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一路上,狐星河尋着氣息追趕而去,連他自己都沒察覺自己離月國的邊境越來越近,只差幾十裏就來到了四國會盟的地點。
他一路追蹤至一處山谷,此處的氣息越發明顯,讓狐星河斷定那搶走辛清夢氣運的嫡仙的就在這裏。
他停下腳步,從狐貍身變回人形。火紅色的皮毛變作紅如天邊晚霞的紅衣,讓狐星河整個人看起來宛如一團紅色的火焰,豔麗得逼人。
他的容貌已經與最初的模樣完全不同,與在天界時的容貌越發接近,精致秀麗,妩媚天生,一舉一動都帶着驚人的媚意。即便是靜靜站在那裏,都看得人面紅耳赤。
狐星河眉毛一揚,環顧空蕩蕩的山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說吧,把我引到這裏想幹什麽?無月真君。”
狐星河日思夜想,終于從自己記憶的角落中挖掘出這人的身影。如果不是因為之前進入的幻境,狐星河甚至到這時還想不起他的姓名。
這無月真君正是在幻境中,抱住醉酒的狐星河的那人。
在狐星河的記憶中,他和無月真君也只接觸過這一回。這短暫的接觸因為他醉酒被抛之腦後,落入了記憶塵埃的最角落處,所以狐星河才會這麽久才回想起來。
虛空中忽然傳來一陣波動,狐星河敏銳地察覺到一股氣息的靠近,動作已先一步意識,閃身到另一處山谷之上。
在狐星河原本站立的位置,仿佛透明的幕布被拉開一樣,露出一人的身影。
那是一道穿着雪白衣服,頭戴玉冠,長相斯文清俊的青年。他遠遠眺望着狐星河的身影,神色浮現出些許恍惚,眼眸中有濃烈的癡迷。
他道:“你終于想起我是誰了。”
“自從你來到月國之後,我一直在密切關注着你。你還記得那個癡心妄想,在客棧裏想要與你同住一間屋子的凡人麽?他得罪了你,他一離開客棧,我就撕開他肮髒的表皮,将他丢進了荒野中,讓這些野獸來洗淨他的罪惡了……”
“那個時候,我的封印還沒有破除,只能暗中操控一些事情。好在星河你把那武睿帝君的轉世身帶來,讓我吸取了他的氣運,才終于破開了封印。”
狐星河頓時捏緊拳頭,他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原因,不但讓辛清夢氣運被吸走,還将無月真君被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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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抑着自己的怒火,眼眸燃燒着火焰問無月真君道:“你本是天上仙君,為何會跌落凡界,還被封印在了月國?”
這件事仿佛觸碰到無月真君的逆鱗,讓無月真君臉色一下陰沉下來,眼眸沉得如同墨色的天空。
“這就要問武睿帝君了!他早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為了鏟除我這個情敵,他不但借着自己的上神身份,将我發配到人界,還無情地出手将我封印。”
狐星河卻是揚唇冷笑:“且不說武睿帝君是否将你視作情敵,以我對武睿帝君的了解,他根本不會将一個小小上仙放入眼中,還會做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狐星河的話語再次觸碰到無月真君的痛楚,讓無月真君面容微微扭曲。
“你以為武睿帝君是什麽正人君子麽?他與我又有什麽區別,同樣對你存有那樣的心思,同樣無時不刻不注意着你!他不過是個道貌岸然之徒而已,一面裝得對你冷漠無比,一面又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你,甚至連承認自己感情的勇氣都沒有!”
狐星河聽到這番話,竟有些面紅耳赤。
他沒想到武睿帝君竟然一直對他抱有那種感情,還真的是深藏不漏啊!
不過眼下不是思考這種事情的時候,狐星河擰緊眉,打斷無月真君的話語。
“夠了,你該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什麽吧?”
