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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尹天逸第二次來醫院。

他想他永遠也忘不了，他和莫念城打開那扇門看到的情景：一地狼籍，沙發上一個昏睡的披頭散發的女人，前面的茶幾上瓶瓶罐罐，還有那一粒粒滾出來的藥粒。

自殺？

兩個人都被吓傻了。還好尹天逸即使反應過來，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現在兩個人都坐在醫院走廊裏，等着醫生的通知。

“我媽媽怎麽會做這種事？為什麽？為什麽？”莫念城抱着腦袋，仍然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尹天逸攬着他的肩，輕輕地撫慰：“沒事的，放心！”

“念城！念城！”一個急喘的聲音響起，尹天逸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向這邊急步走來。

“舅舅。”莫念城有氣無力地叫了聲。

“怎麽回事？你媽怎麽進醫院了？”莫言心急地問。

莫念城無力地垂下腦袋，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媽怎麽了，我不知道……”

“你媽怎麽總是……”莫言痛心疾首，而後又突然想起什麽，“你和你尹叔說了嗎？”

“尹叔？”莫念城擡頭眼神放空地看着莫言，而又轉頭看一旁的尹天逸。尹天逸握緊了雙拳，是呀，他們家出了事，怎麽可以不通知大家長呢？

“這位是？”莫言這才看到莫念城旁邊還坐了一個俊秀清冷的男孩，有點熟悉但卻又記不起。

“叔叔，你好，我叫尹天逸，是莫念城的同學。”尹天逸站起來，恭敬地說。

“尹天逸，尹……天逸！你是？”莫言瞪大了眼。

尹天逸想他應該知道莫念城舅舅吃驚的意思，他虛弱地笑了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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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看着尹天逸，眼神複雜，這個就是簡真希的孩子，那個男人的孩子。他想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這個孩子。

“病人已經洗過胃，現在推去普通病房，你們可以過去看她了。”手術房門打開，醫生疲累地說。外面怪異的氣氛，被這個醫生一個哈欠徹底打破。

“念城，你去看看你媽，我去辦手續。”莫言說着，就随着醫生往外走。

“天逸，你先回去吧。我留下來照看我媽就可以了。”莫念城握着尹天逸的手說。他知道舅舅一定會把尹城叫過來，他不想尹天逸留在這裏難堪。

尹天逸知道莫念城的心思，他笑着說：“我去看一眼你媽就回去。”

“恩。”莫念城不能拒絕尹天逸的笑。

病床上的女人，雙眼緊閉，眉頭緊皺，蒼白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即使唇色，都近乎透明，要不是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真的讓人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莫念城握着莫琳的手，輕輕地呢喃：“媽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看着莫念城的樣子，尹天逸的心一陣糾緊。阿姨，雖然我恨你，但是，真的對不起！

房門被打開，尹天逸以為是莫念城的舅舅。但看到進來的人時，他徹底不知道怎麽反應了。尹城的身後竟然是，簡真希。

“天逸，你怎麽會在這裏？”簡真希看到尹天逸在這裏很奇怪。

“媽，我……我是他同學。”尹天逸随意一指莫念城，又急急地問，“你怎麽來了？”

簡真希一笑。

她看到尹城接了電話，就急匆匆地要出去，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是莫琳，即使不是莫琳，也一定和莫琳有關。她拉住尹天逸的手，說：“我和你一起去。”這是她第一次要見那個女人，那個把她害成這樣的女人。她想，至少在死前，也要知道她是長什麽樣子吧。

“你去幹什麽？”尹城甩開她的手。

“你怕我去大吵大鬧嗎？不會的。本應該吵鬧的時候你都把我關在這裏，我早已沒有那個力氣去吵去鬧。我只想看看那個女人，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女人。反正，我也沒幾天時間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做出什麽。”簡真希淡淡地說

“你說什麽呢？”尹城聽到她的話就一陣火大，醫生都還沒判死刑，她在說什麽鬼話。但是，看到她一臉看破淡然的神情，他竟不忍拒絕，拿起衣服就往外走，說，“随你。”

“我只是和你爸爸來看看。”簡真希很意外會看到兒子，一路的郁悶被喜悅取代，“正好，等會和媽媽一起回家，今晚就回家住吧。明天周末，陪陪媽媽。”

“我……”尹天逸被簡真希明朗的話弄懵了。他想過尹城會來，但沒想到媽媽也會來，更想不到媽媽的神态會這麽輕松自在。

“叔叔，阿姨。”莫念城也很意外看到來人，但是還是站起身恭敬地叫了聲。

簡真希聽到聲音，轉頭看過去，微眯眼睛。這是莫琳的兒子，那頭黑發，那張酷似尹城年輕時的臉，即使多年前只見過幾面，但也無法忘記。視線轉到床上躺着的女人，瞳孔瞬間放大，輕握着尹天逸的手不禁使勁握緊，這個蒼白虛弱的女人就是莫琳。

“媽……”尹天逸看到簡真希一陣輕晃，趕緊扶住她，“我們回去吧。”

簡真希轉頭看尹天逸，又擡頭看了看尹城，後笑着對尹天逸點頭說：“好。”

尹天逸剛要扶着簡真希離開，就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等等。”

莫琳被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弄醒，睜開眼，看到莫念城，看到尹城，心裏一陣的滿足。可不遠處，兩個正要離開的身影，讓她頓時清醒。那是誰？

“簡真希！”莫琳急切地喊出聲，掙紮着要站起身來。尹城皺緊了眉頭，厲聲說：“你都成這樣了，還動什麽動！”

莫琳沒理會尹城，掙紮着下床，走到簡真希跟前，竟跪了下去，她抓着簡真希的衣擺，哀求道：“求求你，放過我兒子，求求你，他還這麽小，求求你，放過他……”

“你……你說什麽？”簡真希被莫琳的舉動吓到。

尹城過去一把扶起莫琳，喝道：“你發什麽瘋！”

“城，城，你知道念城和我說什麽嗎？”莫琳抓着尹城的衣領，一臉驚恐，而後又轉向莫琳，顫聲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求求你放過我兒子。我不該在你們結婚後還和尹城在一起，我不該慫恿尹城對你做出這麽多傷害你的事情，我不該讓艾裏斯找你……”

“艾裏斯？”簡真希聽到這三個字，頓時臉色蒼白。

“我怕尹城會離開我，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裏有別人，我也知道，那個人是你。我不能沒有他，才讓艾裏斯幫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艾裏斯，艾裏斯，那個男人，尹天逸的親身父親。簡真希倒在尹天逸懷裏，不可置信聽到的事情，原來，一切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究竟是怎麽回事？”尹城抓着莫琳的肩膀，惱怒地吼道。

“放開我媽媽！”莫念城扯開尹城的手，扶着媽媽坐到病床上，安慰道：“媽，媽，沒事了，睡一覺就沒事了。”

“念城，城兒。”眼神渙散的莫琳看到莫念城，一把抱住莫念城，“媽媽只有你，不要離開媽媽，不要離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