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彎刀

段溪橋還未開口,就聽不遠處有人悠悠然說道:“喲,這是怎麽了?為何那麽亂?”

兩人回頭一看,便見戴着帷帽的緋衣男子腳步輕快地進了門。

段溪橋瞥了眼曲蒙,轉向來人,勾了勾唇角,“多日不見,驸馬倒是愈發精神了。”

“好說好說,我一向精神很好。”陶行江說着,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側身對着傾饒,奇道:“你怎麽氣色那麽差?上次見時可比現在好得多。”

不待傅傾饒答話,旁邊曲蒙行了個禮,躬身答道:“大人吃不慣平王府的吃食,故而最近消瘦了些。”

“難怪啊難怪!”陶行江拊掌感慨道:“我以前吃不好的時候,也如你這般模樣。不怕不怕,待到吃飽喝足,便沒有這些勞心的事兒了!”

說罷,他便喚人上酒上菜。看那架勢,正是要立刻備一桌酒席來請客了。

傅傾饒方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此刻漸漸回神,略一思索,大為驚訝。

陶行江素來與他們幾人不合,莫說擺酒設宴招待他們了,就是多看一眼,恐怕心裏都會膈應得很。再加上後來楚雲西刺出的那一劍,雙方已然勢同水火。

可如今他不僅這樣做了,還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

這樣詭異的情形,讓她想起了前兩日去宮中赴宴時的那次相遇——剛開始陶行江還憤恨至極、與楚雲西針鋒相對。後來卻猛一轉變,又輕松和善地将大公主帶走,就好像前面的一切不過是個玩笑。

看一眼慧寧公主離去的方向,傅傾饒覺得十分怪異,心中暗暗提防,苦笑了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驸馬不去陪伴公主反倒來與我們吃酒,如若公主日後怪罪下來,微臣可是擔當不起。”

陶行江很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她那人就是嬌氣得很,歇個一時半會兒的就好了。”竟是全然不把她的離去放在心上。

傅傾饒笑道:“那就多謝驸馬爺了。”語畢,嘴角的笑意仍在,轉眼去看段溪橋。見他微微點了頭,便保持住那淡淡的喜悅模樣,靜候酒菜的到來。

不一會兒,有侍女端着盤碟進屋。

那一晚來公主府的時候,傅傾饒曾經見過她們。彼時這群少女愛嗑瓜子愛說笑,臉上均帶着滿足的紅暈。此時再見她們,一個個的卻是慘白着臉,步履輕浮,捧着盤碟的手也不住地在輕輕打着顫。

傅傾饒仔細觀察,見她們面上并無慧寧公主那種泛着青色的白,暗暗松了口氣,可心裏的驚訝不減反增。

那日帶她去屋中小坐的管事丫鬟此刻正立在旁邊靜候差遣。傅傾饒視線掃到她身上時,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顯然已經發現傅傾饒的身份不只是小厮那麽簡單了。可惜她是何意,傅傾饒并不能知曉,就也只得朝她稍稍颔首。

酒菜上滿桌,陶行江擡手招呼他們過去用餐。

傅傾饒剛走到桌子附近,不由就是一愣。忙低下頭垂着眼,掩去震驚之色。

入座後,她生怕自己先前沒有看清,忙又借着端茶喝茶的功夫快速觀察了下。

滿滿一桌子蜈蚣蠍子地龍等各色蟲類,表面均泛着淡淡的油光。乍看之下像是炸的,再凝神細瞧,盤內的東西正微微蠕動着,竟是都還活着。那層油光,不過是澆上去調味的冷芝麻油罷了。

傅傾饒調轉視線望向一旁,望向管事丫鬟。後者此刻正神色麻木地望着桌上各色‘菜品’,不住地給陶行江布菜。

筷子拿起複又放下,傅傾饒始終沒法面對桌上的那些東西。她只得吩咐人倒了一壺茶,借着喝茶來掩飾自己不想動筷的想法。

陶行江招呼段溪橋快吃。

段溪橋輕笑了下,并不動手,而是喚來曲蒙給他布菜。

曲蒙重重地應了一聲,走到桌邊,接過段溪橋遞給他的筷子。

他剛一将筷子伸出,那些活物猛然齊齊停住了動作。不過一霎,它們便集體騷動起來,掙紮着要爬出盤碟。有幾個動作快的已然逃了出來。它們一落桌,便忙不疊地往另一側跑,好似曲蒙是什麽可怕至極的怪物,讓它們避之唯恐不及。

執着茶盞側耳細聽,傅傾饒甚至聽到了它們爬動時互相撞擊的輕微聲響,頓覺脊背發寒,忙又灌了兩大口熱茶下肚。可是茶水下肚後,她恍然記起這水也不知是否與那些活物共處過,頓時心中五味雜陳胃裏翻江倒海。慢慢擱下茶盞,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了。