無月真君定定看着狐星河,忽而勾唇一笑:“知道,是為了武睿帝君轉世身的氣運而來。不過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你,他的氣運已經被我吸收,根本無法分離了。”
狐星河臉色沉下來:“取不取得回來,要我自己試了才知道。”
狐星河火紅色的身影一下化作殘影,宛如火紅色的光束向着無月真君沖來。而無月真君只是靜靜站在原地,等到狐星河貼近時,微微側身,不但避開了狐星河的攻擊,還用手攬住了狐星河的腰肢。
“好快!”狐星河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這無月真君吸收了辛清夢的氣運後,實力竟然強橫到如此地步。
狐星河見勢不好,當即想要撤退,打算回到天界搬救兵。
然而無月真君怎麽會給他這個機會。無月真君用手輕而易舉擋住狐星河擊向他側臉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擋住狐星河踢向他的腿,凝視着狐星河的眼睛,想要将狐星河拖入幻境。
狐星河眼睛一閉,身形陡然間變換,于虛空中變成一只三米高的火紅色狐貍,九條碩大的狐貍尾巴在身後搖擺。
“跑不掉的。”
無月真君輕笑,看着狐星河,就像看着一個正在同他鬧別扭的道侶。
狐星河嚴陣以待。
就見着無月真君一腳踏出,整個人已貼近狐星河身側,惹得狐星河大驚失色,飛快用尾巴抵擋,抽打向無月真君。
這一擊卻抽打了個空!無月真君轉瞬出現狐星河身體的另一側。
狐星河的狐貍尾巴抽打在山壁上,霎時間碎石崩飛,發出轟隆震天的聲音,塵煙彌漫。
無月真君大笑:“如今的我,比之武睿帝君如何?”
話音一落,無月真君發動陣法,從山谷的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飛出金黃色的光芒,将狐星河籠罩在其中。
狐星河咬牙呸道:“你與武睿帝君相比,連他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狐星河想要掙脫,然而根本找不到這天羅地網的漏洞,只能憋屈的被這天羅地網套在其中,身軀急劇縮小,變成了一只只有人小腿高的長者九條尾巴的小狐貍。
狐星河:“嗷!”
那天羅地網将狐星河緊縛住後,便變得透明消失不見。而狐星河也不能再掙紮,只能一動不動。
無月真君接住狐星河下墜的軀體,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輕點着狐星河濕潤的鼻尖,心滿意足地喟嘆一句:“今日終于得償所願。”
狐星河瞪着眼珠子看着無月真君,而無月真君只是笑着,感嘆道:“你可知我愛慕了你多久,有多渴望像今日一樣抱着你。”
狐星河恨恨地瞪着無月真君。
無月真君輕輕撫摸着狐星河的毛皮:“瑤池一見,我就已經對你心生愛慕了……”
他自顧自道:“接下來就讓我們去看看四國會盟怎麽樣了。”
他笑了起來:“等到讓我吸收了武睿帝君的分|身後,恐怕連天帝都奈何不了我。到時候,我們就在人界自立天庭,我當天帝,你當帝後可好?”
