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彥彥好可憐

舒尉彥下意識想拒絕, 但卻抵不過奈維爾哀求的表情, 他忍下心底漫上來的怪異的感覺,笑了笑, 擦幹雌父的眼淚, “好。”

這個‘好’字壓在舒尉彥心頭, 讓他半天沒喘過氣來, 離開奈維爾的房間後, 他調來兩個士兵讓他們這幾日嚴守這裏, 只要發現屋裏的雌蟲有一絲異常, 都要及時向他彙報。

交代完這些之後,舒尉彥才覺得自己稍微松了口氣,回頭深深看了眼半掩着的窗戶,不放心的走了。

在他離開之後, 奈維爾才出現在窗戶裏, 看着男人的背景消失在眼前, 他閉上眼,将這一幕镌刻在腦海永遠銘記。

“……尉彥, 對不起。”

想要打通關系見到即将執行的死囚是非常困難的事, 尤其是人類已經将卡駱的執行權交給了蟲族來處理, 幸好蟲王為了顯示自己建交的誠意給人類高層提供了參與和見證死囚犯死亡過程的機會。

不過,人類的總統史密斯先生對此并沒有任何想法,不是誰都能接受親眼目睹死亡的血腥過程,即便他曾經多次下達戰争的命令。

為了争取讓奈維爾見到卡駱,舒尉彥下了血本, 約總統先生到府上一敘,談談建交以後得發展,順便扯幾句即将出生的吉祥三寶的名字,好讓總統先生一高興就派他去行刑場。

“你要讓他起小崽的名字?舒尉彥你混蛋!”绮瑞靈活的挺着肚子跳上桌子,讓自己更高一些,居高臨下的瞪着男人,以期為自己增加些威嚴。

舒尉彥怕他摔倒,現在桌邊張開手虛抱住他的腿,“乖下來說話。”

绮瑞低頭瞪他……卻只能看到一個圓滾滾的肚皮。

“……”

他憂傷的想,他都胖到連自己的腳尖都看不到了。

舒尉彥伸長脖子,從绮瑞的肚子下面露出腦袋,說,“這次聽我的話好不好?為了彌補你,我答應你一件事,你說什麽我都願意做,只要你同意将一個孩子的名字交給總統來起。”

绮瑞挺着肚子挺的難受,把自己圓滾滾的肚皮順勢擱在舒尉彥腦袋上,聽他話語裏的懇求,想了想說,“我想當第一只反攻的雌蟲。”

他說完想用腰暧昧的撞撞舒尉彥的腦袋,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腰了,只能哐哐拿鼓鼓的肚皮怼了他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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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尉彥,“……”

舒尉彥滿臉糾結,看着绮瑞肚皮下兩條腿之間的小東西,“你确定?”

绮瑞努力點點頭,“雖然小了點,但是很好用的,不信你試試。”

“……”

舒尉彥心說他一點都不想試,但又覺得绮瑞和男人的身體并無兩樣,既然是這樣,會有這種想法也應該是正常,即便不為了這件事,绮瑞提起,他也應該深思熟慮。

“我答應你。”

绮瑞蹲到桌子上,托着臉頰有點吃醋說,“為了你的雌父,你連這種事都答應。”

人類裏面的攻不是堅決不會答應被反攻的嗎!他只是随便說說的!

舒尉彥湊過去親他,“我是為了你,小矮蟲,能讓你感覺到舒服的事,我願意為你去做。”

绮瑞聽到那三個字立刻怒道,“那你還叫我小雌蟲!”

舒尉彥親吻他,舌尖推開他的唇瓣,拉過他的爪子,用手指在上面寫,“是小愛寵,傻瓜。”

绮瑞摟住他的脖子,“不管,誰知道你叫的是什麽,人類最狡猾了!”

