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荀覓下了樓之後,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孟依依。

男生宿舍的樓下一般相較于女生宿舍樓要冷清不少, 而且位置也比較偏僻一點, 靠近學校的最裏面。開學季還算是熱鬧的,但是哪怕是這樣, 也都沒有多少女生會在男生宿舍樓下駐足。

因此,長相漂亮, 看上去又自信大方的孟依依, 在一出現就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新生老生路過的時候, 都忍不住看幾眼。

“荀覓!”孟依依沖着荀覓打了聲招呼。

荀覓和邵雅走過去,說道, “你怎麽來這了?”

“我跟你說一聲,我之前的手機卡銷號了, 換了學校發的手機卡,你把你的號碼再跟我說一下。”孟依依說着, 拿出了自己口袋裏面的新手機, 道,“學校給學生發的卡太便宜了, 而且可以免費用學校宿舍的寬帶網,要是自己辦卡的話, 一個月要多花好幾十,寬帶還要另外交費, 流量也很少, 太不劃算了。”

荀覓這才想起來這一回事——說起來他是計算機系的, 好像宿舍裏面自動分發的就有網來着。

法學系他記得應該也有,只不過網速都比較卡而已。

尤其是在高峰期,就連微信的消息都是發不出去,經常會有紅色的感嘆號出現。

于是他撓了撓頭,十分爽快的把自己的手機號給孟依依報了一下。

孟依依把電話撥過去,說道,“你幫我看一下我的手機號碼是什麽……這個卡號我還沒記太熟……”

荀覓聞言看了一眼,和孟依依又确認了一遍。

只是他沒看見,邵雅在一邊也偷偷地拿出了手機,悄咪咪的記下了什麽東西。

“哎,你倒是跟我說說啊,她名字都是什麽字啊?到底是不是你們同學啊?你認識嗎?”邵雅跟在荀覓後面已經跟了挺長時間,一連聲的說着,跟着人一路到了宿舍裏。

他們兩個是打算着今晚回家的,因為家裏就在本市,從學校到家裏也要不了多久,所以算得上是最晚走的一波了。

大一這幾層的宿舍樓幾乎已經空了,外面随時都能看見興沖沖扛着行李回家的學生,只有幾個勤工儉學的人,已經提前找好了兼職,因此也不在宿舍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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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覓收拾完最後的行李,沖着邵雅翻了白眼兒,“是是是,我們同班的同學。”

邵雅眼睛一亮,“真的?”

荀覓沒好氣的點頭。

說起來,孟依依比起高中的她來說,改變其實算得上是很大了。

上一世,他對孟依依的印象還停留在,她是大學之中的學霸,更是傳遍了整個華大校園的傳奇人物上。

荀覓也忘記自己是從哪一篇的報道上看到過,在理化生和政史地的六科分科上面,男生大多數更加擅長理化生,而女生則大部分更加擅長政史地。

男生從天性上似乎就更加的擅長邏輯推理,再加上法學系的大多數人都是男生,所以,也就更彰顯的孟依依被神化了。

——畢竟,她大學四年像是突然開竅一般,以絕對傲人的成績,穩穩的占據了法學系四年的榜首的位置。

再回想起這一世剛重生時,見到的那個膽子很小,就連和他說句話都不好意思的孟依依,荀覓不由感嘆了一聲——人的環境,對于一個人的改變真的太大了。

而且,大學還真是一所‘整容院’,感覺自己和孟依依也就一段時間沒見,就已經和他印象中有些膽小的女生大不相同了。

他和邵雅是至交好友,加上又和他太熟悉,兩輩子加起來都算得上是他最親近的人,而且兩個好朋友之間,絕大多數還都有很多的共同好友,因此,邵雅問到的,荀覓挑着一些不會觸及到孟依依隐私的東西,也都大概的解答了一下。

等兩人背着小包走到了校門口的時候,荀覓剛看到來接他們的莫訣。

他的眼睛一亮,剛邁開腳步,擡起來正打算打招呼的手卻突然被邵雅抓住了。

只見邵雅雙眼放空,呆滞的目視着前方,喃喃道,“兄弟。”

荀覓面無表情的扭頭,“幹嘛?”

