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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裏坐了一會兒,元星洲打開車門走到山頂的涼亭裏趴在圍欄上,看着山下猶如繁星的燈火,遠遠看去就像璀璨的星河,每一盞燈都在等待着一個歸人,現在他終于能體會到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是為自己點亮是個什麽感覺了,也許在母親去世之後他已經在經歷了,只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就在剛才,他找到了自己的父親,但是也失去了他,元星洲想着,他應該很幸福吧,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妻子,新的孩子,一切都是新的,除了他,還沉湎于過去,自己這個他曾經也無限寵愛的兒子,也許在他心裏已經死了。

他母親是元家的童養媳,一個仿佛還生活在舊社會以夫為天的女人,從得到父親失蹤的消息開始,母親就一直在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要命的事情,他會不會在她找不到的地方吃苦受罪,母親思念成疾就怕父親在外會吃什麽苦頭,她總是想着他的好,臨終前還拉着元星洲的手絮絮叨叨的說着當年他父親長得好看,鎮上有錢人家的閨女看上了他,很多所謂的‘長輩’都勸爺爺奶奶和父親把母親‘嫁’出去,再拿那些錢娶那個有錢人家的女孩,父親卻說只喜歡她,可父親消失的這些年,在母親含辛茹苦的将自己養大還要費心娶尋找他的時候,他卻西裝革履香車美女的在外逍遙,在确定他是自己父親的那一刻,元星洲有那麽一瞬間竟覺得自己有些恨他,那該是多狠的心才能讓父母老婆傷心致死而從未回去看過一眼?

那個一生勞苦的女人在元星洲大學畢業後仿佛卸下了重擔一般也撒手離他而去了,就在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元星洲真想毀了他,毀了他的新家庭,他的新生活,但是元星洲卻退縮了,他狼狽的奪路而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個曾經愛他如命現在卻視他為陌生人的父親。

元星洲以為他還有一個不知道身在何處的親人,但是今天他才發現原來從母親去世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了親人。

算了,其實自己一個人生活也挺好的,不是麽?好幾年了都是這麽過來的,他在心裏安慰着自己。

元星洲一個人在涼亭上坐了一夜,早上接到餘樂的電話的時候餘樂被他沙啞的嗓音吓了一跳:“元哥,你怎麽了?你的聲音怎麽怪怪的?”

元星洲走到車邊掏出礦泉水喝了一口潤潤嗓子才回道:“沒事,就是昨天晚上吹了一點風,有點感冒,沒什麽大礙,阿姨怎麽樣了?”

餘樂很心大的相信了:“你沒事就好,我媽也沒事,她就是跳廣場舞太入迷了,昨天早上說是要去參加什麽社區廣場舞比賽,早餐沒吃就急急忙忙出門,有些低血糖才突然昏倒了,還好那時候旁邊有人,在不然還不知道摔成什麽樣呢,哎,對了,昨天那個兼職的錢怎麽打到我這裏來了?你沒把你賬號給孫益啊?”

元星洲笑笑:“阿姨沒事就好,替我跟阿姨問聲好,你這幾天在家要好好勸勸,她注意身體,那錢我讓孫益直接給你的,你給阿姨買些好吃的吧,我現在還困着呢,先不說了,我還有事,挂了啊。”

餘樂猶豫了一會兒說:“行吧,那你先好好休息,感冒了記得吃藥啊,白白。”

挂了電話,上車往家裏開去。

元星洲從小就很羨慕餘樂,也很感謝他,如果不是從小跟着餘樂混也許他的性格會十分陰沉,但是在餘樂和他父母的影響下他不僅沒有變成那樣還變得很上進,很開朗,只是有餘樂這個毛毛躁躁大大咧咧的在身邊,別人都覺得他比較成熟一些。

回到了家,喝了點水再吃了幾片感冒藥就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元星洲身體素質比較好,平時有些小病都是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但是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裏太難過還是因為找到了找了很多年的人放下了多年的牽挂。

這次的病竟是來勢洶洶,他在家裏睡的迷迷糊糊的,中午也沒有起床吃午餐,傍晚隐約聽見有人按門鈴的聲音元星洲想起床看看時才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好像病得越來越嚴重了,門外的人還在堅持不懈的按着門鈴,他掙紮着慢吞吞地起床,正打算開房門卻眼前一黑,暈倒了。

元星禹站在元星洲家門外,手裏拿着今天中午在自己父親的書房無意中看到的一份文件,他原本對父親的書房沒有一絲興趣,但是今天早上,當他去書房叫父親下樓吃午飯的時候卻看到了父親拿着一份文件看得很入迷,“爸爸?爸爸!”元星禹叫了很多聲元大彪都沒有反應,元星禹便湊過去看了一眼看到拿文件裏夾着的一張照片,覺得有點眼熟,回憶了一下發現那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又努力想了想覺得照片裏的人他好像在哪裏見過:“爸爸,你在看誰的照片呢?”

元大彪猛然回過神有些慌張的将收到文件袋裏:“你這孩子,都說了多少次了,進書房要記得敲門,怎麽又忘了?”

