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電話
陸嘉音對這個真人游戲本來就興致缺缺,要不是楚老板承諾給她三天的兼職工資,她寧願在酒吧調酒也不想來這個什麽鬼的絕地求生。
秦正被淘汰,陸嘉音直接舉起手.槍,對着自己胸口“啪啪”打了兩槍。
跟調酒時一樣,動作幹淨利落,中槍時眼都不眨。
手臂上的電子屏發出提示的機械音:“00036號玩家被淘汰,00036號玩家被淘汰。”
價值四位數的入場券失效,可以離開了。
作戰服中槍後自動充氣,有種被壓迫的悶痛感,稍微入戲點可能會覺得自己真的中彈了。
還挺逼真。
陸嘉音把手.槍收進去道具背包裏,轉頭對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秦正說:“走吧。”
秦正臉漲得幾乎發紫,愣愣地看着陸嘉音:“我是不是、是不是沒機會了?”
“是吧。”陸嘉音應了一聲。
換男友也要看興趣的,不是誰都行。
陸嘉音擡眸,看向衛星樓的窗子。
窗口蹲着一只貍花貓,正在眯着眼睛懶洋洋地打哈欠。
她彎了彎嘴角。
起碼現在,在這個空間裏,另一個人的存在好像讓她更感興趣一些。
出場館的路上秦正一直沒說話,看上去很是挫敗,陸嘉音指了指洗手間:“你去車裏稍等我一下,我去個洗手間。”
秦正心不在焉,蔫耷耷應了一聲:“哦,那好。”
外面又熱又曬,陸嘉音打開水龍頭,撩起水随便洗了洗臉,用紙巾擦着指尖上的水一路走到停車場。
再擡頭眼,陸嘉音的腳步頓了一剎。
秦正站在副駕駛的車門旁看向她,目光有些躲閃,手裏緊緊握着一團沾了紅色的紙。
陸嘉音随手把紙巾揉成團丢進垃圾桶,不解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沒、沒事兒,車上粘了髒東西。”秦正說着又胡亂擦了兩下車窗,退出來時動作匆忙,撞在倒車鏡上悶哼一聲,卻執着地把手裏的垃圾一股腦塞進垃圾桶才開口,“咱們現在就、就回程嗎?”
“嗯。”
陸嘉音沒留意秦正的慌亂 ,她心裏算計着時間,回學校還能去圖書館上個自習。
停車場是南北朝向,夕照日透過車窗把汽車內飾烤得溫熱,陸嘉音拉過安全帶卡進卡扣裏,安全帶上也帶着溫度。
她忽而想到酒吧後街,那只撫上她腰側的手。
車子駛出停車場,窗外某輛耀眼的跑車在不斷後退的景物中一閃而過,滑過一道亮藍色。
陸嘉音翻着講義的指尖微滞,看向窗外,瞥見車窗上的一點可疑紅色。
英文“L”?
像是蛋糕上那種花體字。
“車窗沾了什麽?”陸嘉音狀似不經意問道。
“沒、沒關系,我回去會洗車,已經、已經擦掉了。”秦正耳朵通紅,卻并不細說。
陸嘉音沒說話,若有所思。
晉城回來後,日子還跟以往一樣。
在學校上課或者自習,晚上去舊房子酒吧做兼職調酒師。
秦正自晉城回來就沒再出現過,小金頗為可惜,好幾次“質問”陸嘉音是不是欺負小螃蟹了。
陸嘉音每次都淡淡一笑,也不做解釋。
直到某個傍晚,陸嘉音去酒吧時突發奇想,走了後門那條小路,邁進路口的一瞬間她就後悔了。
視線裏油膩的中年男人正攬着一個少女站在某家夜店的後門裏,少女穿着附近中學的校服,中年男人的手不斷往少女的衣領深處探。
陸嘉音停下腳步,突然一陣惡心,她按着胸口迅速退出後街,撥了舉報電話。
天堂街的任何一家酒吧、夜店都明令禁止未成年人進入。
陸嘉音打過電話,靠在牆邊,強壓下胃裏的不适,走正街進了舊房子酒吧。
酒吧裏冷氣開得很足,伴着歐美輕音樂和酒香。
小金聽見風鈴聲,熱情地揮着餐巾給陸嘉音抛了個眉眼:“康忙北鼻,喝一杯嗎?”
陸嘉音極淡地笑了一下:“我去換個衣服。”
“中暑了?臉色這麽難看?”
“沒。”陸嘉音搖搖頭,直接去了更衣室。
舊房子酒吧的更衣室非常小,陸嘉音站在更衣室裏,兩只手緊緊按着自己胸口。
深呼吸,再吐氣。
揮之不去的惡心感被她死死壓了回去。
中湖別墅區,十字街08號,工作室。
顧亦伏在桌案前,手裏的鉛筆在煙灰色的蜜丹紙上“沙沙”滑過。
落針可聞的空間裏突然傳來一陣手機鈴聲,除了顧亦以外的每一個人都吓得菊花一緊。
猴子丢下手裏的金屬打磨工具,先顧亦一步站起來,大吼道:“誰?誰他媽工作時間沒把手機靜音!想死嗎?”