邵雅淚汪汪的把頭轉過來,把手收回到胸前,做了個西子捧心的樣子,說,“我覺得……我戀愛了!”

荀覓一臉驚恐的看向了在他們正前方不遠處站着的莫訣,半晌又對準了邵雅的臉,眨眨眼,說道,“你、你喜歡誰?”

“孟依依,當然是孟依依啊!”邵雅抓着荀覓的手一用力,眼神都要發射出來光芒了,之後堅定的道,“我終于相信世界上有一見鐘情了,你等着的,我肯定能把人追到!”

荀覓:“……”

虛驚一場。

荀覓拍拍胸脯,“嗯,你加油。”

莫訣先是把‘懷春’的邵雅送回了家,這才開着車慢慢的回到了主幹道上。

他看了一眼已經換到了副駕駛的荀覓,說道,“餓不餓?”

荀覓聞言點點頭,唏噓道,“哥,你都不知道,軍訓這幾天,每天結束之後,去食堂吃飯都跟打仗一樣,去的晚了,食堂好吃的地方連個菜渣都不剩的……我今天用舍友的稱量了一下體重,比軍訓之前輕了三公斤呢……”

莫訣聽着荀覓像個見到家長的孩子一樣,絮絮叨叨的說着自己在學校的趣事,時不時的也問上兩句。

之後在一個紅綠燈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打量了一下荀覓,點點頭說道,“嗯,這麽久沒見……确實是變黑了,也瘦了點。”

荀覓一撇嘴,“我還覺得自己沒變黑……畢竟邵雅快曬成碳了。”

想起剛才經過橋下,他扭頭時,卻只看到了邵雅那一嘴锃亮的白牙時的驚悚感,荀覓心有戚戚然的伸出了胳膊又瞅了瞅。

嗯,男人嘛,黑點沒啥。

反正只要不黑成邵雅那個樣子就行。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的挺沉的了,十月份的天晚上降溫的厲害,荀覓下午在太陽出來的時候穿的還是短袖,這會兒已經有點冷的哆嗦了。

“出來也沒帶個外套?”莫訣一皺眉,把車停到了家門口。

荀覓顫巍巍的點頭,“帶、帶了。”

莫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荀覓一皺臉,心虛的解釋道,“下午太熱,我就沒穿,給塞到包裏了……車上不冷,我嫌拆開太麻煩,反正等會兒到家就暖和了。”

莫訣:“……”

“算了,快進去吧。”莫訣道。

荀覓這才嘿嘿一笑,搓着胳膊重新了家門。

荀覓剛一進門的時候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早就已經餓的饑腸辘辘的他‘嗷’一聲的就撲到了飯桌上,被後來走過來的莫訣又掐着脖子給拎到了洗手間,勒令洗完手才能吃。

荀覓咧着個嘴随意的搓了搓手,撒丫子又奔了回去。

荀澤宗沒在家,荀覓問了之後才知道,這段時間換季,荀澤宗不知道怎麽的,總是不停地發燒,時間持續的也比較久,吃藥退不下去,輸液太長又對心髒不好,幹脆就住院觀察了。

荀覓喝粥的動作一頓,正好在這麽個關鍵的敏感時間,他有點擔心荀澤宗的身體,于是舔了舔嘴巴,說道,“有做檢查嗎?血、血常規之類的東西?”

他對白血病了解的不多,後來倒是也查了不少資料,可畢竟白血病不是什麽傳染病,而且類型也繁多,根本沒有什麽一定有效果的預防辦法,能做的,也只是提早發現,提早治療而已。

也是因此,他之前那陣子,幾乎是經常陪着荀澤宗去做身體檢查,可又不能太頻繁。

莫訣一點頭,沒多說什麽,只是道,“該做的檢查都做了。”

聽到莫訣這麽說,荀覓這才放心了,但是還是想着,之後等荀澤宗體檢期到了,再跟着他一起去一趟醫院。

畢竟眼見為實,他親自跟着,也放心一點。

荀覓低頭呼嚕嚕的喝了一口湯,覺得身體由內向外的都開始暖洋洋的,惬意的出了口氣,随後擡起頭,換了個話題,笑眯眯道,“哎,哥,我跟你說個事兒呀。”

莫訣擡眼看他。

“你還記得孟依依嗎?”荀覓擠擠眼睛,也沒等莫訣回答,就迅速的接上了下半句話,“她變化太大了,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今天邵雅和她正巧見了一面,然後邵雅好像對人家還一見鐘情了!”