元星禹白他一眼:“我才沒忘呢,剛剛敲了好久,叫了你很多遍你都沒回我,我才自己進來的。”他有些委屈的撅嘴。

元大彪狀似不經意的将手中的文件放進書桌的抽屜裏:“好啦好啦,是我不對,別生氣了,我這就下去吃飯,走吧走吧,再晚些下去飯菜都涼了。”

元星禹看着他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心裏很好奇那份文件的內容到底是什麽,走出去時回頭看了書桌的抽屜一眼暗暗決定等爸爸出去了一定要來看看那到底是什麽,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爸爸失神成這樣呢。

元大彪吃完午飯就直接跟着莫钰出去見一個朋友了,而元星禹原本跟朋友約好了讓朋友帶他去S市的風景區走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覺得那份文件裏的內容更加重要,想了想後掏出手機跟朋友說他有其他事不能去了,打發掉那個朋友然後将家裏的幫傭全部支走,一個人偷偷的進入了書房,找到剛才的那份文件,元大彪剛才走的急也沒有将文件袋封起來,元星禹直接将裏面的文件取了出來,文件袋裏的東西并不多,也就幾張照片和幾分資料,最上面的紙上寫着一個年輕人的資料,底下是一個女人的資料,最後一份是居然是一份親子鑒定!

元星禹仔仔細細的看了那分親子鑒定,拿着資料的手抖了抖整個人都不可置信地癱坐在椅子上,那個照片上的年輕人,他終于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他了!

應該是昨天在酒店的洗手間裏,難怪當時洗手間裏的氣氛有點怪異,原來他竟然是爸爸的兒子,難怪那個年輕人的反應那麽大,他這是認出了自己的爸爸但是爸爸卻沒有認出他嗎?

不得不說元星禹無意之中真相了,作為一個還處在中二時期的小少年,在心情激動熱血沸騰的情況下他自動腦補了一出父子偶遇,然後孩子找上門,父親卻不承認他是自己兒子的倫/理大戲,這孩子腦回路有點清奇,一般豪門有人上門說自己的父親也是別人的父親,正常人都會先想想那人是不是在圖謀他家什麽?而元星禹那腦子裏想的卻是:爸爸實在是太不像話了,自己的兒子居然還不認!

然後就開始歪樓到天邊去了各種腦補自己是不是要多一個哥哥了,他身邊有很多人都有兄弟姐妹,他們家卻只有他自己,他想着要是多了個哥哥,他哥會不會跟別人家哥哥一樣溫柔呢?我上學放學他會不會去接送我呢?不過萬一他搶我零花錢怎麽辦,他那麽大了應該不會搶吧?

重點是他會不會因為爸爸而不喜歡我?想到這裏元星禹就開始着急了:“爸爸辦的糊塗事,他不好意思承認那就讓我來幫助他好了!”

元星禹頓時覺得自己身上背負了一個十分光榮的使命,豪情萬丈的收起文件袋,放進抽屜裏,然後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出書房,走到一半又想想自己就這麽去萬一哥哥不相信怎麽辦?一拍腦袋就又轉回去取出了那個文件袋,蹦跶着出門了,元星禹覺得自己機智,他偷偷溜進書房的時候就想好了,爸爸跟媽媽出去過二人世界一般都是晚上九點多才回來,他時間還是很充足的,走到客廳打電話叫來了家裏的另一個司機載着他去資料上寫着的元星洲現在住的地方。

此時元星洲租的房子外,元星禹走下車,看到的就是一間在他眼中十分樸素的小院子,還有那小破車,他頓時十分心疼自己哥哥,沒想到哥哥居然住在這麽破的地方他真是受苦了……

元星禹透過院門的縫隙往院子裏瞅了瞅,發現元星洲的車停在外面就猜想他現在應該在家,剛想敲門卻發現院門沒鎖,賊兮兮地左右看了幾眼,象征性的敲敲門,然後直接打開院門走進去,在院子裏到處看了看了發現這個小破院子居然被哥哥打理的很好,看着就十分溫馨,他心情愉快的走到房子的門前敲了敲門,結果沒人應聲,又敲了敲還是沒有人應,心裏暗道難道哥哥不在家?

不會吧,車還在院子裏呢,住在郊區出門不開車還能跑去哪裏?再次敲了敲門裏面還是沒反應,元星禹跑到窗邊扒着窗戶往裏看,發現房子裏十分整潔幹淨,但是玄關處元星洲的一雙鞋,鞋子上還沾着新泥。

元星禹更加肯定人一定是在家的,但是他為什麽不開門呢?難道是太傷心了正躲在被子底下偷偷地哭麽?

他試探性地擰了擰門把手,發現這個門也沒鎖,便走進去,沒費什麽勁就找到了元星洲的房間,打開門的時候發現門邊有東西頂着,低頭一看地上竟然躺着一個人,對着照片仔細瞧了瞧,還真是他哥,不過元星禹感覺此時他哥好像有點不對勁,他緊閉着雙眼,呼吸粗重臉色通紅,眉頭緊蹙看着很不舒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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