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奶茶

二中旁邊所謂的燈光球場也就那麽回事,到了十點左右就玩不盡興了。路燈下缭繞着小飛蟲,秦縱肩膀上挂着外套,吹着到眼前的飛蟲,目光時不時往正在依依惜別的小情侶身上轉。阮肆背着他都能察覺到他等得不耐煩,背過手給他比劃了個稍等的手勢。

秦縱“嘎嘣”一聲咬碎了薄荷糖。

哪來這麽多話。

二十分鐘後,兩個人一塊往回走。小區的林道上沒幾個人,晚上涼快,兩個人走得慢,都抄着兜往回晃。

“不送人家嗎?”秦縱開口,“大晚上一妹子。”

“人家不需要。”阮肆靠過來,手順着秦縱的褲邊滑進他兜裏,摸了顆糖出來,說:“她爸的車停在外邊等着呢,我送一趟影響不好。”

秦縱側眸,“她見個男朋友還帶着老爸,你們進展快啊。”

“啧,”阮肆忽地退開一步,目光審視,“怎麽講話一股酸味。”

他眼眸含漆,盯着秦縱的時候還帶了點戲谑和桀骜,像是挑釁,又像是——

“你不會喜歡這妹子吧?”

路燈“呲啦”一聲閃了閃,秦縱往阮肆那裏跨近一步。兩個人這會兒身高相近,秦縱這麽靠過去,眉眼都在陰影裏模糊不清。他竟然沒有立即反駁,而是說了一聲。

“你腦子果然被驢踢了。”

阮肆輕佻地打了個短促的口哨,“開個玩笑,你今天不對勁啊。有什麽不痛快的事?”他伸臂攬了秦縱的肩,說:“哥替你解決。”

“天熱得我哪兒都不痛快,”秦縱說:“別扒肩,熱。”

“有脾氣。”阮肆說:“剛跟孔家寶聊什麽呢?”

“聊黃金孤狼組織的落寞,主席同志的負心。”秦縱看他把糖紙剝下來,目光往四下看,尋找垃圾桶。什麽也沒說,接了過來順手塞自己褲兜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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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那體格,怎麽說也得是黃金孤熊吧。”阮肆頓了頓,說:“以後早上還是老規矩,但是放學妹子要跟我們一塊走。”

“行啊。”秦縱輕輕踢開石子,淡聲道:“讓她跟着吧。”

“一米七的燈泡,帶出去倍有面子。”阮肆笑:“早上還在樓下接你,每天早點起來祖宗。”

兩個人到了樓底下,秦縱說:“我回去定個鬧鐘。不過你起來的時候還是要搖鈴叫我,以防萬一。”

“那得看心情。”阮肆跨步上階,走了幾步又倒身,說:“這事得給我媽保密。”

“看心情。”秦縱把裝了一路的糖紙扔垃圾箱,說:“沒有封口費還想人保密?你太天真了。”

“行吧,”阮肆靠樓道裏,“你可以啊秦縱,越來越硬了是吧?要什麽封口費。”

秦縱非常遺憾地說:“你又不是妹子,給不了親親抱抱舉高高,其他的沒什麽意思。”

“哪個妹子能把你舉高高?”阮肆從階上幾步跳下來,過來下蹲,抱住秦縱的腿——

結果沒舉起來。

反而被秦縱給一把截腰扛起來。

阮肆“卧槽”一聲,猝不及防。

“幹嘛呢你倆。”李沁陽正好來陽臺收衣服,趴欄上好奇地看,道,“深夜特別節目?走近倆基友不為人知的……”

“我靠,”秦縱直接把阮肆給扔下來,小聲道:“基友她都知道?!”

“刷微博刷的吧。”阮肆被扔得腳麻,跳了幾下,給他一肘子,道,“靠,你他媽真扔啊!你就不怕扔垃圾桶裏去?”

