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野蠻文明（03）

一雙明亮的茶色細眼闖進禹天楓的視線，上下眼睑都勾着白色的眼線。英姿勃發的獸人居高臨下地低着頭，微微皺着眉頭，不怒自威，壓低聲線對身旁滿臉怨憤的娜米說：“娜米，适可而止。”

娜米對待這位獸人的态度明顯有很大的轉變，瞬間變得溫柔起來，嬌嗔道：“貝亞特，你看這個醜八怪，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萬一是邪惡部落派來的奸細呢？我這麽做也是為部落好......”

此時帳篷外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獸人和智人，還有好幾個獸人看不慣部落裏最可愛的智人受委屈，紛紛替娜米抱不平：“就是，娜米做的沒錯！貝亞特你平時不是挺寵娜米的嗎，怎麽今天幫着一個外來的醜鬼欺負娜米！”

“娜米你別怕，有我們保護你，看誰敢欺負你。”

“對對對，娜米最可愛了，就是犯了錯我們也不會怪你的。”

......

貝亞特微微眯眼，目光在禹天楓身上稍作停留便不再看她，轉身對娜米說：“允不允許她加入部落要看族長的決定。”娜米不情願地低下頭：“是。”其他人也沒再起哄。

貝亞特越過禹天楓，對維姬略一點頭：“抱歉，打擾你們了。”維姬的臉微微發紅，兩手捂住小嘴，慌張道：“沒關系沒關系，剛才謝謝你。”貝亞特輕嗯一聲，從喬亞斯身邊走過，停頓一下：“喬伊斯，我阿母在太陽爬到山頂之前都在集會帳篷，你早點帶人過去。”喬伊斯別着臉應道：“知道了。”

貝亞特點一點頭，帶着娜米和兩個獸人在衆多智人欽慕的目光裏離開了。

等人走遠後維姬還呆呆望着貝亞特離去的方向，禹天楓附在她耳邊小聲問：“你喜歡貝亞特？”維姬身子一抖，耳朵騰的紅了，笨拙地辯解：“貝亞特是族長的長子，也是部落裏最強的獸人之一，人長得俊俏，性格也很溫柔，大家都很仰慕她......”

看着維姬嬌羞的模樣，禹天楓不由想起原本世界裏自家暗戀班草的小表妹，青澀又純情。禹天楓笑着拍維姬的肩：“喜歡就去追求吧，人活在世就要抛頭顱灑熱血，潇灑拼一回。”維姬哼哼唧唧地撲打禹天楓：“不要再說了！你再瞎說我就不帶你洗澡了！”禹天楓立馬收嘴：“我不說了，你帶我去洗澡吧。”

維姬不甘心被禹天楓欺負，壞心眼地問她：“伯蘭你不喜歡貝亞特嗎，她幾乎是千葉部落每一個年輕智人的第一暗戀對象。”

禹天楓笑着搖頭，瞥到坐在一旁劈柴的喬伊斯，打趣道：“我不覺得貝亞特好，非要說的話，我比較喜歡喬。”

嘭！

喬伊斯手一偏，石斧劈到一旁的石頭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維姬眨巴眼：“真的嗎？喬伊斯這孩子脾氣很臭，獸形也不夠威武，部落裏的小智人都不太喜歡她，我一直擔心她以後找不到伴侶......”喬伊斯煩躁地吼叫一聲：“阿姐，都說過不要講這種事了！”維姬急忙安撫炸毛的妹妹：“好好好，我們不煩你，我先帶伯蘭去後面的小河洗澡，等會來找你。”喬伊斯皺眉啧一聲：“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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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姬把禹天楓帶到部落背後，那裏有一條都侖河的支流，住在部落邊緣的人經常去那洗澡。

維姬說：“大家一般都喜歡在太陽最大的時候清洗，所以現在是沒有人的，你放心吧。”禹天楓對此很滿意，坐在小河邊用凹獸骨舀水沖身子，特別注意盡量不要讓小腿的傷口沾水。

禹天楓問：“維姬，你們有皂角嗎？”

“皂角？那是什麽？”

