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風雲湧動,雷電齊鳴!一聲接着一聲的巨響,無數劍光在空中粉身碎骨,布滿天際,遠遠望去如一片浩瀚星河。
“那方向可是蒼雲山?是天鎖劍陣嗎?”
“有人在闖天鎖劍陣?”
“誰這麽不知死活啊!”
“瘋了吧?居然敢去挑戰天鎖劍陣?”
“你們懂個屁!天鎖劍陣被破了!”
“掌櫃的,你說啥子?”
“這幅場景和當年一模一樣,和五十五年前一模一樣啊!天鎖劍陣被破了,然後,然後蒼雲山就起火了!整整燒了三個月啊!打那以後,方圓千裏寸草不生,孤魂遍野啊!”
“快快快別墨跡了,趕緊去山頂看看是何方神聖!”
“卧槽不會又是花雨霁吧?”
“道友你別吓我,我心髒不好啊!”
“快走快走!”
清濁躺在地上焦躁的嗡鳴,白雪皚皚,一切歸于沉寂。
清風拂面,殘留的劍影毫無目的的飄蕩着。
花雨霁從雪堆裏爬出來,顧不得識海內的翻江倒海,大聲喊道:“白妄,別讓它跑了!”
白雲闊用意念操控,地上顫抖不停的清濁猛地彈跳起來,筆直朝那殘留的劍魂刺過去,當場灰飛煙滅,殺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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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白雲闊才想起來:“為何斬盡殺絕?”
花雨霁往後一倒癱在地上:“它輸不起啊,待會兒發起火來可不是鬧着玩的。”
白雲闊沒有糾結劍魂的問題,而是問道:“你到蒼雲山是為了清魂玉露?那是什麽?”
花雨霁故作神秘:“好東西。”
白雲闊道:“雲鼎閣內珍藏着六界全書,我全部看過,并未有記載清魂玉露的古籍。”
花雨霁都驚呆了:“雲鼎閣的書得有幾十萬本吧?你全看完了?”
“是。”
“……”
“清魂玉露是什麽?”
“不是所有東西都有記載的。”花雨霁坐起來,望着空中逐漸消失的“星辰”,那些破碎的劍影如同流星一般劃過天際,齊齊朝某處中心點而去。
花雨霁狂喜:“來了。”
光華越聚越多,越來越奪目,猛地,光華擴散而出——
白雲闊立即警覺,本以為是劍陣的去而複返,不料那些光點紛紛揚揚落下來,竟然是毫無攻擊力的水。
下雨了。
且不說蒼雲山頂終年積雪,下雨有多不尋常,就單靠白雲闊的認知也覺得這雨有蹊跷。他伸手去接,雨水落到掌心,無垢明亮,晶瑩剔透,竟直接滲入到皮膚裏了。
白雲闊慌了一下,随即又覺不對。
這雨水非但對人的身體沒有壞處,反而能洗髓淨魂,有清道心、祛魔性的功效。
魔性……
這雨水是魔修的天敵!
白雲闊驚愕之下猛地看向花雨霁,結果花雨霁左手撐着一把繡有臘雪寒梅的紫竹油紙傘,右手端着一個玉淨瓶,聚精會神的在那裏接雨水。
白雲闊有些慌神。
細雨拍打在傘面,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花雨霁站在傘下,豐神俊朗,姿容潇灑,目光沉靜卻并不冰冷,于蒙蒙細雨中玉立,無墨自入畫。
這個角度,這驚心動魄的一瞥,似曾相識。
三歲之時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白雲闊只勉強記得些模糊片段,多虧了劍魂提醒,他倒是記起了些事情。
到雲頂之巅的第二天,正好是貪狼長老的壽辰,論資排輩花雨霁算是雲頂之巅的大師兄了,他負責監督,負責籌備,一整天忙的腳打後腦勺,還要分出精力照顧滿地亂跑的白雲闊,着實辛苦。
貪狼長老的地坤宮張燈結彩,桌上擺着山珍佳釀,陸續前來的修真界中人呈遞生辰賀禮,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白雲闊從有記憶開始就在暗無天日的魔界苦苦求生,這還是頭一回參與生辰宴,看什麽都稀奇。趁人不注意,他手腳并用的翻出窗戶,不料腳下一滑,叽裏咕嚕的滾到花盆底下,剛好以臉撞上仙人掌,當場紮了個滿臉花。
白雲闊都摔迷茫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他吭吭唧唧倒也沒哭,滿腦子都是師兄端去地坤宮的錦盒,那盒子煞是好看,哪怕離着一丈遠都能聞到裏面透出的芳香。
好吃的!
白雲闊努力爬起來,邁着小短腿就往陌生的方向去追,結果一不留神,迎面撞上兩條大腿,原本只是紮在表面的仙人掌刺直接陷肉裏,白雲闊疼的龇牙咧嘴,愣是一聲沒吭。
“這是……邪祟!?雲頂之巅怎麽會有邪祟?”
“師弟你看清楚,不是邪祟,是人。”
“是他啊,集萬千寵愛的小師弟嘛,我記得叫白……白什麽來着?”
“小鬼,沒撞傷你吧?”
