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夜已經十分晚了,顧近枭依舊站在飄窗前抽煙,一旁茶幾上的煙灰缸已然堆得冒出了頭。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這位手握滔天權勢的顧家家主顯然十分煩躁,這晚這麽一鬧,所有情緒經過引爆、發酵、高漲後沉澱下來又更加混亂地纏繞在一起,叫他根本毫無睡意。小兒子的癡言癡語仿佛還言猶在耳,還有那個纏綿的充滿着暴戾的他回應了的吻......顧近枭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來。

男人發洩壓力的渠道無非煙酒、暴力和性。

他确實是很久沒有叫人了,他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撥了內線電話将管家叫來。

沒一會兒,顧忠便出現在主卧的外間。

“先生,有什麽吩咐。”

顧近枭淡淡道:”弄個人來。”

顧忠心下了然:“......不知先生想叫誰,蘇小姐、陳小姐還是楊小姐?”

顧近枭沒說話,掩在陰影裏的眉目晦暗難辨,半晌,他鬼使神差地道:“......弄個男的來。”

顧忠忍不住擡起了頭,那神色十分訝異。怨不得他這般驚吓,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顧近枭有過的情人,不管是一夜雲`雨還是長期養着的,從來都只有女人。

還沒等顧忠斂去驚駭,便聽顧近枭又補充交待:“別在這。叫到偏院去。”

說完他仿佛是低聲笑了下,像是在自嘲,曾幾何時,他堂堂一個顧家掌權人在家裏招個J都得悄摸摸的,也不曉得他在怕什麽。不知道的以為他家有悍妻。

誰曾想,他不是家有悍妻,他是家裏有個小祖宗。

不多時,一個眉目豔麗的男孩便出現在顧家偏院的一間卧房裏。

偏院日常沒人住,這個房間還是管家叫人臨時收拾出來的。雨仍舊沒有停,房間裏沒開燈,顧近枭坐在寬大的高級皮椅裏,只能透過窗外的光看出他隐約的身影,刀刻般深沉的臉隐在黑暗裏。

若是讓顧近枭說,他也說不清為什麽自己今晚會想要叫一個男孩,那仿佛就是一念間的鬼使神差。

“顧先生好,我...我叫陳諾,你可以叫我小諾。”

顧近枭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臉忐忑卻極力裝出平靜的男孩:”把衣服脫了,脫光。“

男孩依言而行,不多時便赤條條地立在顧近枭面前。

顧近枭打量他,平心而論,陳諾的身體十分漂亮,四肢修長,皮膚白`皙,充滿着少年人青澀的誘惑。但顧近枭發現,他竟然性致缺缺,他甚至連硬都沒硬。

顧近枭指了指下`身,擡手示意他過來。男孩心領神會地走了過來跪在他腿間,有些忐忑地解開他的褲裆便趴下去含住了那巨大的器物。

顧近枭看着伏在胯間被頭發掩蓋看不清面孔的男孩,越加煩躁不堪。硬了之後便打算草草了事。顧近枭甚至連衣服都沒有脫,一手還叼着一根煙。黑暗的房間裏只有顧近枭動作間的輕微喘息以及男孩因承受不住兇猛力道逸出的呻吟。

但仿佛一直缺了點什麽,他獲得的快感始終不足以令他到達頂點。顧近枭有些煩躁地加快了速度,他甚至還能清醒地思考出果然還是得女人這個結論。

倏然一聲雷響,窗外一道閃電劃過,剎那間照亮了陳諾揚起的側臉--------顧近枭終于看清了男孩的面孔,那側臉輪廓足足有七分像小兒子!

