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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沒再下雪, 但昨晚的雪下得太深太厚, 早上還是沒法出行, 須得等到中午以後, 地上的積雪融化一些才可緩慢行車。

封雲澈望着外面皚皚白雪, 當即決定再去泡一次溫泉。

梅幼清不想泡了,就和元柒一起在山莊裏到處逛逛, 看看雪景聊聊天。

随意聊了幾句後,元柒忽然聊起了韓雲西:“幼清, 你和韓公子是怎麽成為朋友的?”

梅幼清笑了笑:“說起來挺有趣的, 當初我剛及笄的時候, 韓家遣媒婆過來說過親,雖然沒成, 但也算認識了。”

“他為人怎麽樣啊?”

“挺好的,先前我被樂書郡主誣陷過, 他還站出來幫我說過話……”梅幼清瞧出元柒對韓雲西很感興趣, 想着韓雲西确實不錯,于是便和她多聊了一些韓雲西的事情。

元柒聽得津津有味,末了,問了一句:“那你說, 韓公子這麽優秀, 為什麽至今還未婚娶呢?”

梅幼清自然不好說他挑剔之類的話,畢竟這相當于背後說別人壞話,且在她和韓雲西為數不多的幾次交流中,她覺得韓雲西還是十分不錯的, 于是道:“每個人對于婚姻的态度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對婚姻不計較,覺得合适便可;有的人對婚姻萬分珍重,總要找到意中人才肯成親。我想,韓公子是屬于後者吧。”

“這樣啊,”元柒細細品着這句話,忽然想到,“幼清,那你呢?你是前者還是後者?”

“我啊,”梅幼清抿嘴笑了笑,“我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我大概是随緣者。”

“随緣?”

“嗯,當初莫名其妙被賜了婚,我也沒想太多,覺得是佛祖安排的姻緣,便順其自然的嫁了。”

元柒驚訝道:“那你嫁給太子殿下的時候,還沒喜歡上太子啊?”

“我嫁給太子之前不過才見過兩面,一面是五年多年,一面是在文華閣匆匆看了一眼,并不了解太子,自然也談不上喜歡了。”

“那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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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梅幼清斂下眸子,認真想了想,只是這種事書上沒教,她也沒有經驗可循,“約莫是喜歡的吧。”

***

客棧中,穆昕在一個簡單雅致的小房間中醒過來。

窗外的陽光透了進來,照得房間十分明亮,想來天色已經不早了。

他口幹舌燥,翻身下床倒了杯隔夜的涼茶一口飲下,冰涼的茶水讓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也讓他記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昨天他在裴江苒面前耍酒瘋的模樣,叫他立馬羞愧得恨不能鑽到床底下躲起來。

環顧四周,這确實是裴江苒的房間,只是她并不在這裏,昨晚他鸠占鵲巢睡在了這裏,她只好另外開了一個房間。

他自覺昨晚十分丢臉,也不好意思去找她,本來打算偷偷地溜走,但剛出了客棧,就與散步回來的裴江苒迎頭撞上。

“醒了啊,”裴江苒看了他一眼,“不吃點東西再走嗎?”

穆昕尴尬道:“不了……不餓。”

“嗯,”裴江苒從他身邊擦過,叮囑了一聲,“那你晚上早點過來。”

“哦……嗯?”他為什麽晚上還要過來?

裴江苒站住身子:“昨天晚上你說過的話都忘了嗎?”

“……”他昨天晚上除了耍酒瘋還說啥了?

裴江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便進了客棧。

穆昕站在原地使勁想了想,終于想起來:昨天晚上裴江苒說要幫他重新振作,讓他每天晚上過來這邊,她來輔導他的課業……

他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差點把這個忘了。

***

中午的時候太陽暖洋洋的照下來,地面上的雪和水融在一起,夜裏想必會結冰,于是封雲澈和梅幼清趁着現在路上還能行走,與韓雲西告別之後,便離開了山莊。

他們先去将軍府接封語嫣,封語嫣在這裏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有點不開心。

“哥哥,外面的雪人化了好多,我給它做的鼻子也歪了。”

