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言霁并沒有徹底睡死過去。
他還得盯着盛绾绾拔針的時間, 雖然醫院護士站也有時間記錄, 哪怕患者不叫人也會有人來看看。
高端私立就這點好, 基本上兩個護士服務一個病人。
但......他不放心。
快到時間了, 言霁的手機震了起來。
他微微睜開眼,但接觸到光的一瞬間,又下意識閉緊了。
眼睛澀的快要漲開了, 他都能想象到, 現在眼裏的血絲有多吓人。
但他已經習慣從疲憊中醒來, 再很快投入工作。
如果說前兩年他還多少有些少爺脾氣,很多事情幹脆不想做了,那現在也基本被磨平和了。
他連起床氣都生不起來。
言霁只是用手肘撐起身子,垂起頭, 閉着眼睛在心裏默默讀秒。
大約十秒鐘, 他強迫自己再次睜開眼,逐漸拉回神智。
盛绾绾還在他身邊躺着, 睡得很沉, 只有一只胳膊伸出被子外, 言霁的小動作也沒吵醒她。
言霁适應了下燈光, 随後擡頭看了看吊瓶, 只剩一點點了,大概還能滴不到五分鐘。
他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翻身坐在床邊,又立刻把被子給盛绾绾蓋緊。
盛绾绾也不執着的抱着陸堇的手了,言霁活動了下發麻的手臂, 血液一流通,疼的他頓時就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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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他掃了一眼被他壓得有些皺的床單。
床墊是記憶海綿的,被人壓過會稍稍凹陷,但過段時間又會彈回去。
言霁摸了摸,有個淺淺的坑,顯然還沒完全恢複。
那都是他睡在盛绾绾身邊的證據。
言霁抿着唇,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床單,将它壓平。
盛绾绾似乎也感覺到身邊缺少了個熱源,她不滿的縮了縮四肢,差點直接把輸液的那只胳膊縮回來。
言霁手疾眼快的握住了她手腕。
她的手已經不涼了,身上也不燙了。
盛绾绾掙了一下掙不過來,也就不動了。
言霁慢慢松開她的手,揉了揉眼睛,出了些生理性的眼淚。
醒是醒過來了,但他身上還是浮腫的,他能明顯感到,褲子都緊了一些。
得趕緊消腫,他和盛绾绾都是,不然到了片場就不接戲了。
鹽水滴的差不多了,言霁按了鈴。
很快有護士捧着托盤趕過來,看了一眼盛绾绾的狀态,拿體溫儀在她腦門上一碰。
溫度果然已經降下來了。
護士将輸液管一點點擰下來,見盛绾绾胳膊上也沒有發青的痕跡,她飛快的打了一管藥進去。
所有藥打完,護士按住盛绾绾的胳膊,撕開固定針頭的膠帶,利索的把針拔了出來。
酒精棉球按在了針口處,護士又卷了幾圈紗布綁好。
“已經退燒了,這是治腹瀉的藥,這是降燒的藥,如果她中午還有狀況那就吃一點,沒有也可以不吃。”
言霁點頭,把藥捏在手心裏:“謝謝。”
遞給言霁藥的那一瞬間,護士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這麽近距離看着言霁,很難有女生能做到心如止水。
護士也還年輕,二十多歲,正是喜歡男明星的年紀。
她眼波流轉,柔聲細語的問:“哥哥一直都沒休息好吧,眼睛裏全是血絲。”
她臉上帶着笑意,眼底隐約有些期盼。
能跟言霁相處的機會可不多,誰還不能做個跟大明星交朋友的夢呢。
可言霁的目光始終落在盛绾绾臉上,聞言只是淡淡道:“習慣了。”
護士見言霁一如既往的冷淡,也明白他根本不想跟她有過多的交流。
“那......哥哥注意身體,希望新劇大火。”
“嗯。”言霁将藥收在兜裏,下意識擡手,遮了遮她的耳朵,似乎擔心說話聲吵到了她。
護士撇了撇嘴,只能悻悻的抱着托盤走了。
盛绾绾的眼睑輕輕抖了抖,身子卻一動不動。
言霁收回手,挑了挑眉:“醒了就睜眼,別裝了。”
盛绾绾的眼皮抖的更厲害了。
她的确是醒了,拔針的時候疼醒的。
結果剛清醒,就聽見護士小姐奶裏奶氣的問候言霁。
這明顯的撩撥她不可能不懂,以防言霁尴尬,她才繼續裝睡的。
結果言霁根本不解風情,一個兩個字就把人家打發了。
盛绾绾見裝睡被發現,也有點不好意思。
但她還得繼續表演。
她慵懶的擡起胳膊,把手擋住眼睛上,鼻子裏哼唧着,雙腿擰着被子折騰了兩下,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啞着嗓子,眼睛濕漉漉紅彤彤的問:“言哥,你怎麽還在?”
言霁輕笑,一副‘我随便陪你演演’的模樣。
“不然我把你扔在這兒自己回劇組?”
盛绾绾顫了顫睫毛,抱住蓬松的被子,狡黠的笑了笑:“我知道言哥面冷心熱,肯定不舍得讓我自己打車回劇組的。”
言霁不置可否。
盛绾绾又問:“言哥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她有些擔憂。
如果是真的,那她罪過可就大了。
盛绾绾何德何能,讓言霁在她床邊守一夜?