卡駱被定下執行槍決的日期時,舒尉彥擔心奈維爾會做出傻事,一直陪在他身邊,他有事時就讓绮瑞去,必須讓奈維爾平平安安的在他們眼底待着。

绮瑞扛着肚子盡心盡力的守在他身邊,給他講舒尉彥小時候的事逗奈維爾開心,卻常常把自己笑的直拍肚皮,奈維爾溫柔的看着他,“有你在他身邊真好。”

“有您在他身邊會更好。”

奈維爾笑了笑,沒說話,低頭望着他的肚子,淺色的眼瞳中露出隐隐的羨慕,“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彥彥,對他一生也彌補不完,我是真的很感謝你在他身邊。”

绮瑞握住奈維爾的爪子,“不用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我覺得您沒有對不起他,對不起他的,就只有那個混蛋舒岳。”

提及舒岳,奈維爾垂下眼睑,望着細碎的陽光落了一地,他不後悔送彥彥離開他身邊,卻無比悔恨,沒把最好的自己都給那個雄蟲。

奈維爾側頭望着放在架子上的金色小盒子,神情黯淡。

“那是什麽?”绮瑞問。

奈維爾回神,“他送給我的禮物。”

绮瑞知道他所說的他指的是誰,不願再多提起卡駱,笑着轉移了話題。

冬天的雪終于落了下來,悄然無聲,印了世界雪白一片。

城市外面處處蕭索之景。

蟲王迎上來和绮瑞一家打招呼,胖胖的臉上帶着慈愛溫和的笑容,好像毫無芥蒂。

绮瑞冷冷撇了撇唇,站到舒尉彥的身後。

蟲王絲毫不見尴尬之色,轉頭和舒尉彥恭維起來,說起來意,蟲王為難道,“卡駱身為蟲族叛徒,按理不該被探視的。”

舒尉彥道,“奈維爾雌父沒有孩子,對绮瑞向來很好,卡駱所做的事和他沒有關系,總統挺喜愛绮瑞,看在绮瑞的面子上答應讓他夫妻見上一面,蟲王不會不同意吧?”

蟲王腆着肚子,“怎麽會,總統先生主動把懲處叛徒的權利交給了蟲族,本王認為這是人類與蟲族向着建立互相信任的建交邁進了一大步,總統先生既然有意照顧绮瑞的意思,那本王也是贊同的,讓奈維爾去見見自己的雄蟲也不為過。”

舒尉彥側身做出請的手勢,跟着蟲王來到了蟲族監禁處置囚犯的地方。

空曠的行刑場上十步一士兵,看守十分牢固,行刑場的最中央背對着他們的雄蟲跪在堅硬的水泥地上,在他身後,是數不清彈孔的靶子,可見這裏處決過多少囚犯。

舒尉彥握了握從見到那個背影開始就顫抖的奈維爾,“我陪你去。”

奈維爾搖搖頭,道,“讓我自己去見他。”

舒尉彥有些猶豫,奈維爾輕聲說,“彥彥,放心。”

舒尉彥這才緩緩點點頭,看着奈維爾被蟲族士兵檢查了身上是否有帶武器後,将他帶到了正欲被當衆行刑的卡駱身旁。

蟲王站在看臺上,笑容驟消目光冷了下來,森森緊盯着行刑場上的人類和蟲族,握緊了身前的扶杆。

“卡駱……”奈維爾跪在他身前,扶住雄蟲低垂的頭顱。

卡駱半晌才有了些動靜,擡起頭,神情恍惚,臉色慘白,額上的傷疤泛起深紅的血色。

“你……怎麽會來……”卡駱嘶啞出聲,聲音好像在金屬片上刮過般喑啞難聽。

奈維爾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摟住他的脖頸,緊緊将他抱緊懷裏,低聲哭了出來。

卡駱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朝思暮想的雌蟲,猩紅的眼底隐隐有水色顫動。他的爪子被綁在身後,沒法抱住他,只能側過頭,用幹裂的嘴唇印在奈維爾的臉頰上,“你不怕我嗎……不恨我嗎?”

