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許清木抓着手裏的鬼物,在宋玦面前晃了晃。

宋玦仔細看了看,這是一個非常醜陋的鬼物,雖然還是人形,但臉上的五官都已經沒了,只剩下空洞洞的骨架,相當怪異。

許清木見宋玦滿臉好奇和探究,哼了一聲說:“你倒是不怕。”

宋玦豈止是不怕,簡直是恨不得出去放鞭炮慶祝。

既然孟安靖是鬼,那這幾天撩他頭發摸他手的就不是人,只是一堆紙和竹條。

太好了。

宋玦露出滿意的微笑,從包裏拿出酒精棉片,仔仔細細地給自己擦手消毒,說:“你們繼續。”

柳譯如夢初醒,突然“啊”地一聲大叫,然後推開了緊緊抱着的沈良才,看着紙人說:“天吶,是紙人!”

許清木道:“嗯,我們沒瞎。”

柳譯又大叫:“是那個護工!臉上的痣位置都一樣!”

“……”許清木認真道,“嗯,我們也沒傻。”

柳譯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葉家早年間就是紮紙人起家的,葉元征……就是銀河的老板,紮紙人是一絕,他紮的紙人,能讓魂附在其中,和活人無異。”

許清木問:“那他比起你父親的紙人附魂如何?”

柳譯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他當然是厲害多了,我父親的紙人附魂只能讓自己的魂附上去,一旦被抓住就完了。但葉元征紮紙人那簡直就是再造肉身了,任何魂魄都能附在上面,而且還看不出來,您不是也打眼了嗎?”

“确實。”許清木又看了兩眼地上的惟妙惟肖的紙人,它連皮膚的紋理和眼睛裏的神采都完美複制了真人,這手藝誰看了不誇一句厲害。

許清木說:“那現在事情就很清楚了,我們從頭到尾理一遍。首先,讓受害者們腦損傷的原因找到了——鬼剪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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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剪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鬼剪了生人的頭發。這比被鬼咬一口還要嚴重,因為鬼剪發會帶走生人的部分神志。

剛才宋玦就差點中招。只要第一次成功被鬼剪了頭發,他就會被帶走一部分神智,然後越來越依賴這個剪走他頭發的鬼,後來被剪得多了,最終會腦損傷變得癡傻。

許清木來得非常及時,差一點宋玦就完蛋了。

白美美應該是心疼了,又飛到宋玦的面前去搖尾巴,宋玦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我沒事。”

許清木好氣。

感覺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了個孩子,卻更親他爹……不對,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

許清木被自己給雷到了,又遷怒宋玦,用眼神示意“對救命恩人多一點尊敬”。

宋玦也瞄了一眼許清木,用眼神回應“我是為了誰才在這裏出賣色相的”。

然後倆人同時輕哼一聲,轉頭不看對方。

沈良才拍了下腦門,道:“所以之前那些患者都是這樣遭殃的,而在背後操縱鬼剪發的,就是葉元征,直接害人的是鬼物,但真正的幕後主使是人。”

葉元征将鬼物附在紙紮人上,讓它們去勾搭受害者,也難怪受害者會為愛癡狂,畢竟他都是根據你的喜好量身打造的定制産品。然後,鬼物騙婚成功,将受害者徹底害成智障,拿錢跑路。

這就是後來受害者家屬找不到那些騙婚的護工的原因——它們根本就不是人,這副紙紮的皮囊一脫,再換一幅,直接就人間蒸發了,誰還能找得到?

安靜很久的宋玦發出“啧”的一聲,然後說:“這麽好的技術,為什麽不用在正道上?這手藝如果拿去做仿生機器人,絕對會在市場上占據先機。再不濟,做高端定制的計生用品,也很能賺錢的,這多大的商機啊。”

另外三人:……

鐵血奸商無論什麽時候都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商機。

宋玦擡起頭,看着柳譯問道:“你們玄門還有別的人有這樣的手藝嗎?有沒有可能,把這項技術發展成産業鏈?做成低成本量産?”

柳譯恍惚道:“葉元征只有一個,沒有人再有這樣的手藝。”

“遺憾。”宋玦頗為可惜,然後說,“你們繼續。”

沈良才突然想到了什麽,着急地問:“那患者們還能醫好嗎?”

許清木回答:“如果能找回被鬼剪掉的頭發帶回去做一場法事,就能慢慢恢複。如果頭發被毀掉了,就再也沒有辦法了。”

還有希望就好,沈良才表情松了一下。

“事情清楚了。”許清木問柳譯,:“你們玄門協會裏都是些這種玩意兒嗎?”

柳譯擦汗,忙道:“不是的,協會雖然內鬥嚴重,各種報團,也不少人心髒……但這種害人的事情還是嚴厲禁止的。葉元征的手段厲害,您也看到了,協會肯定不知道這事兒啊!不過……或許也可能有一些人知道,但要麽是和他報團的,要麽是不敢反抗葉元征的。”

許清木翻白眼:“那你們這個破協會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嗎?”