“沒事,我心裏記得它的樣子,它就一直在。”

“那下次再下雪的時候,我再給你堆一個。”

“你堂堂一介公主,哪能總是往我家裏跑?我有這一個雪人就夠了,你有這工夫還不如多看本書,提高一下自己的內在美呢。”

六公主乖巧聽話:“哦,那我回去看書。”

梅曉晨嘴角一彎:“乖,回吧。”

梅幼清也過來與他聊了幾句,見他病情還不見好轉,有些擔心。

梅曉晨沒告訴她前幾日他昏厥的事情,怕她擔心:“姐,我沒事,你快回吧,別讓太子久等。”

他雖不說,但梅幼清也能瞧出幾分:今年梅曉晨這病發作得似乎格外嚴重……

回到皇宮後,梅幼清派人去打聽醫師和郎中的事情,封雲澈則去了文華閣聽會兒課,發現穆昕居然在這裏乖乖讀書。

他今日來遲了,還以為以穆昕的性子,早就逃課去了。

兩人見面,都有些尴尬。

此番穆昕的父母和姐姐被褫奪封號是封雲澈堅持要給他們的處罰,唯獨穆昕沒有受到處罰。

封雲澈不知道穆昕會不會怨自己,不過就算他怨恨自己,他也不在乎,只是和往常一樣同他打了個招呼:“你今日來的挺早。”

“是,從今天開始,我打算好好學習,再不懶惰了。”穆昕堅定道,畢竟以後他穆家重振家門就靠他了。

封雲澈對于他突然的上進有些意外:“挺好。”

原以為他不過是一時奮起,過幾日便會恢複原來的模樣,沒想到接下來十幾天,他的課業進步十分迅速,連方太傅都感到驚嘆。

以封雲澈對他的了解,八成是他自己課外又請了什麽夫子。

這十幾天的時間裏,梅幼清派人一直打聽的事情,也終于有了眉目。

聽說有一位将姜淵的神醫,什麽疑難雜症都難不倒他。十年多前永城的那場瘟疫,最後就是他找出了治療的辦法,才遏制住了那場疫情。

永城的那場瘟疫梅幼清是知道的,當年父親帶着薛姨娘和梅曉晨從敵國逃回來的時候,為了擺脫敵人的追捕,不得已逃進了一座疫城,便是這座永城。

姜淵因為永城瘟疫而揚名天下,但是他的行蹤遍及天下,又無從尋找。

梅幼清想,若是能找到他,或許梅曉晨的病也得到他的醫治,能去掉病根也說不定。

不過他似乎是位游醫,能遇到他是運氣,大多人換了難以治愈的疾病想要找他,卻又不知從何尋起。

他最近一次在北嶺一帶出現過,醫治了一個農戶家的一只牛,聽說那牛腸子打結,腹部腫的老大,眼看不行了,沒想到他偶然經過,見農戶哭得可憐,便順手給醫治好了。

梅幼清覺得這個人真是神奇極了,若是能找到他,想必封雲澈的腿疾對他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吧。

可是究竟去哪裏尋這位神醫呢?

即便她是太子妃,能調動許多人打聽他的行蹤,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找不到任何蹤跡。

既然遇到他是運氣,是天意安排,梅幼清便在每日誦經念佛的時候,祈禱佛祖能保佑她早日找到這位神醫。

一轉眼便要過年了,梅幼清讓人置辦了一些年貨,給将軍府送去一些,而後又帶了一些送去了雲照庵。

原本香客就不少的雲照庵,這幾日猶豫快過年了,來拜佛上香的人更多了,山前道路上的人絡繹不絕。

梅幼清從後山上去,去了母親所住的禪院,她正在打掃院子,身子似乎清減了幾分。梅幼清走上前去,拿走了她手中的掃帚遞給了柔兒:“娘,女兒提前來給您拜年了。”

玉夫人看到女兒過來,自然十分開心:“太子跟你一起來的嗎?”

