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菲律賓摩伊(1)

南北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覺得有股巨大的水力,将她和程牧陽抛起來,如同失重,狠狠地扔到了未知的地方。

霎那間,她只是慶幸,程牧陽讓她提前閉了氣。

否則鹽度這麽重的黑潮,倒嗆到鼻腔,不知道會造成什麽影響。

她只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整個身體都被摟在程牧陽環裏,猛地撞上了什麽,小腿傳來刺痛,是劃傷了。可是隔着一個人身體的撞擊力度,仍舊讓她有強烈的痛感。

她攥住他的手腕,有些緊張。

很怕,怕他有什麽問題。

“沒事。”程牧陽的聲音很冷靜。

他說完,沒有再出聲音。

第一波巨浪已經過去,但暴風雨卻越來越大。剛才是運氣不好,如果沒有這麽大的海浪,沉在水下的暗礁根本不會露出來,也不會造成這麽大的威脅。程牧陽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慢慢不受控制,痛感,已瀕臨承受極限。

幸好,進入了暗礁群,離海岸不遠了。

他控制着身體的浮力,用毅力撐着自己,将南北帶上了島嶼。

精疲力竭地躲在岩石縫隙裏,躲開風暴。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裏,摸出防水打火機,啪地一聲點燃了。小小的火苗,照亮了她和他,啞着聲音問:“還好嗎?”

兩個人都狼狽。

身上都有血在往下流。

南北的腿,顯然被岩石劃開了一道口子。因為高鹽度的海水,已經麻痹的沒有了痛感。只是感覺有微微的亮光,在自己眼前出現。她想開口回答,可是亮光卻忽然滅掉了。

她有些慌,伸手去摸他的手臂。

然後順着,去探他的鼻息和頸動脈。

很虛弱。

“程牧陽?”

這次,真的是人在面前,卻沒有回答。

她在完全的黑暗中,感覺暴雨在不斷透過岩石縫隙,落在身上。

陌生的島嶼,陌生的海域,昏迷的程牧陽,還有自己身上的傷。都讓她繃緊了神經,她從來沒有面對過如此境況。她從身上摸出刀,開始慢慢地割開自己的褲子,憑着痛感找到自己的傷口,簡單包紮起來。

然後伸出手,輕輕地,沿着他的身體撫摸,尋找傷口。摸到手的時候,感覺到有很深的傷。南北擡起他的手,用牙齒咬住他的指尖,小心用布條把傷口包好,下了狠心系到最緊,以防血流的太多。

等摸到他的後背,南北驚呆了。

太長的一道傷口,她甚至不知道能用什麽來包紮。

她覺得自己很冷靜,可是手卻控制不住地發抖。最後把身上的長褲都脫下來,在黑暗中,裁成最長的一條條,她必須給他止住血,否則他一定會沒命。

只有這個念頭,不斷啃噬着她的冷靜。

幸好他随身帶着烈酒,可以做些消毒處理。

最後她給他包紮的時候,覺得眼眶有些酸,像是要流出眼淚來。直到聽到他無意識地呻吟了一聲,眼淚才終于奪眶而出。該死的,明明是他半挾持自己跳船,是他自找的危險

很漫長的夜晚。

除了巨大的暴風雨,再沒有任何聲響。

她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始終把刀握在手裏,不知道時間,一分一秒地熬着。直到天漸漸亮起來,暴風雨稍顯弱時,她終于開始慢慢地能看到東西。

雨仍舊下着,只是沒有了風。

眼前的程牧陽,臉色蒼白到駭人,嘴唇也幾乎沒有了任何顏色。她手摸了摸他的臉,滾燙,非常燙。昨晚包紮的傷口,雖然止住了血,但因為沒有任何可視條件,包紮的有些淩亂。露在布條外的手背皮肉,被海水沖刷的泛白外翻。

後背的傷口,更是慘不忍睹。

幸好他身體底子,真的是很好。

到現在為止,還僅是昏迷高燒。

外邊的風雨既然小了,她又能看的到,就必須選個更适合栖身的地方。

或者,也許有什麽人,會來接他?

南北咬咬牙,把他的表解下來,背起他,走出石縫。

這裏還真是荒島,除了大片的岩石,沒有任何植物。她在大小的岩石中穿走,竟然很快就到了另一側海岸邊,按剛才的路程時間看,這島的直徑絕不超過兩千米……路途中,的确有适合直升機降落的巨石,卻沒有任何東西,而從海島一側,到這側,也沒有停靠的船。

程牧陽比她高很多,腳就只能拖在地面,南北又光着腳,不能走太遠。

既然找不到人,就挑了最适合栖身的縫隙,讓他斜着倚靠在岩石上。不能俯卧,會有雨水不斷淋濕傷口,可又不能仰卧,會壓到傷口。

高燒不退,傷口又深。

沒有人,南北也束手無策。

她嘗試用手接雨水,想要灌到程牧陽嘴裏。可他因為疼痛,在無意識地咬着牙關,根本喂不進去,用手也不行。南北不忍心下重手,看了他一會兒,慢慢地湊過去,用嘴抵住他的嘴唇,舌頭用力,想要撬開他的嘴。

