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邬易烈醒來時,全身的骨頭都像斷掉一般,讓他額頭青筋跳動,神色扭曲。他發現自己背靠在一顆兩人環抱的樹根上,腹部有一道橫貫的傷口,深可見骨。

不遠處的地面有深紅的血跡,被土地吸收,已經幹涸。他的長戟不知被何種力量粉碎,精鐵碎片散落一地。

很顯然,這裏不久前曾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鬥。有人打敗了他,并用不可思議的力量摧毀他的兵刃,卻不知為何沒有摘下他的頭顱。

他是追逐着景帝和景帝的小情人進入森林的,後面的記憶卻無論如何回想不起,完全消失在他的記憶中。

邬易烈吐掉口中的血沫,半張臉扯起嘴角抽搐:“雜種!”

被人打成這樣,他卻連被打的記憶都消失,這樣邬易烈感受到強烈的憤怒。

他支撐着樹幹,忍着全身的疼痛站起來。嘶,邬易烈抽氣,他脫掉自己的上衣,包砸在自己腹部的傷口上面。這個簡單的動作差點沒讓他暈眩。

如今只有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等着他那群蠢笨的部下來找他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次要找到他恐怕又得花十多日。

不過這實在不能怪邬易烈的部下蠢,而是邬易烈的黴運影響實在是太大,讓這群部下都心驚膽戰,每次來找他,不是遇到溪水漲水斷了路,就是迷失在山野中遲遲不能走出。

這些部下實在苦不堪言!

邬易烈也不指望這些蠢人,他搜集來一些柴火燒做草木灰,而後解開綁在腰腹傷口的衣服,把草木灰敷在傷口上止血。做完這些後,他才忍着劇痛把衣服撕成易于包紮的形狀,重新把傷口包紮了一遍。

邬易烈只覺得喉嚨渴得像火燒。

他的水袋挂在馬背上,然而那匹黑色雄健的寶駒卻已經不見。

邬易烈的心有點疼。

這匹寶駒是他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尋常的馬匹見到他一個個吓得不敢動彈,如果他硬要騎上去,那匹馬立馬就會腿軟跪倒在地。只有馬中的馬王才能不畏懼他,讓他乘騎。

現在黑色馬兒不見了,不知何時才能找到這麽一匹馬。

邬易烈只能在附近尋找水源,若是運氣好點,能找到一頭野獸飽腹就再好不過。

不過邬易烈也沒抱太大指望。但凡他出現的地方,飛鳥不鳴,野獸遁走,就連蛇蟲鼠蟻也見不到一只。

是以他那些部下都不願與他一同打獵,他如果硬要同行,那些部下一定是空手而歸。

“雜種!”邬易烈罵了一句。

他準備找些野果子來渡過這幾日。

白日裏邬易烈就去附近找野果子,看看有沒有落單的動物。晚上他就在山洞中修養。

如此過兩日,邬易烈打算回自己暈倒的地方看看馬回來沒有,回來的話他便能騎馬自己回去。

他很快走到自己暈倒的地方,在距離一百米的時候,邬易烈突然見到一抹火紅從自己的視線中閃過。

這還是邬易烈第一次在這片林子中見到的動物,他還沒來得及辨別是何種動物。邬易烈蹲下身子,從地上撿了一顆石子。一雙眼眸閃爍着興奮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等到那抹火紅色再次從草叢中出現時,邬易烈眸光如電,手中的石子劃破空氣射出。

那火紅色的動物不知為何沒跳起來,被石子準确無誤地砸中後腿,發出一聲哀鳴。

“有肉吃了!”邬易烈大喜,步履帶風,大步向着火紅色的動物走去。

邬易烈走近一看,才發現那被自己石子打中的動物,竟然是一只毛皮火紅如天邊晚霞的紅毛狐貍。

不知為何,邬易烈在說出“有肉吃了”這句話之後,總覺得那紅毛狐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詭異。

一見到是只狐貍,邬易烈大感失望,露出嫌棄的神色:“竟然是只紅毛狐貍,狐貍腥臊,叫我怎麽吃?”