“啊,”秦縱笑出聲,“差一點。”

“回家啦。”李沁陽說:“縱縱今晚來家裏住嘛,你倆個還能說說話。”

“說什麽啊,有什麽可說的,天天見,膩。”阮肆蹿進樓道,“回家回家。”

“沁姨,”秦縱喊李沁陽,見阮肆又回頭警告他,他慢吞吞道,“晚安啊。”

說完笑了笑,才上樓回家。

次日是星期天,秦縱起床時阮肆已經不在家了。他趴欄杆上曬了會兒太陽,鈴铛響了半天也沒見着阮肆出來,就猜這人該是出門約會去了。上午練琴練到一半,家裏座機響了。秦縱接起來,孔家寶那頭噪雜,應該是在街上。

胖子扯着嗓子問:“弟弟啊,出來玩嗎?阮肆也在這兒呢。”

“在哪?”秦縱問。

“春光街,才開的游樂場。你來快點啊,我們在那個……”

“不去。”秦縱翻着琴譜,說:“黎凝也在吧?我一個一米七八的燈泡,曬得慌。”

“來呗,”孔家寶說:“以前不都這麽一起玩的嗎。黎凝今天還帶了飯團,和夏婧一起親手做的。”一提黎凝他就激動,“來吧來吧來吧!錯過多可惜啊……”

夏婧就是阮肆的小女朋友。

阮肆截了電話,問:“你一個人在家幹嘛呢?”

“練琴。”秦縱敲了敲琴鍵。

阮肆知道舒馨每個月都有練習留給他,逾期完成會受罰。于是猶豫一下,說:“那好吧,下午回去給你帶煎餅果子。”

挂了電話發現孔家寶鄙視地看自己,阮肆把手機扔還給他,他說:“34度的大熱天你給他帶煎餅果子吃?”

阮肆說:“……說順口了。”

秦縱中午沒睡覺,一直練到下午近四點。黑白鍵在指下雀躍成曲,他卻很難在鋼琴中獲得愉悅。直到今天,他練琴依然是為了完成舒馨布置的作業,和每一天寫得題、背得課文一樣,鋼琴并不是能使他産生成就感和滿足感。正因為如此,舒馨備感失望。

沒有“感情”的曲子,無法打動任何人。它甚至叩不開演奏者自己的心房,又如何能牽動別人的心緒。這一點不僅僅是音樂,任何創作都根植在“感覺”之上。感情能夠注入在無形中,無處不在地刺激着聆聽者的感官。

四點鐘一到,秦縱就起身,毫不留戀。他到陽臺拉了鈴,阮肆還沒有回來。冰箱裏沒有冷飲了,秦縱索性出了門,去趟奶茶鋪。

秦縱和依戀大叔打了招呼,等冰茶時後邊有人細聲細語地“啊”一聲,他回頭看,竟然是夏婧。

夏婧長得很甜美,是那種能讓小男生神魂颠倒的類型。她一笑還帶個梨渦,應該是記得秦縱,熱情道:“是……弟弟吧?”

秦縱拿了冰,說:“您哪位?”

夏婧三秒尴尬,略帶羞澀道,“……我是……阮肆的……”

秦縱這次接得挺快,他禮貌地笑了笑,說:“你好,你也喜歡喝奶茶?”

夏婧點點頭,別開耳邊發,“以前沒察覺,還是阮肆帶着才知道這裏的。”

秦縱微颔首,“那回頭到家裏來玩。”

夏婧微怔,有點不明所以。

“去了我也請你喝奶茶,他家奶茶粉才買的。”秦縱喝了口冰茶,對夏婧眨了只眼,“下次見。”

這個表情阮肆适合做,因為阮肆眉眼生得嚣張,打個照面就知道是張揚的類型。實際前幾天見着秦縱,夏婧一直覺得他不好打交道。阮肆和他一個是随心所欲,一個是漫不經心。但此刻他眨眼,居然意外地很帶感。

