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桃花羞作無情死,感激東風,吹落嬌紅,飛入窗間伴懊侬
離開太平村,我信步來到附近的巢湖邊,打算先把偷出來的饅頭啃完,再計劃下一步去哪玩。
正打算尋個地方坐下,結果看見草地上頭一灘紅水,還在緩慢地往我腳邊流。
為了搶到案發現場的沙發,我循着血跡一路分花拂柳,很快就看見了“屍體”,大致一瞧,此人稱得上是遍體鱗傷,最嚴重的受傷部位是肚子,貌似被什麽給劃了一道,血還在汩汩往外冒。
從村裏大夫那裏偷看的書告訴我,這種現場最能說明一個問題——女子小産。
我這麽想着,就這麽問了出來。
結果“屍體”居然撐起腦袋望着我,一張小臉泥濘不堪。
但是那雙眼睛,清楚分明地寫着:救我!救救我!!
我心頭一喜,覺得這家夥還真識貨,我雲天青別的本事暫且不提,光是救死扶傷這一條,比那些江湖郎中也不差多少。
熱心地在此人身上搗騰了一陣之後,我滿意地看着自己包紮出的木乃伊,赫然領悟——原來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肚子裏淌的血雖然是用刀劃的,但并不是因為剖腹産。
遺憾啊,本來還想用她做個實驗,試一下我的接生本事呢。
忽然對她的泥巴滿面之下的容貌有點好奇,于是接了點水洗淨她的臉,然後——
我再次失望。
一見之下,并無任何标致之處。
仔細一看,還是米有任何标致之處。
頓時對她沒了興趣,轉而看向她身邊的漁網,裏頭竟有幾條奄奄一息的魚。
太好了!老天要我加餐,自是不能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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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等我好不容易把魚烤熟,這姑娘就适時醒了過來。
于是我只好先把美餐讓給傷病員,體現我的同胞愛。
不過這回還是有賺到,小丫頭睜開了眼,一張平凡無奇的臉頓時靈氣了幾分。
只可惜她重傷未愈,眼中無神,否則配合她尖尖瘦削的下巴,倒也像個女孩子。
等到第二天中午,她好了一些,我們一邊吃我用她的漁網打來的魚,一邊興高采烈地聊天。
為了打開話題,活躍氣氛,我率先發言:“話說你傷得可真夠特別的,血就像西瓜水一樣淌了一地,我真的以為是小産呢!”
小丫頭忽然咳嗽了幾聲,片刻後才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反複提起這個詞了……有點影響我的傷勢恢複。”
我不在意地說:“哦。不過你怎麽會被人打成那樣?血就像西瓜水一樣淌了一地,我差點以為是小——”
小丫頭沒等我說完,就飛快地答道:“我太餓了,就偷了一點飯吃,結果被娘看見,就打了我一頓。然後她叫我出來打漁,可是我沒打到幾條,不敢回家,就……”
她越說越小聲,我看見她低下頭去,眼角流了一行淚。
我有點震驚:“你的肚子是你娘拿西瓜刀劃破的吧?那你還出來打漁?她這不擺明了要你活不成麽!天底下哪有這樣做母親的!”
她愈發低下頭去:“她……不是我親生娘親。”
我登時了然。
她又補充道:“還有……不是西瓜刀,是……是剪刀。”
我“哦”了一聲,道:“不過剪刀居然能制造出西瓜刀一般的視覺效果,真是不簡單,看來你後媽入戲頗深。搞得你的血就像西瓜水一樣淌了一地,我本來以為是——”
小丫頭忙不疊打斷我:“啊啊——那個,恩公你叫什麽名字?”
我順手拿根樹枝,連名帶姓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地寫在地上:“雲天青。”頓了頓,又諄諄教誨她,“你不用叫我恩公,本少爺虛歲17,還不到被稱為‘公(攻)’的地步。”
小丫頭盯着那三個字看了許久,蒼白的臉忽然變得泛起紅潮,她小聲念道:“雲……天……天……那、那我叫你雲家哥哥,可以嗎?”
我一揮手:“随你,記住不要叫我‘恩公’或是‘雲公公’這種就行。小丫頭,你的名字呢?家住哪裏?芳齡幾許?”
小丫頭乖順地答道:“我就叫小魚,我是壽陽人,今年一十四。”
見她漸漸參與話題,氣氛登時和緩了不少。言談之間,我了解到她爹在壽陽做個師爺,基本當她這個女兒不存在,續弦之後,更是不管她女兒淪為菲傭,每天被繼母虐待,被繼兄欺負。(《灰姑娘》與《簡愛》的混合版)小姑娘每天饑一餐飽一餐,還得天天打漁,數量少的時候就關柴房裏頭餓一晚上。而今繼母估計覺得家裏多一口人多一張嘴,于是蓄意将其打成重傷,還派出去繼續打漁,肯定是想制造一個漁女不慎落水身亡事件,到時候死無全屍,想必也無人會追究真相。
啧啧,最毒婦人心吶。
為了禮尚往來,小魚丫頭也懂事地問我的來歷。我便一一道來,當我說到我無數“罪狀”中的一些整蠱事件之時,她竟然還笑得十分歡樂,我當下覺得:知音吶知音!
