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明孝宗張皇後（十三）

汪直是一個著名的混蛋，屬于大臣們最讨厭的宦官類型。作為成化朝鼎鼎有名的大太監，他也是屬于萬貴妃黨羽集團一員。

當然了，汪直和另外幾個同黨還是有點區別的，因為作為一個後宮裏的男人，他的志向卻在遠大的邊疆。當然了他打仗也是瞎幫忙，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卻把邊疆弄得更加亂七八糟的。也許他做過的僅有的幾件好事，大概就是挖掘了幾個不錯的将領人才，雖然多數不需要他舉薦，也不領他的情。

話扯遠了。汪直還有一個很特殊的身份，那就是他是和朱佑樘的生母來自同一個地方。考慮到他在宮裏曾經攀到的高位，說不定知道的事情的确比別人要多。

也許正是因為有老鄉的這個原因，汪直雖然不像懷恩那樣對朱佑樘關心備至，但至少也沒有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不然阿嬌絕對不會和朱佑樘提這個事情的。

眼看着一年又要過去了，阿嬌被這些認皇親的人煩的實在是頭疼。太皇太後那裏的戰火稍微消停了下來，因為關于合葬的事情，朱佑樘顯然有着自己的主意。周太皇太後企圖利用自己孫子的私心，但也不想想朱佑樘到底有沒有這個私心。就從私人的角度來說，朱佑樘也知道自己的父親和生母之間絕對算不上有什麽感情，而且朱見深生前就希望能讓萬貴妃睡在自己身邊，這個位置朱佑樘和阿嬌的觀點倒是不謀而合：不要也罷。王太後想要這個位置，那給她就行了，按着規矩來最好。

至于周太皇太後的墓地問題，朱佑樘也只能選擇拖了，于是周太皇太後三天兩頭的都見不到人，每次朱佑樘去看望她都是順腳就開溜了，常常留着阿嬌一個人面對着太皇太後。盡管朱佑樘背後和阿嬌提前備過案，阿嬌還是覺得這事情也太尴尬了。別人家裏一般都是婆媳矛盾，由于朱佑樘是個庶子，她和朱佑樘的嫡母倒是不會有那麽緊密的摩擦。但是又來了周太皇太後這個太歲壓着，阿嬌還不得不讓着她。

周太皇太後雖說人品混了點，也不是什麽胸有溝壑的人，但是她對于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着一種極其敏銳的直覺。這也就是她這麽多年能在後宮屹立不倒的緣故，當年錢皇後做了太後之後，因為萬貴妃的事情惹了朱見深的怨氣，周太皇太後就很謹慎地避開萬貴妃這個地雷。

此後的多年，除了因為兒子無嗣的事情，給朱佑樘了一點庇護，和萬貴妃對上過之外；後來等着萬貴妃讓朱見深撒開來生育後，也再也沒有在孫子裏有什麽傾向性過。畢竟朱見深如果無嗣而終，按照順序就輪到他的異母弟弟繼承了。周太皇太後當年只是個妾，她的小兒子們是不能像嫡子那樣，接同母哥哥的班的。

現在她就敏銳地發現，帝後關系的确是越來越緊密了。但是她也感覺到，朱佑樘絕對不會像他的父親那樣，為了一個女人什麽都做得出來。因此她對着朱佑樘的不滿，就轉移到了阿嬌的身上：“皇後，這皇上成親也快兩年了，皇家血脈傳承重要，你可不能學前朝那位的毛病！”

阿嬌笑着回複到：“皇祖母，現在還在先帝孝期內，皇上說要為天下人做表率。”

周太皇太後皺着眉道：“既然是這樣，那皇上怎麽天天都在你那兒歇息？皇上從小身子骨就不太強，你可要好好注意着才是！還有宮裏面那些人怎麽快過節了都不走？我一個老婆子，外人見也就見了，你這個歲數，還是得避諱着點！”

阿嬌笑面不改：“孫媳也是隔着屏風聽着他們說話，哪裏能真見得上呢？都是幾位公公審問着。皇上現在派人在找當年的汪總管，孫媳會讓人看好這些人的，年下也不會讓他們再生什麽事端的。”