夏婧胸口小鹿亂撞,又堪堪穩住,發現秦縱已經走了。閨蜜立刻趴在她肩頭說:“這就是那個秦縱啊……”

“阮肆的好兄弟。”夏婧捂臉,小聲說:“昨晚沒看清,真的好帥啊!”她後面跟着一連串“啊啊啊”的跺腳。

閨蜜:“……”

空罐“咣當”入桶,秦縱直接去了阮肆家。門敲了兩下就開了,阮肆穿着短褲和T恤,擡腿擋住門不讓他進。

“如實交代。”阮肆偏頭打量他,“哪去了。”

“孤家寡人的寂寞就不要打聽了。”秦縱說着目光下移。

阮肆任由他看,還伸直了腿說:“天生麗質難自棄,全二中都沒有更長的。”

“哇酷,”秦縱沒表情道,“帥呆啦,噢耶,宇宙第一帥。”

阮肆:“……媽的。”

兩個人一起笑破功。秦縱進了門,阮肆用下巴指了指冰箱,“沒帶煎餅果子,吃冰激淩吧。”

“今天玩得開心嗎。”秦縱拿了勺子,帶着冰激淩上榻榻米。

阮肆窩書架底下的懶人沙發裏玩3DS,聞言頭也不擡,說:“還行吧。”

他房間重制了書架,整齊地排列着各種類型的小說,漫畫也有很多。在書桌下的置物臺上,一水188x260mm規格的膠套軟皮本排得密集。可以看見這些筆記本都邊頁磨損,全是寫完的。書桌上的鋼筆沒和蓋,躺在寫了一半的稿紙上。阮肆的習慣是先稿紙上草列大綱,再在筆記本走正文。

在靠近鋪的位置放着只次中音薩克斯,那是前年阮肆用存起來的稿費買給秦縱的生日禮物,兩個人一直瞞着舒馨,秦縱沒事就會來練練,自學效果非凡。

“快吃。”阮肆一只腳搭秦縱腿上,咬牙切齒地在投入在怪物獵人裏,“老子請求支援!”

“等着。”秦縱說:“我才開始吃。”

阮肆越急越挂,秦縱都能感覺到他腳在自己大腿上用力。他突然坐起身,迅速拿走了冰激淩,把3DS換秦縱手上。

“先過了再吃!”阮肆保證道:“我給你拿着。”

斬龍的甩尾最讓人招架不住,還帶個旋風斬更是了不得。阮肆一般用大劍,出招相較其他兵器遲鈍得多,需要豐富的經驗,完美地掌握BOSS攻擊中的時間差。

秦縱操作不徐不疾,炫酷地斷尾斬頭,阮肆指哪他砍哪。阮肆一高興,每叫好一次就忍不住舀口冰激淩。

“我靠,”秦縱不用擡頭,“你不是拿着嗎!”

“一激動給忘了。”阮肆攪糊最後一口。

秦縱目光不離顯示屏,偏頭“啊”一聲,阮肆舍不得的又攪了幾下。

秦縱說:“不給不通關!”

“卧槽。”阮肆立刻呈到他嘴邊,“您請您請。”

“都是口水。”秦縱嫌棄。

“口水怎麽了,口水怎麽了!”阮肆一勺子塞他嘴裏,“事兒多。”

秦縱含着冰激淩,抽空看阮肆一眼,結果阮肆正緊張戰局,見他還轉頭,激動中一頭撞他太陽穴。

秦縱被撞得眼睛發酸,沒留神砍了空檔,被BOSS一尾巴削挂滾貓車了。

秦縱&阮肆:“……”

“同志,場外觀衆不要打擾參賽選手這是常識。有沒有規矩?啊?”秦縱神色還帶點難以置信的委屈,“你還吃了我的冰激淩。”

阮肆擡手糊他一臉汗,“再開一局繼續,我給你買奶茶。”

“喔,奶茶。”秦縱指揮着角色在NPC面前狂轉圈,“去他媽的奶茶。”

阮肆:“……”

哦豁,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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