莫訣聞言笑了笑,知道荀覓愛吃排骨,給他夾了一個只有中間帶骨頭的,道,“嗯,然後呢?”

“也沒有然後了。”荀覓困擾的撓撓頭,覺得自己有點不太厚道,“……邵雅也是今天下午出校門的時候才跟我說的這麽個事兒,不過我覺得,他可能玄。”

說完,荀覓像是一個情感專家一樣的咂咂嘴。

為邵雅的以後抹了一把等待看好戲的淚水。

孟依依到後來,那一定是一個大殺四方獨當一面的一個女神人物。

——至于邵雅,雖然他是邵雅的兄弟,可憑良心講,真的難。

後來的邵雅,雖然真的出了名,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作者和畫手,可因為一直宅在家裏,又不愛收拾自己的緣故,愣是變成了個死宅。平時和他見面,也都跟個蔫兒了的豆芽菜似的,還經常被過去巡查的邵媽揪着耳朵罵。

總說他房子被他自己給弄成了個豬窩窩。

唉,難啊。

荀覓一眨眼,他剛才嘆氣沒出聲啊?

他扭頭看向了除了他之外,在飯桌上剩下的唯一一個人,遲疑的問道,“哥,怎麽了?”

莫訣沒說話,盯着荀覓看了半晌,之後像是頭疼似的,一手抵着自己的眉心揉了揉,頗為苦惱的道,“唉!”

荀覓一呆,他怎麽感覺,自己好像從剛才的這一聲嘆氣當中還聽出了感情?

七天的小長假,荀覓也沒有邵雅經常念叨在嘴邊說的,那種假期的父母和你,‘分開了想,見面了煩’的感覺,美滋滋的過了七天米蟲的生活之後,馬上就又開了學。

時間漸漸臨近冬天,這陣子天上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對于學生們來說,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體育課上不用再學習什麽健美操,和課前必備的八百米了。

體育課被暫時取消不上,也沒有高中時候的被別的課程頂替,學生們開心的在群裏刷起了表情包,荀覓也跟着躺到了床上去。

——畢竟對一群計算機系的學生來說,體育鍛煉這個東西,真的是太要命了。

體育課一般是周二下午最後一節,而體育課的取消,也就意味着他今天就徹底沒什麽事兒了。

然而剛躺下沒一會兒,手機就開始嗡嗡作響了。

荀覓睜開眼睛一看,發現打來的居然是莫訣。

“哥?”荀覓接電話的時候還有點納悶,這時候莫訣找他幹嘛啊?

“再過一陣子就是你十九歲的生日了,到時候想怎麽過?”

荀覓楞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的生日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到了。

荀家一向不鋪張,荀覓有印象以來,自己的生日也只有在滿十周歲和十八周歲的時候有大辦,開過宴,邀請的也都是一些長輩,還有自己的同學朋友們。

他重生回來的第一天,正巧是自己十八歲生日過後的第二天。

加上上一世來說,他已經有挺多年都沒有過過生日了。

而且……此時的生日對于他來說,總有一種違和感。

雖然他的生日也是十二月二十二號的冬至日,可是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他總是會覺得,自己好像是再受着本該不屬于自己的祝福一樣。

荀覓的頭垂下,之後抿抿唇,說道,“哥,今年生日就不過了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

荀覓舔了舔一下子有點幹澀的嘴巴,“冬至那天是周四,我下午滿課,我也回不去的。”

聽到荀覓這麽說,莫訣終于開口了,他輕輕應了一聲,說,“好。”

荀覓低頭摳了一下自己的床單,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有點內疚……

于是他幹巴巴的又說了兩句,“嗯,那,哥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有空了就回家,也讓爸多注意休息和鍛煉……”

兩人又聊了兩句,最後還是荀覓先挂斷了電話。

就這麽不知不覺也說了十幾分鐘了,耳朵都有點發燙。

手機放下之後,荀覓哀嚎一聲,扯過枕頭蓋住了自己的腦袋,自暴自棄的在床上縮成了一團,半天都沒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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