周太皇太後道：“汪總管也是好多年沒見了。當初被尚銘那幾個奴才給排擠下去，也是皇上還念着舊情。”說了幾句話，就擺着手讓阿嬌離開了。

阿嬌在回宮的路上暗自不屑：這汪直本身壞事可沒少做，也就是提前被更厲害的人給搞了下去，倒現在好像沒什麽罪了一樣。還有這皇家的事，她一個皇室裏的女人哪有什麽不清楚的？這明清的時期，皇家避孕的措施早就成熟了。如果皇帝願意，可以戴用魚腸之類做成的東西，如果皇帝不願意，自然也有太監或者老宮女來進行事後工作的。皇帝雖然不能控制讓誰懷孕誰就懷孕，但是讓一個人不懷孕還是很容易做到的。雖然這樣避孕不是百分之百，但是所謂起居注上都會寫明，到時候意外懷孕了，都不會認的。

這一點阿嬌還是很感謝朱佑樘的，她可不希望有什麽老太監在事後擺弄自己的身體，即使是太監也覺得反胃。朱佑樘很可能也是反感這一點，自覺地自己做避孕措施。盡管現在這個時代對着孝期的種種條條框框已經很松了，主要忌諱的是孝期做官、婚嫁之類的。其他比如茹素、同房之類的規矩，早就不是目前守孝的主流了。孝期生子倒是還有這忌諱，然而遵守的人也不是那麽多，孝期生子的皇帝也不算多罕見。但是朱佑樘想要老老實實守孝，阿嬌也願意配合他，另一方面她還沒有做好突然要自己生孩子的心理準備。

朱佑樘笑着讓人送走了皇後那裏的太監，只是乾清宮的宮女太監們突然覺得氣壓有一點兒變低。很快他們就發現原來是皇後放皇帝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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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菱對着阿嬌低語道：“娘娘為了太皇太後，這樣回皇上好嗎？”

阿嬌搖搖頭道：“我只是轉述了太皇太後的意思而已。皇上要做什麽那是他的決定。”

紅菱急道：“太皇太後在前朝，為了這事聽說是和先皇大臣們鬧個不休的。這事這麽下去，娘娘就這麽忍氣吞聲嗎？”

阿嬌笑道：“你這丫頭，原本想早點放你出去嫁人的，這麽看還是再留你兩年的好。在宮裏呆着這麽久，性子還是這麽急躁，都不多想想。”不過想到自己最早也是有點驕橫跋扈的性子，也是眼裏黯了黯。

阿嬌和朱佑樘的感情是細水長流地這麽發展起來的，之後還要在漫長的生活中細水長流地走下去。要說到忍氣吞聲，誰真的願意忍呢？但是有些事連皇帝都得忍，像是這次惹了太皇太後不高興，阿嬌知道朱佑樘肯定是願意退讓一步，在其他方面給太皇太後一個面子的。但是太皇太後如果要求太過分，朱佑樘自然也有他的底線。

盡管現在帝後關系很好，但是這不代表阿嬌就要死死把住皇上，像是前朝萬貴妃那樣，肆意妄為。阿嬌不希望自己成為這樣的人，也不希望朱佑樘效仿先帝的做法。

婚姻是結兩姓之好，不單單是兩個人的事情，還是兩個人家庭的融合，阿嬌也是越來越深刻地理解到這個道理。

曾經她嫉妒劉徹的女人們，和劉徹成日大吵大鬧；與劉徹的母親、姐姐關系也不好，經常起各種各樣的沖突。因為當時有窦太皇太後壓着，劉徹經常要被迫在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祖母妻子之間做出選擇。盡管後來阿嬌也開始學會退讓，即使最早兩人的确有些感情，也在這些早已生成的矛盾、無法消除的摩擦中消失殆盡了。感情是需要不斷地維系和呵護的。回過頭再想想，阿嬌的确覺得劉徹不是自己的良人，但也覺得當時的自己的确也有太多需要複盤反省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和人聊天說到孝宗軟，其實很多事情他發脾氣也很吓人的。不過他不是那種絕對控制型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