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浮生

一盤烤的油漬噴香的烤串放到了雲柏舟面前,澤風拓又把另一盤黃金蟹放在桌上,他左手還搶了一盤爆炒田螺,一盤烤雞翅,還有一疊烤得金黃的明蝦,丢下這些之後,澤風拓點了下雲柏舟面前的烤串:“你先吃,我再去拿點。”

雲柏舟數了一下,澤風拓已經拿了七八盤菜:“差不多了,吃不掉浪費。”

“花我的錢又不是你的錢,你只顧埋頭吃就行,把你十七年的都補回來!”澤風拓對着雲柏舟嘿嘿一笑,又閃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繼續“拼殺”。

補十七年的量這也補得太猛了些。雲柏舟笑了笑,撚起一根烤串咬了一小口,腥膻的羊肉味融合孜然的鮮香在口中彌漫,比起蜃世樓裏的烤羊排,路邊攤上的烤串雖不精致,倒更加地道。雲柏舟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偶爾有路過他身邊的女孩看見一個穿着皮衣和緊身牛仔褲的落拓男人坐在街頭斯文地吃着烤串,都會笑着多打量幾眼。

雲柏舟烤串剛吃了一半,沖進夜市的人又回來了。這次澤風拓一手各端了五個盤子,除了雞鴨魚肉外,居然還有烤韭菜以及烤茄子等一些素材。澤風拓一股腦地把盤子丢在已經擺滿了一堆吃食的桌上,還沒等雲柏舟開口說“一起吃吧”,澤風拓又一陣風蹿進了人群。

桌上擺滿了餐盤,雲柏舟又咬了一口烤串,默默等着殺入人流中的澤風拓回來一起吃。

這次澤風拓回來得慢了些,雲柏舟第二串烤串吃了一半,澤風拓才一手拎着一箱啤酒走過來。把啤酒丢在腳邊,澤風拓抽出藏在大衣內的匕首,拇指在匕首托上輕輕一推,銀色光芒在夜色中一閃而過,放在澤風拓腳邊的啤酒箱封口被劃了開來。

澤風拓拿了四罐啤酒,給雲柏舟兩罐,給自己兩罐。“正宗的扶風啤酒,絕對比你喝過的任何啤酒都棒!”

雲柏舟學着澤風拓拉開了啤酒拉環,一股清淡的酒香在鼻邊飄散,雲柏舟抿了一口,入口雖苦卻十分清爽,與這一桌子燒烤十分搭配。“這叫什麽?”雲柏舟輕輕搖了下啤酒罐問。

正在對付一只黃金蟹的澤風拓捏着蟹鉗的手一頓,他看了一眼雲柏舟,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啤酒,過了幾秒鐘後他丢下手中被“開膛破肚”的黃金蟹,不可思議地問:“你這也太不食人間煙火了吧。”

雲柏舟知道自己又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他收回手,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可他喝得太猛,一口酒嗆在了氣管裏,又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啤酒不是你這樣喝的!”澤風拓見雲柏舟咳得漲紅了臉,不得不再次丢下手裏的螃蟹,替雲柏舟拍背。

雲柏舟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他一擡眼見澤風拓放在桌邊的右手上滿是蟹黃,不由得撇頭試圖想看一下澤風拓貼在他後背的另一只手是否幹淨。然而還沒等他把頭側過來,澤風拓的左手收了回來,抓起丢在盤子裏的螃蟹繼續吃。雲柏舟又一次想把記憶從腦中删除:“有塑料手套麽?”他不得不向路過的路邊攤小妹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

小妹見有一個溫潤的男人與自己搭話,臉紅得跟新鮮的紅蘋果一樣,小妹不停地點頭:“有的有的,我馬上就去拿。”聲音還沒落下,小妹立刻跑到攤前随意地摘了一疊塑料手套放在了雲柏舟面前。

“謝謝。”雲柏舟拿了一對手套遞給澤風拓,一邊向小妹道謝。

小妹臉上又爬滿了紅暈,她連連擺手說“不用謝”,完全沒有聽見其他客人的呼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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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風拓嫌棄地看着雲柏舟遞來的塑料手套,他本是要拒絕地,可看見雲柏舟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他只得接過雲柏舟遞來的手套,一邊低聲抱怨:“那麽講究還怎麽吃?你衣服是我買的。”

雲柏舟聽見了澤風拓的抱怨聲,什麽也沒說,他也拿了一對塑料手套戴在手上,然後拿起面前的烤串繼續優雅地吃着。雲柏舟一根烤串吃完,澤風拓的一罐啤酒和一只黃金蟹解決完畢。

“喂,你這種吃法就算吃到人家收攤也吃不完一盤烤串。”澤風拓看了一眼雲柏舟面前才動了一小半的烤串,按照這位帝國少帥的吃法,等他澤風拓把面前十幾個盤子吃完了,雲柏舟才對付完一盤烤串。

雲柏舟把口中的羊肉吞進肚中,慢條斯理地問:“那該怎麽吃?”

澤風拓又打開一罐啤酒,灌了一口,拿起一根烤串咬了一大口,囫囵吞了下去:“這麽吃!”接着又把剩下的烤串吃了下去。不過兩秒鐘的功夫,澤風拓就解決完了一根烤串,跟雲柏舟兩分鐘解決一根烤串比起來,澤風拓那種吃法才是正确的。

然而正在吃着烤串的人眉頭皺了皺,照澤風拓那種吃法哪裏能品嘗得到羊肉的鮮美來?

