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滅妖
“萬不能半途而廢,若打草驚蛇, 以後再想一網打盡就萬萬不可能了。”
“小妖怪, 你怕麽?可別半途溜了。”
站在景都街頭, 君微腦海裏反複回想着閻煌的囑咐。
他真的,太了解她了……
這會兒,君微已經換了一身象牙白直,襯着香槟銀的山水刺繡外袍,手裏還拿着閻煌慣用的折扇, 及肩黑發用青絹绾起,活脫脫的風流小公子,縮小版閻狐貍。
閻煌解了她身上的禁制,于是九葉金芝的氣息幾乎迎風十裏……
頂着前心後背的汗, 君微也在反省:她為什麽要答應大狐貍的計劃呢?救鲛人、幫瀾恭自然是她所願, 但不代表打算把小命給搭進去啊!
命丢了, 她還怎麽找先生?
命丢了,她還怎麽償欠大狐貍的債?
可是騎虎難下, 她只能站在景都街頭, 感受着從茶樓酒館到街頭暗巷的暗流。
那些垂涎三尺的視線,道道如芒在背,君微甚至能聽見那些佯裝“過路”的人咽口水的咕嚕聲。
大狐貍真真了解她, 若不是提前耳提面命,她怕是早溜出十裏地了!哪有膽兒站在這兒充活靶子?
怎麽還沒好……君微擡起頭,絕望地看向藍天,突然, 一陣腥氣撲鼻而來。
只見剛剛吞着口水從她面前經過的男人倏然折返,直朝她撲了過來。
君微駭然閃身,沒想到這人居然被從身後書上倒挂下來的另個人拿刀給攔截了,“九葉金芝歸我了!”樹上那人說。
被攔的人面目一猙,顯出羅剎本相來,“誰搶到歸誰!”說着,利爪如鈎,就朝那人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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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微連躲是躲,生怕被卷進亂鬥,怕得連腳趾頭都蜷起來了——能逃嗎?不能,她答應了大狐貍的。
擡頭看天,青天白日的,仍舊不見端倪。
再忍忍,大狐貍不會诓她的。君微攥緊了扇子,連頭發絲都繃緊了。
忽然一只手搭上肩頭,她剛偏過頭就看見寸餘長的尖銳指甲,頓時一驚,彎腰朝前翻去,身後傳來撲空的聲響——是一個羅剎撲倒了拍她肩膀的那個,兩人纏鬥起來。
君微爬起身,顧不上袖子褲管的灰,朝一旁躲閃,結果差點又撞上了另一對羅剎。
越來越多的羅剎聚集在街頭,紛紛大打出手,一時間景都大道上臭氣熏天,烏煙瘴氣。
君微東躲西藏,怕到眼淚汪汪,卻怎麽也不敢輕易逃走,生怕害得大狐貍功虧一篑,壞了正事。
羅剎的血是墨綠色的,亂鬥之下殘肢與鮮血到處都是,腌臜得很,君微死死地攥着閻煌的扇子,口中念着“先生護我、先生護我”,一邊篩糠似的發抖。
就在這時,晴空之中忽然隐隐透出絲絲縷縷的線來。
這金色的線從東向西,從南到北,不知所起,不明所終,彼此交疊,勾纏成一片密密天網,以雷霆萬鈞之勢從高空陡然下墜,覆住整個景都港城!
房頂、樹梢等高處的羅剎先被金網所觸,頓時猶如烈焰灼身,瞬間皮開肉綻,化成了飛灰。
其餘羅剎見狀,才驚覺不妙,開始向四面八方逃竄,試圖在金網完全着陸之前逃出生天——這節骨眼上,誰還有工夫搶什麽九葉金芝?
君微顫巍巍地站在兵荒馬亂之中,耳邊全是羅剎的哀嚎,眼前盡是人間煉獄,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幕幕的重影,混沌的幻象裏火光沖天,哀鴻遍野……
那火舌,映着火紅的高牆,迷糊了她的眼。
君微不知道這畫面從何而來,卻因此而僵了手腳,忘了要逃。
天網越壓越低,眼看就要觸及她的發冠,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掀起黑色的鬥篷将她整個裹入其中。
一時之間,萬籁俱靜。
羅剎、火光還有交錯的幻覺都成了無聲的啞劇,君微只聽見耳邊亂了節拍的心跳,和帶着怒氣的低斥,“你瘋了!”
誰?
誰在說話?誰瘋了?
