴張得老大。

旋龜打了個哈欠:“綿綿速度好慢啊,我想回去了。”

鳳皇斜睨他一眼,冷笑道:“她又沒在,你這老妖怪裝什麽小孩子。”

旋龜微微睜開朦胧的睡眼,盯着他:“你管的有點多啊,小子。”

“你想幹什麽?想動手嗎!”

“噓!”

九尾倏然站起身,面色沉了沉:“不好,有妖怪接近她了!”

塗綿綿還在跟面前的冒牌貨打拉鋸戰。

對方緊握着她胳膊的手冰涼刺骨,刺得她渾身發冷,面色蒼白。她在心裏默念着妖怪們的名字,希望他們能快點兒感受到不對勁。

“怎麽了,你為什麽不走?”

“等會兒。泰逢他們還沒來。”

“你在擔心什麽?”

“我……”

“想太多了,會死得不夠輕松啊。”他低低笑着,湊到塗綿綿的臉頰一側,那聲音慵懶迷人,和九尾的一模一樣,只是他身上的氣息很奇怪,是一種非常古怪的味道。

塗綿綿下意識地後退,卻猛然間被他緊扼住喉嚨。她因為缺氧,臉頰瞬間憋得通紅,她使勁地踹對方,卻把對方惹惱了,眼神赫然飽含殺意。

糟糕……

“咚!”

門被大力踢開,來路不明的妖怪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暴烈的力道重重打到地上,劃了兩三米遠才停住。

心有餘悸的塗綿綿踉跄着被泰逢扶住。她捂着喉嚨拼命咳嗽,咳得眼淚直流,能呼吸到空氣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一瞬間仿佛真的要死掉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九尾的殺意毫不掩飾。

他每走一步,殺意便沉重一分,沉甸甸的暴虐令人窒息,就連鳳皇也被吓了一跳,連忙上前攔住他:“別,不能殺!你還想再睡個幾千年嗎!”

“自己山上的雜種,我自己解決。”九尾一字一頓。

跪在地上的妖怪咬咬牙擡起頭,嘲諷地盯着他:“誰是雜種,還不一定……”

“九尾住手!”

眼看九尾渾身的暴戾氣息難以遮掩,一雙眼瞳赤紅,極其駭人。他張開的一只手,指甲細長尖銳。泰逢連忙呵斥制止:“你吓到別人了。”

塗綿綿呆呆地看着他:“九尾……”

“……”

九尾緊抿着唇,縮回手,緊握成拳。他低垂眼睑,給泰逢讓開路。

泰逢抓住了逃跑的妖怪自然愉快,連忙先回去一步跟南山君邀功。妖怪們不好在外面逗留,只好遺憾決定返回公司。

塗綿綿舉起手:“等等,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她去舊貨市場淘了一套投影設備,還附送幾盤老電影光盤。買了一堆零食,讓他們大包小包地全部拎回去。

簡陋的小電影院搭建完成,南山君眉開眼笑,掏出自己愛豆拍的爛片,死活要讓他們欣賞愛豆有多麽美貌多麽有演技。一群妖怪大眼瞪小眼,死氣沉沉。

看到他們一臉絕望,唯有南山君興奮地掏出應援棒來回搖擺,塗綿綿差點兒笑死。

可謂是人間最真實的一幕了。

唯有九尾全程面無表情,平常唇上噙着的笑意全沒了。他獨自走出門,塗綿綿連忙跟上去,門外樹影斑駁,月光灑落在地面,一場雨不知何時早已停歇,泥土的潮濕味兒極其好聞。

“沒有能力庇護別人,更庇護不了自己,這豈不是最嘲諷的事情。”他淡淡道。

塗綿綿沉默片刻。

“你是因為剛才的事感到愧疚嗎?”

“……”

她走上前,在九尾詫異的目光中,忽然伸手抱住他。出乎意料的是,九尾的身體瞬間僵硬得像塊石頭,哪有平時調戲她的浪蕩樣。

塗綿綿認認真真地擁抱之後,松開手:“這樣就有你的氣息了吧。以後,妖怪們也會忌憚一些。”

“什、什麽……”

“所以你就不要擔心了。以後我會用最大的聲音呼喚你們的名字。”塗綿綿望着他,忽然揚起唇笑了,“謝謝你。”

“……”他詭異地沉默片刻,忽然別過頭。

鳳皇一邊吃小餅幹一邊看電影打發無聊的時間,待到他回頭,不知何時九尾又坐在了他的身邊。鳳皇挑挑眉,一臉狐疑:“你的臉怎麽紅了?”

