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現金

文心月在包裏翻了半天，掏出一個信封丢給她。“明月，這裏面有一千塊錢現金，還有一張卡密碼是你生日。卡了的錢是怕有什麽突發狀況，給你備着的，不許亂用哦。姐出去的這些天，你要一個人乖乖在家裏，有事聯系不到我就找你周芸筝姐姐，她跟她打過招呼了，別怕麻煩。知道了麽？”

一聽她要去出遠門，管不到自己，明月有點小激動。“好，姐你這麽久了，一直沒放松過。這一次和我姐夫去玩，一定要開心一點……最好你主動獻身，把姐夫給……哈哈哈……。”

她嗔怪地瞪了明月一眼。“你成天就在東想西想什？！”

文明月确實滿不在乎地高談闊論。“哎呦……你才是，這麽大的人了還害什麽羞。現在開放得很，拉拉小手，親親小嘴什麽的，常見極了。我同學有幾個戀愛了的，都見過雙方家長了。就你整天大驚小怪的，活該你做老處女。”

“別人怎麽樣，我不管，但是——文明月，我告訴你，你要敢和人早愛，我打斷你的腿把你掃地出門！”

文明月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出聲來。“姐，我是要做明星的人，不能這麽早談戀愛的。”

“既然起了，那我就早點走了，你一個人在家，好好照顧自己哦。有事就打電話，我可是你親姐！沒有什麽是不能告訴我，就算是天掉下來，我也給你頂着。你……”雖然知道，妹妹很乖，但越這樣，文心月就越擔心她會為了不讓她擔心而什麽事都自己承擔。

“走啦走啦……我都知道了，你好啰嗦。”明月把姐姐推出了門。看她離開才失落地回了屋子。從有記憶以來，自己第一次要和姐姐分開這麽久。她有些抑郁不歡，剛才強裝的笑臉，都消失不見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鬼頭鬼腦地摸到了她家門口。

聽到門口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明月以為是姐姐落下了什麽東西。搖着頭去給她開門。“你怎麽老不長記性啊……忘了什……”

推開門，文明月擡頭看到的是那張讓她憎惡的臉，立馬就變了态度。“你來這裏做什麽？還嫌被罵的不夠嗎？沒有想看到你，趕緊給我滾。”

可是現在面前的這個文大江，臉色蠟黃、形容枯槁，像是窮困潦倒到了極點。他盯着桌上那盤文心月沒吃完剩着的煎蛋，眼都直了。“明月啊，我是壞人，我罪大惡極，我對不起你們母女三個。我認錯，求你了，讓我進去吃點東西吧。我餓得沒力氣了，快死了……”

然後突然一把撲上前，抓起那半個煎蛋一口就吞了下去，噎在那裏半天。

明月看不下去，給他拿了杯水。又把用昨晚剩下的菜和面烙的大餅，給了他一點。“趕緊吃，吃完走人。”

文大江，狼吞哭咽地用大餅，吧煎蛋噎了下去，然後大口大口地灌水喝。

文心月看着這個這個，狼狽不堪的男人。年紀已經不小了，又沒有經濟來源。前半輩子自作孽，現在老來沒有子女傍身，凄苦的很。雖然心裏可憐他，但那一星半點的憐憫，及不上自己對他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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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邊吃，還打量自己。文明月有些生氣。“看什麽看，別想動什麽歪腦筋。”

文大江讪讪的低下眼眸。“明月，我知道的，我實在錯的太多，對不起你們。我說什麽，你們都不會原諒我。可是，你就當施舍我這個可憐人。我被人家騙了，現在半毛錢都沒有，我被人追債，就讓我躲躲吧。我一定不惹事。明月啊……你忍心看爸爸在外面餓死，被人打死嗎？再怎麽說，我也是你的爸爸啊。血濃于水，你不能不管我啊……”

看到這樣一個日漸年邁的男人，不顧半點尊嚴，對着一個孩子訴苦求饒，文心月有些動搖。但是，一想到這個男人對媽媽對姐姐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她還是覺得，憐憫抵不過內心的恨意。

“呵。你不走是吧？好……那你就等着吧，剛剛姐姐去接姐夫了，他們一會就回來，你就賴在這裏等着吧，看我姐夫來了，你要怎麽辦。別太貪心，我能放你進門，給你吃的，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別得寸進尺。”

在明月的語言威吓之下，文大江倉惶逃走了。可是他總不甘心。出了門，就罵罵咧咧的。吵得周圍的鄰居都知道，玩家那個坑女兒的敗家爸爸，回來了。

好幾個看不過的，叔伯嬸娘們都來叮囑明月。“明月啊，你可真是糊塗，居然還放這人進門。誰知道急紅了眼，會做出什麽事來。你姐姐不在家的時候，你個人可得留個心眼兒。要是出什麽事，就喊人，我們這裏，這麽多鄰居，他不敢亂來。但要是進了屋一關門，我們就不知道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到時候，你哭都沒人救你。”

