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一次，言諾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而非醫院。

秦至簡就坐在他床上，沒有看書，而是在看手機。

四目相視，一股熱氣從心裏一路上湧，言諾雙頰爆紅。

秦先生吻他了！

明知道這是治病導致的，自己應該拿出身為“藥”的淡定，但這是他的初吻啊，叫他怎麽淡定？

同樣無法面對這件事的還有秦至簡。

發病時的每一個點點滴滴秦至簡都記得，他既是個旁觀者，目睹着這一切的發生無力挽回，又是個參與者，一手促成事态發展道這個地步。

發生時的他，所有的選擇全部來源自身體最原始的反應，文明社會，大腦控制身體，他卻退化成了野獸。

因而，秦至簡很讨厭信息素反向異化紊亂綜合征，這個病讓本該掌握所有的他，體驗了無數次什麽叫無能為力。

關于親吻一事，他有過思想準備，本以為臨時标記可以杜絕這些，不曾想，這個病意外的狡猾。

在言諾醒來之前，秦至簡早已打好腹稿。雖然他們現在的關系和最初的互不幹擾有着微妙的差距，但這次的親吻，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無關痛癢。

當務之急，是及時就醫。

秦至簡清了清喉嚨說：“昨晚的事，很抱歉。”

言諾小聲說：“您也不想的，我知道。”

秦至簡見他無精打采：“你沒事吧。”

等臉上的熱度散的差不多了，言諾說：“當然沒事啦，我可是談過戀愛的人，一個吻而已，哈哈哈。”他尴尬地笑起來，也顧不上這番打臉的言論與以前不符合。

秦至簡點頭，不知道怎麽的，想到有人也吻過言諾，甚至可能做過更親密的事情，嘴裏一陣陣地泛酸。

言諾談及戀愛史一事，讓他心情不悅，但很快，他便找到了緣由。

應該是言諾渾身上下都是他的氣味，而他們的信息素又100%匹配造成的。

Alpha的占有欲是很強烈的。

秦至簡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冷硬平淡道：“哦，你戀愛經驗很豐富？”

他之前派人調查言諾，時間緊迫，只查了家庭部分，其他的并未多查。

言諾搖了搖頭，老實巴交地回道：“沒有，就談過一個男朋友，談了不到半年就分手了。”

秦至簡問：“為什麽分手？”

言諾嘴角地笑僵了一下，神情尴尬道：“他說跟我在一起，感覺自己不像個Alpha，就把我甩了。”

至于不像Alpha的具體原因，言諾就沒好意思說了。

而秦至簡，卻因為言諾竟然是被甩的那個驚訝不已。

雖然秦至簡對談戀愛沒興趣，但言諾不論長相、性格還是家世，都無可非議。

尤其是分手的理由，秦至簡不敢茍同，一個渾身散發着甜美信息素的Omega，長得好看，善解人意，心地善良，乖巧可愛，還擁有一手好廚藝，不論哪一點，都能滿足Alpha的各種欲望吧。

搞不懂現在這些Alpha們的擇偶觀。

秦至簡雙眸微斂，起身道：“我讓小李過來時買了早飯，你洗漱好下樓來吃。我約了于主任，吃完一起去醫院。”

昨晚秦至簡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把他言諾抱上床，然後聯系了于主任。

大半夜被電話吵醒，于主任習以為常，針對特殊的病患，他都是二十小時待命的。

于主任聽完他的描述，又問了下兩人最近的相處模式，聽聞他們除了臨時标記，幾乎很少在一起後，打着哈欠狠狠地教訓了秦至簡一頓，讓他從現在開始必須寸步不離言諾，天亮就來醫院體檢。

于主任看着體檢結果一會兒蹙眉，一會兒眉目舒展，一會兒又重新蹙起眉頭來。

言諾的心，跟着他的眉毛七上八下的：“于主任，結果怎麽樣？”

于主任牽起嘴角，溫和道：“小言很乖，謹遵醫囑，這次體檢結果比上次漂亮多了，繼續保持。”

言諾松了半口氣，宛如被誇獎的乖學生，眉眼彎彎道：“都是秦先生的功勞，他每天督促我早睡早起。”他提着剩下的半口氣，又問，“秦先生怎麽樣？”

