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執念

分靈道人？

殷臨淵眼神微動。

他擡起眼眸, 同在場的兩位大能對了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分靈道人是道門中一個出了名擅長保命的家夥, 分身無數。

太虛道祖雖行事狠辣，但說分靈道人在得知太虛道祖的陰私事後，能活下一縷殘魂，倒還真有可能。

分靈道人的虛影自雲柚的戒中浮出。他環視了眼周圍的幾位魔君，帶着恨意道：“你們都是大夜王朝的高層？我要告訴你們一個關于太虛道祖的重要秘密！”

亡刀書生緩緩道，“說！”

于是分靈道人将他的經歷娓娓道來。

原來, 分靈道人原本出身寒門，他因為擁有極為罕見的道體，所以被招入了一個大門派中。而分靈道人還有個更為出色耀眼的弟弟，名號是豐陽君。

豐陽君是個真正的天驕, 但他卻在一次任務中意外身死。分靈道人認為心愛的弟弟豐陽君死得蹊跷。于是分靈道人深入調查了豐陽君之死, 也因此抓住了一些特殊的線索。

豐陽君其實沒有死在任務中，而是被雲浮天宮的人帶走了。

涉及第一道門雲浮天宮, 分靈道人表面上裝作心如死灰，放棄調查，實則選擇了派出分身, 繼續暗中追查。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一道分身僞裝成太虛道祖心腹的随身物品的器靈後, 追查到了關鍵的線索。

原來太虛道祖一直在暗中捕捉氣運極強的天驕，并奪取他們的命格給自己續命。

捕捉天驕一事至少已持續數百年，受害者無數。

至于分靈道人的弟弟豐陽君，早在被雲浮天宮的人帶走後不久，便已死于雲浮天宮, 化為太虛道祖的數年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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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靈道人恨極了雲浮天宮的人，他弄到一份受害者名單，想在正道中散播出去。但還沒來得及散播，他便被人出賣，藏身地址被人散播，趕來的雲浮天宮弟子殺了分靈道人的本體和分身們。

但狡兔尚有三窟，何況一心想要複仇保命的分靈道人？

分靈道人将一縷殘魂寄托在一枚戒指上，僥幸活了下來。這枚戒指曾被吞入獸腹，穿行了小半個九州，最後被打獵果腹的雲柚撿到手。

在場的人再三确認此事為真後，亡刀書生道：“若運用得好，這樁秘聞能教太虛道祖身敗名裂，人人喊打。”

殷臨淵輕輕搖頭道：“人人喊打倒不至于。現在太虛道祖還如日中天。所以，即便自家的天才死了，大部分道門都會因為畏懼而偃旗息鼓，只有部分道門才會為自家的門人追究到底。除非太虛道祖修為倒退，再難鎮壓整個正道，這個消息放出後才會給他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饒是如此，亡刀書生對這個消息也非常感興趣。他将分靈道人請進房中，同分靈道人繼續詳談名單的事情。

而殷臨淵在陪着雲柚用過午膳後，主動提出要陪雲柚去街上逛逛。

不知為何，太虛道祖自昨夜起，總是心緒不寧。

修為愈發高強的修士，對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壞事的感應會極為敏銳。

太虛道祖清楚，必有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情發生了。

但又是哪件事東窗事發了呢？

太虛道祖正在沉思時，底下的人卻前來彙報消息。

——他重點叮囑要抓捕回來的真正仙朝王室後裔雲柚被大夜王朝的人救走了。

這代表着太虛道祖的二十年壽命沒有了。而且，雲柚很有可能和她的舅舅雲孤影相認。

太虛道祖目光陰冷地拗斷了手中的拂塵。

殷臨淵同雲柚一道走在溪谷鎮繁華地帶的街道上。

殷臨淵主動開了口，他似笑非笑道：“雲柚，昨天是你幫離戈潛入我房的吧？你和離戈怎麽回事？”

雲柚小心地看了眼殷臨淵，怯生生道：“很久以前，我母親臨死的時候，便告訴我一定要找到我的舅舅...然後我一邊四處流浪一邊尋人，期間遇上了離戈。離戈告訴我，我的舅舅将自己的神魂斬成了四片，四片神魂各自為政，互相敵視。只有覺醒前身記憶的你才能安撫他們，讓他們重新合為一體。之後離戈讓我借他輪回鏡，并且輔助他戳破舅舅為你塑造的假象，讓你恢複記憶，我都答應了。”

殷臨淵原本是質問雲柚，但當他看到雲柚小心翼翼的模樣時，卻不禁心酸起來。他放緩聲音道：“以後不要随意和陌生人合作。離戈就是個騙子，還好他這次沒怎麽算計你。”

雲柚恩恩點頭。實際上她清楚自己，假若時光倒流，她還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因為...她抵禦不了事成的誘惑。

雲柚實在太想找回她的親人了。

緊接着雲柚道：“我知道舅舅的情況現在很危險。小舅夫真的能解決舅舅的事嗎？”

面對雲柚希翼的眼神，殷臨淵摸了摸她的頭，他溫柔道：“會的。”

