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一寸之間她朝他喊
尾聲篇第357章:一寸之間她朝他喊
桂嬸一邊瞧向尉先生,又是望向身側的林小姐,卻有些困惑。
其實桂嬸并不認識這位突然前來的林小姐,只是因為聽聞她提起是尉先生的友人,又是有名有姓提起,所以才信服。可是此刻尉先生的反應,好似不是如此。
蔓生卻笑着出聲,算是給了解釋,“其實我和他也有些日子不見。”
桂嬸聽見她這麽說,再次望向尉先生。
終于瞧見他淡淡颌首,雖沒有應聲,可也沒有否認。
“尉先生和林小姐又是有多久沒見了?”桂嬸是個淳樸地道的婦人,自然也沒有再多疑,便也熱情詢問幾句。
她和他到底有多久沒見?
尉容沉眸以對,似是在思量,而她已經再次開口回答,“三年多了。”
“這麽久?”桂嬸詫異,原本還以為只是幾個月時間,可不想竟然這樣長時間的分別。
蔓生微笑道,“也不是很久,三年很快就過去了。”
桂嬸遙想自己當年因為女兒出嫁,離開津城遠赴外城,也好像是一眨眼的事情,“三年五載的時間,算起來挺久,可真一回想,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
年過半百之人,談起過往的時候,總是多了幾分歲月沉澱後的平和。
桂嬸當下感激道,“這次能帶着我的小孫子回來,也是多虧了尉先生。是尉先生派了任專務,特意去接我們!瞧瞧這個屋子,我走的時候就快要倒了,一回來才發現,裏裏外外還好好的!一定是尉先生派人先幫着打點過了,真是太謝謝您了……”
蔓生方才就已經從桂嬸口中聽聞,任翔是如何尋找到他們孤兒寡老,再回到津城後,這位尉先生又是如何妥善關照。
“尉先生,您說我們這塊地皮真能被回收拆遷?”桂嬸好奇詢問,也的确是殷切期盼,“要真是能這樣,那也可以拿到一筆錢了,小龍以後上學的費用,也有了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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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嬸和小孫子的生活一向拮據,沒有了女兒和女婿的依靠,僅憑她一人艱苦撫養。任翔此次前往,便是告知桂嬸,津城村裏的土地要被征用拆遷,希望能夠回去商談。
這突然其來的消息對于桂嬸而言已是天大一般的喜事,于是一路高高興興歸來。
“桂嬸,這件事情尉先生已經交給我全權處理,您請放心……”任翔在後方回道。
桂嬸卻是困惑問道,“這位林小姐說,就是他們家的公司要征用地皮。”
任翔微微一怔,卻想着蔓生小姐的動作真快,竟然直接搬出錦悅以此安排。
“我和尉先生的公司一向有往來,任專務找您談,就和我找您一樣。”蔓生應聲一句,徹底讓桂嬸打消了疑慮。
“桂嬸,我們進屋再詳談,就讓尉先生和林小姐在外面參觀一下……”任翔機敏接了話,桂嬸連連點頭,便帶着他進了屋子。
“高組長,你也陪着一起去。”蔓生輕聲吩咐,一旁駐足靜待的高進也轉身而入。
剎那間,終于只剩下他們兩人。
蔓生朝他道,“附近走走?”
尉容瞧見她邁開步伐,她的背影,纖細的一道,春末初夏的時節,穿了一身單薄衣服,腰肢不盈一握。她烏黑的秀發,不知何時已經變長,柔柔披散下來。那些光影都落在她的發上,他仿佛聞到熟悉的香氣。
幾乎是被牽引,他也自然跟随在後。
……
兩人默默走在村落附近,這一片地方倒是清靜,竹林裏空氣更是清新。
前方處,是桂嬸的孫兒小龍不知不覺中挪了個地方繼續獨自玩耍,頑皮的将那些竹子全都折彎。
蔓生開口道,“多謝你派了任翔去将桂嬸接到津城。”
有些事情,蔓生來不及去一一安排。自從出山後,她就連夜趕來津城。再見到邵璇,就一直陪伴安撫。有關于楊冷清以及蕭從澤,她也是一知半解。相比起楊冷清,蕭從澤更是必須要面對解決的第一號危險人物。
直到昨夜衆人商議彙報,蔓生才得以着手開始理清思緒。結果從餘安安的口中,得知任翔已經行動。
“任翔倒是什麽事情都告訴餘秘書。”尉容低聲道。
蔓生望着前方那片翠綠竹林道,“他怎麽會明說,但是一切都太巧合。”
就連餘安安這樣單純的性子,這些年在商場磨砺下,也猜到了這其中蹊跷。