待眼前重現天光,君微不由拿手遮擋了陽光,才看清面前的人是閻煌——是他以身相護,替她擋下了天網。
君微慌忙四顧,只見不久前還遍布街頭的羅剎早已不見了蹤跡,整個大街上只剩零零星星吓破了膽的普通人正茫然無措地從各處爬起身來,慶幸着死裏逃生。
閻煌一把将她從懷中拎出來,切齒道:“我怎麽吩咐你的?”
“……逃進饕餮閣的廊子裏避着。”
“那你為何不逃?”閻煌語速極快,完全失了平素的冷靜,“你可知以你妖身,眨眼就成飛灰,永遠入不得輪回?”
君微一言不發,長長的睫毛卻不住地抖動。
閻煌扶着她的肩,令她擡起頭來,這才發現小妖怪是真吓壞了,淚雨婆娑,眨一下眼就落下成串的淚珠子來。
心頓時軟了,“……我并非故意兇你。”
依舊沒吱聲。
“行了,都過去了。”終是他先服了軟。
可君微還是一動不動,閻煌無奈,只得擡起她的下巴,強行與她對視,“微微,看着我的眼睛。”
四目相對,許久,君微終于動了動眼珠子,“……大狐貍?”雙目這才重新有了焦點。
閻煌松了口氣,既嫌棄又心疼,“你說你到底有什麽用?當個餌還差點把小命弄丢。”
聽他一說,君微頓時後怕——那麽多羅剎,瞬間連灰都被吹散了,要不是大狐貍趕來,她豈不是莫名其妙就成了陪葬?于是一眨眼,又是一串淚珠子。
閻煌無奈透了,這小妖怪分明是就怕狠了。
因為被他用鬥篷遮住的緣故,君微用來绾發的絲帶已經松開了,半長的頭發淩亂着,加上哭花的小臉鼻尖紅紅的,看起來着實可憐,閻煌嘆了口氣,捏開被眼淚黏在她臉上的發絲,“既然這麽怕,為何還不逃,站這兒等死?”
“你讓我不要怕,不要逃的啊……”
閻煌語結。是,是他叮囑不許掉鏈子,可那是因為他知道小妖怪怕死,擔心羅剎還沒聚集,小家夥就跑路了……卻沒想到,這丫頭竟會硬生生地頂到最後一秒,差點把小命給賠進去。
回想起他終于施完成,低頭突然發現小妖怪還呆呆地站在天網之下,那一瞬的心驚,閻煌不由收緊了手指。
被捏疼了大臂,君微又疼又委屈,“我怕拖了後腿……”
“你是真的……傻。”
君微又被人救了一命,自覺理虧,也不想同他計較,只嗅了嗅鼻子,“瀾恭呢?”
死裏逃生的普通人差不多都已經逃走了,卻不見鲛人的身影。
“這陣只傷妖魔,對鲛人無害,他大概正在哪個角落裏享受複仇的快感。”
“他才沒這麽變态。”君微不信,于是動身去找人。
閻煌剛追在她身後走了兩步,頓時蹙起眉來,乘着小妖怪沒注意,揭開了鬥篷——只見黑色的鬥篷已然被灼燒出數道焦痕,連帶着內裏的黑色勁裝也綻開了。
他将鬥篷一解,随手扔在路邊,又披下頭發蓋住了後背,“你認識執戟公子才多久,了解他什麽?”
君微想了想,确實不久,也就是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對瀾恭莫名親近,也許是因為她一直受先生的天下大義的教育,對瀾恭為族人所承受的一切心存敬佩吧。
“确實不太了解,”她一邊四處尋人,一邊說,“可我也不了解你呀。”
閻煌腳步微頓,眼神暗了暗。
“但是這并不影響——”君微回看向他,嘴角帶笑,眼神清澈而明亮,“不影響我相信你。”
胸口的悶痛在這笑眼裏一絲絲的融開,像缥缈的香氣,漸漸沁入心脾,閻煌嘁了一聲,撇開視線。
“瀾恭?!”君微驚呼。
閻煌挑眉看去,果然看見了倒在一邊的鲛人,壓在他身上的木輪椅被君微挪開了,露出他布滿焦痕的身體。
“不是說對鲛人無害嗎?”君微吃力地扶起瀾恭,一邊回頭問閻煌。
閻煌單膝着地,探向鲛人的眉心,“你竟然——”
事急從權,君微顧不上會被數落,咬開手指就擠出血來,滴在鲛人幹涸的唇上。
一把拽過她的手,用靈力封了那道傷口,閻煌眯起眼,“你答應過我什麽?”
“我損失幾滴血不會死,可不救他,他就要死了呀!”
君微還要解開封印,卻聽虛弱的鲛人發出了低微的聲音,“……別再傷害自己了,君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小高|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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