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3

剛剛到家,上了樓Sam就把Dean拽進了房間裏。他把門鎖認認真真鎖上,轉身局促不安地看着Dean,像是又想起什麽難堪難過的事似的,一雙眼睛頓時又紅了,看得Dean又是不解又是緊張,急忙擡手搭上他的肩詢問怎麽回事。

“Sean沒有欺負過我。”Sam小聲說道,低着頭,像他正在講述一件令他無地自容的事,“他甚至都不認識我……我不知道你從哪裏知道他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這件事,但我必須告訴你,他什麽都沒做過。”

“那你為什麽每次都要避開他?”

聽到弟弟終于肯開口說起這件事,Dean也算是松了一口氣。但讓他困惑的是,如果不是Sean欺負了Sam,為什麽他每一次見到Sean都會是那樣閃避與害怕的反應?

Dean的疑問也在意料之中,Sam在決定對他說實話時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那些話湧到嘴邊又被他咬牙截住,踟蹰着,不知到底能不能告訴Dean。

Dean總是站在他這邊。

Sam想道。

可這一次和此前每一次都不一樣。

他想起兩天前Dean提起的《十日談》,男孩不知道兄長是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兄長其實看出了什麽,不願明說,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暗示。

“Sammy?”見Sam又沉默下去,Dean試探地低喚了一聲,“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嘿,我說,別忘了我一直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Dean輕輕捏了捏弟弟僵硬的肩膀,試圖緩解他緊張的情緒。說真的,他們兄弟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他真是第一次見到Sam害怕成這副模樣。曾經就算有再多壞小子欺負他,他要麽選擇默不作聲,要麽也會咬牙還擊,在他這個哥哥看來,自己的弟弟很勇敢,不會有哪個同齡人會讓他怕成這樣。

想到這裏,Dean愣了愣,突然恍然大悟地說道:“難道是Sean的哥哥?”

Dean突如其來的提問也讓Sam愣了一下,他呆呆擡頭,下意識反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不是Sean,是Sean的哥哥欺負你了嗎?呃……如果他有哥哥的話……或者是和他關系好的高年級男生?”

默默聽完哥哥的話,Sam這才反應過來原來Dean還在以為他被誰欺負了。

五六歲的時候确實被欺負得很厲害,那個時候他又瘦又小,怯怯的不愛說話,又一次他真的被一個比他高出半個頭的男生打到哭着跑回家,Dean立刻領着他回去給那小子了一點顏色。他的嘴角被磕破了,臉上也有一塊淤青,就站在一邊抽抽搭搭一直哭,回家的時候,Dean用偷偷攢下的零花錢給他買了一小盒巧克力,牽着他一邊走一邊告訴他男孩子不能被欺負了就哭。

“你可以忍讓,也可以還擊,但是不能軟弱。”不到十歲的孩子挺胸擡頭把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往嘴裏塞了一塊巧克力的小男孩擡頭呆呆看着哥哥,吸了吸鼻子,伸手抹掉臉上的眼淚,認真地點頭。

很多年之後他才知道那句話恰好也是Dean幼時被人欺負哭着跑回家時從父親那裏聽來的。

Dean一直很崇拜曾經是軍人的父親。

而Sam沒有讓Dean知道的是,他也很崇拜這個哥哥。那天他吞下了嘴裏的那塊巧克力,認認真真記下了那句話,無論是忍讓抑或還擊,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因為被人欺負而掉過眼淚。實際上,十歲之後他幾乎再也沒有被誰欺負過了,多數時候也都是Dean神經敏感,他解釋過很多次,可Dean依然我行我素。

“沒有人欺負我,Dean。”Sam嘆了一口氣。盡管對于一直被哥哥看成是弱得任人宰割的小姑娘這件事讓他有些不快,可也正是Dean對于他的這份關心,讓他高懸的一顆心緩緩放下了不少。

Dean是站在他這邊的。

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Sam點了點頭,又謹慎地看了一眼緊閉的門,突然伸手把Dean抓到床邊,讓他坐到床上,自己反而坐上了一邊的椅子。

“我……我好像有點不正常……”

Sam的第一句話就吓到Dean了。他驚詫地瞪起眼睛,陡然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弟弟,綠色的眼珠在眼眶中不安地微弱顫動着,凝神以待Sam接下來的話。

“我、我……”Dean驚訝的表情讓Sam頓時又緊張起來,說話都結巴起來,“我躲開Sean不、不是因為被欺負,而是……而是我好像……好像喜歡上他了……”簡簡單單一句話被男孩說得斷斷續續,聲音越說越小,直到最後那幾個單詞已經像是被他自己吞吃進去了一樣。而他的臉也因為忐忑漲得通紅,嘴唇、肩膀、甚至整個身體都抖得像他生了一場大病,唯有手指還緊緊扣着椅子的扶手,唯有一雙腳還用力踏實地踩在地板上,仿佛只要Dean對他流露出一絲輕鄙或是厭惡的态度,他就會立刻奪門而逃。

Dean确實驚呆了,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氣息還含在鼻腔裏,牙齒輕咬着舌尖,唯有那雙眼睛依舊那麽直白又專注地凝視着Sam,凝視着他幾乎又要積蓄起淚水的雙眼,目不轉睛,甚至都不曾眨動。