九尾挫敗地捂住臉。

“居然……被反撩了。”

作者有話要說: 饕餮:這是在逼我上線:)

☆、塞翁失馬

“上朝了!”

鳳皇坐在塗綿綿給他買的“龍椅”上,眉目俊美,神态威嚴。他穿着明黃色滾銀邊的長袍,坐在屏幕面前。大屏幕上滾動的字幕全是齊刷刷的“吾皇萬歲萬萬歲”。

“愛卿們近日有何事上奏?”

“皇上您什麽時候納妃?”

“我想入宮啊皇上!”

“皇上妃子還缺嗎?洗腳婢可以考慮!”

“皇上奴家等你等的好苦……”

“……”

在鳳皇電腦對面坐着的塗綿綿挑了挑眉毛,哭笑不得。偏偏鳳皇閑暇之餘還向她投來一個得意的眼神,好像終于找到了自己被萬千異性追捧的證據,眉飛色舞。

塗綿綿:“……”好吧,他高興就好。

隔壁的九尾還在直播美妝,今天講南瓜色眼影試色大全。他一手撐着下巴,微微眯着狹長的眼眸,語氣慵懶而漫不經心,引得彈幕一輪輪刷屏表白。

這才是正常的主播,哪像另一個中二晚癌病人。

塗綿綿悄無聲息地走出門,差點兒撞上南山君。他一夜未歸,卻依然神采奕奕,最近處理逃出去的妖怪讓他來回奔波,不過慶幸的是,總算抓回來不少妖怪,泰逢也奉命回到山上去管理妖怪們了。

“對了,旋龜呢,他好像有兩三天沒有出門了。”

“啊,他啊。在冬眠。”

“冬眠?”塗綿綿驚了。上千年的妖怪還需要冬眠?

“醒來估計得到明年,沒有大事就不吵他。”南山君扶了扶眼鏡,表情嚴肅,“怎麽,還缺主播嗎?實在緊缺的話,我勉為其難可以頂替一下。”

塗綿綿:“……不,一點兒都不缺。”

上次和輕揚公司談工作,程序緩慢,總算有了眉目。這一單子至少能淨賺幾十萬,塗綿綿打起精神,等待着輕揚公司的消息。她一邊查看公司數據,一邊記錄,這時,一條消息從手機屏幕上蹦出來。

“您好,我是輕揚公司的……”

塗綿綿看完了信息,默默歡呼一聲——太好了!

公司最近進入倦怠期,沒有新人加入,赤鱬(ru,第二聲)又不喜歡直播,經常找不到人影,只剩下了九尾和鳳皇撐着。一開始的熱度沖到頂,沒了後續,觀衆群體倒是非常固定,只是漲幅緩慢又熬人。

對方公司約好第二天再确定最後事宜。塗綿綿回複之後,塗婆婆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丫頭啊,你下班了嗎?”

“下班了。婆婆怎麽了?”

“我好像有些不舒服,你幫我買點活血的藥。”

塗婆婆上了年齡,雖然精神矍铄,有時還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塗綿綿答應下來,只是直播才剛剛開始,接下來必須得有人看着。

她叫南山君的名字:“我今晚回家,就不過來了,你看着點他們。”

“好嘞好嘞沒問題。”

南山君随手拿起一罐飲料咕嘟咕嘟喝起來,頭也不擡地看着粉絲群的愛豆路透照,心裏美滋滋的,轉頭就忘了塗綿綿的話,連她什麽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外面天色黑漆漆的,依稀能看到幾家燈火,如海洋中飄搖的零星燈塔。塗綿綿快步往回走,路過藥店的時候買了幾盒藥,待到回到家,塗婆婆已經睡着了。

塗綿綿輕悄悄地放下藥,幫她把被子蓋好。塗婆婆原本就睡得輕,忽然睜開眼睛,說:“你回來啦。”

“我把你吵醒了?”

