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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陽光明媚, 季長瀾微顫的語調淡的像風, 喬玥額上的發絲晃了晃, 回頭見季長瀾神色如常, 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可陳小根聽力卻是極好的,他确定這個他讨厭的大哥哥剛才問他話了。
見男孩兒轉過頭來,季長瀾随意搭在桌面上的指尖輕顫, 舌尖抵上牙齒, 口中不一會就散開了淡淡的血腥味兒, 略微蒼白的唇抿的很緊。
陳小根看不到他心裏的萬般情緒,只看到了他面上的波瀾不驚,輕輕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對着喬玥道:“玥兒姐, 這個哥哥和那個人一樣壞,你不要在這邊呆了, 和小根回去吧。”
“胡說什麽呢。”聽到陳小根三番五次的頂撞季長瀾, 喬玥心裏也有些不舒服了, 到底是季長瀾大度才不和小孩子計較, 這要換了別家權貴, 小根還不得挨一頓板子?
雖然她也想知道陳小根口中的壞哥哥是誰,可見陳小根情緒實在是太差了,也不好再去刺激他,輕輕扳過他的臉,神色嚴肅道:“不可以這麽沒禮貌, 姐姐回房間裏給你找藥,你記得去給哥哥道歉,聽見沒?”
陳小根心裏很不情願,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低着頭不答話。
喬玥嘆了口氣,沒有過分為難他,對着季長瀾道:“侯爺,奴婢可以先去偏房找些藥給弟弟塗嗎?”
門前的少女回過頭來,明媚的陽光落進季長瀾眸底,少女發髻上閃耀的珠花刺的他眼睛生疼,可他依舊一動不動的凝望着她,不敢移開視線。
他的手觸上身旁筆架上的狼毫,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麽,可心髒的劇烈跳動讓他半邊手臂都微微發麻,指尖觸到紫竹筆杆的一瞬,筆架發出“嘩啦啦”的輕響,搖搖晃晃的向後倒去。
擺放整齊的筆落了一地。
喬玥怔了怔,看着地上七扭八歪的筆,輕聲問他:“侯爺現在要用筆嗎?”
季長瀾嗓音幹澀:“嗯。”
喬玥拍了拍陳小根的肩膀,示意他等一下,自己走到桌前,蹲下身子幫季長瀾撿筆。
窗外古榕樹葉輕晃,少女身上落了一半斑斑駁駁的光。
她的手指細軟,只有指尖才泛着一抹紅,右手掌心中那道瓷片留下的傷還沒長好,上面裹着兩層幹淨的紗布,撿起筆杆的時候食指和小指輕輕翹着,只用中指握住一點兒紫竹,看上去有些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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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怕是不好讓她寫字了。
她顧及着自己掌心的傷,就算寫了也不一定像。況且四年前她見過謝景回來後,他就不讓她動筆了。
從那以後,小姑娘在他面前便故意将字寫的七扭八歪,一點兒當初的痕跡也無。
即使現在失了憶,他也不能保證,她能不能在他面前好好寫字。
畢竟她連姓氏都欺瞞他。
季長瀾不想出現任何閃失,也不想再有任何波折了。
落了一地的筆被小姑娘重新擺放整齊,她擡起一雙清澈的杏眼兒看向他:“侯爺還要紙墨嗎?奴婢去幫侯爺拿來。”
季長瀾喉結輕顫,嗓子裏澀的發不出一個字,他閉了閉眼,過了半晌才用盡量平靜的語聲輕輕道:“紫金膏……紫金膏陳媽媽那還有一盒,你去她那拿罷。”
這便是願意給小根用了?
喬玥怔了一瞬,不知他态度為何會轉變如此之快,有些奇怪的擡頭瞧了他一眼,可他除了聲音有些啞以外,面上仍然沒有什麽情緒。
她有些不确定的問:“那、那奴婢去陳媽媽那拿了?”
季長瀾輕輕應了一聲。
喬玥沒再多想,臨出門前,不忘對小根囑咐道:“你乖乖在這裏等姐姐一會兒,不許再頂撞哥哥了,知道不?”
陳小根不大明白這個“頂撞”是什麽意思,但見喬玥表情嚴肅,也不好再說什麽,抽搭着鼻子道:“我不理他就是了。”
“你這孩子。”喬玥無奈的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緩步走出房間。
院外的天空中偶爾傳來幾聲鳥鳴,屋內一片寂靜。
心口劇烈的撞擊讓季長瀾的舌尖微微發顫,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內,他像是急于确認什麽似的,輕聲問:“你說的那個壞哥哥,是不是前天晚上去的你那?”
