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不開心,看妹夫

子房生辰過了,沒多久就是熊蛋蛋的生辰了。

老人們對日歷,常分做陰歷與陽歷,子房如今不懂那個,對他來說,熊蛋蛋的出生是在九月月底的時候,但是等他每次到了那日,熊蛋蛋卻不過生日,于是子房迷糊了,後來幹脆不記了。

子房迷糊,包氏等人卻清醒得很。

陽歷十月,是通常一般人的認知,實際那月的陰歷九月,才是熊蛋蛋的生日,熊蛋蛋出生在月底交替的時候,日子也比較好記,他出生是在晚上大家都安睡的時候,故又有種說法,他的屬相是飽相,命裏帶了福氣的說法,為了這個小蛋蛋的生日,包氏等人也是一番精心準備着,可誰都不告訴他。

他們不說,熊蛋蛋也就自己裝着,玩了兩天後,就徹底把自己生日的事給忘記了。

陽歷十月中旬,日頭正是明媚的時候,子房跟熊蛋蛋吃了午飯,就趴在屋頂上躺着,兩人都像懶貓一樣,掀開了肚皮嗮太陽,風和日麗,陽光暖和,這兩人嗮着嗮着,都差點睡了過去,子房懶懶的一個翻身,就看見梅林外,有人騎着馬馱着東西朝他們家方向來了,子房揉揉眼,哼了一聲,忽地,他猛然坐了起來:“阿酷回來了!阿酷來了!”他喊着,急忙爬下了屋頂。

包氏跟庶大爺還有張丹看他突然興沖沖的跑去開門,還以為是有什麽事,結果沒一個會,就看見個年輕人騎馬來到他們家門口。

“呀,是小莩啊”庶大爺看清楚年輕人的樣子,跟包氏等人忙迎了上去。

小莩名喚蔡莩,從三年前開始出現的庶大爺家門口,只是他每次都來去匆匆,從不再庶大爺家多待,庶大爺只知道他是阿酷的朋友,隔些時候就會幫忙送些東西回來,只是今年蔡莩有好幾個月沒來了,庶大爺等人都快忘記了他。

子房沖出門去後,就圍着小莩身邊直打轉:“怎麽只有你呢,阿酷呢?阿酷呢?”。

“阿酷沒來,他還在軍中”蔡莩說着,看向庶大爺等人:“之前的時候邊庶戰事吃緊,我沒能過來,這幾日邊庶戰況好轉,所以我抽空過來,順便帶了一些東西回來”。

庶大爺笑嘆:“這大老遠的,又麻煩你跑這一趟,路上辛苦,快進屋喝點茶歇歇吧”。

“不了”蔡莩取下馬背上的包袱:“回頭我還得趕回去,就不歇了,這些都是阿酷讓我帶回來的,多半是一些藥材,給子房補身用的,這裏還有一些東西,也是阿酷讓我轉交給你們的”。

子房一點也不客氣,接過包袱就開始翻找。

張丹跟包氏等人伸頭一看,包袱裏全都是一些名貴藥材,最讓他們驚訝的是,另外一個小包袱裏,除了一些小玩意,居然還放了銀票!!!

“這!這怎麽好!”庶大爺當場就驚了。

蔡莩說:“這銀票都是阿酷的俸祿,他一點一點攢下來的,大叔你也別覺得不好,他們在軍中用度不了什麽的,再說比起阿酷,還是子房的身體重要”。

庶大爺沉默着,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包氏眼眶微紅:“難為阿酷,出門在外,還一直惦記着家裏”。

“沒有信……”子房悶悶不樂的看着蔡莩:“為什麽沒有阿酷,也沒有阿酷的信?信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蔡莩一愣,才說:“哦,信啊,我出來的時候阿酷正忙着打仗,沒時間寫,所以就沒有帶信回來”。