他的臉滾燙,嘴唇卻是冰冷。

“程牧陽。”她輕聲叫他的名字。

慢慢地,他開始放松,任由她的舌頭深入嘴巴裏。南北含着水,一口口喂他喝下去。除了這些,她什麽也做不了,在這個連植被都沒有的荒島上。

她摸着他額頭,看他的臉。

這是程牧陽第一次在她面前,閉著眼睛如同沉睡。不管是初相識在比利時,還是這次的旅程,她似乎從未見過他這麽放松。臉孔很白,在高燒的溫度下,皮膚竟然有些晶瑩剔透的感覺,睫毛覆在眼睛上,遮住了那雙略有陰柔,而冷靜漂亮的眼睛。

這也是第一次,她被人連累遭遇危險,沒有生氣。

甚至,他都有可能是始作俑者。

也不知道,船上會亂成什麽樣子。南淮應該會很生氣。

她就這麽看着他,每隔一個小時,就喂給他大量的雨水。

只希望他的身體素質,足夠抵抗這些。

過了一日夜,程牧陽的高燒,終于退了一些。她再給他喂水的時候,忽然感覺他的舌頭纏繞住自己的,輕輕地吮吸。她睜大眼睛,心跳的有些急,從他的吻中抽離,看着他。

程牧陽慢慢地,睜開眼睛:“怎麽不繼續了?”

聲音調侃,但缺少底氣。

他邊說着,邊調整坐姿。恢複能力,真是驚人。

“為什麽跳船?”她問他。

“我這幾年,一直在做一件事,”他又閉上眼睛,輕聲說,“抓出程家的叛徒。他隐藏的很深,需要非常手段。所以,我做的所有事,包括這次游輪賭局,都是一步步圈套。”

南北嗯了聲。

他卻不再說下去:“口渴。”

她愣了愣,被他氣的笑起來。伸手去接了捧雨水,遞到他嘴邊。

他笑:“沒力氣喝。”

程牧陽此時的狀态,就像一只吃飽了的貓。躺在你身邊,任憑你如何威脅恐吓,都不願意再動一動。他醒來的一瞬,這兩天的陰霾情緒,也都消散了。

雖然雨仍舊在下,他們依舊在荒島上,卻都不是什麽大問題了。

南北笑著含了口水,低頭去碰他的嘴唇,在觸到的時候,程牧陽伸出完好的左手按住了她的後腦。他吞下她喂的水後,開始緩慢地親吻她。南北的手撐在岩石上,不讓自己的身體帶給他壓力。

他們親吻了很久,始終溫和,并不激烈。

程牧陽的手順着她的背脊,滑到她的大腿上,輕輕地撫摸。南北的長褲早就給他包紮了傷口,如此穿着內褲已經整整兩個日夜,腿冰的吓人。而他的掌心,卻仍有高熱的感覺。

她和他分開,額頭抵着他的額頭,微微喘氣:“你不要命了?”

“我說不定會死在這裏,”程牧陽看着她,“舍得嗎?”

南北蹙眉,被他說的心軟如水:“舍不得,不過,死了也是你活該。”

他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她不确定,這樣會不會真的害死他。可卻沒有拒絕。

程牧陽的手指深入她身體裏,或許因為沒有力氣,所有的動作都是出乎意料的溫柔。兩個人的身體早已熟識,她的呼吸慢慢地急促起來,看着他的眼睛不說話。

“北北?”

“嗯。”

“是不是,有些喜歡我了?”

“嗯,”她笑著,貼在他耳邊說,“一點點。”

他似乎想撐起自己的身體。

南北把兩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按住他的動作:“我來。”

她小心翼翼解開他的長褲,跨着坐在他的身上,讓他緩慢地進入。

她身子向後仰着,雙手撐在身後的岩石上。不敢給他身體造成壓力,只好雙腿用力,小腿的傷口處陣陣傳來的疼痛,和身體裏不斷湧出的欲望揉合着。

說不出的感覺。

程牧陽始終看着她的臉,還有微微閉起的眼睛,在她的動作中,不斷地進入退出她的身體。她的腰和腿,在雨水中,有着誘人赴死的美麗。

“疼不疼?”他用臉貼着她的胸口,問她。

“疼,”南北輕輕地喘着氣,“腿疼。”