柳譯就茫然地說:“但是自古以來都有……有協會多少有一點制約,沒有的話,說不定更糟……”

許清木也不想管那個破協會,轉頭繼續看着孟安靖說,“你害了那麽多人,該付出代價了。”

說着,許清木就準備先直接手撕了眼前這鬼子,他手剛一用力,被他抓住的孟安靖就開始哀嚎求饒。

“小道長饒命!”孟安靖空洞洞的嘴裏發出凄慘的求饒,“我還有用!我知道很多事情!我都說!”

許清木微微松了手指,但仍然沒有放開它的脖子。

孟安靖不敢怠慢,慌忙說:“除了我以外,葉元征還豢養了許多鬼物。他從很多地方收集來了很多屍骨,有些是偷的,有些本來就是野鬼野屍。我們都不是自願害人的,只是我們的屍骨在葉元征的手裏,受到屍骨的限制,我們無法投胎,也無法逃走,只能聽他的擺布。”

許清木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說:“這個葉元征還真是夠不要臉的,人鬼都要壓榨。”

孟安靖點頭,哽咽着繼續說:“只要将這些屍骨都找到,超度了我們,以後葉元征就再也不能用我們害人了。另外,從第一次鬼剪發開始,所有被害生人的頭發,我都收好了。我真的沒想害人,一直想如果有一天我能解脫,就将他們的頭發還回去,讓他們也不必受苦……”

“太好了!”沈良才立刻滿臉都是驚喜。

許清木也松了手,将孟安靖放在了地上。

它還不算是罪大惡極,能将功補過最好。

許清木又轉向柳譯,說:“那好,既然都是葉元征搞的鬼,現在我們就先想辦法,先找到葉元征藏屍骨的地方,解決以後就把他暴打一頓。”

柳譯滿臉懵逼,道:“這麽、這麽簡單粗暴嗎?”

許清木奇怪道:“那不然呢?”

“這樣……可就……就和葉家為敵了……”柳譯有點為難地說,“葉家可是個大家族,有不少大能……您要得罪人了。”

許清木笑:“得罪全天下都有過了,還怕多得罪一個家族嗎?”

柳譯也知道許清木厲害,對他的嚣張也就無話可說。

許清木蹲下來,問還在瑟瑟發抖的孟安靖:“這療養院裏,還有多少和你一樣被葉元征控制的鬼?”

孟安靖回答:“加上我一共十四個在療養院裏,還有一些放出去了。”

許清木“嗯”了一聲,然後又把孟安靖的塞回了紙人裏,那幹癟癟的紙人很快就再次飽滿了起來,又變成了可以動的活人。

“去把療養院裏的鬼都叫到這個房間裏來。”許清木的眼睛眯了眯,年輕的臉看上去格外天真,但話語之中透出來的威脅,卻讓孟安靖不寒而栗,“不要搞幺蛾子哦,我很讨厭被人耍,被鬼耍也不行。”

孟安靖狠狠哆嗦了一下,麻溜地爬起就跑出去了。一會兒,孟安靖就一個個地将鬼物們帶了過來。許清木一手扯一個,很快地上就躺了一排紙人,手裏也抓了一堆鬼魂。

宋玦挨個欣賞這紙紮人的精湛工藝,依然是滿臉可惜。

許清木懶得搭理他,給了白美美一張符紙做武器,然後這些鬼物都交給白美美看管。

或許是氣這些鬼想剪宋玦的頭發,白美美現在正在發脾氣,挨個給鬼物們拔頭發。

鬼物們擠在一起,瑟瑟發抖地任由白美美拔。

柳譯相當愉快,神清氣爽地叉腰給白美美打氣:“拔!拔得再狠些!都拔成河童!”

沈良才問:“這樣把它們關在這裏有用嗎?”

“你真笨!”柳譯瞪了沈良才一眼,然後開始谄媚地拍許清木的馬屁,“小道長這是隐匿了這些鬼物的蹤跡,葉元征就找不到它們了。一下這麽多鬼物一起消失,他肯定是會以為自己藏屍骨的地方出了問題,自己就會去查看啊,到時候小道長不就找到他到底把那些屍骨藏在哪裏了?”

沈良才恍然大悟,立刻又肅然起敬,而後,他和柳譯倆人就如同訓練有素的海豹,同時啪啪鼓起掌來。

柳譯一邊鼓掌,一邊繼續拍馬屁道:“小道長這麽厲害,我這麽沒用,肯定不需要我了,那什麽……我先回去了,陽臺上衣服還沒收……”

說着柳譯就想溜,許清木擡手拽住他衣領把他給拽了回來,說:“別想跑。”

柳譯哭喪着臉道:“小道長,我還能做什麽啊?”

許清木笑道:“最後幫我一個小忙,打個電話,幫我把葉元征約出來見一面。”

柳譯稍稍放心了一點。打個電話而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算牽扯太深,葉家應該不會遷怒他。

許清木的笑容放大,用純潔又無辜的語調說:“放心吧,匡扶正道你也出了大力。所以我暴打葉元征的時候,一定會提起你不可磨滅的功勞。”

柳譯:……

宋玦道:“你看,他在狂笑。”

柳譯:……

滿臉都寫着開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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