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等森鷗外三人的身影出現在大廳的時候, 绫辻已經等了他們有一會兒了。

十束多多良坐在沙發對面,正在努力和绫辻搭話,在他兩邊坐着赤王和安娜, 見狀太宰治不由撇了撇嘴。

還真受歡迎啊,又是這樣。

不是他說, 鹿谷實在是太容易吸引這類人了, 不管是蘭堂也好,還是現在這個陌生的溫柔青年也罷, 就連織田作之助被調任在他這邊來, 太宰治去他家做客的時候, 吃着咖喱飯的對方都問了一句:“首領最近心情怎麽樣?”

随後,織田作之助又感嘆:“首領看起來好小,克巳看起來都比他成熟。”

克巳是他收養的孩子之一。

“總感覺會很辛苦。”他再次道。

他的話讓太宰治有些不愉快。

太宰治很快就把織田作之助的家庭情況摸清楚了,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居然收養了五個孩子,明明自己生活的都比較困難了, 還有這種閑心去照顧別的孤兒,真是一個善良到令人發笑的地步的人。

他現在又來關心起了鹿谷, 并沒有意識到對方是首領, 而自己不過是個底層黑手黨而已。

太宰治不理解為什麽所有人都擺出一副鹿谷應該被關愛拯救的樣子,好像鹿谷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讓那些溫柔善良的人無法忽視,以致于前赴後繼地試圖用自己的幫助去填補那塊漏洞,也不管他是不是需要。

雖然太宰治也是一樣,總有人問他為什麽喜歡自殺, 讓他覺得很無聊又煩人。

但就他本人看來,鹿谷是那種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撼動內心的人, 他們是一樣的人,雖然外表精致的如同人偶,但心髒卻是鉛做的,想讓鹿谷情緒波動一下比逆轉時間還難。

太宰治懷疑就算是他在他面前自殺,鮮血濺到他的臉頰上,鹿谷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殘酷無情,卻又非常冰冷理智。

但就是這樣的小瘋子,才會吸引太宰治的注意。雖然夢野久作和他有那麽一點相似,但鹿谷比他清醒多了,從來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見過鹿谷之後,太宰治對夢野久作再也提不起興趣了。

“原來鹿谷也想我了嗎。”想到這裏,太宰治尾音上揚,快步越過森鷗外走到了绫辻身邊,“太棒了。”

等到看清了绫辻的面孔,他像只小動物一樣刻意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因為他沒有戴面具。

為什麽……?是因為王權者裏面有他認識的人?還是說,現在是某個時候了……

具體原因有待探究,但太宰治隐藏了眼底的深意,只是重新恢複了那幅散漫的模樣。

“嗯……鹿谷今天真的好好看啊。”

太宰治立刻擠到了沙發上,佯裝親熱地和绫辻挨着坐好,就像小朋友一樣靠着他,假裝他們之間關系很好。

他感覺到森鷗外在一反常态地盯着他看,好像太宰治做了什麽非常喪心病狂的事情似的,從看來那個逃跑的異能者的資料之後,他就一直是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了,讓太宰治覺得很倒胃口。

而坂口安吾同樣步履沉重。

太宰治猜到了那個異能者一定有什麽可怕的異能力,而且級別一定很高,讓森鷗外感覺自己正在陷入異能特務科的陷阱中,才會說出要去武裝偵探社那樣讓人發笑的話,同時,想要帶上他也只是為了保險。

一定是什麽根本不可破解的殺手锏。

但是現在港黑的目标應該變成了鹿谷才對,就算那個異能者想要插手港黑,應該也會沖着鹿谷來吧?

