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靡靡
靳熠出現的時候,群魔全都丢下了手中的差事, 垂首屏息, 恨不得一秒變透明, 以防萬一礙着這位的眼,小命不保。
可他卻跟陣風似的,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待得人影過去了,衆魔方才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這位大人懷裏抱着的,是女人嗎?
不可能!衆魔紛紛自我否定。
在這位的眼裏, 只有可進補與不可進補的區別,哪來什麽男女之分?
可緊接着,就看見一個濕漉漉的魔族抱着個奇怪的東西踉跄落地。
“平翼,你這是失足落水了?”
黑爪魔将扔下竹制機甲獸, 抖了抖渾身的水, 用劫後餘生的語氣對同僚說:“他姥姥的, 咱們有救了!”
衆魔圍了過來,打聽究竟。
被稱作平翼的魔将抹了把臉, “知道尊上帶回來的姑奶奶是誰嗎?當初在暮河邊, 尊上就是為了她入的黃昏之境,還斬了魇魔!……還不明白嗎?只要她想要,尊上肯定會答應, 所以……”
“所以只要巴結好她?”
“只要有她護着,就性命無憂了?”
一群已經膽戰心驚多日的妖魔差點原地喜極而泣。
而被他們視作為大腿的小姑奶奶,此刻正閉眼依偎在某魔頭的懷中。
靳熠拿肩抵開房門,抱着人闊步走了進去, 俯身将她放在榻上,又随手扯了幹淨衣裳扔在榻邊,見平卧的小姑娘依舊合着眼一動不動,便抱起肘來,似笑非笑道:“要我親自動手替你更衣?”
果不其然,“昏迷”的小姑娘一下睜開眼,環住了胸。
靳熠冷哼,“穿得都是些什麽東西,換掉,出來。”說完,人便離開了,順手還替她關了門。
君微拾起被他扔在身邊的衣裳,幹淨清爽,繡工精致,一如大狐貍往日的審美,而非靳熠。
大荒時期,靳熠獨居西地,住的是茅屋,穿的是粗布,對出穿用度從不講究,所以眼前的魔神靳熠身體裏,閻煌并沒有完全消失。
雙手揪住衣衫,墊在下巴下,君微對着落在地面的一抹月光怔怔出神。
解鈴還須系鈴人,要讓這世界重歸秩序,唯一的出路只能在靳熠身上找,只有他願意管束妖魔,歸還故土,琅嬛百姓才能重新過上正常的生活。
否則,就只能——
未等她理清思緒,房門突然又開了。
濕漉漉的衣裳被扔在腳邊,君微的手還落在襟邊未及系好的帶子上,一擡眼,眸光中滿是驚慌。
推門而入的靳熠有一瞬恍惚,繼而才撇過視線,“換個衣裳要這麽久?我還當你,逃了。”
最後兩個字硬生生斷開了。
君微十分疑心,他原本想說的是暈了。
她抿抿嘴,将衣衫扣好,又卷起明顯長出一截的袖子,走到他面前轉了個圈,“衣服太大了。”
“是你太小。”他又不是開裁縫鋪的,哪兒來合适的女孩衣物給她。
君微盯着他的眼睛,“我不小了,你說過,我長大了。”
準确的說,是閻煌說過。
被這雙清澈明晰的眼盯着,靳熠有一瞬的不自在,而後似是想到了些什麽,不耐地一拂衣袖,“既穿好了,就随我來。”
這微妙的眼神變化,都落在君微眼中。
她轉了轉眼珠,小跑着跟在他身後。
雖已入夜,可這魔宮倒真是熱鬧非凡,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空氣中漂浮着暗香,君微聞着覺得有些許說不出的熟悉,不由側目去看香從何來。
一時走神,沒有察覺前方的靳熠停下腳步,她就一頭撞上了對方的後背。
“嘶……”君微捂着額頭,擡眼看見他低頭看自己,便問,“怎麽啦?”
靳熠不言語,只是仿佛對她的狀态有些意外,欲言又止地轉身走了。
君微揉了揉額角,不明所以地跟上,心中倒是轉了個念頭——他如今過得都是這般紙醉金迷的生活嗎?
随着二人步入宮殿,衆魔皆貼面在地,恭敬異常,君微的目光從一片白花花的肩膀、背脊上瞥過,只覺得仿佛在哪兒見過。
靳熠自是坐在殿上最高位,而後朝她勾了勾手指。
君微走過去,被他按在身邊,側腿而坐。
匍匐在地的衆魔這才重新起身,頓時香風四起,靡靡之樂紛揚,這場景終于讓君微想起是在哪見過了——比起醉風樓來,此地有過之而不無及。
從前閻煌也會去醉風樓,不是因為愛慕裏間的婀娜美人,而是魚龍混雜處渠道錯雜,才能得到他想要的消息,那如今呢?
