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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泉山這個項目投資最大的是姚遠地産,是本市一家實力雄厚的地産公司。
此時,董事長姚遠就坐在景區辦公室裏,将景區宣傳的負責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才放走。
姚遠還沒有氣夠,擦了一把肥臉上的汗,對坐在對面沙發上的男人笑了笑,說:“抱歉,柳大師,讓您看笑話了。”
被稱作柳大師的男人名為柳譯,他穿着一身棉質的黑衫,四十來歲,頭發異常稀疏,但為了維持高深莫測的形象,他還是堅持将幾根稀疏的毛發留到了齊肩。
柳譯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說:“反正責任都推給了主播個人,放心,媒體輿論那邊您控制得很好,景區沒有負面新聞傳出。況且,我們目的是要吸引眼球,昨天那事,吸引到的眼球還不夠多嗎?未必是壞事。”
姚遠繼續擦汗,又說:“雖然的确是這樣……但我昨天也看了一會兒榴蓮直播,淩雲山的桃樹好像恢複了,吸引到了不少游客,我怕我們這邊花大價錢宣傳桃花節,最後給他人做嫁衣。您也知道,樓盤馬上就要開工了,就等着這桃花節回血……”
柳譯打斷他,說:“我知道,應該是對面的淩雲觀有人看出了我們的風水局。我們柳家在如今玄門中的排位,雖然不是頂尖,但至少踩一個淩雲觀不在話下。您只管放心大膽地宣傳桃花節,其他的交給我,三天之後,桃花節準時開幕,保證會有大量游客,資金很快就能活起來。而淩雲山那邊,桃樹一定會死光的。”
姚遠越聽越是放心,往後躺在椅背上,拍着自己的肚子說:“承蒙您的關照,一路都走得很順,當然是相信您。哎,就是不知道老黃這次是發什麽瘋,眼看着我們就要賺大發了,突然要撤股。”
“他沒有您這樣的好命。”柳譯笑道,“等樓盤開起來,才是最賺錢的,他現在撤了,肯定會後悔。”
姚遠點點頭,暢想起了三天後鈔票大把大把地湧入自己的口袋的美好場景。
三天後。
玉泉山桃花節準時開幕。
一大早,姚遠就趕來了景區,在售票處看到熙熙攘攘的排隊買票的游客時,他心裏的大石頭就落了地,喜滋滋地驅車從工作通道往核心景區去。
而車開入景區的時候,姚遠臉上的笑漸漸挂不住了。
他看到原本挂在桃樹上一個個漂亮的花苞都落在了地上,桃樹都沒精打采,所有枝丫都往下垂,死氣騰騰。
姚遠被吓了一跳,趕緊開着車到處逛了一圈,到了景區最核心的地方更是心驚。這裏有幾百棵他花大價錢引進的多年樹苗,應該是花苞開得最好的。但現在,那些桃樹肉眼可見已經死透了。
姚遠趕緊下車去瞧,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群游客攔着幾名工作人員質問:“這是怎麽回事?我們花了那麽貴的門票錢,就是來看這些枯樹嗎?”
工作人員滿頭大汗地道:“對不起,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昨天晚上明明還是好好的……”
又一名游客更加憤怒地道:“而且你們發現沒有,這些樹死得太詭異了!感覺特別晦氣……”
工作人員都快哭了,被群情激奮的游客們質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姚遠看了看這景象,沒敢往人群裏去,趕緊回頭上車。
發動汽車之後,他急急忙忙打了兩個電話,一個讓負責種植管理的工作人員來看樹是怎麽回事,另一個電話把柳譯給叫了過來。
一個小時過後,種植管理那邊已經給了姚遠解釋,說是遇到了桃樹常見的細菌感染。這種病傳染性很強,死一棵就能感染一片,現在工作人員正在排查病樹。
柳譯姍姍來遲,到了辦公室,姚遠還是恭恭敬敬地說:“大師,你來的路上,應該也看到情況了吧?”
柳譯說:“種植方面的事情,我不懂,交給專業人士。如果是對方破了我的風水局,那就可以放心了,我會去淩雲山看情況的。”
姚遠心裏計算着損失心痛不已,但想着一直以來柳譯都沒有出過岔子,也慢慢平靜了下來,然後又咬牙切齒地罵道:“那就麻煩柳大師了,絕對不能讓對面那群人好過。”
對面那群人現在正在歡天喜地。
符挂上以後,桃樹很快就恢複了生機,整片山都呈現出了無比吸引人的仙氣。
山海一夢最近每天都會來直播,每一次直播都會吸引新的游客前來。當然,還有一部分游客是被玉泉山鋪天蓋地的宣傳給吸引來的。
今年的花期其實還沒有到,淩雲山已經是游人如織,不少游客賞花以後,也會順道來淩雲觀看看,連帶着這些天淩雲觀的香火都旺了不少,小道士們都特別高興。
但作為掌門的許清木,對這一切都不關心。他大部分時間都關在自己的房裏,努力地恢複自己的靈力和記憶。
今天和往常一樣,許清木在屋裏打坐,突然感覺到指尖有一點輕微的麻癢,他低頭一看,是那天畫符時刺破手指的位置。
不用多想就知道,對面做石麒麟風水局的人發現了做的克火符,正在反擊。
許清木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擡起手來,輕輕掐了一個訣,然後擡手就在虛空之中揮了一掌。
雖然眼前沒有人,但“啪”的一聲響,仿佛眼前有人被甩了一巴掌。
一切又歸于沉寂。
學着他打坐的守墓靈非常敏銳地發現了許清木的異動,順着許清木的袖子爬到了他手上,有些擔憂地看着他的手。
許清木摸摸他的黑腦袋,笑說:“沒事。一會兒那人應該找上門了,帶你去看看熱鬧。”
果然,過了一會兒,外面的小道士又開始炸鍋。賀星楚來找他,說是柳家的人來了,要找岳野鶴。
許清木走出房門,順便問了問賀星楚柳家的情況。
賀星楚就給他科普。
柳家是這幾年才興起來的家族,在玄門協會裏排名不算特別高,但有柳老爺子這個大能,于是也成為了協會管事的一員。
許清木就笑。
和當年一樣,玄門的人還是喜歡抱團紮堆,一群人聚在一塊兒就覺得自己代表人間正義了。
到了客堂,許清木看到柳譯立刻沒忍住笑。
他的臉上五個指印異常清晰,紅彤彤的一看就疼。
柳譯滿臉恥辱,從高深莫測的柳大師到灰頭土臉的中年大叔,只需要一個隔空的巴掌。
柳譯看了許清木一會兒反應過來這就是和自己鬥法的人,大驚道說:“你是誰?克火符是你畫的?岳野鶴呢?”