那一瞬間他如遭雷擊,霎時的快感仿佛過電般令他顫抖着噴發了出來。

他推開身下的人,迅速起身啪得一聲打開了燈,立在床邊,呼吸粗重,胸膛劇烈起伏。

男孩仿佛被折磨得連出聲的氣力都沒有,股間一片紅腫泥濘,渾身赤裸地伏在床間。顧近枭的視線甚至不敢再向男孩的臉挪近一分,哪怕回想起剛剛那一瞬間的一點點,他都覺得身下有再擡頭的趨勢。

他是一個極度厭惡失控的人,手臂上的肌肉因為極力控制情緒凸起,他拿起床頭的電話打給顧忠,呼吸粗重,語氣有些氣急敗壞:”把人趕緊給我弄走!“

啪-------電話重重砸在牆上,四分五裂。顧近枭擡手将手指插進發間,深深呼了一口氣。

他莫不是跟小兒子一樣瘋了?

顧忠撐着傘立在廊前,看着慢慢駛離的轎車。身側還跟着一個他手底下頗為親信的傭人。

那傭人說:"顧叔,先生發了好大火呢,這人怎麽惹到先生了?”

顧忠不答。

那傭人摸了摸下巴,砸吧了下嘴:“我看這人...有點像個人。”

顧忠看向他:“像誰?”

那傭人看了兩邊一眼,低聲道:“......像,像咱們家小公子。”

顧忠心下一跳,登時臉色變了:“你找死呢!今晚的事當做沒發生過,聽見了沒有!”

隔天一早,顧言沒有出現在顧家的早餐桌上。

顧近枭端坐在主位上,過了一夜他已經将所有情緒斂得滴水不漏,仿佛昨天那個暴躁失控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瞟了一眼左手邊空着的位置,不動聲色。

顧忠立在桌旁,十分察言觀色:“先生,是否需要我去叫小少爺下來吃飯。”

顧近枭沉默不答。他明白這是小兒子對他無聲的抗議和置氣,如同每一次的不歡而散,他昨天又一次推開了小兒子。半晌,他淡淡道:“随他吧。讓廚房把他愛吃的随時備着。”

他草草吃了幾口便去書房處理事務。

約莫過了一個來鐘頭,顧近枭盯着手裏的東亞軍火航線圖開始怔楞出神-----他發現他徹底沒法專心了。

他隐隐的焦躁,雨後涼爽的溫度裏,他竟悶出了薄汗。他惦念着還在跟他置氣的沒吃飯的小兒子,惦念着昨天那番激烈争執情緒大起大伏,嬌弱的小兒子會不會生病,惦念着小兒子昨天打架身上有沒有別的傷。諸多牽挂裏仿佛隐隐還夾雜着一絲...不安?好似他背着小兒子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

......虧心事?---------如果背着小兒子招妓嫖娼算是的話。

顧近枭嗤笑了一聲,覺得十分好笑。自己怕不是鬼迷心竅了,小兒子管天管地還管到他床上來了?他睡什麽人還真輪不到他來指摘。

他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吐出煙霧。他有些恍惚地想,不論我睡了誰,都比睡他來得正當。

隐隐有琴聲傳來------是小兒子在彈琴。

他起身走出書房尋着琴聲而去。

顧近枭半靠在琴房的門框上,邊抽着煙邊靜靜看小兒子彈琴。

少年穿着一件寬大的堪堪到膝蓋上方的黑色襯衫。顧近枭眯了眯眼------那是他的衣服。

小兒子從小就喜歡穿他的衣服,這麽多年他都習慣了。在顧言更小的時候,他喜歡抱着他的衣服睡覺,再大一些,便喜歡穿在身上。起初顧近枭還以為是小孩愛玩心性,便由着他沒大在意。後來知道了小兒子的情思,再看小兒子穿他的衣服,那感覺便有些複雜難言。

小兒子仿佛有神技,他穿過的衣服可能他自己都不一定記得,但顧言卻總能悄摸摸地偷到他的衣服,卻又無比光明正大自然而然地穿出來。

少年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十指翻飛,琴聲缱绻。旋律将将要走完一遍時,顧近枭跨步走了進去,在顧言身邊坐了下來。

顧言驚訝地擡頭看他,卻見顧近枭将煙叼着嘴裏,擡手覆上琴鍵,示意小兒子不要停下。

琴聲在短暫緩慢下來後複又流淌起來。卻變得更飽滿更動人------四手聯彈。

若仔細聽仔細看的話,顧言彈得溫柔如流水,姿勢優雅又不失靈性。顧近枭卻更加大刀闊斧随性恣意。但兩者截然不同的風格卻奇妙地契合,韻律節奏配合堪稱完美,仿佛天生的靈犀相融。