君微側頭,正看見一個魔族女婢将剝好的果子遞入靳熠口中。
他的眸光落在殿內身姿婀娜的舞姬身上,落在扶手上的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原就風流倜傥的長眸更是帶了三分迷離,倒是有些陶醉似的。
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君微的視線,靳熠擡手,微微動了動手指。
舞姬當中最出挑的那一個,就好似被根無形的絲線一把拉扯,硬生生拽上了高臺,落在靳熠面前,他擡臂托起對方的下巴,微微眯起眼。
比起被尊主寵幸關注的興奮,很顯然,此刻在舞姬心裏,對于被這位喜怒無常的大人吞噬的恐懼更占上峰,所以她那纖細的肩抖得好像蝴蝶的翅膀。
哐當。
銅器落地,滾出老遠。
靳熠斜過眼,正看見下手位置的少女起身,不好意思地拾起打翻的酒盞,像只小兔子似的又跑回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可她眼裏分明寫着,就是故意的。
靳熠松開舞姬的下巴,嘴角一勾,“鳳神大人還有什麽招,要不一次性使出來,讓鄙人見識見識。”
君微略一思忖,指着面前的果盤,“這個可以打翻,也可以被嗆住,還有那邊的帷幔稍微縱一點風可以被燭火點燃……”說着,她莞爾,“法子多着呢。”
靳熠一笑,将剛打算偷偷從他身邊溜走的舞姬又拽了回來,“看來為了幹擾鄙人尋歡作樂,風神大人還真是煞費苦心。”
可憐的舞姬再一次噤若寒蟬。
“那倒沒有,”君微捏緊手中的酒盞,“只是她看起來并不太樂意。”
靳熠睨了一眼滿面絕望的舞姬,挑眉,“哦,她說你不樂意。你自己說說,她說得對嗎?”
那舞姬現下只怕下一刻就要灰飛煙滅,哪敢說半個忤逆的字,拼了命地搖頭,結結巴巴地說:“能、能侍奉魔尊大人是奴婢萬世修來的福分……”
靳熠冷笑,“鳳神大人可聽清了?人家心甘情願。我這兒不比琅山清靜,閣下若覺得這般奢靡髒了眼,不妨乘早離開,免得污了神明的眼,倒是鄙人的不是了。”
他若不說這句,君微倒還存了三分疑,聽他這麽一說,她反而心如明鏡了——這人,擺明了想法子攆她走呢!
見君微不說話,靳熠嘴角輕勾,“還是說,鳳神大人不過是嫉妒她們這身段,求而不得所以才如此失态?”
君微鼓起腮。
雖說比起剛離開琅山那會雌雄莫辨的小身子板來,她如今也算小有曲線,可跟這豐腴的舞姬相比,說她是一馬平川也不為過。
無論千年前的少年靳熠,還是琅山初時時的大狐貍閻煌,都是毒舌不饒人,如今二合為一,當真功力不減,打蛇七寸,直戳痛點。
“我不嫉妒,” 君微挺胸擡頭道,“皮囊之下不過白骨,說到底都是用來承載魂魄的容器罷了。”
靳熠懶洋洋地撫了撫掌,“說得還真冠冕堂皇,若當真這麽想,為何幻化人形的時候,鳳神大人不選張歪瓜裂棗的臉,而要變成這般蠱惑人心的模樣?”
蠱惑人心?
君微稍怔,靳熠已像是自覺失言,又補刀,“當然,鄙人可沒有誇風神大人這張臉的意思。我等粗鄙,不懂欣賞這等清湯寡水之美。”
“尊上何必這麽說,讓小娘子的顏面往哪兒擱呢?”一個女聲穿破鼓樂而來。
君微回頭,正看見風煙波穿着一襲黑色薄紗穿過殿上的舞姬,向他們走來。
她眼眶微熱,站起身來,可是風煙波卻并未多看她,而是雙手作揖,在靳熠面前以俯首,“尊上,屬下回來了。”
靳熠長眸微眯,像是覺得站在旁邊的舞姬礙事似的,揮了揮手。
舞姬如蒙大赦,下臺階時險些被裙裾絆倒,幸好得君微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向君微做了一揖,慌忙逃回人群之中。
風煙波擊了擊掌,“都散了吧。”
似乎就是她揮衣袖的瞬間,大殿之內的香氣倏然散了,鼓樂之聲猶存,卻沒了半點靡靡之氣。
君微終于反應過來,先前讓她覺得似曾相識的,原來正是風煙波的媚術。
這整個魔宮之中,都充斥着風煙波的法術,此刻才剛剛解開,若不是神格蘇醒,君微自己也定然會受影響。
随着媚術的解除,原本在大殿彈奏、舞蹈的魔族們仿佛突然醒悟過來,紛紛争先恐後地逃出了大殿。
靳熠蹙起眉,長指點在額邊,似是因為媚術的散去而感到不适,“解了作甚?”
風煙波替他斟了杯酒,雙手遞過,輕笑道:“這心病還得心藥醫,尊上,飲鸩止渴要不得。”
靳熠冷眼睇着她,待酒盞被遞到面前時,卻一把将其揮開,順勢掐住風煙波纖細的脖子,語聲陰鸷地威脅道:“我不需要心藥,只需要補藥。”
在這不加掩飾的殺氣面前,風煙波就好似一片随風抖動的羽毛,眨眼間就可能化作飛灰。
而靳熠那雙原本隐隐透着暗紅的眸子,此刻猶如赤浪翻滾,魔氣滔天。
突然,這雙殺氣騰騰的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靳熠緩緩撇過視線,看向正用自己的靈力将他包圍的君微。
熟悉的靈力,像那夜柔軟的頭紗,輕柔地包裹在他的身側。
左胸處亟待填補的空洞,似乎也不再叫嚣着渴望被滿足。
“會好些嗎?”君微問。
“雕蟲小技。”靳熠不屑道,可掐着風煙波的手卻已經松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微微:等你身邊的人都成了我的人,你還能例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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