“嗯!”提起那個壞人陳小根就生氣,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應了一聲。
聽到陳小根語聲中的惱意,季長瀾羽睫微顫,想拿一旁的茶杯,可指尖酸麻并未消失,整個右手幾乎失去了觸覺,他将手頓住,用盡量平靜的語聲問:“你姐姐的字,很好看麽?”
比村裏秀才寫的都好看呢!
陳小根眼睛亮了亮,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麽,可想起自己剛才答應了姐姐不理這個人的,當即又咬着唇不答話了。
季長瀾看到了男孩兒眼中的光亮,舌尖上的血腥氣再次散開,他定了定神,道:“你留的那張字帖,能拿給我看看麽?”
他很少用這種征詢的語氣與人說話,大多數時候都是直接下達命令的,可六七歲的陳小根不懂什麽尊卑地位,聽到他口中的話,以為他要像謝景一樣搶字帖,當即又紅了眼,不管不顧的哭喊起來:“你和那個哥哥一樣壞!又想騙我拿字帖!”
“我才不會給你的,你休想搶我姐姐的東西……”
季長瀾本就不是什麽好耐心的人,他把所有耐心都給了喬喬,心口震顫的疼痛灼的他躁郁難安,眼見陳小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他眸底戾氣忽然上湧,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陳小根哭聲一頓,嘴邊的罵聲随着季長瀾起身的動作弱了下去。
逼仄威壓的氣息緩緩蔓延,淡青色的筋脈順着男人冷白的手背蜿蜒而上,好似一條條蟄伏在暗林中呲呲吐信的毒蛇。
又陰又冷。
陳小根忽然覺得面前的男人比那天的壞哥哥還要可怕。
他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拔腿就要往屋外跑,季長瀾瞳孔微縮,冷聲對守在門外的小厮道:“攔住他。”
府內的小厮多有武藝傍身,沒怎麽費力就将陳小根攔下,陳小根奮力掙紮着想要将小厮的手扯開,可那小厮在他手肘處輕輕一敲,陳小根胳膊瞬間酸麻難忍,再也使不出一點兒力氣了。
他被按着胳膊扭送到了季長瀾面前。
季長瀾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修長挺拔的身形在站起來時,幾乎完全擋住了窗口的光。
雖然他一個字也沒說,可陳小根卻感覺到了比上次更強烈的氣場,繃着一張小臉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了。
一片靜谧中,季長瀾緩步向前,衣擺随着他的動作微揚,鞋面上繡着的金烏紋樣猙獰刺眼,随着眼前暗影罩下,陳小根內心的恐懼達到了頂峰,終于忍不住帶着哭腔開口道:“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嗎。求求你不要搶我字帖了,我只剩一張了,那是玥兒姐留給我的……”
玥兒……
季長瀾呼吸一頓,陰郁的眸底恢複了一絲清明。
他垂眸看向面前哭泣的小男孩。
喬玥給男孩兒擦臉的畫面猶在眼前,那張剛剛被喬玥小心擦幹的臉,這會兒又布滿了淚珠,紅腫不堪。
季長瀾眼睫輕顫,示意小厮退下,低聲說了一句:“我沒想搶你的字帖。”
陳小根哭聲頓了頓,想起他剛才冷冰冰的眼神,又低着頭小聲啜泣起來。
他才不信他。
他和那個大哥哥一樣,都是壞的。
陳小根不想看他,瘦小的肩膀随着啜泣聲一陣輕晃,眼前光影折動間,他面頰上忽然搭上了一雙冰涼涼的手。
輕的像雪,撫過他灼痛面頰時竟有些舒服。
陳小根怔了怔,仰頭看向他。
窗外古榕透下的光零零碎碎的落在他身上,陳小根擡起頭的同時,他忽然蹲下身子與他平視,嗓音極輕的說:“就給哥哥看一眼上面的字,好嗎?”
陳小根一擡眸就看到了他眸底清淩淩的光,與剛才充滿戾氣的樣子截然不同,小根忽然想起姐姐剛才給他撿筆時,他也在用這種目光看着姐姐。
幹淨又克制,帶着他也看不懂的情緒,就好像在看一件最珍視的寶物,小心翼翼的不敢觸碰。
他忽然覺得這個哥哥和那天的壞人不太一樣。
起碼對玥兒姐是不一樣的。
陳小根有些猶豫的問:“只看一眼嗎?你會還給我的?”