Sam從沒這麽緊張過。

面對Sean時更多的是害怕,因為那會暴露他的不正常。

告解是也是害怕,因為他擔心神父不會寬恕他。

可不會有哪個時刻如同此刻一般,心跳快得好似心髒就要爆炸了,骨骼連同皮肉都感受到劇烈心跳帶來的疼痛,他費力地喘息,氣息滑過鼻腔,變成尖銳的氣聲,手指更加用力地扣住扶手,他萬分希望Dean能說點什麽。

說什麽都好,只要不是立刻掉頭就走。

每天路過客廳裏懸挂的那個十字架時,他都會在心中默默忏悔,默默請求主的寬恕,他希望主能幫助他,希望主能保佑他在這新的一天裏忘掉那些古怪的念頭。然而每當他看到Sean從自己的視野中經過,那種沖動便又蘇醒。他對關于女孩的話題也有過一些興趣,曾經見到某個金發的女孩就會心跳加速,可那是六年級的事了。現在的他只想見到Sean,他想和對方做朋友,然而他心裏清楚,“做朋友”不過是和一個男生稱贊一個女生“你的裙子真漂亮”一樣拙劣的借口。

他不配和Sean做朋友。

他應該再對某個女孩動心的,請她吃冰淇淋,稱贊她的裙子漂亮,然後再和Sean這樣的男孩做朋友——他是說,真正的朋友。

可就算是面對着Sean,他都不曾像現在這麽擔憂過。

或許是因為他正面對的人是Dean,是他哥哥,是他唯一的親人,是那個無論何時都信誓旦旦會和他站在同一邊的人。

他可以接受Dean的訓斥,接受Dean的怒罵,他可以接受Dean為了糾正他而強逼他做些什麽,只要……只要Dean不會在他面前露出厭惡的表情。

大段空白湧入他們之間,誰也不再開口說話了,到後來,連呼吸聲都變成噪音。Sam已經能很清楚地察覺到自己脖子與後背的汗了,抓着扶手的手指又酸又僵,可身體依然我行我素地顫抖着,完全沒有任何辦法能讓它冷靜下來。

窗外突然傳來幾聲犬吠,一直保持着高度緊張的Sam就這麽吓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左腳絆住了右腳,身體無可抑止地向前仆倒,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了,他猛地閉上了眼睛,卻被一雙手給接進了一個懷抱裏。

Dean伸手撈起Sam,扶着肩膀把他又按進了椅子裏,嘆了一口氣。

“那是錯的,Sammy。”

終于聽到Dean開口說話的Sam惴惴不安地睜開眼睛,畏懼地看向兄長,咬着嘴唇凝視許久,直到确定沒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絲的厭惡,這才好似被解放般地垂下一直僵硬聳起的雙肩。

“我知道……”

他知道那是錯的。

所有人都知道。

他接受過洗禮,被洗去了原罪,卻不知為何仍會犯下如此深重的罪。

男孩再次低下頭。

他無地自容,甚至覺得自己不配凝視兄長。

“我知道……那是錯的。所以我不敢靠近Sean,怕他知道我,怕他知道……我喜歡他。我向神父告解,他讓我誠心忏悔……說主會寬恕我的罪……”

他跟着神父一遍又一遍念着告罪詞,滿心罪惡感。可當他離開教堂,當他又一次走在陽光之下,想到Sean,內心依然又被某種熱切填滿。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他知道哪些是對的,哪些不是,他知道哪些是罪,也知道哪些會讓他下地獄。他說自己心裏住着魔鬼,神父寬慰他,叫他不要害怕,可最令他恐懼的是,如果他自己就是魔鬼呢?如果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他作為魔鬼的報應呢?如果父母的死亡以及Dean曾經遭受的虐待都是上帝對他的懲罰呢?

起初男孩并沒發現自己又哭了,直到一滴眼淚落在他緊握的拳背上。

他一邊哭一邊問兄長如果他就是魔鬼怎麽辦——他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卻不知自己現在該怎麽辦,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他哭得那麽傷心,擡眼向兄長求助的眼神那麽可憐那麽無助,即便是Dean,即便是知道弟弟犯了罪的Dean也不忍心再對他說什麽語氣嚴苛的重話了。

“你……你喜歡過女孩兒嗎?”Dean的語氣有些猶豫,不知在顧慮着什麽。

Sam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那……先試着忘了Sean好嗎?可、可能只是一時的……”

“當他不存在……”Sam難過地說道,卻下意識搖頭,潛意識裏拼命阻止自己那麽做。

“我知道這很困難,老弟。”Dean彎下腰,盡量讓自己的視線能與Sam直視,一只手輕輕捏着弟弟的頸後,“可是你知道的,那種事……我是說Sean和你,不可能。我不想讓你受傷,Sammy,你是我弟弟,我會站在你這邊,可是……”

他陡然停下,艱難垂睫,緩緩将額頭貼上Sam的額頭。

他想起十歲的那個午後,他們坐在警車裏,遇到了游行,接着是暴動,有什麽東西被扔到了警車的車頂與前蓋上。

誰都沒告訴過他們那天下午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那年的秋天,立法院同意修憲。

亂倫罪最高可判處死刑。

新憲法正式生效那一天,每個電視臺都在轉播大主教在華盛頓大教堂的演講。

據說教會一開始還想把同性戀行為也納入犯罪。

是被後來全國性的游行阻止了。暴動只是一場小的插曲,可Dean知道那些人最終的歸宿。

教會不認可的,絕大多數人都會反對。

Dean悄悄從口袋裏掏出手帕塞進弟弟手裏,卻沒有對他說“別哭了”。

這不是堅強或軟弱的問題。

少年突然感到一絲悲哀與迷茫。

或許Dean是對的。

TBC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