那只紅毛狐貍自然是狐星河變化而成,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倒黴,才來到這裏就遇到這個煞星,腿都被打得快要廢了。

又聽到邬易烈的嫌棄之語,狐星河氣得整個狐貍毛都快豎起來。

邬易烈的話語,讓他想起自己還未修煉成仙之前的一件往事。

那時狐星河還是一只山野間自由自在的小狐貍,雖然勉強開了靈智,卻懵懵懂懂,相當于人界的三歲兒童。

他在山間游玩時,突然山上來了兩個人。

一人體格雄健,五官硬挺,濃眉闊目,步履沉重,一看便是武将模樣,手裏拿着弓箭,背上背着一個箭袋。

而另外一人狐星河一看便呆住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好看之人。仿佛世間所有人跟他比起來都暗淡無光,惟有他亮如天上明月,身上似散發着光芒。

就在狐星河見到這兩人時,這兩人也見到了他。

一根精鐵鍛造的利箭破空,直指狐星河而來!

狐星河雖然盡力閃避,卻還是被利箭紮中腿部,霎時間發出凄厲可憐的尖叫聲。

那濃眉闊目的持弓之人大步向着狐星河跟來,而另一人沉默地跟在後面。

持弓之人一把抓起狐星河,不顧狐星河的疼痛把箭矢強行拔出,狐星河再次發出一聲慘叫,一雙眼眸盈出淚水,凄慘不已的模樣。

持弓之人大笑:“原來是只紅毛狐貍,咦?皮毛還挺漂亮,剝了皮做件狐襖,哈哈哈!”

我不要被剝皮!

狐星河劇烈掙紮,嘴裏不停發出可憐的叫聲,中箭的腿在瑟瑟發抖。

狐星河的眸光不經意對上那一直沉默的,身上帶着矜貴之氣的俊美之人。

那帶着矜貴之氣的人看向狐星河帶淚的眼眸。他似乎是不愛說話之人,表情冷漠,眼神更是冷得如同萬年不化的雪山。

他看着狐星河,眉頭微蹙,對正打算剝狐貍皮毛的大漢道:“狐貍腥臊,臭不可聞,不如棄之。”

那持弓之人撓頭:“是麽?那就不要吧。”

他将狐星河丢棄在地上,狐星河低頭舔着腿上的傷口,虛弱地盤起身體,眼淚打濕臉頰的毛發。

那持弓的大漢與那嫌惡他之人的面容被狐星河牢牢記在心中。

狐族大多心眼小,愛記仇,狐星河也不例外。數百年後,狐星河修煉小成,找到那持弓大漢的轉世,讓他因為意外也傷了一條腿,成功的報了仇。

狐星河又打算去尋另外一人,他是那持弓男子的同夥,理應受到小小的懲戒。

只是那俊美得如同天上皓月的男子他卻再也沒見到。

那兩句嫌棄的話語被狐星河記在心中,翻來覆去回想,久而久之成了狐星河的心結。

狐貍腥臊,臭不可聞。

他每一個夜裏回憶着這句話,和男子蹙眉嫌棄的表情,都會因為羞惱而面紅,更有種說不出的自卑來。

直到後來數千年後,他修煉出九尾,成為九尾狐仙飛升上界,于瑤池聖水中洗去人間污塵的時候,才終于見到那讓他記恨多年的男子。

他穿着星光編織的盔甲,周身似圍繞着星光,向着他而來,衆仙黯淡淪為陪襯,唯有他一人光芒閃耀。

“是你?凡間的那只小狐貍?”

狐星河恨恨地盯着他,心髒卻不争氣地狂跳起來。

如今他被邬易烈打中腿部,邬易烈面帶嫌棄的說出那兩句話,這幅場景與當年何其相似?

狐星河一陣恍惚之後,憤憤地瞪着邬易烈,心裏想着大約是天注定,他報複不了武睿帝君,難道還報複不了武睿帝君的轉世麽!

