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灰心

把草莓吃完, 兩人的衣襟上都沾滿了酸甜的汁水，白晨看着自己的針織衫和陸行宇雪白的襯衣上那星星點點的草莓汁，實在是……

最終，陸行宇乖乖拿着兩人被弄髒的衣服去洗手間泡彩漂水，白晨則是收拾桌子上和地上的那些草莓屍體。

衣服洗到一半，陸行宇手機響了，白晨起身看了一眼陸行宇的手機, 發現上面跳動着‘張助理’幾個字, 便主動拿着手機走了過去。

陸行宇這會正從洗手間出來, 手上還戴着橡膠防水手套，見狀，便對白晨示意了一下。

白晨便順手按了接聽，然後把手機放到陸行宇耳畔。

陸行宇聽到對面說了兩句話，好看的眉頭便微微擰了起來, 随後他沉聲道：“盡量跟着吧。”

又說了兩句，陸行宇擡起頭, 白晨便将手機拿過來挂斷。

兩人對視一眼，陸行宇雙手交握在一起, 神色有點凝重地道：“白羽偷偷從酒店裏跑出來了, 我猜他是要去找我堂哥。”

白晨聽到這話，心中頓時一驚，接着他想到方才陸行宇的那一句‘盡量跟着吧’便明白陸行宇是派人跟着白羽去了。

咬着嘴唇，白晨神色不太輕松地道：“如果白羽真的去找你堂哥，那派人跟着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陸行宇默默道：“我堂哥警惕性不高, 應該沒什麽關系。”

白晨：“嗯……”

·

确實被陸行宇和白晨猜中了，白羽是去找陸啓軒。

是陸啓軒主動給白羽發了一條短信，讓白羽去找他。

約定見面的地點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快捷酒店，陸啓軒讓白羽去，白羽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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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想跟陸啓軒說清楚，也想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在騙他。

這幾天白羽一直很煎熬，不光是因為陸啓軒的事，還因為家裏的事。

徐瑩這段時間不停地換着號碼給白羽打電話，到後來，白羽幹脆設置了凡是陌生電話一律屏蔽的防火牆。

接不到徐瑩的電話，白羽勉強自欺欺人了一段時間，但心裏卻愈發空落了。

白羽其實很是自責，自責自己交了這麽一個男朋友，可偏偏他就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陸啓軒。

不管怎麽樣，把事情解決了，也給家裏人一個交代吧。

陸啓軒約定好的地方是一個七天快捷酒店，白羽進了門，直接上樓去找陸啓軒。

到了指定的房間門口，白羽看着緊閉的房門，忽然有點近鄉情怯的感覺。

紅木的門，門牌很幹淨，很亮。

就在白羽猶豫着要不要敲門的那一小段時間，興奮，忐忑等諸多情緒把他對陸啓軒的那一點抱怨沖得一幹二淨。

終于，他下手去敲了門。

幾乎是瞬間，門從裏面拉開了，白羽原本還在發愣，接着他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了進去。

白羽剛想尖叫，身後的房門就被蓬地一聲關上，然後那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別怕，我只是擔心別人會看見。”

陸啓軒的聲音帶着一點喘息，似乎也很緊張，白羽聽着陸啓軒在他耳邊呼吸急促的聲音，忽然心中一震，接着他便扭頭緊緊抱住了陸啓軒。

陸啓軒沒有料到白羽會這麽做，他先是渾身一僵，随後便放松了下來，低頭默默抱緊了白羽，輕輕拍着白羽的後背。

白羽被陸啓軒這麽抱着，心裏莫名安穩了許多，可是他沒有看到，陸啓軒的臉上的神情卻是異常凝重。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這樣一折騰，就把之前所有的埋怨都忘記了。

白羽原本還想着陸啓軒要是不跪舔他他就甩手走人，可現在陸啓軒還沒什麽特比的動作，他自己就心軟了。

陸啓軒看着白羽的神情，心中一陣愧疚，還帶着幾分後怕。

半晌，陸啓軒靜靜開口道：“阿淩，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

白羽在游戲裏面的名字叫做淩寒，所以陸啓軒反而喜歡叫他阿淩，這會白羽聽到陸啓軒的話便擡起頭看他，陸啓軒被白羽的目光看得有點害怕，便略略別過眼，低聲道：“我其實……結過婚了。”

說完這句話，陸啓軒默默閉了眼，等着白羽來一陣狂風暴雨，打他也好，罵他也好，他都認栽了。

可白羽聽到這句話，愣了很久，卻沒有生氣，眼中雖然流露出幾分失望的神色可遠沒有陸啓軒預料之中的那麽暴躁。

“阿淩你……”陸啓軒的語氣帶了幾分竊喜。

白羽想了想，淡淡道：“那你打算離婚麽？”

少年的世界觀就是這樣，一方面容忍度極強，另一方面卻又容不下一點沙子。

陸啓軒聽到白羽這句話，心中一沉，随後他搖搖頭道：“暫時不行，不過我結婚的對象也只是利益關系，我并不愛她。”