再随便想想,說不定森鷗外就是想暫時離開港黑,把矛頭指向了鹿谷,想要借刀殺人呢。

他還有些期待,想看鹿谷怎麽應對這次危機,但千萬要小心,別在太宰治覺得無聊之前死掉啊,畢竟那應該是讓森鷗外都有些忌憚的異能者,一定是什麽非常棘手的人物。

太宰治覺得好沒意思,因為【人間失格】意味着任何異能力都不能對他起作用,所以再新奇的異能對他來說就是那樣而已,但是這為他帶來了一點觀察鹿谷的樂趣,所以還算有點用吧。

不外乎他會想偏,因為這其中缺失的關鍵細節,斷開了太宰治原本指向正确路線的思維。

那就是魏爾倫和黑泥。

像是他們這種聰明人,更加注重完整的邏輯鏈,不可能憑空天馬行空地猜測真相,因為計劃不是随便想個結局就能成功的,如果要走一百步,其中九十九步都是在腦內将每一處細節都算計妥善。

太宰治能夠隐約地感覺到鹿谷和绫辻有什麽關系。

但“他們是一個人”這個念頭卻只是一晃而過,這一可能性就被他深埋在了心底。

如果鹿谷就是绫辻的話,作為一個長期被囚禁的人,他怎麽可能認識蘭堂和大佐?這兩人和他的親密關系絕對不可能作假,太宰治很清楚蘭堂和大佐的性格,絕不是那種三言兩語就同情心泛濫的人。

而且他也完全想象不出來鹿谷被關起來的模樣,就算鹿谷不想危害社會穩定而同意了這樣不公平的待遇,那他為什麽又突發奇想要反抗命運離開?所以根本說不通。

以對方的性格,絕不可能這麽逆來順受,要太宰治接受現在步步為營的鹿谷之前甘願被監控的可能性,也太搞笑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鹿谷很可能出現在過異能特務科,畢竟他也是一個很強大的異能者,說不定上過通緝,并且認識那個叫做绫辻行人的異能者。

更有可能的是,是他協助了他逃跑,這樣绫辻行人很可能成為了鹿谷的手下,這就為森鷗外的離開提供了另外一層的解釋,只是不知道那個可憐的绫辻被鹿谷藏在了哪裏。

“……”

這是一間大氣十足卻延續先代首領奢侈風的接待室,空氣中有些靡靡的沉香,而一株青翠欲滴的盆栽擋住了投向沙發的部分視線,坂口安吾深呼吸了一口氣,收緊了捏着公文包的手。

下一刻,在太宰治貼近绫辻的時候,原本坐得筆直的後者站了起來,在太宰治的注視下出現在了坂口安吾和森鷗外面前,這下坂口安吾完全沒辦法用“說不定不是本人”這個想法來自欺欺人了。

因為绫辻沒有戴面具,那張暴露出來的面孔讓坂口安吾絕對不會忘記,簡直就像是刻在基因裏的畫面,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腦海中發出了一聲悲鳴,胃變得沉甸甸的,在無助地下墜。

這無疑是一張和任何人相比,都毫不遜色,堪稱得天獨厚的精致的臉,如果換在別的時候,森鷗外心底說不定還會遺憾地想:這怎麽不是一個女孩子,可是現在,這種想法已經被他掐滅在了心底,連一個火星都沒冒出。

在幾人的目光洗禮下,绫辻走向了坂口安吾,修長挺拔的身影在他面前立定。

“你……”他下意識道。

“好久不見了,坂口安吾。”

——居然,又是這句話!

坂口安吾好險才穩住了自己的表情不崩掉,可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随後,绫辻從他的手裏非常自然地接過了他的公文包,對此坂口安吾沒有任何反抗的想法,然後他拉開拉鏈拿出資料看了幾眼,坂口安吾感覺自己的心髒在噗噗地劇烈跳動着,血壓在飙升。

好在,幾秒鐘後,绫辻将空蕩蕩的公文包随手扔在了一邊,目光投向了森鷗外。

“我時間應該留夠了,你看完了嗎?”

森鷗外:“…………”

“哦,我知道了,你看完了。”沒有得到回答,绫辻淡淡道,他轉身走向了房間一角的碎紙機,當着幾人的面将資料塞了進去,然後啓動了機器,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份資料被冰冷的機器攪碎了,卻無法出聲阻止。

這份由異能特務科交付給坂口安吾,專門送到港黑的資料,就是绫辻準備讓森鷗外看到的。

坂口安吾是他的送信人,森鷗外可以把這理解成來自死神的邀請函。

作為一個軍醫,曾經的黑市醫生,森鷗外手上的人命多的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而裏世界的人從來沒想過徹底抹去自己犯罪的記錄,因為那也是一種對其他人的威懾,沒想到現在卻成了制衡他自己的殺招。

如果他夠聰明的話,就應該知道绫辻是什麽意思,他沒想殺掉森鷗外,不止是因為他送給見崎鳴的衣服,還有個原因就是武裝偵探社會缺人,【三刻構想】需要的是平衡,而不是一方壓制另外一方。

讓绫辻做一輩子的首領,為橫濱這座城市負責?