“嗯,就看一眼。”
他的聲音很輕,小根能感覺搭在他面頰上的手在微微顫抖,似乎很怕他拒絕,他對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頓的說:“幫幫哥哥好嗎?她對哥哥很重要……”
全然不似剛才高高在上的樣子,在陳小根的印象裏,就只有玥兒姐會與他這樣說話,也只有玥兒姐會在與他說話時蹲下。
連他父母都不會這樣。
陳小根終于心軟了,他咬了咬下唇,輕聲道:“那你一定要還給我啊,我們現在去嗎?”
“嗯。”
陳小根問:“不等玥兒姐了嗎?”
季長瀾起身:“不等了。”
*
馬車駛入鄉間泥濘的小路上,遠遠看到自家大門,陳小根連忙将伸在車窗外面的脖子縮了回來,對着車內的季長瀾道:“哥哥,我家就在前面,我一個人進去拿就好,不然要被我娘發現了。”
季長瀾輕輕“嗯”了一聲,吩咐車夫停車,小根飛快的蹿下馬車,跑進不遠處的農戶裏。
微涼的秋風吹開車窗上的簾幔,季長瀾透過簾隙往車外瞧了一眼。
泥土夯成的房子,四周的籬笆東倒西歪,小根推開房門時,零零碎碎的雞毛揚了滿天,即使隔了十幾米依然能聞到一股腥臭味兒。
一同出來的裴嬰皺眉道:“這陳氏真是懶,這院子比我上次來還亂,估計就沒打掃過,玥兒姑娘這半年也不知怎麽待下去的。”
季長瀾抿唇不語。
他知道喬玥愛幹淨,即使被藥迷的沒什麽力氣了,也不忘将他的床鋪好,估計在陳家這半年,院子裏的活全讓她一人包攬了。
他下意識将手中珠子捏緊了一些。
裴嬰見他神色變了,也不敢說話,立刻閉上了嘴。
陳小根不一會兒就從房子裏跑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粘住的雞毛,趴在車窗外面對着季長瀾道:“看一眼就還我噢。”
九月的山風微涼,枯黃發皺的毛邊紙伸進車窗,季長瀾一垂眸就看到了紙上淡淡的墨跡。
工整隽秀,又帶着些許微不可查的淩厲,一筆一劃印在紙上,全是他當年握着那雙小手留下的影子。
小小的姑娘縮在他臂彎中,指着紙上的墨團道:“阿淩,你這一筆怎麽寫歪了呀?”
……因為我在看你啊。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低眸寫字的樣子有多好看。
那是小姑娘少有的認真模樣。
那時的他就在想,她長大了會是什麽樣。
是不是一樣喜歡撒嬌,是不是一樣的讨厭喝藥……
陽光在車窗外的麥田撒下一片金黃。回憶中縮在他臂彎裏女孩兒已經變成了長大後的模樣。
用細軟的手指捂住耳朵,紅着一張小臉對他說:“好啦阿淩,我不說你寫歪了嘛,你為什麽總喜歡捏我耳垂啊?”
因為喜歡你啊。
喜歡的情難自抑,喜歡的發瘋。
作者有話要說: 季長瀾:确認過眼神你是對的人。
這章留評繼續發紅包,麽麽噠~明天淩晨6點以前更。
推薦基友 發電姬 的文《夫君他又又又被穿了》
鐘苓苓這輩子沒什麽目标,嫁個小商人,小富即安,夫妻相敬如賓,就夠了。
可惜,這個願望破滅了。
因為她的夫君被“穿越”了:
夫君第一次被穿時,他說他是21世紀的人,是穿越者,位面之子,他要做人上人,結果因賄賂官員入獄差點沒了命;
夫君第二次被穿時,他說自己是虞陽侯之子,長安小侯爺,結果參軍時被盔甲砸暈;
夫君第三次被穿時,他話少但人狠,對朝堂實事了如指掌……
眼看着夫君又昏了過去,這次鐘苓苓正好奇還會有誰穿到夫君身上時,卻看三個陌生男人上門來——
一個叫她:“老婆。”
一個叫她:“夫人。”
一個叫她:“皇後。”
對此,鐘苓苓表示:“你們聊,我先去買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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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小鼠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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