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舍不得

這幾日因為手上的傷，魏君賢除了上朝便一直在家休養。雖說傷口不太深，但還是盡量少動為好。然而魏君賢實在不是個好靜的性子，這日瞧着那院兒裏的杏子熟了，便找了根竹竿打果子。這一幕，恰好被前來拜訪的程之野看見了。

程之野趕忙拉過他，好一通教訓。翻開包紮傷口的布條，果真又裂開了。魏君賢看着傷口，又看看程之野的臉色，不敢說話，乖乖任由程之野給他重新上藥。

今天的風也許是往将軍府吹的，楊季南拿着剛寫好的戲本來找魏将軍了。他甫一進門，就看見兩個人親密地貼在一起。一個是他的得意門生，而另一個是他倆的敵人，頓時氣的胡子都顫了顫。

程之野看見楊季南，微笑着和他打了個招呼。

楊季南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反而指着将軍就罵，“從小就教你一個軍人最不能做的是什麽，投敵叛軍，你倒好？！還有你看看你現在這樣，一點小傷就受不了了？還怎麽上戰場？！！”

魏君賢連着被教訓兩次，小臉兒上挂滿了委屈，“軍師你別把這麽大頂帽子扣我頭上啊？我這什麽也沒幹哪！人家就是幫我換了個藥而已。”

程之野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倆人鬥嘴，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成了敵人。

見二人終于停了下來，連忙道:“那日多謝将軍救助在下，近來聽風樓雜事頗多，實在是走不開，今日才得了空，未能及時向将軍道謝，還望将軍體諒。這是在下備的一點薄禮，聊表謝意。”說完，拿過剛剛放在一旁的東西，遞給了魏君賢。

“哼。”

魏君賢正準備伸出去的手一抖。“那日其實我也沒幹什麽，真要說起來，應該是魏某要感謝程公子才對。”

“還請将軍收下，否則程某實在內心愧疚。”

魏君賢觑着軍師難看的臉色，咬咬牙，還是收了。

程之野禮送到了，就離開了。

楊季南看着魏君賢，頗有點恨鐵不成鋼。又指着他的鼻子罵了一通，這才消了氣。

然後三言兩語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大意是說自己最近要在家陪他師娘師妹，找戲班子的事兒就交給魏君賢了，讓他務必要成功證明他倆是清白的。

魏君賢自是一口答應了。

只不過等到實施的時候，魏君賢卻犯了難。當他把戲本子拿給其他人看了之後，沒有一家戲園子願意唱的。

原因很簡單，軍師的戲本語句晦澀難懂不說，內容還極其無聊，自然沒誰願意自毀招牌。

魏将軍這幾日愁的飯都吃不下了。

這天下了朝，陳謹言和趙清看見魏君賢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問他怎麽了。

他交待了軍師安排的任務，希望能得到幫助。

陳謹言說:“你為什麽不問問聽風樓呢？”

“就是啊，而且聽風樓那麽出名，這不是更能幫到你嗎。”趙清附和道。

“這，我這不是怕程公子嫌棄嘛，而且我擔心軍師不太願意。”他有點不好意思。

“那也沒辦法啊，只剩聽風樓了。你不用擔心，我看程之野那麽喜歡你，肯定會幫你這個忙的。”陳謹言一臉篤定。

“你，你別亂說。”嘴上這樣說，心裏卻美滋滋的。他知道陳謹言與程之野關系不錯，這話多半差不了多少，想來程公子對他印象不壞。

“但軍師那裏要如何交代才好？”

“這還不簡單，你就說聽風樓非常願意唱這出戲，求了你好久，你過意不去，這才答應了。”

“……”

親自提着禮物去了聽風樓一趟，問了程之野這事兒。程之野看完戲本後思考了會兒，只說可以唱，但這詞兒需得改改，太晦澀了，還要求魏君賢親自來扮演他自己。

魏君賢松了口氣，這沒多大事兒，他自己他還是有自信演得不輸旁人的。至于改詞兒，他也覺得軍師的詞兒實在非一般人能夠駕馭。

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下來。

這天魏君賢來了聽風樓排演這出戲，發現程之野竟要演那蠻夷三皇子。問他他也只說想嘗試一下不同的角色。

一開始魏君賢還有點放不開，後來就好了，只是每次看見程之野都有點臉紅。但，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京都百姓早就聽說聽風樓要唱一出新戲，而且魏大将軍親自出演，戲園子一早就擠滿了人。

魏君賢也來的很早，一直在大廳和後院之間來回轉悠。

程之野見了，給他倒了杯茶，讓他喝了。“你待會兒就當你自己回到了大漠，其他的就別多想了。”

上了臺，魏君賢拿着手中長劍，想象着在大漠那幾年，慢慢找回了感覺。

一切都很順利，只除了底下的觀衆興致有點不高，也不是沒有喜歡這種正劇風格的，不過終究不太多。

有覺得無聊的人斷斷續續離了場，但大多數人還是留了下來。一是聽風樓的戲班子底子好，唱的确實不錯，二是魏将軍和程公子的群衆基礎好，三嘛，作為随朝人，還是有顆了解自家軍隊和戰事的心的。

很快，戲到了尾聲，觀衆也長舒一口氣。終于，要打勝仗了啊。

魏将軍手中長刀一橫，快要砍向“蠻夷三皇子”時，程之野像是有所感知，轉身向他看來，嘴角輕輕一笑，大約是在自嘲。

魏君賢只覺得大漠的漫天黃沙一瞬間褪去，他就這樣回到了聽風樓，他眼前的人也變成了程之野。

他突然就下不去手了。

程之野上前一步，與他的刀口相撞。魏君賢下意識把刀往後一扯，程之野就跟着向前倒。他不知怎麽的，伸出手摟住了程之野。他的身形原本就不穩，這一下就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溫熱的觸感從唇上傳來，一閃即逝。

他睜大了眼睛看着程之野。

“将軍，将軍可是……舍不得了？”

程之野的音色清冷，但每次将軍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魏君賢都覺得有一種別樣的妩媚，勾的他魂都沒了。

此時就是這樣，他的魂好似随着那人漸漸閉上的雙眼一并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诶，我總覺得進展有點太快，但是，反正這也只是個短篇，QAQ，改天修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