這要是傳到網上去,霁念品都能把她生吃了。
言霁移開目光,站起身來,抖了抖有些皺的運動褲,淡聲道:“還有半個小時等你洗漱,快點。”
盛绾绾擡眼看了看病房裏挂着的鐘:“哦哦,我馬上!”
她也忘了追問言霁是不是一夜沒睡,時間緊迫,他們要立刻回劇組了。
楊金餅也不知道給她發了多少條消息,她因為身體不舒服,也一直沒回。
那小丫頭,估計要急瘋了。
她這一晚上,耽誤不少事兒呢。
盛绾绾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身子,随後眼前一黑,又軟了下去。
大病初愈,身體像面團一樣虛。
她出了一身薄汗。
燒是不發了,和肌肉還沒從發燒的狀态緩和過來,就連嗓子,也是又幹又啞,仿佛塞着一團棉花。
“啊,難受。”盛绾绾大大咧咧的倒在床上,雙眼無神的望着天花板。
言霁偷眼看了看她,她那件襯衫被壓得皺皺巴巴,一晚上捂在被子裏,也被汗打透了,領口的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脫開了,露出一小片鎖骨和半遮半掩的胸脯。
她仰躺着,胸脯一起一伏。
“你洗個澡吧,我先出去。”
言霁剛擡腿要走,盛绾绾掙紮着趴到床邊,虛弱道:“別了,我沒換洗的衣服。”
出了一身的汗,她當然也難受,而且臉上的妝沒卸幹淨,嘴裏也是苦澀的藥味兒,能洗澡最好了。
可是洗幹淨再穿髒衣服她更受不了,還不如忍到劇組。
言霁拿出手機,随便按了兩下,朝對面說:“從後備箱随便拿套衣服褲子。”
盛绾绾繃住了唇,睜大言霁望着言霁。
言霁垂眸,和她對視,半晌後解釋道:“品牌送的衣服,還沒穿過。”
沒穿過也是言霁的衣服啊......
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種小事的時候。
盛绾绾乖乖道:“謝謝言哥。”
殷大摩很快跑了上來,手裏抱着一件米色衛衣,一條休閑褲。
“怎麽了老板,你要換衣服?”
言霁下巴一揚,示意盛绾绾:“衣服給她,你幫我弄點冰袋消腫。”
殷大摩目瞪口呆的望向盛绾绾,盛绾绾朝他無辜的眨了眨眼。
言霁不耐煩的扳過殷大摩的臉:“看什麽呢,快走。”
殷大摩只好把衣服放在桌面上,閉着眼睛扭過了頭,飛快溜出了門。
他根本沒想看盛绾绾開了扣子的衣服啊,他明明只是吃驚言哥給盛绾绾送衣服!
老男人搞初戀,還挺愛吃飛醋。
盛绾绾慢吞吞從床上下來,腦袋裏還漲漲的,渾身都沒力氣,小腿肚子都虛的發顫。
她嘆了口氣,扶着床邊緩了緩。
希望天亮能好一點,起碼讓她有力氣拍戲。
她剛準備往浴室走,突然瞥見被子底下蓋了什麽東西。
盛绾绾皺了皺眉,把被子掀起來,才發現是枚一美元硬幣。
她凝着眉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又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褲兜。
別說她不習慣在兜裏揣錢,就是習慣也不可能是美元啊。
盛绾绾的動作一頓,目光慢吞吞的從指尖移到了門口。
難道是......言霁?
進組之前,言霁似乎去過美國看秀。
但言霁的錢,怎麽也不可能掉在她被子裏啊,他們又沒睡在一起。
也或許是醫院的床鋪沒收拾好,是上一位患者落下的。
但......嗯醫院也會這麽不衛生嗎?
盛绾绾思考多了太陽穴就隐隐作痛,她敲了敲腦袋,幹脆把錢揣起來,抱起殷大摩拿來的衣服,進了浴室。
不愧是VIP病房,浴室收拾的很幹淨,還有股清新的薰衣草香味兒。
她開了熱水,飛快的沖了個澡洗了個頭,渾身清爽了不少。
品牌送給言霁的衣服,自然是按照言霁的尺寸來的。
大是大了點,但現在娛樂圈也流行穿大款的衣服。
尤其是瘦小的女孩子,走可愛清純人設的。
盛绾绾不走那個風格,所以她大大咧咧的把袖子扯到手肘,把垂到大腿根的下擺卷到胯部,褲子也險些提到了胸口。
她扣上帽子,遮着還沒幹透的頭發,頂着素顏出了門。
她沒什麽随身物品,除了一包髒衣服。
淩晨的走廊人并不多,空蕩蕩的,只有盞盞暖燈持續亮着,照亮每一個隐蔽的角落。
言霁靠在椅子上,用冰袋敷着臉。
醫院裏開着中央空調,原本就不熱,這時候再貼着冰,當然是不舒服的。
但是演員麽,沒辦法。
言霁皺着眉,濕漉漉的水汽凝結成珠,從他臉上滾下來,順着臉側,滑到下巴,再滑到細長白皙的脖頸,然後灰溜溜沒入衣服裏。
盛绾绾看着他凸起的鎖骨,默默咽了咽口水。
好看的。
浮腫的時候也是好看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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