萬籁俱寂,叢源閉緊嘴巴沒說話。
開什麽玩笑,工作時候手機不調靜音,打擾到顧亦會死得很慘。
顧亦放下自動鉛筆,視線掃過屏幕上,停留在一串陌生號碼上。
他嘴角一挑,清了清嗓子才接起電話,語氣禮貌又溫柔:“您好?”
他身後的叢源和猴子相視一愣,都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老大被什麽不幹淨的玩意兒附體了?
怎麽突然不A了?
電話裏是一個甜美女生:“您好,這裏是xxx貸款,請問您需要貸款服務嗎……”
顧亦唇角的弧度霎時消失,聲音複冷:“不需要。”
他挂斷電話,手機往桌上一丢,動作裏帶着點咬牙切齒。
猴子盯着顧亦的背影看了半晌,突然福至心靈,轉身跟叢源咬着耳朵八卦:“亦哥是不是等電話呢?高速服務區碰見那個美女?”
“可這都三天了,人家也沒打過電話來啊。”叢源撓了撓頭,老實地說。
猴子幸災樂禍:“讓他留個名字他不聽啊~非得浪唧唧地寫什麽花體英文,人沒準當成小廣告給擦了。”
“噗……”叢源捂住嘴,緊緊憋住笑聲,冷靜了2秒,學着顧亦那天的樣子,下巴一揚,“美的人和帥的人是有心靈感應的。”
猴子憋笑憋得直掐自己大腿:“神他媽心靈感應哈哈!”
“你們很閑?起版做完了?”顧亦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猴子和叢源同時一哆嗦。
叢源條件反射地起立彙報:“報告老大,起版和倒模都做完了,猴子已經開始打磨了!”
顧亦蹬了下木制地板,皮椅轉了個方向,他面無表情地看向叢源和猴子:“做完了就滾去吃飯,別在這兒嘀嘀咕咕。”
“是!”叢源和猴子同時領命,帶着幾個同伴互相攙扶着跑了。
人都走後,顧亦盯着手機蹙了蹙眉。
他在絕地求生場子裏那兩槍打得那麽明顯,車窗上又留了電話,那姑娘真就一點都沒想過聯系他?
顧亦拎過一面鏡子,照了照,自言自語:“難道是我最近顏值下降了?”
“噗!”猴子沒憋住,笑着咳得臉都紫了。
“又回來幹什麽。”顧亦目光危險。
猴子一邊笑一邊跑:“哈哈沒事兒,您繼續!哈哈哈我就是忘記哈忘記拿手機了,回來取一下,您繼續哈繼續!”
操。
顧亦煩躁地皺了下眉。
等不到電話,他又重新投入到工作裏。
鉛筆繪草圖,水粉上顏色,一顆顆璀璨的寶石誕生在設計圖裏,聯結成一條別致的項鏈。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亦按着酸澀的眼眶,簽上工作室的名字和日期。
剛放下筆,手機又響了。
來電顯示:猴子。
“說事兒。”顧亦語氣極不耐煩。
“亦哥,我跟源源在天堂街,你來不來?”
“不去。”
猴子又問了一遍:“真不來?我們準備去舊房子酒吧,去見那個傳說特別特別漂亮的調酒師,你真不來嗎亦哥?”
“不。”顧亦興致索然。
聽到“漂亮”這種字眼,他腦海裏晃過上周末的偶遇。
4倍鏡裏那雙勾人心魄的眸子越想越令人難忘。
“那挂了。”
猴子那邊說着挂了卻傳來長街的喧嚣,還有跟叢源的閑聊。
猴子:“亦哥不來。”
叢源:“等服務區美女電話呢吧。”
猴子:“卧槽我太想笑了,以前誰要是敢在工作室接電話,不被他罵死才怪哈哈哈!”
叢源:“就是就是,猴子你記不記得上次我接了個重要客戶的電話,亦哥當時咋說的?”
猴子:“記得!他說‘什麽重要客戶,讓他給老子滾!’噗哈哈哈哈!”
叢源:“哈哈哈哈哈!”
沒挂斷電話、舉着手機的顧亦:“……”
“卧槽,猴子你手機屏幕為什麽亮着!”叢源聲音裏充滿了震驚,“通、通話中?!”
猴子試探着“喂”了一聲,氣若游絲:“喂……亦哥,你不會是都……聽見了吧?”
顧亦指尖轉着筆,嗤笑一聲:“啊,一字不落。”
顧亦的手機貼在耳側,電話那邊傳來一陣悅耳的風鈴,然後是舒緩的歐美音樂,猴子的絮絮叨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隔着各種不算嘈雜的聲音,他清晰地聽到一個冷清的女聲。
她說:“您的科林斯梨酒,慢用。”
這聲音有些耳熟。
“老大!”猴子的聲音重新傳出來,“我感覺我好像看見服務區那個美女了!”
顧亦舉着電話猛然起身,身後的轉輪皮椅被撞出去好遠,他拎起車鑰匙,大步邁向門外,聲音裏摻雜着急切:“在哪?”
“舊房子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顧亦:為啥她不給我打電話?
秦正:因為我擦掉了,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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