提及秦至簡，于主任的嘴角立刻往下撇：“你別幫他說好話，說了也沒用！”他看向秦至簡，“我怎麽跟您說的？這個病急不得，需要慢慢治，就像感冒一樣，吃抗生素固然來效快，但吃得多了，就沒用了。臨時标記就相當于抗生素，在特殊情況下才能用的，如果可以一步到位，我為什麽不直接建議您進行永久标記呢？您看看您，現在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

叱咤風雲的秦至簡被于主任訓得一聲不反駁。

言諾瞠目結舌，默默在心裏對于主任豎起大拇指。

對上秦先生這樣擁有S級信息素的Alpha，能如此流利地教訓，于主任真不是一般人。

與此同時，他又不住地擔心。

惡化了？

怎麽會這樣？

于主任繼續訓話，他一口一個您，訓得十分順口：“當然了，你們倆信息素100%匹配，又都年輕，幹柴烈火地天天抱着做臨時标記也無妨，但信息素供給絕對不能少！你這病跟吃飯一樣，別想一口吃個胖子。在您信息素指數恢複到正常阈值前，您和小言盡量每天都待在一塊吧。”

一句“幹柴烈火”，聽得言諾面紅耳赤，他瞥了秦至簡一眼。

秦至簡面色不改地問道：“每天大概需要在一起多長時間？”

于主任揚眉：“二十四小時！”

“什麽？”言諾驚呼出聲，“上廁所和洗澡也要在一起嗎？”

于主任一本正經地點頭：“當然。”

言諾信以為真，沉默不語地思考起如何執行。

秦至簡看不下去，出聲道：“于主任，你別逗他。”

于主任哈哈一笑：“小朋友太可愛了，我忍不住嘛。”

聞言，言諾反應過來，睜着一雙漆黑的大眼睛，氣呼呼地瞪着于主任：“于主任！您身為醫生怎麽可以開這種玩笑？您知道患病對病人的心理會造成多大的打擊嗎？”

于主任被教訓得一愣，他望了望面色沉靜的秦至簡。

而秦至簡，面對難得生氣的言諾，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心、心理打擊？

就秦至簡這樣心理素質一流的Alpha，到底是誰對誰成造成心理打擊啊。

言諾氣得臉頰都鼓起來了，一副随時都能化身成噴火龍的來噴火的樣子：“您是醫生，您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在救人性命，您怎麽能在看病過程中随便開玩笑呢？”

于主任人生中第二次被人堵得說不話來，巧的是，兩次都是言諾。

于主任甘拜下風道：“對不起，是我錯了。”

言諾擺擺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秦先生的病到底要怎麽治？”

于主任不再逗他，一板一眼道：“說二十四小時是誇張了，但二十小時絕對不誇張。你們最好同吃同住，白天也在一起，如果真的做不到，小言可以提取一些信息素給秦先生備用。還有，你可以将貼身衣服，或是沾染很多你的信息常用的東西給秦先生，也能氣到一定的效果。”

“好的，我記下來了。”言諾認認真真地在手機備忘錄上記筆記，俨然把自己當成了秦至簡的“家長”，“那秦先生多久要來複查一次？按照您的說法，他的信息素指數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恢複正常阈值？”

“身體沒有不适情況的話，複查時間還是按照以前的來。說道正常阈值……”于主任打開抽屜，拿出一個黑色的手環，“這是我的團隊最新研制出來的信息素檢測手環，可以随時檢測佩戴者的信息素指數，不過還沒有投入批量生産，正在測試階段，秦先生有興趣參與我們的測試嗎？”

秦至簡沒有直接回複于主任，他接過手環觀察起來。

言諾伸長脖子看過去，他擡起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環。

兩個手環長得很像，只有細微的不同：“這怎麽監測呀？”

倏然間，又切換成秦至簡印象中那個軟糯的言諾。

“把使用者的信息素信息編入手環就可以監測了，一個手環只能監測一個人。”于主任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怎麽樣？秦先生，您願意為科學做貢獻嗎？”

秦至簡說：“願意。”

于主任勾唇一笑：“那請您移步信息素采集室。”

這個名字言諾一點都不陌生，他曾經提取過一次信息素，他記得采集室是分Alpha專用和Omega專用的。

果然，一行人來到一間言諾全然陌生的采集室。

與Omega專用的采集室不同，Alpha專用室裏有無數不透明的隔間，裏面也沒有靠椅，而每個隔間裏，只有一張病床。

言諾發現，病床周圍散落的竟然是捆綁帶。

“這是……”

言諾茫然地看着于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