晚上，是鄰居家孫子過滿月好不熱鬧。明月還在廚房時在忙碌幫忙呢，卻有人跑來一臉難看的把明月拉住。

“明月啊，你姐姐呢？把你姐姐叫來吧。那個你爸……不是。文大江他，被人打了。唉……看他模樣也挺慘的，你們姐妹還是去看看吧。畢竟……唉。”

“他就是被人打死了，也和我無關！”明月面上是這麽說，但心裏還是有點猶豫。心煩意亂的，菜都快糊了。突然她停下手裏的活兒。沖了出去。

快步走出了鄰居家的門，他和那人一起來到了文大江被打傷的地方。看着蜷縮在牆角的那個男人，文明月很不是滋味。

這個男人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啊。身上衣服也被扯破了，眼睛腫着，嘴角挂着血，其他看得到的地方，都青紫一片。他雙手抱着頭，還在拼命地往角落裏躲。“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一定還錢！我還！求你們別打了……”

圍觀的人，也議論紛紛。“唉……這麽大年紀了，可憐哦。”“自己上輩子沒積德。看吧，沒人搭理他的。”“文家姐妹真是倒黴催的，這文大江躲債都躲到這裏來了，不是要害她們麽。”“要是他是我家親戚，我早多的遠遠了，誰敢和這種人有來往啊。”

這樣的凄慘，還被人當做餐前餐後的談資來戲谑。真真是可悲，文明月終究狠不下心，對他不予理睬。看一眼身邊的鄰居“陶阿姨，幫我找人把他擡到社區醫院去看看吧。”

這一聲長嘆，聽的前來叫他的陶阿姨也跟着嘆了口氣。攤上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家夥，做子女的，能怎麽着呢！陶阿姨拍了一下明月的肩膀。“就上藥店，給他幾盒藥水得了，這種人，你救了他，也沒什麽回報的。費力不讨好，何必呢。”

“算了，就當見義勇為了。總不能真讓他那麽躺那裏吧。”

“其他都是些硬傷，沒什麽好的處理辦法，回去擦點，慢慢養着。就是眼睛、手臂還有腳上的傷有點麻煩。兩處骨折，眼睛的話，最好拍個片，光現在用肉眼檢查，我可查不能确保什麽。唉……這麽大年紀了，怎麽還會學小青年和人打架？”

醫生又看了看又坐在旁邊的文明月。一臉不悅道。

“愣着幹什麽呢，還不帶着他去做檢查。現在的孩子，真是一個個都沒良心。都說養兒防老，有什麽用呢。出了事，就會躲着。自己爸爸被人家打成這樣，還一臉不關我事的樣子。十好幾歲的人了，書都百念了。所以說生孩子有什麽用。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兒狼。”

醫生不明情況，就自以為是替文大江抱怨。話說的真是難聽，連來幫忙的陶阿姨都看不下去了。“哎……你這人怎麽這樣，不知道情況，就別亂說話！可憐他，那你帶回家照顧啊。要不是明月可憐他，指不定就死在哪了呢？”

被人駁了幾句，醫生嗤嗤的冷笑幾聲。“那是她的爸爸，又不是我的。況且，煩什麽錯都是爸爸，她還能放着不管？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自己親爸爸還能這樣，我……”

“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病？越說越來勁兒了還。你以為你是上帝啊，看誰都能教育。這裏有你什麽事？閉嘴安安靜靜給人看上能死啊。”陶阿姨，人善心熱，就要為文明月出頭。

“你……”

“你什麽你……我去你們領導那裏投訴你！我……”

“陶阿姨，算了。”明月有氣無力，她原意來給文大江看病，也有一半也是處于這個原因。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在沉重痛苦，大家都會覺得很輕，沒什麽不可以原諒的。還要指責自己和姐姐，沒有良心。雖然知道那些人是局外人，他們的觀點根本和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可是人都是愛臉面的，誰都不願意，被潑髒水。人言可畏啊，謠言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無形武器。

拍個片在拿藥什麽的，文心月留下的錢根本就不夠。明月只好，掏出姐姐走前給她的卡。

等到所有檢查結束，藥也配齊。文心月看着賬單，眼睛紅紅的。

陶阿姨不忍心嘆着氣“你們姐妹，也是命苦。你也是，這麽心軟。遲早要吃虧。叫你姐姐來，肯定不會讓他好過。你呀，等他養好了，就別管了。他年紀是大，可有手有腳的。總找得到活幹。你這麽心軟，他賴上你們，就躲不掉了。”

明月點頭謝了謝，又和陶阿姨把文大江又給擡了回去。

“明月，那我就先走了，你當點心。有事再喊我啊。”陶阿姨看了一眼明月，拍拍手，囑咐一聲便離去了。

明月看着他渾身是傷，有些難過。怎麽說也和這個人有着血緣關系，看着他這樣，心裏還是有着濃濃的悲哀，和不忍。恨恨的罵了文大江一頓，還是去給他打水清理。

不小心碰到傷口，文大江還閉着眼“疼啊”“疼啊”的叫喚。文明月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給他清理。可想到他的那些破事又控制不住的叫罵起他來。“做什麽不好要這樣作踐自己，多大年紀了，還要被人追着喊打喊殺地要債。你知道人家罵你鄙視你的時候，我聽着有多難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