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爬行聯盟（04）

帳篷裏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禹天楓身上, 禹天楓心跳加速, 極力保持鎮靜, 躲在獸皮裏安靜地坐着。禹天楓沒有回應, 克洛伊一直看着她，尴尬中, 帕特麗夏說：“那是我阿姐的伴侶。”克洛伊面上閃過微妙的神色：“你是說，邪魔之子的伴侶？”

此話一出, 帳篷內一陣沉默。

克洛伊絲毫不留任何情面, 依舊我行我素：“原來是邪魔之子的伴侶, 難怪不得要用獸皮裹着，想想也是, 哪家的智人願意和只會帶來災難和厄運的邪魔子結伴呢？我看不是奇醜無比, 就是疾病纏身。”

帕特麗夏終于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語氣非常不好：“克洛伊族長，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還有言辭！”帕特麗夏不僅是一族之長, 更是塔西娅的妹妹，她不容許一個外族貶低自己的族人, 也不容許一個外人侮辱她的阿姐。

克洛伊勾勾嘴角, 不再糾纏禹天楓的身份, 轉而與帕特麗夏對陣：“怎麽，現在的阿納斯塔西娅在蛟王的地位不同了？看來南茜姆姆真的是年紀大了，部落裏不聽話的小孩是越來越管不住了。”

禹天楓轉頭，瞄了塔西娅一眼，塔西娅心有靈犀地低下眼, 正好與她四目相對。禹天楓朝集會帳篷門口望了望，又看向塔西娅，漆黑的眸中泛着點點光芒，塔西娅也朝門口望了望，理解了禹天楓的意思，點點頭，正要牽着禹天楓出去，懶得再聽克洛伊與帕特麗夏鬥嘴，突然被陰蘿部落的使者打斷了。

兩人對面的貴賓席上坐着五位陰蘿部落的客人，中間的一位看上去是使者的頭領，是一位面容姣好的智人，兩旁坐着的也是智人，最外側的兩位才是高大的獸人。禹天楓不禁疑惑：這是怎麽回事？按理來說，負責外交大事的應該都是獸人才對，怎麽陰蘿部落派出的使者五個裏三個是智人，而且領頭的也是智人？

塔西娅看出了伴侶的疑惑，彎腰湊到她耳邊，小聲跟她解釋：“菲米爾大陸上有兩個智人掌權的部落，一個是東方的靈枝部落，還有一個就是雨林南部的陰蘿部落。”

禹天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正中的那位陰蘿使者蹙着眉，對會議上帕特麗夏和克洛伊的争執十分不滿：“蛟王部落和百足部落，是當我們陰蘿不存在嗎？”

塔西娅牽着禹天楓的手停在石桌後，兩位族長也停止了争吵，齊齊向端坐在草席中央不怒自威的美人看去，露出歉意的微笑：“蕾西，對不起。”

這位叫蕾西的智人兩個耳垂都打着孔，佩戴着獸筋和彩石制成的耳飾，眉間還刺了青綠色的花紋。蕾西說話時總是不自覺地微微擡起下颔，有着獨屬于智人掌權社會的高傲。

蕾西沒有理睬兩位族長，而是看向塔西娅，她調整一下表情，面帶笑容：“聽說是你找到‘魔法的桃瑞絲’，和她一同協力破除了讓智人難産的魔咒，是嗎？”

塔西娅微微一怔，遠遠望了桃瑞絲一眼，桃瑞絲悄悄沖她豎了個大拇指，塔西娅不好意思地回答蕾西：“是的。”

蕾西毫不吝惜地稱贊：“你真是一個神奇的獸人，邪魔的傳言帶給你了不幸，同時也帶給了你獨特的力量。”

塔西娅應道：“魔咒不是我一個人破除的，還有我的同伴，沒有她們，我什麽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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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西投給她贊許的目光：“你會是一個英雄。”

克洛伊坐在一旁看，扭轉頭不屑地哼了一聲。

蕾西說：“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陰蘿部落也有智人出現了生育困難的情況，我們的大巫師懷疑是魔毒，聽說你們治好了蛟王和科多的智人，所以想請你和桃瑞絲交給我們祛散魔毒的方法。”

塔西娅說：“能夠幫到你們，我很樂意，不過蕾西帕姆，我想你也應該明白，祛散魔毒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不是僅僅只掌握方法就可以。”

“我明白，你們所需的藥材陰蘿部落會全部提供。”

“也不是藥材的問題。”

蕾西看向塔西娅的眼睛，目光逐漸低沉：“我會給你們足夠的食物，還有器具。”

這時，禹天楓低咳一聲，站起身，壓着嗓子說：“藥材，食物，器具，我們都可以不要。”

蕾西一驚，急忙問塔西娅：“你伴侶說的當真？”這個承諾蕾西不敢确定，因為就算塔西娅點了頭，她和桃瑞絲可以不要回報，但這麽豐厚的一筆報酬對一個部落來講十分重要，帕特麗夏才是蛟王部落的族長，為了部落的生存，帕特麗夏也許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帕特麗夏适時地說：“聽聽我嫂子怎麽講。”

