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趙斯西這厮,什麽都會一點,但是除了賭術上造詣頗深之外,其他什麽都不精。
他早年就混跡于拉斯維加斯,以十五歲的年紀殺入當年設有重重難關的賽場,最後卻惜敗于了當時的‘大帝’——羅伯茨·楊。
按理說,少年成名,卻在總決賽的時候慘遭致命一擊,心裏總歸是有很多不服氣或是不舍得,當年趙斯西甚至連獎牌都沒拿,就從拉斯維加斯賭城直接銷聲匿跡,獨留羅伯茨一個人在頒獎臺上和第三名的獲得者領下了獎牌。
——當然,這是對外的解釋,給趙斯西留了一個帶有‘東方少年’稱號的神秘面紗。
然而也就莫訣和幾個知情人士才知道,趙斯西當年離開美國的原因——跟着他父親出海的一艘輪船偷偷跑出去玩的,沒簽證,沒腦子,語言不通。
而且沒錢。
實在是沒錢花了去在路邊蹭吃蹭喝的時候,被他父親給親自押解回來的。
這一次,無非也就是因為趙斯西剛從國外回來,拉着他非要一起兌現十幾年前的一個約定,說要和他……摸麻将。
莫訣面無表情的跟着趙斯西到了會所,看着自動麻将機升升降降的已經将所有的牌面整頓完好,他慢慢的掏出手機,找到了荀覓的頭像點了進去。
荀覓的微信一如既往的只有很早以前發過的一些圖片,其餘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然而莫訣卻還是有點放不下心,他用手機在麻将桌上輕輕的敲了兩下,擡頭看着那邊‘摸瞎’猜的正起勁的趙斯西,問道,“小西。”
“啊?”趙斯西頭也不擡,跟個‘半仙兒’似的在用心感受牌面,然而一張牌他已經摸了很久了,怎麽都猜不出來是個什麽,只能大概知道可能是‘花牌’的其中之一。
“你說,什麽樣的人才會在很懼怕狗的時候……突然想要養狗?”莫訣慢慢的說着。
荀覓其實是怕狗的。
但是可能連荀覓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固然喜歡看那些外表十分乖巧可愛的狗,但是就和所有沒有養過狗的人一樣,遠觀尚可,近距離的接觸,卻是會有一種天生的畏懼。
因為他無法确定眼前的狗會不會突然跳起咬他一口,再或是眼前的狗會不會哪怕只是玩鬧之下就用力過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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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為荀覓小的時候,曾經被路邊突然竄出來的一只比他個頭還要高的成年藏獒犬撲倒過,頭不小心磕到了樓梯角,腦震蕩又發燒,将近三個月才好起來。
後來雖然事情記不清了,但是熟知荀覓的人才能看出來,在對待狗的這件事情,荀覓身上所發生的前後變化。
趙斯西聞言一黑,下意識的把自己的腿往後縮了縮,像是心有餘悸一樣,“我沒事養那東西幹什麽……喂不熟的白眼兒狼!”
說到後面他還磨了磨牙,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不太好的事情。
莫訣這才想起來,趙斯西當年被壓回國內的時候,似乎是受傷了的,據說腿上的肉都被什麽大型的東西給咬掉了一大片,到現在都還留着深深的疤痕,還預約了幾次的植皮手術都沒做呢。
說是怕疼。
聞言他皺了皺眉,看着趙斯西這副模樣,道,“抱歉。不過你這話說的……也像是意有所指。”
“跟你有什麽關系啊。”趙斯西擺了擺手,沒接後面那個話茬,見莫訣在想事情,悄咪咪的用餘光看了一眼牌面,當下眉開眼笑的把牌一翻:“菊牌——!猜對了!來來來給錢給錢!”
莫訣從善如流的從兜裏掏出來了一塊錢鋼镚,從桌子上給趙斯西滾了過去,确認趙斯西把錢接到了之後,利落的站起來,“你贏了。”
趙斯西:“……”
“什麽玩意兒?你逗我玩呢!”趙斯西一臉懵逼的看着莫訣,但也看出來了好友有心事,也沒攔着,只是在後面不甘寂寞的嚷嚷,“我不管!這把我贏了,你欠我的那局不算!回頭我再找你一起玩!”
莫訣沒回頭。
“帶上你那個小弟弟一起啊!跟個兔子似的,哎你昨天怎麽欺負人家了?回頭帶過來我看看,我看着也好玩啊!長得怪可愛的,跟你一點兒都不像!”趙斯西撈起自己外套跟了上去,湊到莫訣旁邊笑嘻嘻的說。
莫訣腳步一頓,趙斯西光顧着看他了,沒注意前面有堵牆,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剎車’了,當下直接怼了上去——正中鼻子。
他捂着臉哀嚎了一聲,卻見莫訣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斯西一邊淚流滿面的跟上去,一邊含糊不清道,“你這個見……想弟忘友的,你給我等着,嗷——!”