“少帥,這不是在蜃世樓,這是在路邊随便吃。這裏沒有蜃世樓那麽講究,食物做得也不精致,所以按照你那種吃法就是浪費。”澤風拓見雲柏舟直皺眉,不得不向面前的帝國少将擺道理。

雲柏舟低頭看着已經變涼的烤串,覺得澤風拓說得有些道理。剛開始吃的時候烤串是熱乎的,吃進嘴裏肉質有彈性,現在的烤串變涼了些,肉質也有些幹癟,口感自然不會太好。雲柏舟猶豫地看了眼手中的烤串,又看了眼對面繼續大口吃肉的澤風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學着澤風拓那樣咬了一大口的羊肉。

“吃一口羊肉記得再喝一大口啤酒!”澤風拓把啤酒推到了雲柏舟的面前。

雲柏舟和澤風拓兩人一口酒一口肉,這頓飯從月升吃到月上中天,兩人打着飽嗝肩搭肩地沿着小巷,哼着亂七八糟地調子,搖搖晃晃地走回了黑市大樓。如果那時候有帝國的軍人在場,看見雲柏舟如此模樣,絕對會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兩個人勾肩搭背地沿着舞池邊緣走,黑市好像從不打烊,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仍舊在随着音樂扭動身姿縱情搖擺。雲柏舟靠在澤風拓的肩膀上,醉眼朦胧地看着舞池中舞動的人群,哼着的調子突然又換了個節奏。澤風拓只是微醉,他聽出雲柏舟哼的調子與現在播放的舞曲節奏差不多,他低頭湊在雲柏舟的耳邊,低聲問:“柏舟,你想跳舞麽?”

“跳……跳舞?”雲柏舟勉強擡了擡眼皮,他咧嘴一笑,那笑容仍舊溫潤,但更多的是帶着平日顯露不出的魅惑,“誰……跟我跳?白小蝶麽?”

“白小蝶是誰?”澤風拓意識到這應該是個女人。

“白小蝶你都不知道啊……”雲柏舟打了個酒嗝,“就是……白将軍的女兒……我的準新娘之一!”

準新娘還有之一?澤風拓無語望天,帝國少帥備受名門少女青睐他也聽過,不過看上去也不是那麽自由。

“不是白小蝶,也不是你的那些未婚妻,是我。”澤風拓架着腳步虛浮的雲柏舟走進了舞池。雲柏舟整個人幾乎趴在澤風拓的身上,但他的節奏感還在,依然能夠随着節拍搖擺。舞池上五彩斑斓的昏暗燈光時不時落在雲柏舟的臉上,微翹的唇角帶着醉酒後的紅色,旖旎誘人。澤風拓的拇指在雲柏舟的唇瓣上貼着擦過,而後狠狠地咬住了雲柏舟的唇。

“帝國少帥,今夜你屬于我。”

早晨九點,澤風拓打了個大大的哈氣,他翹着腿,捧起茶幾上剛沏好的茶,擡了擡眼皮,看着坐在對面的許叔,抿了一口茶。

“昨天喝了不少。”許叔把茶杯中的茶末吹到一邊,對澤風拓說。

澤風拓露出羞愧地表情:“許叔我知道錯了。”

“現在來賣乖了?”許叔把茶杯放在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旁。那是澤風拓今早從總統套房裏拿來的筆記本,筆記本的外殼上留下一寸的口子,許爺把筆記本打開,鍵盤上也留下了四五道一寸長的口子,不用看也知道硬盤和主板都已經損壞了。“不愧是四大修羅之一,醉糊塗了準頭還有。”許叔瞟了一眼對面的人,把筆記本又重新合上。

澤風拓撓了撓後腦勺,嘴角勾了個尴尬的笑容。

“你那匕首賣不賣?賣得話你開個價。”許叔悠然地倒回了椅背上,對澤風拓說。

“許叔您又拿我開玩笑,銀刃也就是個殺人的玩意兒,您這裏都是古董寶貝。我賠您錢就是了。”說着,澤風拓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擺在了許叔的面前。

“還有四個吊燈的錢。”許叔閉上眼睛說。

“這張卡許叔想怎麽刷就怎麽刷,該賠的我十倍賠。”澤風拓站起身把許叔的茶恭敬地捧給了許叔。

許叔接過澤風拓遞來的茶,睨了一眼澤風拓,恢複了原本笑呵呵的面容:“我認識你十幾年了,你這好像是第一次這麽在意一個人。”

澤風拓坐回了沙發上,他收起了奉承的笑容,變成了清冷的澤風拓:“許叔,有些事情點到即止就好。昨天是我做得不對,我向您道歉,但是這件事……”澤風拓空着的一只手按在了筆記本電腦上,他直視許叔的目光,眼中劃過一道銳芒,“涉及我個人的隐私,還望許叔見諒。”沉滄四大修羅之首的人,一旦釋出了真實的性情,就表示他準備動手殺人。

許叔眼中的笑意不再,他屏住神,知道自己做了件錯事。澤風拓雖然年紀輕,但是非輕重分得清清楚楚。許叔微微側過頭,不再與澤風拓對視:“知道了。”

雲柏舟揉着脹痛的腦袋,他不僅腦袋痛,全身上下都痛。昨夜喝得太多,他已然忘記了是怎麽回來的,他擡了下胳膊,卻發現胳膊酸脹不堪,而且他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衣服散落了一地。本該與他在一個屋子裏的男人不知道去了哪裏,唯有床頭櫃上放着熱氣騰騰的早餐告訴雲柏舟:澤風拓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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