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在自作自受

這次沈司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只是單純的想要懲罰而已，并不是想要蘇林安的命。他不知道蘇林安變成這樣的原因，可是他知道，如果這人真的就這麽死在他家裏了，那他絕對會懊悔很長一段時間的。

于是來不及再多的考慮，沈司用最快的速度帶着蘇林安去了他的私人醫生診所裏。沈司還清楚的記得，前天晚上他剛剛帶着人來過一次，現在才過去了多長時間，哪怕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在面對醫生的目光時，沈司也頭一次的出現了想要閃躲開對方視線的情緒。

不過醫生到底是專業的，他并沒有多說什麽指責的話，在看到蘇林安後，就趕緊将他帶進了急救室裏。只是對沈司說話的時候，比上次又多了幾分冰冷。

他說：“沈先生就在接待處等一下好了，當然如果您有事忙，可以先去處理您的事情，過會兒再來接患者離開。”

說完之後，醫生就帶着蘇林安進了急救室裏。

沈司則是站在原地，保持着剛剛托抱着蘇林安的姿勢，他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還有一些莫名其妙、他自己說不出理由的難受。

沈司不想去深究這種難受到底意味着什麽，只是回頭去一旁的等候區坐了下來。正對着的牆壁上方有一扇窗戶，正好可以讓坐在椅子上的人，看到窗外的景色。

現在看過去，外面是一片漆黑。

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再把蘇林安送到醫院，或許已經是一點多了。

沈司沒有去看手表，也不想知道現在的具體時間。腦子裏只有他剛剛沒有探到蘇林安鼻息時的感覺，還有醫生剛剛的那句話。

“如果您忙，可以先去處理您的事情。”

大晚上一點多，有什麽可忙的？

這句諷刺說的太過直白，直白的沈司又完全想不到可以反駁的話來。

沈司又攥了攥自己的手指。

再次看向窗外的黑夜，他覺得這片一望無際的漆黑就像是他現在的心情一樣。

他在祈禱天明。

不知道該說是沈司的祈禱起了作用，還是該說蘇林安的生命力太過頑強。沈司等了不知道多久，天還是黑的，診所急救室的門就打開，醫生從裏面出來告訴沈司，蘇林安已經被救過來了，只是因為剛剛洗了胃，人又太過虛弱，現在還在沉睡之中，沒有醒過來罷了。

沈司朝醫生道了謝，然後就進去蘇林安的病房裏坐下。看着床上睡得安穩的人，沈司皺了皺眉，最後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臉頰，全程安靜的沒有任何言語。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陽光照進病房，在病床邊坐了一夜沒有睡着的沈司就站起身，去病房自帶的衛生間裏給自己洗了把臉。

涼水潑在臉上，讓沈司一夜未眠的疲憊減弱了一些。他打起精神，出來又看了一眼還在沉睡中的蘇林安，然後就轉身離開了病房。臨出門的時候，他用前臺的便簽給醫生寫了一條留言。

…

蘇林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的陽光燦爛，一時間也讓他分不清楚到底幾點。左右看了看周圍，還算是個熟悉的環境。畢竟在他的記憶裏，他好像也并沒有離開這個地方太久。

眨了眨眼，讓有些恍惚的精神恢複些許。蘇林安又回頭看向自己身邊，果然吊針還是在手上插着，而另一頭的吊瓶裏，還有小半瓶藥水沒有注射完畢。

蘇林安只是看了一眼，就将視線又挪回了對着天花板的方向。

他不想考慮自己昏迷了多久，或者說他什麽也不想考慮。他只是放空大腦看着前方，然後看着看着，就看到了眼淚湧出，模糊了視線。

蘇林安不停的哭着，但是全程又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默默地流淚，甚至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哭些什麽。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病房的門被從外面推開了。蘇林安吓了一跳，慌忙用沒有插針的手擦幹淨了眼淚，回頭看到的卻是那個戴着眼鏡長得斯斯文文的醫生，正用錯愕的目光在盯着他看。

蘇林安發現進來的人是醫生之後，也就停止了自己的動作。朝着對方露出了一個非常難看的微笑，他說：“又見面了，謝謝您。也得跟您說一聲抱歉，我剛剛似乎是吓到您了。”

聽到他的聲音，醫生也才如夢初醒的搖了搖頭。

擡腿走到了蘇林安身邊，他伸手過來輕輕摸了摸蘇林安的額頭，然後就像是上次那樣，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随身攜帶的溫度計遞給蘇林安說：“測量一下，我看看你現在的體溫怎麽樣了。”

蘇林安順從的點頭。

在等待測量結果的時候，醫生也拉開了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低頭看着蘇林安，他說：“剛剛以為我是誰，為什麽會把你吓成這樣？”

蘇林安愣了愣，沒有說話。

醫生收回了目光，抿了抿唇說：“我沒有要打探你個人隐私的意思，只是單純的站在一個醫療工作者的角度，想跟你聊聊。不過剛剛的那個問題，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畢竟我也不是警察，問了也沒有意義。”

蘇林安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不想回答。

哪怕想想通過這兩次瀕死，醫生可能也猜的差不多了。可是畢竟對愛了三年的人恐懼至深，蘇林安覺得這并不是什麽值得告訴別人的事情。

所以他低下頭，不敢去看醫生的眼睛，然後将心裏的苦楚埋藏進了心裏最深處的位置，自欺欺人的把它當成了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醫生嘆了口氣。

他張了張嘴，有些欲言又止。可是看到蘇林安那個憔悴的模樣，他終于還是又開了口說：“我是醫生，我只能治你身上出現的病症。可是如果你真的在對你自己的生命負責的話，在出現這種會傷及性命的問題的時候，你應該學會報警。”

醫生說的很認真。

蘇林安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醫生是以為沈司把他弄成了這樣。

蘇林安苦笑了起來，微微搖頭，他說：“您想多了，我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