飄窗翻起白紗簾,輕輕拂過顧言的手臂,滑落。雨後新霁透過綠意盎然的枝葉間隙折射出光暈。一室流淌的琴音仿佛直直要闖進人的心裏。

一曲終。微風翻過曲譜,手寫的曲名映入顧近枭的眼簾----Untouchable Love(注:無法觸碰的愛)

他覺得心髒微微一緊。

顧言站起身,從背後俯身抱住了顧近枭,臉頰貼在他的脖頸間。呼吸間滿是好聞的成年男性氣息。顧近枭握住了胸前小兒子的手,将之完完全全包裹在自己寬大的手掌裏。

“言言,你怨爸爸嗎。”

這是這對父子這麽久以來難得溫情的時刻。

顧言滿足地深深吸了口氣,他的爸爸高大英挺,硬朗無俦。明明面冷心狠于他卻又安全可靠,明明滿手槍繭卻也能同他彈琴和音。他永遠強大而充滿安全感,永遠散發迷人魅力,永遠是他唯一的不會逝去的信仰。

“不怨。爸爸,我永遠都不會真的怨你。我的心只有這麽大,光是用來裝對你的愛就已經裝不下了。”

顧近枭輕輕撫摸握在手心裏的小兒子的手,微微偏過頭:“哪怕這輩子你只能是我的兒子?”

顧言沒有說話------他眼角瞟到了顧近枭勃頸處有一道抓傷。那是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留下來的。

顧言倏然收緊了手臂,一口咬在了顧近枭的鎖骨處。那神情、力道分明咬牙切齒卻又仿佛萬般克制不舍。

顧近枭登時渾身一僵,手臂肌肉繃緊。他還沒明白小兒子為什麽突然發狠,便感覺到小兒子随即伸出舌頭在那齒痕上舔了舔。

小兒子的聲音含糊在他頸項間,聽起來悶悶的:“爸爸,我讨厭你身上有別人留下的痕跡。”

剎那間顧近枭渾身的肌肉繃得發硬,又聽要命的小兒子繼續說:“......但我又不舍得用力咬你。”

此時脖頸處才隐隐發覺的痛感仿佛讓他無所遁形,坦露罪行。那毫無道理的恥疚緩緩侵蝕他。好似又重現那一瞬間的快感,而那一剎那劃過眼前的臉孔,此刻正吐息于他脖頸命脈間。

那一呼一吸宛若刀子,刀刀要人命。

顧近枭發現自己硬了。他自通人事後就從來沒有過僅靠想象就能硬起來。

捏緊的拳頭,指甲嵌進肉裏。顧近枭猛地站起來,靠着強大的自制力強迫自己神态如常地轉過身面對小兒子。

他看着小兒子的目光複雜地叫人心驚。那眼神裏有狠厲、隐忍以及對自己的憤怒,仿佛兇悍地想吃人,卻又牢牢摁下自己所有欲`望。也像看着一盤明明自己最為珍愛的肉類卻偏偏不能把它吞吃入腹。

如鲠在喉。他喜愛這盤肉,但偏偏不能碰不能吃。他也不舍得把它扔了,只能任由它在自己眼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誘惑他,将他拖入深淵,讓他萬劫不複。

顧近枭倏然發力将顧言推向牆面,俯身抓住他的手臂按在牆上,将嬌弱的小兒子困在自己臂彎裏,壓倒性的力量讓小兒子根本動彈不得。

然後他俯下`身,喘息粗重,嘴唇若有似無地輕輕擦過小兒子的眉心、鼻尖和嘴唇,卻并沒有貼上去。

砰------顧近枭一拳砸向小兒子身後的牆面。

他一言未發,就那樣深沉地看着小兒子,仿佛想擡手碰了碰小兒子的眼角卻又放下了。

半晌,他垂着鮮血淋漓好似無知無覺的手離開了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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