絕對不可能,這和绫辻最初的目标背道而馳了,他本來想要得到這個位置只是用來來刷劇情偏移度而已,不可能本末倒置,所以【三刻構想】的實行是必須的,他在為自己的離開鋪路。

雖然現在他是在溫和地逼迫森鷗外主動離開,但绫辻也不排斥暴力手段,他只是很可惜會少一個交流見崎鳴的人而已,雖然這樣的溫和手段看起來還是讓他們有些震驚了。

餘光瞥見了太宰治的目光,绫辻頓了頓,說道:“绫辻是我的好朋友,我想你應該明白這一點才行。”

他不是白癡,把自己的身份作為武器暴露給森鷗外和坂口安吾就可以了,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就會有各種奇奇怪怪的人找上門來向他發出邀請了,對喜歡安靜的绫辻來說簡直是煩不勝煩。

果然,聽到這句話的太宰治的眼神閃了閃,确定了自己的第二種猜測是正确的。

不過,鹿谷居然會承認別人是他的朋友……

啧,真想會會那個绫辻,太宰治心情有些厭煩地想,為什麽鹿谷會有朋友這種東西,這讓他感覺自己被背叛了。

原本一個見崎鳴就有夠他排斥的了,現在居然出現了一個逃跑的異能者。

搞什麽?

那種會對送走自己的家人心存妄想,有着強大異能力卻至今沒有翻出水花的無能之人,到底哪裏吸引人了?簡直就是讓他感興趣的鹿谷履歷上的污點,讓他覺得無聊透頂。

而森鷗外也通過這句話,迅速明白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身份的意思,再一晃眼,他看到绫辻正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其中蘊含的威脅的意思很明顯。

森鷗外:“…………”

敢說嗎,試試就逝世。

于是,在片刻寂靜後,他只是努力維持臉上有些發僵的笑容,回答道:“我明白了,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過來,你代表港黑和王權者簽訂合約。”绫辻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說道,“就以你未來的立場來制定條款。”

等一下……他說什麽?

森鷗外是在看到了绫辻的資料後才反應過來他之前說的隔壁的意思,而“未來的立場”這樣模糊的話,指的是绫辻想讓他以武裝偵探社的角度來考慮問題,用外部力量增添對港黑的約束力度嗎?

這種權利居然交給了他……

“因為港黑很強,哪怕現在并不明顯。”绫辻低聲冷冷地說,這聲音只有他和森鷗外能夠聽到,帶着一絲本人尚未察覺到的傲慢,“我是一個在位期間不會因為考慮平衡就放過人才的首領,這是給你們留後路罷了。”

就像他說的那樣,绫辻倡導的是節能主義,喜歡用最簡單的方式最快速完成事情,他雖然不會長久的擔任港黑首領,但他在位的時候一定會将他看得上眼的所有人都收入己方陣營,讓他們為他最高效的辦事。

這勢必會導致港黑處于一個極度優勢的地位,也就是說,【三刻構想】會在他的統治下灰飛煙滅。

绫辻在位的時候會扶持不平衡的勢力,但等他找到繼承人,把位置交給對方的時候,那個人可能就不會像他這樣關照其他組織了,正是如此,他的目光放的比較長遠,考慮到了更遠的未來。

他是為了變成普通人才不惜一切代價籌備謀劃,并不是來毀掉橫濱這座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城市的。

“不用我說,你應該知道該怎麽做吧。”绫辻道,他的表情很漠然,“對你來說,這是一個不能放過的機會。”

他的話讓森鷗外罕見地陷入了沉思當中,他看着绫辻的面孔,就好像他是一個難解的謎團。

這是一個請君入甕的陷阱嗎?