不斷有雨水落在兩個人身上,她覺得兩個人都沒理智了,腿上的傷口已經再次崩裂開,有鮮紅的血不斷流出來……

到最後,他緊緊握住她的腰。

南北在傷口疼痛和他用力的占有中,聽見程牧陽說了句話。

雨聲太大,還有身體的刺激,她沒有聽清楚他說的話。

事後,她給他拆開傷口,重新包紮起來。

當拿着僅剩的酒,想要給他再次消毒的時候,程牧陽反倒是拿起來徹底喝了幹淨。她去摸他的額頭,似乎又熱了起來:“如果你再次發高燒,死了,不知道會不會成為家族豔史。”

“或許會,”程牧陽笑得牲畜無害,說話真的有些虛弱了,“我一定告訴他們,要把你寫成我太太,記錄下來。某年某月某日,程牧陽抱着太太程南北落海後,最後香豔了一次,還是在荒島上。”

“這個島叫什麽?”她忽然轉開話題。

“巴坦群島之一。”

“沒有名字?”

“大小姐,”程牧陽好笑看她,“東南亞不是你的天下嗎?菲律賓有7000多個島,怎麽可能都有名字。”

“好,好。我承認,我沒有你知道的多,”南北懶得和他争執,“所以這個群島的這個荒島,是你事先就定好的地方?”

程牧陽嗯了聲,眉頭有些微微地,簇起來。

“是不是在想,為什麽沒有人接應?”

他微微笑起來,把她摟在自己身邊:“你怎麽知道?”

“直覺,”南北說,“不過,我可能知道原因。菲律賓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來了,是摩洛反政府軍的突然進攻,聽起來有些嚴重。所以,你很倒黴,碰上了菲律賓的內戰,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已經進入軍戒封鎖階段了。”

程牧陽恍然:“差不多,應該是這個原因。”

“可是,你的人想要談判,派人來接你,應該不難,”南北有些不懂,“為什麽至今沒有人出現?”

“因為我下的是死令,”程牧陽給她耐心解釋,“這個叛徒,應該是程家的支系,隐藏了兩代以上。當初程牧雲就是因為他們,才得罪了莫斯科上層,所以我和程牧雲安排了這個陷阱,我用四年的時間來追殺程牧雲,手握整個家族,然後,找到一個機會,假死。”

“然後,那個人就會出現?”

“我不死,他不會這麽快出現。程牧雲逃亡了四年,那個人應該會找到他,試圖聯手,或者是徹底殺掉程牧雲,”程牧陽笑了笑,“所以我現在已經死了,不能有任何活着的消息,除了幾個核心的人,不會有人知道真相。所以,他們做任何新的安排,都會需要時間準備。”

南北喔了聲,嘲笑他:“那你就等着真死在這裏吧。”

“我會找到阿曼,”程牧陽看上去真的是很累,閉上眼睛說,“然後,就等着收網了。”

難怪他會說,根本不在乎賭局的輸贏。

這次的旅程對于他來說,只是四年中恰好出現的機會。

或者他當初争取千島湖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安排下來,觸怒衆人,在賭船上不斷挑釁衆人底線。所以,有人安排暗殺他,也情有可原了。

“在你的所有安排裏,有沒有我?”

“完全沒有,”程牧陽側過頭看她,“我不可能讓你涉險。”

她嘟囔地說:“那你為什麽讓我看不見?”

剛剛落入海裏,他就說,我知道你現在看不見。

除了下毒的人,還有誰能這麽清楚。

他說:“我怕在房間爆炸時,你會忽然出現,所以,用了些小詭計。”

“可沒想到,我還是出現了?”

程牧陽嗯了一聲,斷斷續續地,不帶任何情|欲去親吻她的嘴唇:“我沒想到,你自己處在危險中,還會來找我。”

“我也沒想到。”

南北咬了咬他的下唇,以資報複。

他伸手在襯衫內側的口袋裏,摸出一個小型的耳內無線電接收機,放到她左耳裏:“他們應該在想辦法找我。”說完,便不再說話。他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

她也閉著眼睛休息。

無線電接收機始終是安靜的。就在她幾乎睡着時,忽然發出細微的聲響,傳出了清晰的聲音,聽着是個年輕的男人,散漫而又輕松地念叨着什麽。

南北正要細聽,接收器又沒了聲音,過了幾秒鐘,才又響起來:“重複播報,老板,我是寧皓。菲律賓窩裏鬥,臨時封禁了領空領海,沒辦法接你了。我現在借用菲律賓炮艦的發射機和你聯系,已經幫你發了私人落海的求援信號,救援船會在一個小時內到你的位置,”那邊傳來喝水的聲音,似乎還夾着笑聲,“聽說你帶了個女人跳海?真夠浪漫的。祝好運,莫斯科見。”

作者有話要說:鋪墊了7萬多字,故事終于開始進入主線了,不容易啊我==#

ps。不好意思,我給程程開挂了,人家身體素質好嘛??

再ps。這個寧皓,是我專欄裏一個短篇耽美的主角,哈哈(我終于慢慢把所有文都串起來了??)

記得吻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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