子房不悅:“阿酷騙人,阿酷騙人,他說了會讓人帶信回家的”子房說着,眼眶一濕,就哭了。

張丹忙上前安撫他:“大哥別哭別哭,二哥忙,二哥不是有意的,你看二哥不是讓小莩哥哥給你送藥材來了嗎,大哥別哭”。

“不要藥材,我要阿酷”子房越想似乎越難受:“阿酷騙我,我要阿酷,我不要藥材,阿酷變壞了,他壞了”。

包氏也急忙哄他:“是啊,阿酷壞了,我們回屋,去給阿酷寫信,寫信罵罵他為什麽要騙我們,子房不哭了啊”。

“好!寫信罵他!”子房把眼淚一擦,就看着蔡莩:“你不許走,你得給我把信帶給阿酷!下次阿酷不給我信,你也不許來了!”。

蔡莩明顯怔楞了一下,才笑着點頭:“好,我不走,我在這裏等你”。

庶大爺嘆:“進來坐會把,要走也不急這一會”。

蔡莩點頭,将馬拴好,才進了庶大爺家。

房間裏,子房提着筆久久沒有落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沒收到阿酷的信,他心裏難受,一垂頭,眼眶裏就有東西啪嗒一下掉在紙上,瞬間暈開。包氏看着,心裏也疼,她正要說話,子房卻低頭開始寫字。

庶大爺跟蔡莩沒等太久,子房就拿着信出來了,他眼眶紅紅的看着蔡莩,似乎還有些怨氣:“你告訴阿酷!他下次不給我回信,我就不要他了!以後不許他再送東西來,不然我就把東西扔出去!”。

蔡莩接過信,看着子房這樣有些哭笑不得,他重重承諾,這才跟庶大爺等人告辭。

蔡莩走了,子房才轉身回屋,因為沒收到阿酷的信,他一整天都心情不好,整個都悶悶不樂的。

熊蛋蛋看他不高興,抓抓頭,也不鬧他,晚上吃飯的時候,熊蛋蛋拿着小筷子,給子房碗裏放了肉:“爹爹,吃肉!”

子房看他一眼,也給他夾了菜。

熊蛋蛋當即擰眉:“我不喜歡青椒……”

“吃!”子房擰眉。

熊蛋蛋悶了一會,才可憐巴巴的将青椒往嘴裏送。

山竹看他那樣,摸摸熊蛋蛋的頭,一副心疼的樣子。

包氏等人看着,眼底有笑。再看子房時,他一聲不吭端着碗默默吃飯。

學堂的課,每天都在繼續,可是子房這些日子,卻再也沒來了,崔南觀總忍不住往最後一排座位看去,那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所以這些天,子房不需要新故事了,再去庶大爺的梅林外等,崔南觀也擔心會引起包氏等人的,而适得其反……眼下的情況,當真是如入維谷進退不得……

時光如梭。

一晃眼,陰歷九月,熊蛋蛋的生日快到了,同時崔家來了桃花村也有大半年了,再過三月,就是年下了。

越是這個時候,子房就越是想念阿酷,天天數着日子,希望快點過年,張丹看他望眼欲穿的樣子,笑着搖搖頭,跟包氏說了一聲,就拿着東西走了。

自從上次張丹獨自去了金老板那裏後,包氏都不再與她同去了,只把張丹交給杜磊,杜磊也是實在,每次都随叫随到,次數多了,包氏也就徹底放心下來了,今日也是,張丹随着杜磊進了鎮上,在金老板店裏交了貨,金老板拿起張丹繡的樣品一看,頓時就歡喜得不成:“丹丫頭,你這手似越來越巧了,這繡出的活計可比那些繡娘的要好太多了”。

張丹也是跟着玩笑:“那些繡娘我是不敢相比的,不過我也學了這麽多年,又有金姨的指導,要是再拿不出手,哪裏對得起金姨呢?”。

金老板笑着點了一下她的鼻頭:“妮子嘴甜”。

張丹笑笑。

金老板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上次說,你小侄兒快過生辰了,是不是?”。

“是啊,就這兩天了”。

金老板笑着,從抽屜裏摸了個東西出來遞給張丹:“這是我給孩子的一點心意,你拿去……”。

“這可使不得……”

“什麽使得使不得的?”金老板打斷張丹,笑着:“這又不是給你的,你焦急什麽?”。

“可是……”。

“別可是了”金老板說:“我之前聽你說你那小侄兒身體不好,剛好想到我這裏,有塊水晶石,在我家鄉,這水晶石是能幫人治病的,如果有效最好,如果沒有效果,就當個玩意,将來當了還能應急的”。

