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節

頭大人審了,便可結案。還有那小丫頭算個證人,得過過堂。”說罷押着我和小香去了衙門,只因着自己頂了個殺人的罪名,單丢進個天寒地凍的石牢裏。

一番變故下來,心裏不由冷笑這局設得未免直白了些。既來之則安之,欲将牢裏的稻草裹了一處取暖,剛撥開角落裏一大束草杆,卻見個蓬頭垢面的乞丐正躺在下頭,見我呆在原處,那乞丐将個蜷縮的身子舒展開,接着便沖我笑了笑道:

“你來得倒挺快的,我在此處還沒睡上一盞茶的時間。”見他如此,自己也不好意思拘禮,照貓畫虎,抓了把稻草在身上,直躺在他身旁,緩緩道:“慕容念,昨晚你那身豔紅豔紅的行頭呢?看那布料,啧啧,全南楚沒幾家人穿得起。”那慕容念嘴上咬根稻草回道:

“大富大貴的,哪有做乞丐逍遙,我看你昨晚身上那件流雲蟬翼衣裳也不錯。”說着又轉道:

“你不想知道明姑娘的去處?”

見他提起,不由直直盯着他眼睛,看他問這話倒不像是個設局的,便釋然笑道:“明兒定然是沒事的,你倒給我說說,那沈家二少爺怎麽就死在明兒房裏了?”那慕容念見我問來,眼神露出一絲狡黠,自言自語道:

“自然是他死了,許多人都能得上點好處呗。”見他果然知曉此事來頭去脈,反倒放了心,學他盯着石牢上的蛛網,問道:

“那你得了什麽好處?”他只定定盯了那蛛網上的飛蛾撲楞着翅膀,不知何時彈出一個石子,那蛛網便斷了一片,蛾子撲翅遁去。他這才一手撐了臉,直直看着我,笑道:

“你看我現在和你關在一個牢裏,十天半個月出不去,算不算一樁大好處呢?”被他定定看得不自在,将旁邊的稻草整整齊齊劃了界限道:

“你睡那頭,我睡這頭,老死不相往來。”說罷側身背對着他,他不尴不尬笑了笑,倒也沒再羅嗦。

将近年關,正是南楚冷寒的時候,這石牢裏又陰又冷還灌了風。但見那慕容念又将自己埋進草裏,半天沒個動靜,睡得倒香,自己身上雖鋪了厚厚層稻草,牙關仍不免一陣陣顫抖,不由向他那處靠了靠。怕是被我吵醒了,他在草裏頭悶悶道:

“你作首應景詩,我教你個取暖的法子。”聽他如此心裏不由感慨“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混混想了首,便聲音抖抖吟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他聽罷不作聲,單将手一把伸了過來拽着自己的手,正欲掙脫,他喃喃一聲“別動”,手心傳來股熱流,身子頓時暖了起來。如此手被他握着,任管稻草堆外冷風嗖嗖,竟也被這股暖意熏得昏昏欲睡。

不知睡了多久,但聽得耳邊吵得緊,待睜開眼,卻見個牢頭,手上一大串鑰匙使勁甩着牢門木柱子,嘴裏嚷個不停道:

“你小子犯了王法還睡得跟死豬似的。”但見那春寶仍在草堆裏裝睡,自個兒只得獨獨起了身,卻見來人正是陳世謙,此番倒沒料到第一個來看自己的會是他,不由拍了拍身上稻草,笑道:

“大人來這牢裏有何貴幹?”那陳世謙見我如此落魄,自然含了幾份憐惜,也不跟我計較,道:

“你安心在此處,牢裏都打點好了。”說罷又對那牢頭囑咐了一二,那牢頭滿臉堆笑道:“大人囑托的,小的一定照辦。”說着兩相無話便要走了,不由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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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明姑娘沒?”陳世謙停了步,開口道:

“只聽說有人給她脫了籍。”說着便走了。想來明兒不過是個棋子,既然平安無事,倒也圓滿。

得珠(下)

那牢頭想是得了陳世謙好處,送了個炭爐連帶些熱酒菜,在這呵氣成冰的石牢裏也算是稀罕物了。酒不是什麽好酒,自酌自飲霎時暖流入心,慕容念怕是被酒味引了,終肯從草堆裏現出身來。我直将酒壺丢給他,他輕輕巧便接住了,笑道:

“我出去一趟,這酒正好路上喝。”說着頂着亂發并那些稻草,随手便扯開了那鎖頭直出了牢門,臨走還不忘重扣了鎖。正要走時,忽停步道:

“女孩子家喜歡什麽物什,順路給你捎點。” 但見他破衣亂裳立在風口,乞丐相十足還不忘給自己些好處,不由笑道:

“我要的,你便取得到?”他一臉泥污,白牙森然道:

“除卻星辰日月,人間有的,都能給你捎帶些。”聽他如此說,自己撥弄炭火的手不由停下,淺笑道:

“那日花榜會,我看蘭心姑娘腰上有個彩線絡的紫珠子不錯,不知借來打發牢裏的日子如何?”慕容念聽後一頓,勸道:“蘭心不過是個薄命人,何苦取她東西?”