後來說完大結局,她卻蹙眉,問我:“可是,趕走你還不夠,為什麽要掘你爹的墳墓?”
我細細舔着魚刺,漫不經心地說:“大約是覺得不加點視覺刺激不過瘾吧。”
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沉默一會,又問:“那……你,不傷心嗎?”
我邊用魚刺剔牙邊說:“有什麽好傷心的,村子裏的人沒一個有幽默細胞,一點不好玩。”
小魚大約是覺得自己躺着,看我張着大嘴剔牙不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于是努力想要坐起來。
我當然一把按住她,耐心安撫道:“你聽我話,傷筋動骨一百天,急不得的。何況你胸口的傷還沒愈合,随便亂動的話,會引發大面積心血管破裂,造成規模宏大的血崩。”
小魚這才再次放平身子,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沖我尖叫道:“你……你看了……我的……”臉色通紅,氣喘籲籲。
我愣了一會,才明白她想說什麽,于是摸摸腦袋,笑:“對啊,我要給你上藥嘛,該看的全都看了,包括胸部在內。”
小魚眼睛登時瞪大,咦,終于有了神采啊,挺靈動的一雙單鳳眼嘛。
沒等她發言,我兀自望天,疑惑地問:“不過……你有可以稱之為胸的東西嗎?”我複又看看她雙手捂着的那個部位,更加困惑,“那地方一·馬·平·川,我差點以為你是男人。”
她眼睛瞪得更大,說不出一個完整的詞來:“你、你……”
我大約知道她在糾結什麽,為了表示安慰,便好聲好氣地說:“我是醫者仁心罷了,男女大防什麽的,對醫生來說屁都不算。何況我也不是沒摸過女人的胸,你早就不是第一個啦~~”
小魚深呼吸半晌,才勉強拼湊出半句話:“你、你還摸過……?”
我回憶往事:“村裏有個姑娘叫阿香,長得好看又善良……其實也就一般般啦,不過胸可比你大多了。”我用手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大約有……這麽大。喏,你瞧,可不就跟倆袋子一樣?”
小魚呆呆望着我,不發一言。
我繼續敘述:“我對歧黃之術很感興趣,閑時翻了不少雲大夫的醫書,裏頭有人體結構解說麽,但是我不太了解。本着科學研究的精神,我打算找個女人仔細看一看。”
“村子裏的小姑娘裏頭,就數阿香最喜歡纏着我,我就拿這事兒跟她商量。阿香說為了科學的進步,她願意獻身。于是我倆就尋了個僻靜地兒,她脫了衣服讓我随便看……”
“我生下來就沒了娘,女人家的事也沒人教過我。我覺得女孩子的胸長得真是畸形,她們每天拖着兩個袋子走路幹活,也不覺得累得慌麽?于是就想研究一下其中的成分。一摸之下,覺得比剛出爐的包子還軟……”
小魚滿面通紅地打斷我:“等等——等一下!這件事我覺得還是以後再說……”
我正說到興頭上,哪裏能停得下來,只好安慰聽衆:“別急呀,好戲還沒開場呢。”
“不料我一摸上去,心裏忽然就有種不大對頭的感覺。具體是種什麽感覺,我也說不上來。沒等我仔細體會,忽然就跳出來一個跑龍套的——他一見我們……嗯,就誤會了。一把抓住我就要拼命。我本來打算讓阿香解釋給他聽,不料這女人中途叛變,哭着喊着說我調戲她(芥川龍之介《莽從中》……)。無奈之下,我只有正當防衛。後來這事兒被我爹知道了,把我打得半個月都起不了床。”
我說完了故事,悲傷地看向小魚:“沒娘的孩子沒人疼啊……我跟你一樣,老是無緣無故挨打。”
小魚的表情風雲變幻,過了很久才說:“可是我好像能明白……你村子裏的人為什麽要趕你走了……”
我問:“為什麽?”
小魚答:“男女授受不親,你沒聽說過?女孩子的胸是不能随便亂摸的!”
我說:“對啊,我就是搞不明白為啥男女要授受不親……”我沉浸在回憶的漩渦中,滿腹委屈地傾訴道,“還有一次啊,我為了研究清楚男人的身體構造,便在晚上把另一個跑龍套的灌醉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嘛,我覺得還是趁對方昏迷且四下無人的時候觀察比較好。我把他衣服脫得精光之後,經過缜密的觀察,覺得和我自己的身體結構差不多……然後我又摸了摸他的胸口,覺得沒有上次那種奇怪的感覺。”
我說到這裏,忍不住向小魚發問,“你說是不是因為女孩子的胸會讓人,嗯,有不舒服的感覺,所以才說男女授受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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