禹天楓說：“人，藥材，技術由我們提供，我們保證治好你們的智人，不收取任何代價。”

蕾西困惑不已：“這不符合部落往來的原則，你們為我們治療智人，不要任何回報，這絕不可能。我看，你們只是不需要食物和器具作為回報，而是需要比食物器具更有價值的東西，是嗎？”

禹天楓接道：“這個東西有沒有價值，就得要雙方互相衡量了。”

“什麽東西？”

“結盟。”

“結盟？”

“結盟？！”

不只是蕾西，連帕特麗夏和克洛伊都震住了——要知道，在菲米爾大陸的歷史上，部落結盟的次數屈指可數，也都是久遠的事了，平日裏根本沒有人想過這種事，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生活，很多時候能填飽肚子都已是萬幸，哪裏還有人考慮結盟呢？

禹天楓底氣十足道：“對，結盟，只要陰蘿部落答應與蛟王、科多結盟，我們就會不計報酬地治療陰蘿部落的智人，并且結盟後，我們會幫助盟友解決更多的問題，互相幫助，共同進步。”

“這......”

禹天楓轉向帕特麗夏：“族長意下如何？”

帕特麗夏雖有些驚異，但對禹天楓的計劃完全沒有意見，爽快道：“嫂子說的對。”

蕾西猶豫片刻，問：“蛟王和科多已經結成盟友了嗎？”桃瑞絲接過話頭：“科多被魔毒困擾多年，羸弱多時，能夠得到蛟王的幫助，大家的心情不用多說。”蕾西沉吟少許：“的确......”餘光掃過坐在一旁沉着眼的克洛伊，欲言又止。

禹天楓不動聲色地碰了碰塔西娅的胳膊，塔西娅會意，不友善地看向克洛伊：“克洛伊，你願意和我們結盟嗎？”克洛伊倨傲一笑：“你覺得呢？”塔西娅咧咧嘴：“請你先去我們給你準備的帳篷休息，或者——”

“或者？”

塔西娅送一下肩膀：“你可以回百足部落。”

克洛伊眯眯眼：“阿納斯塔西娅。”

“嗯？”

“你什麽意思？”

塔西娅提高音量：“蛟王要和陰蘿談盟約。”

克洛伊露出毒牙：“百足也要和蛟王談事。”

帕特麗夏靠在石座靠背的獸皮上，兩手交握：“克洛伊，那你說說，你百足有什麽要和我蛟王談？”克洛伊還沒回話，禹天楓垂垂眼，用壓着嗓子的僞音道：“想必百足部落此時也正遭受着魔毒的困擾吧。”克洛伊沉沉看她一眼，心中孕育出一種莫名的情緒。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情景，陌生的人物，卻總是讓她感到......熟悉的氣息，勇敢，放肆，又狡猾。

讓人，深深着迷。

禹天楓慢慢走向克洛伊，克洛伊的影子投在地上，将她籠罩在黑色裏：“克洛伊族長您許久不曾光臨蛟王，此次不辭辛勞遠道而來，肯定不是為了來看陰蘿的美人的。”克洛伊眯着眼，塔西娅沉着臉看着自己的伴侶一步步靠近臭名昭著的色魔，禹天楓的臉掩在獸皮下的陰影。

忽的，禹天楓停住腳，定在原地，說：“我們也願意為百足部落祛散魔毒。”

“哦？”克洛伊看戲似的看着這個神秘兮兮的小智人。

禹天楓說：“但是百足部落要付給蛟王陰蘿部落開出報酬的雙倍。”

克洛伊掩飾不住地惱怒：“什麽？！”

帕特麗夏笑着摸下巴：“沒錯，百足部落要給我們陰蘿部落雙倍的報酬。”

克洛伊陰鸷地看了這個比自己小了幾歲的蛟王族長，呵一聲：“就算百足比陰蘿強大，那麽大數量的食物，帕特麗夏，你是在為了一個智人耍我麽？而且這個智人......”說着，她就要伸手去抓禹天楓的胳膊：“還是你的親姐姐的伴侶。”

克洛伊伸出的手抓了空，手腕被強大的力量扼住，她擡起眼，自上而下襲來強勢的威壓，一雙駭人的豎瞳冷冷盯着她：“不要動我的女人。”克洛伊微微仰着頭，塔西娅的眼角拉的又細又長，居高臨下。

女人？

什麽是‘我的女人’？

禹天楓站在塔西娅身後，輕描淡寫道：“克洛伊，為了部落延續子嗣，你別無選擇，好好考慮蛟王開出的條件。”

她轉身要走，蛟王最強大的勇士護在她身旁，克洛伊陡然回頭，鼓膜裏回蕩的音色似曾相識，難以琢磨。許是心中的固執在作妖作魔，帶着較勁的狂、不甘的烈，克洛伊沖着她的背影喊道：“跟了她，你有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