并不像。

實話來說,森鷗外沒有見過這種類型的少年,他擁有強大的異能力以及與之匹配的聰明頭腦,輕輕松松就能夠在任何領域登頂,卻好像根本無欲無求一樣,對他這個年齡的青少年本該心動的權利和財富都熟視無睹。

難怪夏目漱石會看好他,而森鷗外的腦海中閃過了恩師說的那幾句語意不詳的評價的話。

一個可憐倔強的孩子……

所以绫辻到底在抗争什麽?他只能隐約感覺到绫辻在和一個肉眼不可見的龐然大物搏鬥。

森鷗外驚嘆于绫辻的成熟理智,又很快對他的成長經歷産生了強烈的探究欲,他曾經培養過好幾個學生,太宰治也屬于其中一個,绫辻就像一棵長在狂風暴雨中的樹苗,無需修剪就已經成型。

沒有人為幹涉的痕跡,這顯然是一個奇跡。

他稍微有些遺憾地想,如果他早點遇到绫辻行人就好了,說不定這會是他最優秀的學生,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如果再年輕一點的他遇到了绫辻,一定會想盡辦法扼殺他。

太危險了,對任何裏世界的人來說都是。

就算是那些正義的警察,敢說自己手上沒有兇手的性命嗎?敢說自己沒有犯過錯嗎?

夏目漱石說的沒錯,【三刻構想】已經發生了變化,如果森鷗外想要繼續這個計劃,讓橫濱陷入三足鼎立的局面,就必須加入武裝偵探社來平衡勢力,否則港黑絕對會成為一個可怕的巨獸,而無任何阻止它的力量。

可有一個問題是,他曾經的搭檔福澤谕吉正是偵探社社長……

他們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面了,上一次分別還是因為兩人理念沖突,最後甚至兵刃相見。

想到這裏,森鷗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恩師真的是沒有考慮過他之後水深火熱的生活啊。

但願绫辻真的提前通知了吧,他不想一過去就面對對方拔刀的場面,他懷疑福澤谕吉會冷着臉用刀把他叉出去,希望他像森鷗外一樣冷靜考慮整件事,而不是把他直接丢到垃圾桶裏。

……就算是這樣,森鷗外也絕對不會回港黑的。

希望夏目漱石也有找福澤谕吉那個家夥談話,不然到時候場面會很慘烈,森鷗外毫不懷疑,度過周末之後,恩師的兩個學生就只有一個僅存于世了。

如果太宰治願意和他一起離開就好了,這樣就能用異能力【人間失格】多一層生命的保障,但就沖着太宰治一瞥見绫辻的身影就心情愉快地飄了過去這個舉動,森鷗外對這種可能不抱有太多期待。

“……”

“簽好之後到走廊上來。”通過觀察森鷗外的表情,绫辻知道他已經想通了,這很好,畢竟他也不是什麽變态魔鬼殺人狂,找到适合的人也很麻煩的,“坂口安吾,跟我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原本還站在一邊,縮小存在感,極力表明沒有自己事的坂口安吾愣了一秒:“……”

“什麽?”他不願意接受他即将和绫辻單獨相處這個事實。

“和我過來,別讓我說第三遍。”绫辻用命令的語氣說道,“聽話一點。”

別無他法,已經自投羅網的坂口安吾只好跟了上來,他們一前一後地消失在接待室,将王權者和森鷗外、太宰治留在了房間內,注視着他們消失,太宰治撇嘴,目光落在了森鷗外身上。

……

來到寂靜的走廊上,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用動作來緩解自己心中的不安。

港黑的這條走廊最中央是彩繪的玻璃窗戶,投影出萬花筒一般的色彩,在夕陽的照耀下,竟然呈現出淡淡的粉紅色,就像童話世界一般耀眼而惹人注目,而金發的绫辻就像故事中可以讓世界傾注愛意的小王子。

尤其是他側過臉看向他的時候,就連知道他性格的坂口安吾都怔了怔,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事實上卻并非童話故事,他知道绫辻遭遇的一切經歷有多不公,哪怕绫辻本人無所謂。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自己是绫辻行人的話會怎麽辦,但實在想不出來該怎樣才能忍受這樣日複一日的孤獨,所以绫辻行人才是獨一無二的觀測标本,是值得收藏在扉頁裏的漂亮蝴蝶。

