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玩笑】
“大黃是個人啊?我以為是只狗!”
隔了幾天的晚上兩人正巡邏呢,苗正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芮安沒好氣的瞪了苗正一眼,“什麽叫狗,大黃這名字不是挺好嗎?”
苗正嗤笑:“算了吧,能給孩子起這樣名字的父母也是瘋了,還不如起個狗蛋兒什麽的。”
芮安臉上瞬間布滿黑線,要知道這名字可是他絞盡腦汁才想到的,“不要拿別人的名字開玩笑,見識淺薄。”
“是是,是我見識淺薄,芮哥您慧眼識天下。”
“诶你小子什麽意思啊你,是不是皮緊了?”芮安比劃着拳頭。
苗正馬上一副害怕的模樣擋住腦袋,“別,別,芮哥,你這一拳頭下來我這就毀容了。”
“那你就別取笑人家名字。”
“什麽叫取笑啊,我就是議論一下。”
“議論也不行。”
苗正撇撇嘴,突然想到什麽,“诶我說芮哥,那大黃是誰啊?姓什麽啊,難道還有‘大’這個姓?”
“……”芮安眼神閃避了一下,“不清楚。”
“不清楚?”苗正疑惑了一下,“我可記得上次你說把餅幹帶回去給什麽大黃的,明明是紅姐的愛心餅幹……我靠!”
“注意用詞!”芮安提醒,一個巡警在大街上出言不遜可不好。
“不是,芮哥,該不會他就是你撿回去之後又莫名消失還讓你牽腸挂肚的那個人吧?”
“別給我用牽腸挂肚啊,白癡。”對于苗正的敏銳,芮安認命的嘆了口氣,“就是他。”
苗正想起之前芮安跟他說的突然消失的那人,疑問:“你和他這麽熟絡了?”
芮安搖搖頭,因為太冷還縮了縮脖子,但他始終沒有主動解釋什麽。
“不熟?那他現在住你家嗎?”
“嗯。”
“為什麽啊,他沒有家還是怎麽着,你就這麽讓人住下了?”苗正走走又停了,不可思議的看着芮安,“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
芮安又嘆了口氣,終是停下腳步,看向提出一連串問題的苗正,說:“他失憶了,置于他的底細我讓方紅幫我查了一下,并不是什麽可疑的人,但要具體查到他的身份和住址,很難。”
“啥?失憶?”苗正喊的老大聲,“芮哥你年紀大了還是怎麽着,怎麽可能失憶,這不明擺着騙你呢嗎?你确定他沒偷你什麽東西或者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不愧是一個職業,連想的東西都一樣,芮安啼笑皆非,“我之前也不信,去醫院查了之後醫生給确認了,情況基本和大黃跟我講的一樣,而且他也沒有拿我任何東西。”
“……”苗正一時驚呆了,他沒想到身邊會有這麽離奇的事情,不過轉念想想,這事兒發生在一般人身上的幾率很小,發生在芮哥身上那就說不定了,誰讓他這麽喜歡多管閑事兒呢。
“人是沒什麽可疑的地方,他也有打工分擔夥食,就是前幾天打架那家餐廳,之前他就在那裏工作。平時也沒什麽出格的地方,挺安靜,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啊?”苗正脖子都伸長了。
“只不過那人脾氣有些古怪,感覺像個玩世不恭的小孩兒,有時候又好像個老頭子似得,說不上來。”芮安想了想,“看面相,估計年齡和你差不多。”
“芮哥,真虧你還有閑心想這個,既然他失憶了你為啥沒給他送局裏去啊,最起碼挂個名兒,不然他家裏人不得急死。”
“我之前就把他帶到局裏了,但是到門口他人就不見了,晚上回去的時候他又找到了我家。”想到當時天寒地凍的,那個男人就蹲在他家門口,他就有些無語,“之後交涉多次,他并不想警方插手,似乎對失憶的事情并不太關心,說什麽醫生斷定他只是暫時失憶,想起來就會走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不要重複三遍!”芮安對苗正這種大驚小怪的個性真是煩到了極點。
“不會吧!”
“……”芮安眼角一抽,轉身先走了。
“诶,芮哥!”原地呆了好幾秒的人追上來,锲而不舍的問,“他這麽無理的要求你都答應了?就這麽讓他住下了?”
“不然呢?”芮安的表情更無奈,“就當養了只小貓吧。”
苗正這下徹底啞口無言了,想着那天打架時候見到的男人,什麽小貓,簡直就是只野獅子好嗎?許久之後他拍了拍腦門說:“芮哥你啊,早晚被你這好管閑事兒的毛病給害了。”
這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聽說了,就在幾天前的晚上他還聽大黃這麽說過他,但是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難道撒手不管?
不過,芮安還是給自己的行為起了個漂亮的名字:“這叫男人的擔當。”
“當個毛啊,明明是跟你不相幹的人。”
芮安‘啪’的拍了一下苗正的後腦勺,教訓某人的說話方式,但他知道苗正這是替他擔心呢。
“其實也沒什麽好抱怨的,無亂好壞,都是為之前的選擇買單而已,男人嘛,沒點兒擔當怎麽行。再說,也不見得是壞事兒,這也可以說是助人為樂嘛,你說呢?”