事實上，殷臨淵的心中非常沉重。究竟如何讓雲孤影的神魂碎片們合為一體，他其實還沒解決頭緒。

合一的方法有兩種，第一種是互相吞噬，第二種是讓神魂碎片們自願融合在一起。

若是讓神魂碎片們互相吞噬，最虛弱的主體雲孤影未必能勝出。而且，吞噬期間難免有損耗。

只有讓雲孤影的神魂碎片們彼此自願融合，才是最優的解決方法。

然而那群家夥見面就兩眼通紅，恨不得打起來，哪裏肯自願融合？

殷臨淵發愁地想，這可真是件麻煩事。

不過，他會祛除雲孤影的魔性，讓雲孤影恢複成原來樣子的，殷臨淵想。

雲柚和殷臨淵都有心得到對方的喜愛和認可。

所以沒過多久，殷臨淵便和雲柚打成一片，他同雲柚一起逛街購物，一起吃吃喝喝。

精巧奇異的小擺件玩具、清涼甜蜜的冰沙、漂亮的女式成衣……

逛一次街，殷臨淵和雲柚一起買了無數東西。

傍晚，在雲柚試最後一件裙子的時候，殷臨淵等候在外面。

他感到有些無聊，便心不在焉地撥弄起新買的小物件。

下一刻，有個熟悉的身影走入成衣坊，大大方方地在殷臨淵身邊坐了下來。

殷臨淵擡眸一看，略帶驚訝道：“是你？”

江淮然微微一笑，他伸手挑起殷臨淵肩頸上的一縷青絲，置于唇前輕輕一吻，道：“是我。”

殷臨淵道：“怎麽突然來見我？”

江淮然道：“想你了。而且我昨天準備了禮物，卻忘記送給你了。”

他從儲物戒中取出無極劍尊血淋淋的頭顱，将其放在了桌上。

頭顱雙目圓睜，滿目驚駭，像極了見到什麽不可思議之景。

成衣仿的侍者都是溪谷鎮本地人，沒見過什麽大場面。有個較為膽小的女侍者見此吓得險些驚叫出聲。下一刻卻被一股無形力量控制着閉了嘴。

殷臨淵望着無極劍尊的頭顱，他想起今生父母的凄慘之死，臉上不禁失去了笑意。

他對江淮然鄭重道：“多謝。我會把這頭顱帶回去，用其祭奠父母。”

江淮然自然道：“也替我對伯父伯父問聲好。對了，被人看見你我見面，恐不利于你。要我替你抹除這邊人類的記憶嗎？”

殷臨淵說：“不必啦，我來處理即可，你最好還是少動用魔的力量。”

江淮然道：“也可。和你逛街的女孩是誰？”

殷臨淵道：“她是雲柚，是雲棠公主的女兒，也是雲孤影的親侄女。”

江淮然恍然。他有心見見雲柚，卻不知雲柚是否能接受已成世人難容之人的他。

遠處更衣室的門鎖發出轉動聲。

江淮然站起身，極盡克制地将一個吻落在殷臨淵眉心。

殷臨淵深深地看着他。

“替我照顧她。”江淮然也回望着他，他留下最後一句話，然後匆匆消失在成衣坊中。

江淮然離開的那一瞬，殷臨淵便用秘術消去了在場之人的記憶。所幸在場之人境界都很低，并不太擅長心神類法術的殷臨淵也能做到消除記憶。

下一刻，打扮得煥然一新的雲柚走出來，她提着水藍色緞制裙擺，興高采烈地在殷臨淵面前轉了個圈，“小舅夫，我漂亮嗎？”

殷臨淵微笑起來：“雲柚穿什麽都漂亮。”

傍晚回了悅來客棧後，殷臨淵見了躲在自己房中的離戈。

離戈委屈巴巴道：“臨淵哥哥，我想要個名分。”

殷臨淵道：“嗯？”

離戈道：“好吧，我只是想要一個能光明正大地跟在你身邊的身份。不過分吧？”

殷臨淵道：“不行哦，江淮然和時青珩都不會同意的。”

離戈沉默一會，賭氣般轉過頭，道：“那算了。”

殷臨淵挑起眉，道：“怎麽，生氣了？你以前騙我騙得那麽慘，現在賣個乖就想抹平一切？”

離戈宛如霜打了的茄子般枯了，他蔫蔫道：“對不起，臨淵哥哥。當年是我入世沒多久，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會帶給你多大的傷害，才做下了那麽多錯事。現在我知道錯了。臨淵哥哥，你究竟要怎麽原諒我？”

似有意，似無意，離戈抱住了殷臨淵的胳膊。他撒嬌般輕輕地蹭殷臨淵，将頭埋在殷臨淵的肩頸處。

殷臨淵卻無情地推開了離戈，道：“再說吧，我還有事。”

離戈眼睜睜看着殷臨淵離開房間，黑白分明的雙瞳中滿是不甘。

但在推開門時，殷臨淵忽然偏轉過身，從儲物戒中取出幾本紙質書籍，道：“我剛才忘了同你說，我給你帶了幾本陶冶心性的啓蒙書籍，我想你需要好好看看。”

離戈轉眼間笑逐顏開，道：“我就知道臨淵哥哥不會放棄我！臨淵哥哥喜歡什麽樣子，我就變成什麽樣子！”

殷臨淵道：“沒必要，你又不是為我而活的。”

離戈說：“我就為你而活的。你就是我的執念。你是除了家人外唯一愛我、毫無私心地希望我過得好的人。”

寒墟少帝雲孤影原本失去希望，放棄一切，即将徹底堕為魔孽。雪煞尊陰差陽錯拉他出泥沼，然後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明與執念。

離戈脾氣古怪，是因為他所代表的，就是雲孤影最陰暗的執念。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多碼字，作者君跑去淘寶雇了一個監督，感覺效果不錯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