“有那麽好看嗎?”绫辻冷冷道,“我讓你回答。”

坂口安吾驀地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盯着他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而且竟然還被本人指出來了。

“呃……”他立刻收回了目光,心底有些尴尬。

“快點說。”

在他施壓的脅迫語氣下,坂口安吾堅持了幾秒鐘,最終還是屈服了:“……好看,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他沒有撒謊的意思,這都是實話。可能上天有時候就是不公平的,既給了绫辻天才的頭腦,又在他的皮囊上多偏愛了幾分,甚至是異能力都那麽獨特……如果不是因為人性複雜,憑借绫辻的條件,他本該順風順水。

“嗤。”绫辻終于不再繃着臉,他露出了有些滿意的表情,“你還是這麽有意思。”

“什麽,你又是——”

坂口安吾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一個绫辻式玩笑,他差點忘了绫辻本來的性格是多麽惡劣,他尤其喜歡在人的底線範圍內捉弄特工,用語言将人打擊的一蹶不振,很多異能特務科的心理疏導員都在他冷冰冰的話語下心态全線崩盤。

“等等,難道那個叫做夢野的小孩,也是你故意安排給我看的嗎?”

那是步步緊逼,擊潰坂口安吾冷靜外殼的重要的一個環節,自從他來到橫濱開始,就籠罩在绫辻行人的陰影下。

夢野久作讓他回憶起了幾乎被遺忘的和绫辻相處的經歷,同時重新喚醒了他對绫辻的那一絲戰栗,坂口安吾本該保持一個情報員應該有的冷靜敏感,卻被多次外力影響了心智,如果绫辻沒有在其中做手腳,他都不會相信。

他本不該這麽失态的,這不符合他的職業素養。

真是……恐怖。

“不然呢?你總是那麽天真,這對你沒好處。”绫辻對他的反應感到略微有些無聊,抱着見崎鳴,拉下兜帽說道,“如果當初你把我的異常禀報上去,那就沒事了,但你沒有,所以我記住了你的名字。”

坂口安吾能夠判斷出他的危險性,可是在上交心理測評試卷的時候,出于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最後他還是按照滿分的成績報了上去,沒有讓其他特工介入采取強制修正環節。

聞言,坂口安吾頗為苦不堪言,他果然被绫辻記住了……

雖然當初他的本意不是這樣,但卻被對方注意到了異常,現在反應過來自己走進了绫辻一手編織的網中的時候也已經晚了,他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為港黑打工這個悲慘未來的可能性,因為绫辻需要他的異能力。

但坂口安吾從來沒有想過背叛政府,他不可能做這種違背本性的事情,他想绫辻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才對,畢竟他是一個可以輕松窺探人心的小怪物。

“你是不是在想無論我做什麽,你都不可能成為港黑的下屬?”绫辻瞥他一眼,“誰說我要強迫你,少自戀了。”

坂口安吾:“…………”

“你不是想卧底嗎?可以,”绫辻淡淡道,眼神有一絲鄙視,“正是因為你不會背叛異能特務科,我才會選中你的,別讓我看輕。在港黑卧底的這段時間,你想怎麽把港黑的消息傳遞出去都可以,我知道你有平衡勢力的分寸。”

坂口安吾:“……”

允許他傳遞情報給異能特務科……绫辻到底想幹什麽。

坂口安吾忍不住問:“你不怕我把你就在港黑的事情說出去嗎?”

“哦。你敢嗎?”绫辻情緒毫無波動,面無表情道,“就算你不怕死,就這麽說出去,該擔心的也不是我,而是異能特務科。你不蠢,仔細想想再做決定,別不把大腦當做生物器官來使用。”

“……”

光是想想就知道了,他現在的地位是港黑的新任首領,如果異能特務科不想破壞平衡的話,就別來招惹他。

“我不想讓你說出去是為副局長辻村深月考慮。”他懷裏抱着見崎鳴,頭發被夕陽照得如同金子一般,令人想要目不轉睛地注視,“我聽說她前段時間還住了院,血壓飙升對大家都不好,我想你會自己考慮清楚。”