“他在忙初一祭拜的事情,忙完就來接女兒回去。”男子不方便進這庵中,梅幼清便讓他晚些過來。

玉夫人體諒道:“太子殿下忙,也不必讓他非得過來的。”

“是殿下自己要過來的。”說起來封雲澈還從未見過玉夫人,今日他雖然不能上山,但來山下站一站,也算是給玉夫人拜年了,“殿下還說,若是娘親一個人在庵中冷清,就随我們一起進宮過年。娘,我也想您進宮……”

“太子殿下有這份心,為娘已經十分感動。他心中将你看得重要,才會如此替你着想。”玉夫人叮囑道,“太子待你好,你也要待他好,多關心他,多替他着想……”

“娘親放心,女兒知道的,”梅幼清道,“女兒這些日子一直在打聽一位神醫的下落,太子的膝蓋早年受過傷,和曉晨的病一樣也留下了病根,女兒想着若是能找到這位神醫就好了……”

玉夫人摸了摸她的頭發:“佛祖保佑,願你早點找到這位神醫……”

傍晚時分,才有人進來告訴梅幼清,封雲澈已經到山下了。

玉夫人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頭發,便和梅幼清一起下了山。畢竟女婿都過來了,她這個做岳母的沒有不看一眼的道理。

剛出了院門,刮來一陣寒風,吹得玉夫人咳嗽了幾聲,梅幼清忙從柔兒手中将自己的披風拿過來母親披上。

“沒事,娘親不冷,就是瞧女婿心切,走得着急了。”

“女兒也不冷,娘親披着吧。”

封雲澈看到梅幼清和玉夫人下山,便早早迎了上去,很是禮貌地喊了一聲“岳母。”

這一聲“岳母”喊得玉夫人喜笑顏開:“讓太子殿下久等了。”

“岳母客氣了,我也才剛到而已。”封雲澈邊說着,邊将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了梅幼清身上。

這番動作做得體貼又自然,梅幼清尚來不及拒絕,他已經将披風的帶子系上,她有些羞澀道:“謝謝殿下。”

玉夫人在一旁瞧了,心中歡喜更甚:“清兒每次來看我,都一直在說殿下對她的好,如今瞧着,殿下待她是真的好。作為”

這個女婿雖然話不是很多,但也是知道疼人的,女兒嫁給他,是享福的。

三人在馬車旁說了會兒話,玉夫人便要回山上去了。

封雲澈讓兩個女侍送玉夫人回去,自己和梅幼清站着目送了一會兒,在玉夫人的催促下,才上了馬車。

在回去的路上,梅幼清發現封雲澈總是時不時看自己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心情很是不錯的樣子。

“殿下今天遇到什麽開心的事情了嗎?”梅幼清問道。

封雲澈“嗯”了一聲。

“是什麽事情?”

封雲澈望着他,眸中也暖暖化開了笑意:“方才,岳母說,你每次來看她都會說我對你的好?”

梅幼清臉一紅:“臣妾在宮中與太子殿下相處的時間最多,和母親聊得最多的自然也是殿下了。”

封雲澈見她臉紅,卻還追問:“我哪裏對你好?”

梅幼清被他看得害羞,一時竟不知道該從哪件事說起。

她正紅着臉回想,馬車的車轱辘不曉得撞到了什麽,引得馬車狠狠颠簸了起來,梅幼清不妨,一個沒坐穩,一頭栽向了封雲澈。

封雲澈抱住她,兩人被馬車颠得來回晃了幾番,馬車才重新安穩下來。

“怎麽回事?”封雲澈扭頭問去。

這一扭頭,梅幼清便輕叫了一聲“啊”。

原來是她頭上的珠釵和簪子鈎到了他的頭發,在方才的颠簸之間,頭發和首飾亂糟糟地纏在了一起。

“殿下別動,臣妾來解。”梅幼清羞愧道。

封雲澈恍然覺得,這一幕像極了那天在梅花樹下,她手中的那枝梅花纏住他的頭發,那時候兩人的距離,便如現在一般親近……

她認真解着頭發,纖細柔軟的身子偶爾蹭動,直叫他口中莫名泛渴。

良久,懷中的人兒終于解開了頭發,舒了一口氣,擡頭看他:“殿下,好了……”

他心中一緊,沒能把持住,低頭攫住了那張說話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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