狐星河打算狠狠咬邬易烈一口,然而當他跳起時,再次踩中之前絆倒他的石子,再次狐臉朝下摔在地上。

“咚!”,狐星河腦袋磕在了大石頭上。

邬易烈爆發出大笑,捂着腹部,一邊疼一邊笑:“哈哈哈……哈哈哈……”

狐星河只覺得難堪羞惱到極點,“咻”地竄進草叢中消失不見。

該死的邬易烈!

他真的是太倒黴了……

草叢後面,狐星河用爪子摸着腦袋,雙眸含淚。

不過狐星河雖然躲起來,到底是沒走開,只在暗處拿一雙狐貍眼盯着邬易烈。

他沒忘記他回來的目的,就是專門沖着邬易烈來的。他得想盡辦法跟在邬易烈身邊。

狐星河連續跟了邬易烈兩天,一直小心翼翼地與邬易烈保持着距離,他可不想湊近沾染了黴運。

不過兩天看下來,狐星河發現邬易烈也挺倒黴的。他的部下不知為何現在還沒找來,狐星河就看着這幾日邬易烈在山野中穿行,渴了就飲溪水,餓了就吃野果子。

盡管狐星河無數想開口提醒邬易烈,方向錯了……

到第三天,邬易烈捂着腹部靠在一顆樹幹上,餓得頭暈眼花。

平日裏他吃最香的肉,喝最烈的烈酒,騎最烈的馬,何曾吃過這麽多天酸不拉叽的野果。他寧願餓死也不願再次那玩意兒了。

估摸着手底下的人也快找來了,邬易烈索性躺在原地“等死”。

可忽然,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一抹豔麗的火紅。

這一抹紅在滿眼皆綠的森林中是如此的顯眼,以至于一下引起邬易烈的注意力,他坐起身,精裝的上半身因為這動作而肌肉收緊,充滿爆發力和力量感。

“咦?那只騷狐貍?”

狐星河:“……”

他真的很想咬死這個人,真的是太讨厭了,每次都能精準地打擊到他的痛點!

狐星河郁悶不已,四足輕輕點地,輕盈地落在邬易烈身前一米的位置,尾巴掃動。

狐星河琥珀色的狐貍眼嫌棄地掃過邬易烈暴露在外的上半身,将嘴裏一直叼着的東西放在地面。

一只灰色的野兔,已經死掉。

這是狐星河特意為邬易烈叼來的,這只兔子自願被狐星河叼走,一頭撞死在石頭上。狐星河答應兔子的要求,當場為兔子超度,讓這只兔子下輩子可以不再當兔子,能夠轉世為人。

邬易烈看着地上的兔子,再看着眼神中明顯帶着嫌棄的火紅色狐貍,心中有種微妙的感覺。

他這是被狐貍投食了?

難道他真的慘得連狐貍都看不下去了麽?

邬易烈嗤笑一聲,半邊眉微挑,勾起半邊嘴角,用一雙睫毛濃密短促,像勾勒着黑色線條般的眼睛俯視着狐星河,擡起下颌:“啧,還挺聰明,知道來讨好本王。”

邬易烈背靠着樹幹,一條腿曲着,一條腿伸直,一只手打在曲着的腿的膝蓋上,表情說不出的張狂。

狐星河直勾勾地看着邬易烈,眼中的鄙夷更甚,他一甩火紅色的狐貍尾巴,踮着腳尖輕盈消失在邬易烈的視線中。

邬易烈一雙如虎狼般眸子鎖定狐星河離開的方向,而後從喉嚨中發出低低的笑聲。

他彎腰拾起那只死掉的灰兔,有些疑惑,這兔子怎麽看都是撞死的,而不是被狐貍咬死的。

這狐貍從哪裏撿來的死兔子?