奈維爾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擦幹眼淚,向遠處的舒尉彥望了一眼,“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有你這句話……我死便也知足了。”卡駱笑出來,掙紮着擡起上身親了親他的額頭,“我一直想向你說聲抱歉,上次弄疼你了,身上還難受嗎?如果以後有不舒服的地方,你要告訴舒局長,不要瞞着不說。他直勾勾的望着奈維爾,貪婪的将他的面孔印在自己心上“穿的這麽少不冷嗎……快回去吧。”

他說的就好像回去吧,下一次我們再見這麽簡單,讓奈維爾頓時紅了眼,他怔怔的看着卡駱,輕聲說,“你是我的雄蟲,永遠都是,沒有你,我該怎麽活下去,我早就習慣你在我身邊了。”

他撫摸卡駱的眼睛,“你讓彥彥告訴我這些事實又有什麽用呢,你是我的雄蟲,不管你做了什麽,永遠都是。”

奈維爾笑了笑,“我已經對不起我的孩子了,怎麽還能對不起你呢。”

卡駱睜大眼睛,嘴唇發顫,幹裂的血跡從唇瓣流出來,是一種觸目驚心的慘敗,他就這樣看着面前的雌蟲,離得近了才能聽到他喃喃的是什麽。

不要……不要……

奈維爾擁抱住他,小聲說,“還記得當初你送我的禮物嗎,那時候我剛送走彥彥,整夜都睡不着覺,擔心人類殺了過來,你親自替我做了這把槍,說它很小,藏在身上不會被發現,只要你害怕,就開槍。”

噗——

一聲小小的穿透皮膚的聲音在相擁的蟲族之間響起,滾燙的液體剎那間濕透了對方的衣物。

卡駱睜大眼,想嘶喊什麽,可他的喉嚨好像被緊緊捏住,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只能驚恐的望着面前的雌蟲。

奈維爾摟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臉色迅速發白,“現在,我害怕失去你,所以開槍了。”

奈維爾的聲音越來越低,爪子無力的滑了下來,他努力貼在自己肚子上,輕輕說,“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我想、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說完,他眼皮動了動,好像想再看一眼什麽,最終卻失力的徹底閉上了眼睛。

卡駱目呲俱裂,眼角洇出濃濃的血色,他仰頭大喊,發出禿鷹的粗嘎痛喊,不要!!!不!!!

不遠處的舒尉彥突然發瘋般沖向行刑場地,在靠近相擁的的蟲族時停下了腳步。

鮮血蜿蜒流成小河,慢慢彙集在他的腳邊。舒尉彥怔怔看着倒在卡駱懷裏的雌蟲,蒼白毫無生氣,靜靜閉着眼,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對不起啊……

那一聲溫柔的喃喃還在他的腦海裏,就這麽定格了下來,除了抱歉和遺憾不會再有更多感情了。

卡駱嘶吼着掙開被勒緊血肉裏的繩索,緊緊将他的雌蟲抱住,“醒醒,醒醒,奈維爾,不要,醒醒……”

他痛苦的閉上眼,按上他的腹部,滿身溫熱的鮮血。

總以為他的孩子比自己重要,總以為他是感激自己相救才和他在一起,總以為……卡駱自認為精明了一生,卻沒看透奈維爾想要什麽,他不知道他早已經忘了對那個人類的恨,不知道在他心裏他渴望自己的孩子,但更希望能和他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是奈維爾一生中最重要的,他都不知道。

對不起……原來你愛我的……

卡駱按住奈維爾的爪子,慢慢擡到自己額心。

“我們不會分開了,永遠都不會了。”

槍聲小小的,噗的一下,鮮血飛濺,血滴落在地上,同剛剛的鮮血混為溪流,融進了幹裂的土地中。

琦瑞撇着嘴,哭的稀裏嘩啦,心疼壞了,挺着肚子抱住跪在地上的男人。

舒尉彥茫然的擡起頭,看着琦瑞,冷峻的側臉帶着哀痛至極的靜默,下巴繃成一條鋒利的線,從上面滑落一大滴眼淚。

“他又不要我了。”

“我要你,我要你,就算所有人所有蟲族都不要你了,我都要你,我和我們的孩子不會離開你的。”琦瑞摟住他,急切的說,目光越過舒尉彥的肩膀望向相擁而亡的奈維爾夫夫,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心和怨怒。

他閉了閉眼,這絲情緒便很快散去,他有什麽資格指責奈維爾呢,如果有一天他也面臨這樣的選擇,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和自己的雄蟲去死吧。

琦瑞趴在他肩膀上,抱着男人發顫的身體,親吻他的側臉,他可以理解奈維爾的做法,可就是心疼他男人。

琦瑞幽怨的想,彥彥怎麽就這麽可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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