回到家之後,莫訣才發現荀覓正在拿着書看。
他敲了敲門,看着荀覓把書收起來,這才進去道,“怎麽突然想養狗了?”
荀覓摸摸腦袋,雙手握着還有暖意的杯子道,“也沒有,就是覺得在家的時候有點太無聊了,想養只狗,也熱鬧一點。”
不過轉瞬荀覓悄悄看了一眼莫訣的臉,抿唇道,“我就是突然想了一下,沒打算真的養……養狗太麻煩了,我也沒做好準備呢。”
其實本來有這個念頭,只是一時沖動。等他想清楚了以後,這個念頭卻被打消了。
狗這種生物,他還是會養。畢竟以後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住,獨來獨往的,有只狗陪着,餘生也好度過一些,不至于這麽的漫無目的,生活也随意的糟踐自己。
還有一點……如果現在就養了狗,距離他從這個家裏離開,滿打滿算也就剩下了一年多的時間。
看上去時間不多,可一年足夠讓狗狗和這個家庭之間建立感情了。
荀覓不是那種把一切都設想的十分美好的人,他只覺得,如果到時候自己要走……恐怕狗他到時候帶不走,又是白白的讓自己傷心而已。
看着荀覓這會兒情緒不太高,莫訣正想說點什麽哄哄他,卻見荀覓彎腰在他身上瞅了瞅。
“……怎麽了?”
他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沒有問題。
“哥啊。”荀覓摸了摸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道,“我作業呢?”
莫訣:“……”
于是莫訣又讓張叔去公司把荀覓的作業拿了回來,并且借由給荀覓補習為由讓荀覓把東西都帶到了自己房間,順帶還給荀覓輪流把作業檢查了一個遍。
荀覓被莫訣這麽弄的壓力很大,明明作業也沒有什麽錯的東西,但就是有點緊張。
不過要說起來,莫訣的房間他其實很少來。
比起自己現在裝修的還有些兒童化的房間,莫訣的房間可以說是十分的寬敞,并且很有辦公氣息了。
他那邊還是小時候定做的榻榻米床鋪,占了整整一面牆,可以讓他在上面随便翻滾都不會掉下去,甚至還能在床上跑來跑去的玩也不擔心擁擠,旁邊還有一個玩樂的區域,能做一些簡單的游戲。
但是莫訣這邊,就相對簡單的多了。
休息區和辦公區間隔分明,中間用了一個木質的割斷分開,而且辦公區偏向現代化,休息區那邊,卻又是木質家具偏多,而且也都偏古色一些。
“在看什麽?”以經驗給荀覓把一些比較繞的題型解答了一下,順帶有在旁邊寫下了一些萬變的公式,不過想了想,覺得那個公式對高三的孩子似乎有點太難,于是莫訣又在旁邊寫了一個更簡單點的。
只是擡頭正想讓荀覓過去的時候,卻發現荀覓正托着下巴在打量自己的房間。
荀覓聞言回頭,道,“沒事啊,哥,我發現你房間裝修風格有點不太一樣啊。”
“房間是小時候媽定下的。”莫訣一笑,其實對母親他自己也沒有多少記憶,畢竟當年母親車禍難産的時候,他也才不過六歲多而已。
“唔。”荀覓點點頭,“這麽多年都沒換過啊。”
其實也是。
莫訣是常年都住在家裏的,已經裝修好了的東西,再重裝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加上現有的已經用習慣了,雖然換一種裝修是會有一種不一樣的體驗,但是畢竟人大多都念舊,而且還怕麻煩。
“你想換了?”莫訣好像看出了荀覓在想什麽,笑了笑道,“等你放假的時候吧。可以和朋友同學出去旅游,再回來的時候就可以了。”
嗯?
不知道怎麽突然跳到了這一茬的荀覓眯着眼睛笑了笑,“謝謝哥,不過不用了,太麻煩啦。我覺得現在的房間我住着挺舒服的。”
“對了哥。”荀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兒,“你下午幹嘛給我買糖吃啊?”
公司雖然是在商業區,但是附近除了路邊的報社之外,距離商場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五百多米的路,開車沒必要,步行過去吧,來回也總要有個幾十分鐘的。
“小孩子不就愛吃這些東西?”莫訣有點不解,不過還是道,“把糖給你之後你就不哭了。”
正要打開嘗第一口的荀覓手抖了一下,之後哭笑不得的說,“可我不是小孩子了啊。”
小孩子總喜歡說自己長大了。
莫訣懂得,于是他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輕輕的在荀覓腦袋上摸了摸。
荀覓有點郁悶,講道理,他上輩子好歹也是活到了二十四五的人……雖然也沒比莫訣活得久吧,但是也不算是小太多啊。
說着他打開了糖盒,之後眼珠一轉,笑眯眯的又取出來了一個,“哥,張嘴,啊——小朋友之間有好吃的要互相分享嘛。”
莫訣被塞進去了一顆糖,叼在齒間,用舌尖輕輕的舔了一下。
随後他又看了看荀覓一幅得逞了的小模樣,慢慢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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