禹天楓給她描述了一下皂角的樣子，維姬搖頭：“沒有，不過有一種可以讓身子變得幹淨的明漿草，一般只有在結伴儀式時智人才會用，你想要的話得去林子裏采。”

“這麽麻煩，算了，以後再說吧。”

維姬說：“等下次喬出去狩獵叫她采點回來給你。”

洗幹淨身子，禹天楓俯身把頭埋進水裏，等水把頭發浸濕後抓着幾根鈍頭的小骨刺梳理發絲，坐起身時頭往後仰，烏黑的長發在空中化出優美的弧度，甩開晶瑩的水珠。

禹天楓側并着兩腿，把長發攏到一邊，垂着眼睫輕柔地用手瀝幹頭發的水，感到維姬一直在看她，禹天楓下意識擡頭，兩只精致的鳳眼炯炯有神，略微上勾的眼角帶着說不出的魅惑。

維姬的臉頰微微泛紅，禹天楓不由發笑：“怎麽了，你該不會覺得我長的像獸人吧？”維姬搖頭：“不是，我覺得你很漂亮，不是普通的漂亮，很特別，和一般的智人不一樣。”維姬摸了摸她的手臂，嘆道：“你皮膚好滑呀！”

“是嗎？”禹天楓舉起胳膊看，沒什麽特別的，部隊裏訓練風吹日曬，她的皮膚跟城市裏的姑娘們比起來差多了。維姬讓禹天楓看她的手：“你看我的，和你比好粗糙。”

經維姬這一說禹天楓才發現維姬的皮膚又幹又糙，像勞苦時期飽受壓迫的包-身-工似的。想來也是，智人就算被保護的再好，原始環境條件惡劣，果腹尚且不易，更不用說護膚保養了，相比之下即使是禹天楓這種女-兵也比她們肌白膚嫩，好歹她也是有身體乳和面膜的。

面對維姬羨慕到嫉妒的目光，雖然禹天楓很想告訴她真相，但是害怕解釋護膚保養太麻煩，所以選擇了謊言：“我想這就是天生麗質難自棄。”維姬不懂：“什麽是天生麗質難自棄？”禹天楓樂呵地笑：“就是說我皮膚好是天生的，我很開心。”

“哦......”

不知怎的，維姬覺得禹天楓笑起來更好看了。

維姬時刻提防着周圍有沒有人靠近，看禹天楓開始穿獸皮了急忙跑過去：“你都洗好了？”

“嗯，怎麽？”

維姬抓了一把污泥給她：“趕緊抹在臉上。”

禹天楓皺皺眉，但不疑有他，兩三下把秀美的臉蛋抹的烏七八糟，又在維姬的幫助下把頭發抓亂，灑了點土灰和碎葉在頭上。維姬抓着她的手仔細看了看，又往她裸-露在外的四肢和腰部抹泥。

完工後，維姬也給自己添了許多污泥土灰，還把獸皮也用土拍髒。

正好只有她兩人，禹天楓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老實說，你的相貌在部落裏也算好看的了，為什麽要刻意藏起來？”

維姬愁眉緊鎖，面上露出懼色：“因為我知道一個秘密。”

“關于百足部落？”

維姬捂住胸口，點頭：“嗯。”

維姬說：“百足部落是雨林西南部的一個強勢部落，每年都會派人到其他部落邀請一些貌美的智人回去參加宴會，如果被獸人相中便會留在那裏。”

“嫁到強大的部落不好嗎？”

“不好！說什麽宴會都是騙人的，大家都不知道真相！”維姬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百足部落的一個獸人可以擁有很多智人，她們不和智人結成伴侶，只想讓智人生幼崽！”

禹天楓陡然睜大眼。

維姬哭出聲：“我阿娘就是從百足部落逃出來的，阿娘逃到半路遭到熊犬襲擊，阿母碰巧路過，為了救她折了胳膊，從那以後部落就開始排擠殘疾的阿母和外來的阿娘......伯蘭，我們絕對不可以被百足部落的人帶走！”

禹天楓沒想到全是女人的世界竟然會有這種“壓迫”存在，一時半刻緩不過神。她抱住嗚嗚抽泣的維姬，問：“維姬，這個世界的獸人都可以擁有很多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