“我早就睡夠了。”

“你吃了嗎?”塗綿綿說着把打開的藥和溫開水送到塗婆婆面前。

“吃了點。”

“都讓你好好照顧身體了。”塗綿綿嘆了口氣,“正好我還沒吃,我去熬點粥。”

塗婆婆表面上還是一副嫌棄樣,眉眼卻是舒展的。她哼了一聲,吃了藥,說:“算你還有點良心。”

這些天工作太忙,的确沒能好好照顧塗婆婆。塗綿綿心下愧疚,一邊淘米,過水,把粥熬上。她切了一盤小菜,收拾好後,坐在鍋旁守着粥。

塗綿綿掏出手機,她想等到這個階段穩定了,就可以把公司交給南山君打理,一個人類始終混跡在妖怪群中對彼此來說都不是好事。

南山君雖然看起來不太正經,實際也是個靠譜……

個屁。

塗綿綿瞬間面色鐵青。

山海公司最近幾天直播的只有兩位,一個九尾,一個鳳皇,今晚也是如此。可她偏偏看到開直播的變成了三個。

ID是“山神”。

“……”

她面無表情地盯着手機,打開直播間,直播裏的南山君似乎有些醉意,他的金絲框眼鏡被摘了,斜倚在椅子上,正在看彈幕,一邊看一邊笑。

大家紛紛問他有什麽技能。

南山君:“我是神啊,當然會使用神術了。”

塗綿綿暗暗叫糟。她立即給南山君打電話,那頭鈴聲響了,被南山君直接摁掉。塗綿綿差點兒被他活活氣死,其他妖怪壓根沒有手機,除了南山君是唯一能聯系到的家夥。她正打算要不要立即回一趟公司,這時,只見南山君打了個響指,他的右手食指尖蹿起一道火苗,紅色的火焰搖曳着,極為漂亮。

彈幕瞬間沒了。

塗綿綿倒吸一口冷氣:“……要完。”

南山君醉醺醺地問:“怎麽,嫌這個不好玩?我再給你們變個大的。”

他又打了個響指,手裏多了一張應援牌,上面寫着“支持V-team喲(比心)~”

塗綿綿差點兒氣到當場去世。

方才還寂靜如雞的彈幕瞬間瘋狂刷屏:“舞草舞草,這是哪位神仙!求神仙給我變金子!”

“大神你是怎麽做到的!這是直播哎!”

“媽媽我看到神仙了!”

“山神您也喜歡V-team是嗎!”

“求山神變活體愛豆!我想看車銀優!”

……

大型拜神現場,大家興奮不已。同在直播間的九尾眼尖地看到有人在問山君和他是否認識,他挑了挑眉,忽然扯唇一笑:“抱歉,我先離開一會兒。”

緊接着,南山君的直播間裏,大家眼睜睜地看到九尾走進門,微笑着說道:“抱歉,我和他有點事要談。”

下一秒,直播被關掉。

九尾一手拖住被打暈的南山君,看着滿地的酒瓶子,似笑非笑地感慨一聲:“真的喝了很多酒啊。”

對了,上次吊南山君的繩子被放到哪兒去了?

這邊,塗綿綿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看到南山君以飛快的速度上了熱門,同時上熱搜的還有V-team的應援牌。衆人議論紛紛,以為他是一位不知名的魔術師,塗綿綿連忙補上山海公司的說明,表示這是公司臨時人員,并非正式直播的網紅。

這時,輕揚公司發來信息,表示對山海公司突如其來的宣傳十分驚喜,想跟他們重新談一下合作。

塗綿綿想,這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綿綿,粥好了嗎?”

塗綿綿聽到婆婆的呼喚,這才後知後覺地看到鍋撲了,粥灑得到處都是,黏糊糊地粘在了上面。

“馬上就好!”她趕緊關掉火。

當天晚上,塗綿綿還在糾結需不需要南山君接推廣。如果他來做廣告,指不定會做出什麽突兀的舉動。只是她的擔心在第二天清晨戛然而止。

[V-team被爆出醜聞,隊員竟與有婦之夫有染?]