“哦。”白羽漫不經心地道，其實此刻他的內心已經經歷了火山噴發岩流洶湧，現在這一刻，已經化成灰了。

冷了。

早就該料到的。

而陸啓軒看着白羽的臉色，忐忑了片刻，正想說點什麽，白羽忽然就從他身上站了起來。

陸啓軒心中一驚，伸手就想去拉白羽，可他沒看到，白羽現在的臉色極其難看。

陸啓軒剛剛伸出手，白羽便猛地轉身，一腳踹在了陸啓軒的膝蓋上。

陸啓軒閃避不及，哐當一聲便摔倒在地。

白羽這一腳下了死力氣，陸啓軒被踹地整個人都在地上疼的打滾。

白羽咬着牙，眼睛泛紅，他順手便操起桌子上的空水壺，照着陸啓軒就沒頭沒臉地砸了下去。

陸啓軒還是從沒見到這樣發狠的白羽，一時間只有拼命抵擋，然後不停的求饒。

不過白羽終究還是少年，沒一會，陸啓軒便伸手拽住了他的腿，兩人摔在一處，滾成一團。

陸啓軒喘着粗氣，臉上青紫了不少處，手背也被劃傷，他這會按着拼命要踹他的白羽，低聲不停地哄道：“阿淩你安靜一點，聽我解釋——”

蓬蓬。

門被人從外面敲響了。

二人皆是一震。

陸啓軒的警惕性最高，他當即便擡頭，厲聲道：“誰？”

外面沒做聲。

而就在這時，白羽猛地一腳将陸啓軒從他身上踹了下來，然後奪路而逃。

門被白羽推開，白羽沖了出去，陸啓軒見狀咬牙想追，可走到門口，看着一個保潔的阿姨從對面走廊上穿過，他又咬了咬牙，退了一步将門關上了。

白羽走了。

·

從七天出來，白羽一路狂奔，最終他跑到車來車往的馬路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流，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便蹲在路邊放聲大哭起來。

不遠處，一個戴着墨鏡的男子在牆角看着白羽，然後打了一通電話。

白羽身量不高，臉也比較嫩，所以他這麽一哭，倒是有不少路人走上來詢問情況。

白羽哭了一會，自己也清醒了過來，便默默站了起來，跟詢問的路人都道了謝，然後起身往白晨的住處走。

他現在特別想回家。

“別哭了。”一個潔白的手帕遞到了白羽的眼前。

白羽聽着那熟悉的聲音，微微一愣，便紅着眼睛扭頭朝後看。

依舊是穿着外賣服裝的餘斌。

白羽心中動了動，伸手扯過餘斌手裏的手帕，胡亂擦了擦臉，然後低聲道：“怎麽到哪都有你。”

餘斌笑了笑，“現在正是送夜宵的高峰期。”

白羽聞言，往後一瞥，果然，餘斌車子的後面綁着一個巨大的外賣箱。

“那你現在要去送外賣嗎？”白羽忍不住問。

餘斌點點頭，轉身上車，然後他看了一眼白羽道：“你不給你哥打個電話嗎？小心他擔心你。”

白羽聽到餘斌這話，愣了愣，随後他道：“我……”

“走了。”

餘斌也沒等白羽解釋什麽，便一踩踏板，将車騎走了。

白羽看着餘斌的車子走遠，心裏莫名生出幾分失落的情緒，沉默一會，白羽低頭，給白晨打了個電話。

白晨這會正在想要不要直接去找白羽，白羽的電話就來了。

“小羽，你在哪？”

白羽聽到白晨的聲音就知道白晨肯定知道他跑出來了，想了想，白羽也沒有隐瞞什麽，便道：“我一會就回來。”

頓了頓，白羽又道：“哥，我想回家了。”

白晨聽到白羽這句話，簡直是喜出望外，但是他也聽出來白羽的嗓音帶着幾分沙啞，所以這會他便道：“那你先回來吧，我抽空給你買票。”

白羽在電話這頭抽了抽鼻子，低低嗯了一聲。

聽着白羽的聲音，白晨很是心疼，他猜到應該是陸啓軒對白羽說了什麽絕情的話，白羽才會這個樣子。

不過也好，分了最好了。

挂了電話，白晨把這件事告訴陸行宇，陸行宇倒是十分意外，末了他淡淡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這句話聽得白晨心頭一震，後背莫名有點發涼，雖然事情解決了，可他總還是隐隐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差錯。

白羽走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無數個陸啓軒打來的電話，發來的短信。

陸啓軒在短信裏面說，他的游戲公司馬上就要上市，到時候就用他們倆的游戲名命名。

至于離婚，陸啓軒承諾，是遲早的事。

可現在，白羽已經不想信他了。

陸啓軒不是不會撒謊，他明明可以撒謊告訴白羽他能夠盡快離婚，可他連這個謊都不願意說。

白羽很了解陸啓軒的性格，在游戲裏就是，從來都只是高冷的，不去索取，但別人給他，他也不會說謝謝。

那個時候白羽居然還覺得這樣高冷的人很可愛。

現在想想，根本就是極度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