坂口安吾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如今的橫濱非同以往,的确需要绫辻的存在。

明天就是新任港黑首領的繼任儀式了,按照绫辻通常的做法來看,事情顯然已成定局。

而且更加現實的一點是,他想不到有誰能夠違背绫辻的想法帶他回去,他已經很少見到他這麽有進攻性的一面,來之前他們猜測绫辻離開的原因是他感覺無聊,而現在看來,他分明有很明确的目标。

只是這目标是什麽,坂口安吾無法弄清楚。

“為什麽?”他問道,“我只是……在想,憑借你的能力,那些人再也睡不着覺了,他們不會放手的。”

其實平心而論,坂口安吾相信绫辻不會成為一個犯罪殺人狂,但是其他高層卻并不這樣認為,他們堅信自己不将他控制起來,就一定會有其他組織讓绫辻走向歧途。

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捅出去了的話,就算是用雙手毫無鮮血的幼童來殺死绫辻,那群政府高官也是會同意的。

坂口安吾看過最後的方法,居然是真的找到小孩子綁上炸.彈,這樣绫辻就不能做出應對的方法……這種毫無底線的行為,就連他也無法接受,只是他們永遠沒有辦法去想人心有多麽險惡。

“異能特務科……”绫辻默念着這個政府機關的名字,随後嘴角挂上了一絲嘲諷的笑容,在他冰冷的面孔上顯得非常有沖擊力,“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他們能夠阻止我吧?別讓人發笑了。”

“還有獵犬。”坂口安吾皺眉道,“他們……”

他的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就看到绫辻的目光看向了擺在走廊上的花瓶,他分明看到他的猩紅色眼眸中有一道更加深邃的紅線流過,還沒來得及細想,更加出乎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砰!”

花瓶瞬間破裂開來,就像有人突然用子彈擊中了它,與此同時,插在裏面的花和玻璃同時飛出,濺起了清涼的水,獻血般在地上潑灑幾尺,順着光可鑒人的地板的紋路一路流淌到了绫辻的靴子底下,又順着鞋的邊緣繞道而行。

原本插在花瓶裏鮮花的花瓣飄落下來,孤零零地幾片散在地板上。

這樣的畫面,無疑給目睹的人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失語。

“你,等等,實驗?!”坂口安吾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失去冷靜,脫口而出,“原來是成功了的嗎??”

——怎麽會這樣?!

那麽恐怖的力量,如果绫辻真的擁有了的話……他無法去想象對方是抱着什麽心态把這件事瞞了下來,又是為什麽根本沒有使用,有扭曲魔眼的绫辻想離開異能特務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他卻沒有。

而是選擇了一個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時間離開,到底是什麽改變了他?讓他突然想要反抗命運了?

雖然他無法得知具體的原因,但有一點是很明顯擺在眼前的——哪怕是獵犬的那群高強度異能者,傳說中的國家武器,都不可能不忌憚擁有魔眼的绫辻行人,因為這已經超出了異能力的範圍,更加接近于神明。

異能特務科曾經捕捉到一次對戰,那是兩位分別名為兩儀式和淺上藤乃的少女作為主角的戰場,兩儀式擁有傳說中罕見的直死魔眼,而淺上藤乃則擁有扭曲魔眼,兩位魔女用超越常識的力量膠着戰鬥着。

那是一場恐怖,值得記錄在檔案袋裏的決鬥。

盡管淺上藤乃最終覺醒了更加深層次的扭曲魔眼,甚至只用視線就擰斷了一整座寬橋,但卻依舊被“只要活着,神也殺給你看”的直死魔眼擊敗,并且在救護車趕來的時候,淪為雙眼失明的悲慘結局。

她昏厥了過去,直死魔眼的主人兩儀式卻不知蹤跡。

流血不止的淺上藤乃需要醫療救治,異能特務科趁機插手其中,借着醫療的名義,詳細研究了她的雙眼魔力紋路及其運作原理,并将其最終寫成超越者計劃,想辦法通過申請,最後實施在了绫辻行人身上。

有種說法是“魔眼會選擇合适的主人”,他們本來不抱希望绫辻能夠覺醒,不過是試試而已,畢竟绫辻身上只有微弱的魔力回路,所以研究人員對實驗失敗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意外,項目因此沒有繼續進行下去。

可是……誰知道居然成功了?怎麽可能,绫辻真的不是在對他惡作劇,故意恐吓他嗎?!