同時還有輕揚公司的短信告知:抱歉,我們不需要推廣了,下次有合作還會找你們的。

塗綿綿的笑容凝結在唇角,恍惚中仿佛看到幾十萬人民幣插上翅膀撲棱棱地飛遠了。

死寂的沉默。

“……”

塗綿綿咬牙切齒。

她!一!定!要宰了南山君!

作者有話要說: 南山君:聽到愛豆被冷藏的我哭了。聽到塗塗心聲的我哭得更慘了。

☆、傳聞中的妖怪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這就是山海公司目前的寫照。

南山君因為醉酒一事被吊起來細細打了三天三夜,男子雙打成績斐然,他表示再也不攪和直播的事情了。經過這件事之後,南山君被勒令禁止飲酒。時間,不限。

窮逼公司自然要有窮逼公司的待遇,平日不限量的小零食沒了,說好的隔日一場電影也變成了一周兩次,鳳皇滿臉寫着不高興,看到南山君就叫嚣着要砍頭。

塗綿綿拿着小本本一邊算賬一邊喃喃自語。

南山君欠她的五十萬至今一毛沒還,眼下公司想要進一步發展,只能壯大陣容。

想到這兒,塗綿綿擡頭問南山君:“對了,最近沒有新妖怪來嗎?”

“這個難說,得看是那些妖怪醒了過來。山上沉睡的妖怪們成千上萬,無法化形的至少占據九成以上,剩餘者寥寥,你最好還是期望它們別醒過來為好。”

“難道有南山君也管不了的妖怪嗎?”

“哼,我管不了的,就是神也無可奈何的存在。”南山君扶了扶眼鏡,鏡片閃過一道光,語氣十分自信,“你放心吧,我管束不了的存在,一個手數的清,它們輕易不會醒來。”

居然還有南山君也無可奈何的存在……

似是察覺到塗綿綿的訝異,九尾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整個人慵懶無力地靠着她,隔着白色描金線的狐貍面具似笑非笑:“當年一戰,除了南山君,山神盡數隕落。所以你大可對他的實力放心。”

“山神盡數隕落麽。”塗綿綿低聲重複一遍。

這短短幾字,話語背後的分量令人膽顫。

這些天的相處,塗綿綿從他們的話語中得知了許多細微的信息。多數妖怪陷入沉眠,或許并非主動,還有流落或逃亡在人間的妖怪們,再加上剛才所說的衆神隕落。她的腦海浮現了一副宏大的戰争場面,只是不知大家都站在哪一方的陣營。

不過,所有背後的故事都與塗綿綿無關。她只需心無旁骛,做一個安安分分的人類就好。

九尾吃吃笑了:“不過……一個手數的清,就太勉勉強強了。”

南山君瞬間擡頭,露出殺氣騰騰的眼神:“你有意見?”

“啊,如果是那位來了,你恐怕會跪着走吧。”

“怎麽可能!”

南山君一臉輕蔑:“哪怕是後羿來了,我都不會抖一抖,誰能讓我跪着走?”

“是麽。”九尾微微勾起唇,聲音慵懶而迷人,“當初是誰差點兒被狍鸮一口吞了進去。”

提到“狍鸮”二字,南山君明顯地面色僵了僵。

他哼了一聲,不愉快地瞥了一眼九尾。預想中塗綿綿少女心的崇拜眼神沒了,差點還揭了老底,南山君滿臉寫着不高興。

他一手叉腰,高聲呵斥道:“他現在到我面前,我照樣一口唾沫一個釘!我南山君是個好漢,死也要站着死!”