陶行江怔怔地看着那些急着逃竄的活物,猛然站起來,丢下筷子高聲喊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他聲音拔得又高又細,好似孩童驚恐之下嘶喊時的模樣。

段溪橋将一口未喝的酒盅擱到手邊,嘴角噙着一絲笑,懶洋洋說道:“東西有些不合胃口,吃得有些少了,還望驸馬爺切莫怪罪。”

傅傾饒頓了頓,說道:“他不過是個江湖異士,大驸馬不必驚慌。”

可陶行江的恐懼顯然沒有絲毫減少。他喊道:“你說謊!你騙人!我好心待你們,拿出最心愛的食物來,可你們竟然這般待我!”

他胸口劇烈起伏着,顯然極為憤怒。

猛地掀了酒桌,他指着曲蒙大聲吼道:“說!說你是什麽人!”又拿手指點着段溪橋和傅傾饒,聲嘶力竭地吼道:“他說得沒錯!你們果然是壞人!虧我覺得你們幫了我的大忙,待你們那樣好!”

他孩童般憤怒的尖叫聲回蕩在屋子裏,襯着他那魁梧的身材,有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違和感。

那些侍女早已吓傻了,在屋子邊上哆嗦着跪下。

傅傾饒抖了抖身上沾着的茶水站起身來,恰好看到這一幕。感念方才那管事丫鬟的好心提醒,就朝她們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悄悄退下。

段溪橋拂去身上的酒漬,見傅傾饒作此決定,便制止了要去關門的曲蒙,朝他示意稍微等下,又含笑望着發狂的陶行江。

陶行江身體劇烈抖動着,片刻後,他冷哼一聲,嗤道:“我就說大理寺的人果然都是蛇蠍心腸的,可是有人太天真,不肯聽。”

段溪橋扣動長刀上的機括,拔出其中的細劍,挑眉一笑,說道:“蛇蠍心腸?”

他伸出一指,輕輕拂過細劍的上的咒文,忽地停下,屈指一彈,發出一聲低鳴,“眼看着就要過年了,我原本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也算了。不過可惜的是驸馬爺不肯說實話。方才那個……”他輕輕笑着,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當真是個人麽?!”

話音一落,他朝傅傾饒快速說了聲“退後”,當即執劍沖上前,朝陶行江刺去。

陶行江已經取下腰間雙錘,在那細劍近身之時舉錘格擋。雙方交擊之後,發出一陣金屬相斫的嗡嗡聲。

本該是正常的聲響,卻讓原本篤定的段溪橋臉色驟然一變。

他低低叫了聲“該死”,一手執劍一手拔刀,在細劍與錘子抗衡之時,又揮刀朝前砍去。

傅傾饒知道他先前中過毒,身體還未完全康複。此時見他落了下風,她擔憂他的傷勢,便欲上前幫忙。

曲蒙不知何時掠到了她的身旁,輕聲說道:“不用擔心,他這是沒搞對路子。你管不了這個。我來。”

他将一個東西塞進傅傾饒的手中,讓她好生拿着。他則解下腰間一直挂着的個皮囊,拔下塞子,捏住皮囊口往外使力一拔。

看似尋常裝水喝水的物什,竟是讓他從中抽出了個彎彎的鐮刀樣的東西來。細細看去,那‘鐮刀’的頂端處還帶着一排細細密密的鈎子,像是食肉動物細細的牙齒,仿佛随時都會撕咬下一塊生肉來,看上去頗為可怖。

曲蒙将它捏緊,瞅準段溪橋和陶行江過招的空隙,高喊了聲“接着”,捏樁彎刀’的柄就朝段溪橋擲去。

段溪橋将長刀往旁邊一抛,接樁彎刀’拿着細劍,與陶行江繼續對抗。與方才不同的是,細劍繼續尋找空檔出招,而那‘彎刀’,卻是不住地攻擊陶行江的口鼻之處,時而勾,時而抹,看那動作,竟是要拽什麽出來。

就在陶行江的雙錘又大力砸下來的時候,段溪橋的動作明顯一頓。

傅傾饒暗暗捏了一把汗,曲蒙也臉色微變,轉頭問她:“他受過傷?”

“嗯。你不知道?”傅傾饒暗暗擔憂着,手扣在腰間機括上,深吸口氣,準備拔劍出鞘。

就在她要按動機括的剎那,門被人大力踹開。一股罡正劍氣攜着無盡的肅殺之意飛速襲來,直直沖向陶行江。

陶行江一個不防,那劍氣便已到了他的面前。他稍稍一滞,劍氣已然擊到了他的頭上。

掩蓋着他面容的帷帽,頓時應聲而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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