但坂口安吾清楚,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根本不可能是錯覺。

碎掉的花瓶在夕陽的照射下,投影出了一道鋒利尖銳的光,就像绫辻投向敵人的冰冷視線。

那可是扭曲魔眼……

如果绫辻能夠完全化為己用的話,可能最終連直死魔眼都無法對抗它的威力,畢竟淺上藤乃是敗在了經驗不足上,他們很想了解另一個女孩兩儀式的訊息,但魔術協會警告了他們,異能特務科只好收手。

這意味着,绫辻甚至可以向魔術協會尋求庇護,他們一定會因為魔眼而保護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绫辻好像并不願意暴露出這個訊息,簡直越想,坂口安吾的思維越混亂,整個人的大腦都在顫抖。

他想要什麽,绫辻到底在計劃什麽?總不可能就只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引人注目吧?

不可能,這比對方離開異能特務科只是為了變成普通人還要好笑,畢竟那可是绫辻行人,他一定在計劃什麽,如今他成了港口黑手黨新任首領,坂口安吾只能接受在他的安排下卧底這一選項。

绫辻瞥了他一眼,懶得再廢話,給了坂口安吾消化恐懼的時間。

等到片刻之後,他才冷淡地說道:“既然知道了,就給我乖一點,別擔心無聊的事情。”

坂口安吾失語:“……”

“我會把你安排在情報部,從明天開始正式工作,過一會兒會有下屬帶你去工作地點看,有不懂的問題可以去問森鷗外,相信在關于我的事情上,你們一定有很多話想要交流。”

在這一刻,坂口安吾不得不承認他現在的确有很多話想和森鷗外聊,盡管他們不屬于一個陣營,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回到昨天晚上喝酒緩解壓力的那個lupin酒吧,起碼還有新認識的朋友織田作之助陪伴。

他含糊其辭地模糊重點,只是表明自己對工作的擔心,對方全程默默地傾聽,時不時附和幾句,打消了他對即将在第二天見到港黑首領的憂慮,總之,和他相處非常舒服,織田作之助本人簡直是坂口安吾的心靈港灣。

“織田,你來了。”

緊接着,坂口安吾聽到了绫辻的聲音,這個稱呼讓他眼皮一跳,迅速看了過去,織田作之助的面孔落入了眼底,而對方看到他的表情并不是很意外,好像知道他會出現在這裏似的。

坂口安吾:“…………哦。”

他被騙了,他早該知道的,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在他發愁的時候就有人來解憂,讓他放下擔憂前去見首領。

绫辻淡淡道:“我以為你看到新朋友會很開心——別想太多,我只是想辦法把你引到了Lupin酒吧去而已,織田本來就喜歡在那裏喝酒,我看你們聊得挺合拍的,就由他來帶你去情報處吧。”

坂口安吾知道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绫辻今天給他帶來的刺激太多了,他都有些麻木了,倒是沒有把這件事遷怒到織田作之助身上,只是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木着臉走到了對方的身邊。

織田作之助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突然說道:“首領,你的心情好些了嗎。”

绫辻被他突然的問題弄得神情一愣,黑泥在他身邊重複了一遍這個神情有些憔悴的青年的話,他才反應過來他問了什麽——不是心情好不好,而是好些了嗎,他知道绫辻心情怎麽樣。

他居然看出來了,這讓绫辻第一次有些吃驚,他睜大了眼睛,看向織田作之助。

就算是蘭堂和十束多多良都沒有發現他的低落,居然被一個算上這次只見過兩面的青年看破了。沒錯,绫辻不是人偶,他也會有屬于自己的情緒,不過都被強行壓制在了心底,他不知道織田作之助是怎麽做到的。

“……”绫辻陷入了沉默。

織田作之助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麽,意識到這不是一個談論私人感情的好時候。

“那麽,首領,我帶他去情報部門了。”

绫辻點頭,然後織田作之助和安吾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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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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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