聽說有治病的功效,張丹頓時有些心動,只是……

“這東西……太貴重了……”。

金老板笑:“你先別覺得貴重,我這裏還有東西可能還要拜托你的,就不知你做不做得來”。

“是什麽?”。

金老板說:“這是鎮上陳大人家指定要的,是一面屏風,一面想要壽星報喜,一面想要萬馬奔騰,讓我問問你,如果成了,有三百兩的銀子”。

張丹略一思索,問:“那他可說了,想多久要這屏風呢?”。

“兩個月後的二十八”金老板擰眉:“時間夠不夠?”。

張丹擰眉,沉吟片刻:“時間确實是緊了些,壽星報喜倒是不難,只是這萬馬奔騰……”。

金老板失笑:“你這妮子,我之前都問過其他的繡娘,人人都道這萬馬奔騰最是難繡的,還只有兩個月的時間,都沒人敢接,你倒是不客氣啊……”。

張丹也笑:“所以我的要價,才要高一些”。

金老板一怔。

張丹笑說:“八百兩,他若是願意,這夥計我便接了”。

“八百兩?”金老板驚訝,同時也有些擔憂:“丫頭,這可不是玩笑的,萬一到時候你繡不出來,這可是要桶大麻煩的”。

張丹只笑:“金姨,你別擔心,我既然敢要價,自然是說到做的到,跟你合作了這麽多年,我幾時失信于你了?”。

金老板認真想了想,最後點頭:“好吧,我這就讓人去回了那陳大人”。

張丹點頭:“行,那我明日這個時候再過來”。

“好的,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金姨不送,您留步吧”。

八百兩這個不是小數,放到那些大戶人家也是一筆大財,張丹敢開這個口,也是因為她心裏有底,現在只需等,看陳府那邊給不給得起這個價。

出了金老板的店,張丹走到跟杜磊越好的地方,卻沒看見杜磊,她轉頭四下望了望,還沒找到杜磊,天際卻突然下起了雨,嘩啦啦的來得突然讓街頭衆人都措手不及。

張丹一急,轉身跑到一處屋檐去躲雨,結果剛鑽了進去,腳下不知是絆倒了什麽,弄的張丹一個踉跄,猛然朝前撲了過去,卻一頭……紮進個男人懷裏。

那男人半躺在地上,被張丹砸的悶哼一聲,張丹只看了一眼,就吓的急忙退開,那男人沒動,只是擰了擰眉。

屋檐外頭,雨越下越大,嘩啦啦的似乎形成了雨幕,将屋檐外頭的一切全都隔絕開了。

張丹往後退開,後背被大雨淋濕,才不得已停下步子,戒備的盯着男人看。那男人大約二十來歲,穿着粗衣,長發有些散亂,這頭随地而靠的樣子有些不修邊幅,不過男人的眉眼卻頗為好看,只是臉上的輪廓似乎過于剛硬了一些。張丹越是害怕,就越是警戒的盯着男人,卻不想這男人倒是突然掙開眼睛,正好對上張丹的眼。

張丹心裏一懼,又要往後退開,卻聽男人突然開口:“再出去就要淋雨了”。

張丹步子一頓,不敢再動。

男人盯着張丹看一會,忽而深深吸了口氣,撐着牆面起身,張丹注意看着,發現他的腰上有些暗紅,像是血跡沾染在上頭,張丹心裏狐疑,再看男人一眼,卻發現他也低頭看着自己,當下急忙轉身,縮到一旁,卻不想,那男人突然舉步,走進了雨幕,旁的話再是沒有。