白雲闊木然搖頭。
“那就一邊玩兒去吧。”武曲長老的弟子邊野繞過白雲闊,和其他師弟們進了隔壁廂房。
白雲闊剛想走,突然聽到廂房裏傳出的動靜。
“那就是掌教的關門弟子?呵呵,我還以為是什麽驚為天人的曠世奇才,可笑!”
“雲頂之巅的未來掌門人就這貨色?真不知道掌教怎麽想的,哪怕撿一個凡人回來,也好過領一個邪祟吧?”
“就是就是,體內留着魔血,有什麽資格繼承掌門之位?”
“你們知道嗎?他的母親是禍害四方的魔女,殺人如麻,甚至将他的父親也殺了,還吃掉了。”
“我的天哪,你別吓我,好惡心啊!”
“人說有其母必有其子,有那樣一個娘,他會是什麽好東西嗎?我跟你們說,日後都離他遠點,免得他魔性大發禍害咱們!”
房門“哐當”一下被從外用力推開,白雲闊爬過門檻,挺胸昂頭,稚嫩的臉緊繃着,雙眼通紅浸着淚,鼓足氣大喊道:“我不是魔物,我是人!”
所有弟子都吓傻了,他們面面相觑,老半天才回過神來,當場哄堂大笑。
邊野:“哈哈哈哈哈你是人?那好啊,如果你說自己是人,那你修個清泉劍訣給我看看?敢不敢進掌教的無垢池?敢不敢吃天明劍宗的焚香果?”
“哈哈哈,二師弟你太壞了。清泉劍訣非胸懷天下光風霁月之人不得修煉,可是魔修的天敵啊!掌教的無垢池乃修真界聖泉,鬼道之人進去直接就化了;至于焚香果,體內有魔氣之人食用後,氣血逆行,爆體而亡。”
邊野:“我還真有焚香果呢!天明劍宗宗主送給雲頂之巅的禮物,我剛好順了兩顆來。小白,你說你不是魔物,你可敢咬上一口?”
後邊站着的小弟子有點怕了:“師兄,別了吧,小白才多大啊,別出什麽事兒了。”
“就是就是,好歹是掌教的徒弟。”
邊野一揮手:“怕個鳥蛋啊!白雲闊,你就說你敢不敢吃?”
果子圓潤豔紅,好像兩顆琉璃珠,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白雲闊嘟着小嘴,氣的滿臉通紅,他大步上前伸手去抓:“吃就吃。”
在即将拿到果子之時,突然出現的大手搶先他一步拿走了焚香果。
那手比他的小手大出三倍,因為來得突然,速度太快,白雲闊沒有看仔細,卻知道那手瑩白如玉,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精致的好像藝術品。
白雲闊茫然擡頭,那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的,他身量颀長,瑰姿豔韻。
弟子們全驚呆了,此起彼伏的喚道:“花師兄。”
那人的嗓音清越好聽:“正事不幹,在這裏叽叽喳喳鬧騰什麽?”
說着,他張口咬下焚香果,汁多味甜,溢出的淡紅色果汁浸濕了他淡色的薄唇,更添了一抹驚心動魂之美,宛如黑白的水墨畫被染上了七彩缤紛。
“花師兄,我們……”
花雨霁:“邊野,本門第二條戒律是什麽?”
邊野趕緊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同門相殘……但是師兄,我們就和小師弟開個玩笑,就是鬧着玩兒的而已。”
其他人聽到這話,連忙附和着:“對對對,開個玩笑而已,花公子千萬別當真了。”
“哦,開玩笑啊?說人家不是人是魔物,是開玩笑嗎?拿人家父母當做笑柄,是開玩笑嗎?誘師弟吃下足以致命的焚香果,也是開玩笑嗎?”
“花公子……”
“你爸媽有了弟弟妹妹就不要你了;如果你爸媽離婚你跟誰;你是垃圾箱裏撿來的……”花雨霁将邊野從地上揪起來,“我最讨厭逗小孩。”
花雨霁銳利的視線掃過衆人:“既然你們那麽愛嚼舌根,那就一直說吧!待在這間屋子,清心經,一直背。”
邊野渾身打顫,急着道:“花師兄,我只是在為你抱不平!這小崽子何德何能,憑什麽站到你頭上?”
花雨霁:“哈,你還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自己看不上白雲闊,別拉着我啊!”
“花師兄我不服,論清泉劍訣的造詣,你是雲頂之巅開山立派頭一人,那小崽子再怎麽努力也及不上你!人品、才氣、修為、名望,你才是雲頂之巅的心若水動而不驚止于平靜命百年不受外物之羁絆……”
邊野怔鄂,朗朗讀書聲響起,他們被下了咒,不停的開口背誦清心經。
“不服就去武曲長老那告我狀。”花雨霁牽起白雲闊的小手,“走了。”
他知道自己被罵,更知道自己被讨厭了,他雖然生氣雖然不甘,但并沒有想哭。比起在魔界的經歷,這點小吵小鬧都不算什麽。
可不知為何,花雨霁的出現,花雨霁的維護,好像一柄刀子将他所有的防護盾全部切碎。他突然覺得很委屈很傷心,忍了又忍,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哎呀,怎麽又哭了?小祖宗你怎麽那麽愛哭?好好好,師兄抱你,靠,你臉怎麽弄的?你原身該不會是個仙人掌精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追更的小仙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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