邬易烈利落地用彎刀處理了兔子,又熟練地生了一堆火,終于在第三天的晚上吃上了肉。

兔子烤得金黃噴香,滋滋冒油。邬易烈一只手懶懶地拿着叉着兔子肉的木棍,另一只手百無聊賴地揪着地上的野草,眼神飄散,突然又想到了那只火紅色的狐貍。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只主動接近他的動物,看上去還挺有靈性。

邬易烈總覺得這只狐貍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鄙夷,真的是非常的有趣。

正想着,前面的草叢晃動了一下,那只火紅色的狐貍出現在邬易烈面前。

火紅色狐貍擡着爪子避開地上髒亂的地方,坐到了離邬易烈一米的距離,用亮晶晶琥珀色的狐貍眼瞥了他一眼,而後伸出爪子指了指正烤着的兔子。

邬易烈驚訝自己竟然會對一只狐貍起了如此強烈的好奇心,他甚至饒有趣味地主動和狐貍攀談起來:“小狐貍,你也要吃烤兔子?”

火紅色狐貍斜睨他一眼,像是再說,這不是廢話麽?

邬易烈爆發出大笑聲,很快因為腹部的傷口而龇牙咧嘴起來,一邊疼一邊大笑:“真的是太有趣了!”

邬易烈撕下一塊兔子肉,丢在火紅色狐貍面前。

狐星河:“……”

深吸口氣,狐星河感覺到了侮辱,他用爪子勾起地上的兔子肉,用力一揮,将兔子肉扔在了邬易蜜色精壯的胸膛上。

邬易烈眸光一下冷下來,盯着狐星河,眸子裏有殺意翻湧:“從未有人敢如此對本王。”

狐星河冷哼一聲,根本不理會發火的邬易烈,咻地一聲消失在邬易烈面前。

發火發到一半的邬易烈愣住,臉色變幻幾下,撓了撓耳朵:“這狐貍脾氣還挺大。”

狐星河才不慣着邬易烈的狗脾氣,這種人被周圍的人害怕畏懼慣了,周圍的人都是順着他脾氣的,他偏不!

翌日。

邬易烈醒來,第一眼便四處張望,看看那抹火紅色的身影有沒有出現。

很顯然,沒有。

昨晚上他好像把那只狐貍惹得狠了,邬易烈心裏跟貓抓一樣癢癢的,猜測今天小狐貍會不會出現。

小狐貍一整個白天都沒出現,邬易烈又過上喝溪水,啃酸不拉叽的野果子的日子。

這野果子實在酸得難以入口,邬易烈啃了一口便丢了,索性找了地方睡覺。

一整夜過去,小狐貍還是沒出現。

邬易烈撓了撓耳朵,反思自己,難道真的是他對小狐貍太過分了?不過他也沒對小狐貍做什麽吧?難道是被自己的脾氣吓到了?

邬易烈反思了一下,為小狐貍做出了一點妥協,決定等下次見到小狐貍的時候,對小狐貍态度稍微好點沒,不用對人的那套來對小狐貍。

等到晚上,邬易烈有點灰心,認為那火紅色的狐貍不會來了。

邬易烈生了堆火,靠在石壁上,無聊地往火堆裏扔石子,看着石子“咚”的一聲砸進火堆裏,濺起火紅色的塵埃。

……

山野密林,原始巨木參天,周圍灌木叢生,雜草幾乎有半人高。

一道身着紅衣的人穿行在山野間,他的衣裳無數次被帶刺的灌木叢撕拉扯破,而他只是望着前路,不斷地用手中的劍劈開雜草。精致的眉眼冷冽無比,一雙狹長的眼眸跳動着明亮的火焰。

這道穿着紅衣的人極美,美到極致,膚色雪白,嘴唇紅豔,長發漆黑,神情凜冽。

身後的武官和将士們只能更加賣力地開路,在前方為那道穿着紅衣的人盡力清除沿途的阻礙。

武官和将士們紛紛阻攔勸道:“陛下,你去歇着吧,交給我等就好。”

舒曲離用一雙又冷又麻木的眸子掃視着衆人:“滾開!不要擋着寡人的路!”

他的阿狐,他要親自找到!

昨日的那場大戰已落下帷幕,景軍打敗,逃生者不足萬人。

當舒曲離得知戰場上不只有景國國君紀昱,還有紀昱的男寵的時候,舒曲離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更聽不到別的聲音。

他走到那正在飲酒吹噓自己功績的将士面前,冷冷地盯着他:“你剛剛說什麽?”