買投影設備時送了幾套紅色經典的電影。被禁止放自己愛豆電影的南山君愛上了看抗戰電影,走路都走出一副《林海雪原》主角的架勢。他高昂着頭,一手叉腰,就差另一只手朝天舉着□□包。

不忍直視的塗綿綿:“……”

好不容易等發瘋的南山君消停了。塗綿綿回憶起自己在《山海經》上畫的重點,壓低嗓門,捂着嘴,小聲地問九尾:“那個狍鸮,就是饕……”

“噓。”

九尾打斷她的話,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頭發:“這屬于小孩不能提的名字哦。”

山上的妖怪不好請,只能自救。

塗綿綿經過數十天的數據分析,決定在下周搞一個粉絲破三十萬的活動。主題就是:女裝大佬。

縱觀網播圈有多少女裝大佬,再不濟也會借着名頭扮一次女裝,這對于每個男性主播來說都是一場洗禮。塗綿綿對于這個策劃非常滿意。

九尾當然怎麽都好來,唯一的刺頭鳳皇,依舊實行老政策:坑蒙拐騙。

女裝直播預熱明顯引起了粉絲們的一波狂歡熱潮。短短時間粉絲量又噌噌噌地上漲,數量喜人。塗綿綿特意屏蔽女裝關鍵詞,因此鳳皇直至現在仍然不知情。

翌日,塗綿綿拿來尺子,叫兩個妖怪過來量三圍。畢竟女裝貼身,得買的合身一些。

鳳皇拖拖沓沓,高昂着頭,不情不願地展開雙臂:“小奴才你可要量好了!”

“你喜歡什麽顏色?”塗綿綿一邊量一邊問。

鳳皇心裏高興,表面上傲嬌得要死,一雙鳳眼微挑,唇緊抿着,斜睨着在他身上量來量去的塗綿綿:“朱黃,赤紅,黑色。顏色得正一些,你可別買一些庶民的便宜貨。”

“知道了知道了。”塗綿綿笑眯眯地擡頭望着他,“我們皇上當然得穿好的。”

鳳皇可不知道小奴才心裏的小九九。他身材雖然略顯瘦削,卻極為挺拔,比塗綿綿高了半頭,塗綿綿仰着頭朝他笑,一口整齊的牙齒雪白亮眼。難得被給了好臉色的少年君主冷哼一聲,別過頭,卻難掩愉悅的表情。

南山君在一旁啧啧打量,故作高深地詠嘆:“我單純的牧羊少年啊,你可曾記得月神戴安娜如何讓你陷入永久的沉眠。”

塗綿綿面無表情:“不看抗戰片啦?”

南山君驚訝地扶了扶眼鏡:“好敏銳的人類!”

“……”

輪到給九尾量三圍,後者在她認真記錄數據的時候動手動腳,時不時地摸摸她的頭發、捏捏她柔軟的臉頰,調笑着說道:“要不要來我房間測,會更精準一些哦。”

塗綿綿露出假笑:“再不正經,就讓你當兔女郎。”

九尾立即站直了身體,嚴肅正經,目不斜視。

塗綿綿:“乖。”

坐在沙發上,一手拄着下巴的南山君看着一人兩妖的互動,不動聲色地抿唇微笑。人類的适應能力比想象中快更多,與妖怪們發生羁絆的塗綿綿,比他想象中更能處理和妖怪們的關系啊。

想起泰逢的擔憂,若是以後塗綿綿脫離這樣奇怪的生活,會不會難以回歸到從前的按部就班。

南山君扶了扶眼鏡,遮住了眼底閃過的銳利的光。

能看到那棵樹的人類,怎麽能是普通人呢?初次見面時有那麽一瞬間,用神的眼睛,他依稀看到了塗綿綿的未來的片段。

或許她以後會比想象中走得更遠。

正想着,塗綿綿仿佛心有靈犀地擡起頭,撞上南山君的目光。他朝着塗綿綿揚起唇,那是飽含智慧的神的凝視,面前的女孩子怔忪片刻,忽然開口道。

“南山君,你剛剛一笑好像個猥瑣大叔啊。”

南山君:“……”

“咚咚咚。”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南山君迅速站起身。塗綿綿一愣,和他對視一眼,緊張地望向大門口。九尾和鳳皇把她撥在身後,擋住她的身影。

山海公司第一次有人敲門。

究竟,是神還是妖?

作者有話要說: 南山君(推眼鏡):聽說有很多人類讓我退出飯圈,我今天就查查你們的愛豆都有誰。呵。

☆、“情敵”見面

公司瞬間安靜下來。

未曾感受到神或是妖的氣息,就連南山君的神色也變了變。他扶了扶眼鏡,鎮定地說:“鳳皇,你去開門。”

鳳皇一驚,随即大怒:“混賬!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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