狐星河又氣又急,幹脆閉了眼,專心思考着脫身的辦法,不去聽無月真君的胡言胡語了。
……
離月國邊境幾十裏,正是四國會盟之地。
四國大軍早已駐紮在四面,中心地點修建着高臺,高臺上早已擺放好各種儀式所需的物品。
炎國國君舒曲離,景國國君紀昱,明國國君邬易烈和月國國君辛清夢都已先後來到結盟的地點,在明國的丞相的接引和安排下,各自入座。
四張案桌兩兩對列。
邬易烈與舒曲離兩人對坐,紀昱與辛清夢對坐。
其中邬易烈,舒曲離,紀昱三人早已互相見過,三人交手也不是一兩回了,彼此之間互相憎惡,若非有狐星河的囑咐,三人根本不會一同坐在此處,還維持着表面的和平。
而這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辛清夢,當辛清夢一出現時,三人的視線都落在辛清夢身上,看得辛清夢腳步一頓。
一身黑衣,仿佛一頭巡視自己地盤的雄獅的邬易烈首先用飽含殺氣的眼神緊盯着辛清夢,啧了一聲。這辛清夢看上去斯文清瘦,還不如舒曲離有氣勢,更別提紀昱了。弱得比才出生的鹿崽子強不了多少。
穿着火紅色的衣服,模樣精致,帶着凜冽之氣的舒曲離,再見到辛清夢的一刻,揚眉從頭到腳打量着辛清夢,狹長的眼眸閃過幾分莫名的光芒,不知心中想的是什麽。
而素來喜歡穿着白衣,清冷俊美的紀昱同樣也在不動聲色打量着辛清夢,雙手背負在身上,嘴唇微微緊抿。在這三個情敵中,辛清夢無疑是給他觀感最好的一人。只是作為情敵,紀昱見到辛清夢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就在舒曲離,紀昱,邬易烈三人打量着辛清夢時,辛清夢也默不作聲将三人的模樣收入眸中。他的眼眸浮現出幾分複雜。
邬易烈首先問了起來:“本王的星河呢?怎麽只有你一人?”
舒曲離嘴角狠狠壓下,眼眸半眯,心道,莫非是那小狐貍見勢不對,躲了起來?
紀昱微微蹙眉,看了眼辛清夢。
他們三人都是聽到從月國傳來的消息,心思敏銳地他們一下便意識到月國的近侍多半就是狐星河。
三人雖然都想奔赴月國,但為了避免再此發生上次那種狐星河假死逃生的事情,舒曲離便聯系邬易烈與紀昱兩人,提出了四國會盟的主意。
這樣四國國君聚齊,狐星河必定會出現在附近。
只是讓三人一直不解的是,狐星河在四國國君是游離,到底目的是什麽。借着四國會盟一事,彼此交流一番,說不定能揣測出狐星河的目的。
聽到邬易烈的問話,辛清夢輕輕嘆口氣,将狐星河去追嫡仙的事情說了出來。
辛清夢這一路上無時無刻不處在煎熬之中。一路上因為狐星河久久未歸,他一方面擔心狐星河的安危,一方面又痛恨自己的無力。
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與其他三人彙合,元神歸一,成為武睿帝君,來幫助狐星河一同對付那嫡仙。
但即便他甘願犧牲自我,其他三人也不知會不會同意。任誰都接受不了,自己其實是一個人分|身的事實。這等于将自我完完全全的否定。
不過,辛清夢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他垂眸片刻,聲音悠遠仿若曠野的風,帶着一絲入骨的悲涼,輕聲道:“你們想知道,狐星河接觸四國國君的原因麽?”
當辛清夢的話語說出來之後,另外三人都目光同一時間落在辛清夢身上。當這個秘密終将揭露時,其他三人情緒複雜,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急切詢問,反而都陷入了不約而同的沉默。
邬易烈雙眸通紅,睫毛濃密烏黑的眼眸落在辛清夢身上,握緊拳頭,聲音低沉如野獸的喘息:“說!快說!”
舒曲離在短暫的沉默後,忽然輕笑起來,笑容是說不出的自嘲,即便是知道答案可能很殘酷,但他還是想知道。他想知道原因,更可笑的是,他還想從殘酷的答案中推測出狐星河對他是否有一絲真心。
而紀昱應該是三人中最為沉默,而又最為認命的人。他對狐星河一直帶着虧欠和內疚,因此知道即便是答案很可能讓他難以接受,他也選擇認命。無論如何都好,只要狐星河想要完成的事情,他願幫他完成。
辛清夢視線從三人的面部一一掃過,苦澀而心酸地發現,這三個男人對狐星河的感情,甚至不比他少。從某種方面來說,他們都是一樣的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在思考要不要多發點糖,畢竟四人是真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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