聽得這一句問,不由擡眼看他,笑道:“那就算了,你且去吧。”慕容念嘆道:

“我既允了你便沒有不拿的道理,你且安心在此處等我。”說罷一瞬不見了人影,自己嫌那炭火始終不暖,便棄了撥弄的心,坐在牢裏呆看火光。

不知過了幾時,牢頭開了門,嘴裏罵罵咧咧道:“你小子命怎麽這麽好,才進來這死牢半天就得貴人相救,任憑別人進來,不死也得脫層皮。”說罷直将自己趕出了牢房。

出了衙門,水伯立在門口,寒風刮得厲害,急上前問道:

“父親也出來了?”水伯指了指街角,正是将軍府裏的舊馬車。上了馬車,父親正端坐着閉目養神,見我無事才問道:

“入了牢中,有什麽頭緒?”自己不由低眉道:“除了官兵來得快,倒沒什麽破綻。”父親不語,複又閉目養神。馬車辘辘轉過街道,忽得馬聲嘶揚,馬車急急停住。不知是何事,掀開簾子,卻見一輛上好的馬車攔了前路。水伯詢問父親,父親斜睨了一眼那馬車,不動聲色。卻見那馬車的車夫打了簾,裏頭一個穿着紫袍官服的中年男子探出身,寒暄道:

“聽聞李将軍剛從牢裏接了女兒出來,老夫特來道賀。”此句一出,父親淡然回道:“道聽途說不足信,丞相大人明察秋毫,自不必理會這等小事。”丞相複又坐回簾中,道:

“将軍離京多年,做事竟比當年草率了。”說罷丞相的車駕終揚長離去,父親嗤道:

“丞相大人既來試探,為父的不若賣他這個人情。”父親定了主意,自己不由問道:

“父親可是要為湛水鹽運一事進言?”父親颔首道:

“謝家曾于邊關建功,皇上欲授之鹽運,而丞相一派與沈家親厚,故多有阻撓。為父若進言,自然定了局勢。”知父親早有了心意,方道:

“鹽運之事自古便是血流成河,兵法雲:若欲取之,必先予之。怕只怕……”見父親并無禁忌,自己才勸道:

“父親,鹽運一事系國之命脈,若貿然讓與沈家,先不說丞相一派來日勢大難敵,皇上那邊定然要疏遠父親。父親兵行險招,怕只怕他日難以自保。”為父見我已了然,溫言道:

“為父戎馬一生本不懼于此,吾兒不必憂心。”

待馬車回至将軍府,父親自去歇息。待回至枕煙園,桃兒手上正習着女紅,白虎懶洋洋卧在不遠處,倒是幅好畫。桃兒見我回來,自不知我短短白日游歷了一番京都的石牢,只抱怨我穿着粗布衣裳一身狼狽。白虎斜睨了我一眼,似是厭煩了,閑閑漫步便踏園中的落梅去了。

及至沐浴完,換了桃兒早予我備下的衣裳,忽聽得屋外傳來白虎低低的吼聲,出了門,直見白虎如法炮制将衣裳褴褛的慕容念撲倒在地親熱不已。桃兒上前質問來者何人,自己止了她,問道:

“珠子呢?”慕容念逃了虎爪起身道:

“我尋你也不易,你不問我如何,倒怎先問了珠子。”自己不由輕笑道:

“如今諸事,你都比我算計得快知道得多,我問你如何,豈不是多此一舉?”慕容念拍拍身上的灰笑道:

“珠子我自是給你,不知能否招待在下杯熱茶?”見他破落立于冷風中,雖知他武功傍身,不由應他:

“同牢之誼一杯熱茶不足挂齒。”至進了廳中,桃兒雖疑心但仍是備好熱茶點心,慕容念誠心謝過,自己輕撫着白虎身上的軟毛,笑道:

“沈家二少死了,沈家可算得了好處?”慕容念一頓,笑道:

“自然是得了好處,崔家半數家産交給了沈家,挂的正是送葬之名。”說罷故作驚疑:

“給你說個新鮮話,我今日在街頭亂轉,聽得婉派的月掌櫃将名下的戲樓班子悉數賣了然後出家去了,你說奇不奇?”聽得是月君,不由震動,想得沈二少死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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