許清木道:“岳野鶴跑路了,現在我是淩雲觀的掌門。”
柳譯盯了許清木半天,根本不敢相信,他居然破不了這個少年的局,憋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開口,梗着脖子說:“你把克火符撤了!”
許清木震驚道:“現在的玄門的人都這麽不要臉嗎?是你先立石麒麟,我被迫反擊。你自己鬥不過就上門來撒潑,真有你的。”
柳譯臉色微紅,半晌才說:“立石麒麟,自然有我的考慮……你別管那麽多!柳家是玄門協會的管事之一,淩雲觀也是在協會成員,要服從協會統一管理。”
許清木翻了個白眼,說:“我最近學了一句話适合你:有本事就放學後操場見,哭哭啼啼找家長算什麽英雄好漢?”
柳譯感覺自己被甩巴掌的臉更疼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很久以後,他突然找到了突破點,指着許清木的背後,義憤填膺地說:“你一個修行之人,居然養鬼!”
躲在許清木背後的守墓靈吓了一跳,瑟瑟發抖地想溜。
“你這撒潑的姿勢可真是千奇百怪。”許清木把守墓靈拎了出來,接着說,“這小東西是那個姓黃的從玉泉山帶過來的,你們的樓盤挖到大墓了,馬上就停工。連個墓都堪不出來,你回去找家長哭吧,別撒潑了。”
說到這裏柳譯終于挺直了腰背,大聲說:“開玩笑!我入門就是學的堪輿,我選的位置不可能有墓。而且這麽個又黑又醜的鬼東西,我不可能沒有發現!”
守墓靈愣了一會兒,聽懂了這句話,突然跳出來站在許清木的肩膀上呲牙咧嘴,指着柳譯的腦袋叽叽喳喳。
“你怎麽還鬼身攻擊呢?他也不是自己想長成這樣的啊。你自己都禿頭了還笑別人醜。”許清木拎起守墓靈,安慰道:“算了算了,別動氣,你挺好看的,以後你就叫白美美。”
“還白美美你什麽審美水準……我還沒禿呢!”柳譯突然又反應過來,急道,“你轉移什麽話題?現在說的是你養鬼的事!你這個只會歪門邪道的妖人,趕緊的,把你的克火符給撤了,否則柳家和協會都不會放過你!”
許清木嘆氣道:“早知道你只會撒潑我就不來了,不想和你掰扯,乖,回去找你協會的爸爸媽媽給你喝奶。”
柳譯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但現在他也沒有退路,還打算繼續用協會壓許清木。
許清木為了避免聽他的車轱辘話,想了想,說:“要不這樣,我們打賭——你選的地下有大墓,五天之後你的項目就會停。”
聽到這話柳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就不撒潑了,急匆匆地說:“好!立字據,要是你輸了,就把克火符給撤了,淩雲觀也搬走。”
許清木有點嫌棄地看了柳譯一眼,說:“那就賭你腰上的八卦鏡吧。”
柳譯“哼”了一聲,得意洋洋道:“算你有眼光,我這八卦鏡……”
許清木打斷他道:“雖然是個沒什麽用的東西,但應該可以墊桌腳。”
柳譯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還想鬧騰突然又覺得臉上的巴掌印隐隐作痛。他摸不清眼前這個少年的深淺,也不想再多惹事,咬牙就掏出了符紙朱砂,快速寫下了違反賭約的種種反噬惡果,然後滴血,按手印,簽名,一氣呵成。
許清木對他豎起大拇指,道:“看來對自己很自信。”
柳譯冷哼一聲,說:“你敢不敢簽?”
許清木接過來,準備簽名之前,又提筆加上了一條,“不履行賭約脫發加重,脫成地中海”,然後潇灑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柳譯感覺自己受到了內涵,氣得又掉了幾根頭發,再白了許清木一眼,抄起那張字據就跑。
許清木看着柳譯的背影,道:“來,白美美,揮揮手,給這位大師最後倔強的幾根秀發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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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