明明是在安慰替自己擔心的苗正,芮安卻覺得随口說出的這些話把自己給安慰了。
“得,芮哥你都這麽說了,我一個外人還能說啥,不過我得給你把把關,哪天去你那一趟。”
“把個屁關啊,又不是相親!”剛說完別人用詞不當的人,自己卻不注意的芮安瞪着眼睛,“你可別給我瞎搗亂了,說不好這幾天人就記起來走了。”
“呵。”苗正冷哼一聲,不知道是在鬧什麽情緒。
“行了行了,知道你好心行了吧,走,請你吃面。”芮安早就把苗正給降服的透透的,知道什麽時候給個鞭子,什麽時候給塊兒糖。
這不,一聽有人請吃東西,苗正臉上立馬開花了。
——————
本來芮安沒打算弄個備用鑰匙,但大黃最近找了份兒工作,所以回來的時間沒有定點兒,芮安只好配了把鑰匙給了男人,有了備用鑰匙兩人也方便不少,省着每次白天下班的時候大黃都在外面等很久,對此芮安也是很佩服大黃的,就算等了好幾次,也沒有見那人抱怨過一句。
大半夜請苗正吃了面,早上下班的時候芮安也沒感覺太餓,到家的時候大黃已經起來了,芮安晚上在隊裏睡了一會兒此刻也沒那麽困,大黃煮了清淡的粥,他也沒馬上喝,見他不吃大黃也沒多說什麽,換上衣服準備出門兒了。
“……”
芮安洗漱完出來,見到男人的裝束吓了一跳。
百無聊賴的坐到飯桌前,想着還是吃一口再睡的芮安打趣一句:“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這麽穿啊。”
男人穿着看起來做舊的牛仔褲,黑色的毛衣外面套着軍綠色的長款大衣,此時正往手上套一款看起來就很貴的皮質手套呢。
芮安不懂時尚,脫下制服之後,冬天永遠都是一件棉大衣配一條沒有任何裝飾的牛仔褲,夏天更是一層不變的簡單。就算平時時間充裕也不會用來逛街,他寧願窩在家裏享受慵懶,家裏更沒有什麽時尚雜志,所以對于大黃這身帶着痞氣的複古打扮他一點兒也看不出哪裏好看,就是覺得意外的适合大黃,瞅瞅那身板兒,修長的沒天理了。
男人并沒有閑心開玩笑,穿戴完就去玄關穿鞋了,不過走到一半又突然調頭回來,越過芮安之後在鍋裏翻了翻,然後拿出一個雞蛋‘啪’一下立在芮安面前。
盯着煮好的雞蛋,芮安一笑:“謝了。”
其實芮安特別的喜歡吃雞蛋,就是有時候太累了就忘了買,想起來的時候就會買一堆放在冰箱,沒事兒的時候就煮了吃。沒多久的同居時間,沒想到被男人徹底看透了。
想着大黃在一點點的學會關心別人,芮安有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這應該算是他的功勞吧?于是一邊剝着雞蛋,一邊誇獎某人兩句:“現在都學會這套了哈,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想讨好我一下?”
本來芮安想誇獎的,話到了嘴邊竟成了玩笑。
芮安其實是個挺幽默的人,平時和苗正也是你來我往的調侃幾句,都習慣了。
但他忘了,大黃是個不會開玩笑的人,所以等他把雞蛋殼兒剝完,正準備将手裏這個看上去就白嫩的蛋放進嘴裏咬一口的時候,瞬間就落空了。
“……”
芮安嘴還張着,只覺得手上一輕,雞蛋不見了,等他擡頭的時候男人已經把整個雞蛋都塞進了自己嘴裏。
好家夥,竟然一口都給吃了進去。
“啊!”芮安驚呆了,只能發出這一個音節。
直到男人走到玄關了,芮安才反應過來,他跟過去,非常不理解的問了句:“你在幹什麽啊?”
男人回頭站定,突然的轉身讓芮安險些撞到男人,很明顯男人的嘴裏還咀嚼着雞蛋,眼下沒時間回答問題。
雞蛋特有的香氣飄來,芮安生氣:“這雞蛋不是給我的嗎?你幹嘛搶來吃?”
“……”大黃面無表情的嚼着,盯着芮安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有意氣人是吧?行了,男人拙劣的表演确實把芮安氣着了,美味明明就在眼前,眼看都到嘴了,突然就進了別人的嘴裏,這感覺确實挺難受的。但是雞蛋已經在大黃的嘴裏了,芮安明明知道,卻還是不解氣,不然也不會做出這麽幼稚的舉動。
就見芮安伸出了手,面色兇狠的說:“把雞蛋吐出來!”
得,芮安的想法是,我吃不到,你也別想安心咽下去,完全忘了這雞蛋還是別人給煮的前提。
“……”過長的頭發遮住了大黃的眉眼,發絲間隐約露出眸子的男人有片刻遲疑,似乎是沒想到芮安會這麽執着。
“吐出來啊!”芮安是鐵了心要大黃吐出來了這是。
“……”大黃嚼着雞蛋的嘴停了,盯了芮安幾秒之後突然抓住芮安伸在面前的手,然後俯身靠近,在距離芮安嘴邊幾厘米的地方停住,微微張開了嘴。
“!”
芮安心頭一跳,在聞到雞蛋的香味兒的同時猛地推開靠近的男人,一臉震驚的盯着做出這種舉動的大黃。
聳了聳肩,很顯然大黃的意思是‘給你了,但你不要,那我也沒有辦法’,之後就穿上黑色運動鞋開門走了。
門一開一合,帶進一陣細小的寒風,吹過僵在原地的人,許久之後,芮安才顫抖着開口,“噎死吧你!”
晨陽挂起,灑在街口男人修長的背影上,卻灑不到屋子裏此時才滿臉通紅的芮安身上。
原來,那個男人并不是不會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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