那将士被舒曲離的眸光盯得吓住,在戰場上厮殺豁出性命都不覺得害怕的将士,此時竟感覺自己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盯上,寒意一寸一寸從腳底爬上,他放下酒樽,結結巴巴道。

“小的看見景國國君的馬匹上載着一個人,猜想是景國國君的男寵,遠遠地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他們被衆人圍攻之後,殺出重圍,向着大山裏面沖進去了……”

“陛下!”

衆人突然驚駭,發出聲音來。

舒曲離突然掐住那說話士兵的脖頸,聲音陰冷帶着壓抑的氣息。

“那不是景帝的男寵,是……”

“寡人的阿狐……”

舒曲離撇下那驚恐的将士,直接沖向外面,翻身騎上馬匹便向着蒼茫山野奔行而去。

等到武官和将士們追趕上的時候,才發現舒曲離正行走在山間的陡坡上,正不顧形象地翻越着前面的陡坡,雙目通紅。那股不顧一切的模樣,讓衆人見了都心驚。

他們奉命分散開來,在山野間尋找狐星河的蹤跡,然而一連數日卻一無所得。

舒曲離發了瘋一樣地要找到狐星河,他沒日沒夜地搜尋,每日只在疲乏到極點的時候才入睡,但即便這樣也睡不安穩。

舒曲離幾乎每一次都會從夢中驚醒。

夢裏他夢到狐星河,他的阿狐被一群士兵追擊劫殺,劍刃刺進阿狐的後背……

每每此時,舒曲離的心髒都抽疼得厲害,讓他醒來後都會更加瘋狂地找尋。

阿狐……舒曲離念着這兩個字,念得深入骨髓。

舒曲離這樣聲勢浩大的找人,自然引起狐星河的注意。

他以狐貍的形态站在遠處的石山上,靜默地俯看着舒曲離的身影,輕輕嘆了口氣。

該是收尾的時候了。

情債難還,不知道武睿帝君神識歸一,從沉眠中蘇醒之後,回憶起這一段段記憶,會不會恨得想要掐死他。

當夜。

舒曲離終于抗不住身體與心的雙重疲憊,于極度困倦中睡去。

他再次夢見狐星河,只是那些讓他害怕的狐星河被刺死的場景并沒有到來。

他看到這片蒼茫的山林,見到睡在席墊上曲着身子,眉頭緊張蹙着的自己。

而他則是以一種奇異的魂魄的方式存在着。

就在這時,他見到狐星河的身影。那道他日思夜想,悔不當初的身影從樹幹後面走出來。

用一雙沉靜如水的琥珀色眸子遠遠望着他,帶着淡淡的哀傷,如月光下緩緩流淌的湖泊。

舒曲離凝望着那道身影,心髒在一瞬間收緊,他的指甲掐進肉裏,喃喃道:“阿狐……”

他甚至不敢上前驚擾那道身影,害怕夢醒來,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幻影。

狐星河嘆氣:“回去吧,舒曲離。”

狐星河不忍道:“不要再我了,你找不到我的……”

舒曲離的身體在顫抖:“為什麽?難道你已經……”

舒曲離的眸光忽然湧現出無窮的恨意,眸光中殺氣翻湧:“阿狐,我會替你報仇!寡人發誓,只要再世一天,一定要滅掉明國,我要用邬易烈的頭顱為你殉葬!”

“然後我再來自殺陪你,好不好?阿狐……”

狐星河心裏一驚,眼見着舒曲離就要被刺激得走火入魔,他急忙打斷舒曲離的話語:“不是!”

舒曲離靜靜看着他。

狐星河突然覺得一陣心虛和緊張,他知道舒曲離能洞穿人心,也不知道自己的說辭能不能瞞住他。

于是狐星河肅然,仰頭望着懸挂在天際的一彎明月,神态浮現出幾分悲傷來。

“其實……”

作者有話要說:舒曲離:靜靜看着寡人的阿狐瞎編,真可愛呢~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掌間星河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涼聲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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