張丹下意識的盯着他的背影,心裏暗暗松了口氣,可同時又覺得奇怪。

既然知道外頭下雨,那他怎麽還往雨裏走?張丹沒想出來,那男人的背影卻已經徹底淹沒在雨中。

這場大雨來的快,去得也快,不過一個時辰雨就停了,杜磊找到張丹的時候,長長呼了口氣,他臉色發白顯然也被吓得不輕,張丹朝他笑笑:“杜磊哥哥,你別擔心,我沒事的”。

杜磊拍拍胸口:“找到你就好了,這雨下得突然我一點準備也沒有,好了,我們快回去吧,這個時候回到村子估計天都黑了”。

張丹點頭,随着杜磊走了。

只是那馬車被雨淋濕了,不方便坐人,杜磊就幹脆弄了一些幹草鋪在上頭,兩人才動身回去。

天色将黒,村口上,杜磊的馬車,剛好遇上從村外回來的崔嚴。

崔嚴看到張丹坐在馬車上,頓時整個人都繃了一下,張丹一看見他,也是有些臉紅。

杜磊不知事,還停下馬車跟崔嚴打招呼:“小哥,你也剛從鎮上回來啊?”。

“是、是啊”一看見張丹,崔嚴就緊張了,不自覺的說話也有些結巴。

張丹聽着噗嗤一聲笑了。

崔嚴更是不好意思。

杜磊笑笑:“要不,你上來吧,我帶你一程,這進去都還有一截路呢”。

“這……”崔嚴不好意思。

張丹的臉色更紅。

杜磊笑着:“來吧來吧,都村裏的人,怕什麽”。

杜磊熱情相邀,崔嚴不好拒絕,可一看張丹他就覺得緊張……

張丹看他兩眼,想了想也說:“杜磊哥哥都叫你這麽多聲了,你就上來吧,不然天黑了也回不去”。

“是啊是啊”。

“那……那謝謝了”。

馬車晃晃悠悠。

車板上,崔嚴跟張丹各自坐在一邊,相互都是一副憋紅了臉,不敢說話的樣子。杜磊背對兩人全然不知,他只管架着馬車。

崔嚴忍不住看了張丹兩眼,才遲疑着問她:“你、你也是從村外回來的?”。

“嗯……”張丹道:“去鎮上買點東西,沒想到下雨了就回來晚了些”。

“那你可淋着雨了?”崔嚴似乎有些焦急,叮囑起來也不結巴了:“要是淋了雨,回去可得弄點姜湯喝下,不然病了可就不好了,尤其你還是女兒家,身子單薄更應該小心才是”。

張丹悶悶的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崔嚴看她臉色更紅,才反應過來自己僭越,當下也是逼紅了臉。

杜磊停下馬車的時候,看他們兩個都臉色通紅像是被過紅蝦似的,不由得滿臉狐疑:“你兩這是怎麽了?怎麽都臉這麽紅?”。

“沒、沒什麽”崔嚴又開始結巴:“我就是被熱的、對、熱的、熱的”。

杜磊狐疑:“熱的?之前不是下過雨嗎?怎麽還熱了?”。

崔嚴:“……”。

“噗……”張丹被逗得失笑,她看向杜磊:“今日不早,我就先回家了,明日還得麻煩杜磊哥哥,同一時辰帶我進鎮一趟了”。

杜磊爽快:“好說好說”。

張丹道了聲謝謝,又看了崔嚴一眼,這才轉身走了。

崔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會,才忍不住問杜磊:“剛好我明日也有事要進鎮,可否也帶我一程?”。

“好啊,那明日辰時,你在村口等我就是”杜磊倒是爽快,完全不知道崔嚴的心已經飛了起來。

張丹回了家裏,似也歡喜得很,她站在門邊,完全沒有注意到子房站她身後,正滿臉狐疑的看着她,待得張丹傻笑過了,猛然轉身時卻被子房吓了一跳。

“大、大哥你偷偷躲我身後做什麽呢?吓我一跳!”。

子房歪歪頭看她,突然來了一句:“我是不是要有妹夫了?”。

張丹一怔,頓時臉色通紅,她嬌嗔:“別胡說!”。

“那你一副思春的樣子?”。

“你!”張丹被他堵得臉色已經成了豬肝。

子房抓抓頭,伸手要去開門:“我看看妹夫是什麽樣子的,我看看,看看”。

“大哥!”張丹急忙拉他:“哪有什麽妹夫,你別胡說,不然小心回頭我讓阿醜不給你飯吃!”。

子房一聽頓時委屈了:“不給飯吃好餓的”。

“那就不能亂說話”。

子房點頭:“那不許斷我糧食”。

“那就要聽話”。

被張丹用糧食威脅,子房委屈得很,可是為了糧食又不能說話,一整日他都悶悶的,張丹看他那樣有些心疼,可以想到他現在口無遮攔的又不敢心軟,轉過身只當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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