“何況,你也沒有特意命令任翔,讓他嚴守這次的任務。”陽光穿透過竹林,蔓生白淨的臉龐時明時暗,“所以,其實是你讓我來這裏見一面。”
說話之時,那步伐也随即停下,她一止步,後方的他亦是站定。
蔓生轉過身,望向只隔了幾步距離的他。
忽然靜默無聲,周遭唯有竹林發出瑟瑟聲響,他的眼中清楚倒影出她的身影,清風吹動她的發絲,“三年不見,你還是那樣聰明,一點即通。”
“我想今天也不是只為了桂嬸這件事。”蔓生直接道,“我這次下山回來,不是為了和你争搶小寶……”
話音未落,卻聽見他說,“小寶很想你,一直在等你。”
被打斷了話語,此刻想到孩子,蔓生一顆心還是悸動而起。
尉容又是緩緩道,“等事情處理完了,你去見見他。”
這樣平靜談起孩子,是從前的他們,不可能會有的場景。但是如今,卻成了真實。
過往雖已成為歲月一幕,蔓生還是道,“當年你的決策,是正确的。”
兩人面對面相望,記憶突然醒目無比。
當年是他步步為營強行逼走了她,而在多年後,她不再執着擁有,更是坦然認同。
其實他并沒有錯,她的徹底離開,是在那場紛擾裏讓小寶獲得自由唯一的辦法。
“你是對的……”她輕聲說着,他垂在身側的手竟是出其不意擡起。
蔓生來不及反應,而他的手已經筆直探向自己。
仿佛,就要觸碰她的臉頰。
如同風輕輕吹拂,溫柔纏綿。
尉容盯着她的臉龐,指尖的距離,不過是一寸之間。
……
蔓生一下愕然定住,因為他的動作發生在一瞬間……
待她回神,卻見他的手上多了一片竹葉。原來是風将竹葉吹落在她的頭頂,被他瞧見了,他便伸手為她取下。
那片竹葉在他的手中把玩,他這才接了她方才的話語,“你突然對我認同稱贊,倒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蔓生也不是特意稱贊,只是撇開那些為人父母該有的權力,撇開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更加客觀看待這件事,“當時的我,的确沒有足夠能力保護小寶。”
當身世被揭開之時,她就已經知道,自己無法擺脫王家。她更不可能讓小寶和尉家脫離關系,因為小寶終究還是姓尉,是尉家的長子嫡孫。
此刻,她說起當年,更是面對自己,“是我的想法太過天真太過堅持。”
那些清風都變得溫和,一如他的聲音,“也不算太過,換作任何一個女人,任何一個為人母親,都會這樣。你的做法也沒有錯,想法也合情合理,只是受制于人沒有辦法。”
而在竹林遠處的屋子裏,因為那扇門敞開着,所以坐在屋內的高進以及任翔可以清楚瞧見不遠處的畫面。
正是容少和蔓生小姐走在一起,他們正面對面平和相談,仿佛沒有争執沒有沖突,多年後無人打擾的相見,竟是這樣靜怡,好似真如同朋友久違相見。
桂嬸也瞧向他們,熱情說道,“今天就一起留下來吃飯!我做幾個拿手菜!”
高進和任翔卻感到很驚悚,“……”
容少還有蔓生小姐,同一張桌子用餐?
竹林裏,蔓生笑了笑又是問,“你這次将桂嬸接回來,是為了試探蕭從澤?”
自從昨夜得知他的行動後,蔓生也已經有了考量。他此番目的,實則是為了試探蕭從澤。
“他會不會在意,誰也不能肯定。”尉容應了,他幽幽道,“人性有時候不能估量。”
當然,這的确值得質疑,畢竟蕭從澤是親自将桂嬸趕出家門。桂嬸作為乳母将他養大,在照顧關心方面早就超越了親生母親,可就是這樣一位疼愛他的乳母,竟為了一只所謂的昂貴花瓶,就親自将她趕走。
他是否還有一絲不曾泯滅的良知,誰也無法清楚。
蔓生反問一聲,“你相信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尉容默然望向她,只見她眉宇之間唯有祥和,“善惡本來就在一瞬間,沒有辦法完全定奪。”
尉容卻忽而道,“這三年在佛堂裏,你倒是沒有辜負,一開口說話都是禪意。”
“那也要感謝你,為我選了一個好地方。”蔓生自然回聲,她的确喜歡那座深山,也喜歡那座浮生塔,師太和小妙玉,還有所有的女弟子們,都待她極好。
可是,他那兩道英氣眉宇卻凝起,偏偏不願接受這份致謝,“我送你去那裏,不是為了你這一聲感謝!”
他眼中亦是凝聚起不知名的薄怒,伴随着微微惱意。
……
“那我收回。”蔓生十分釋然,絲毫沒有想要和他杠上的意思,話題又是回到方才,“不管怎樣,我希望桂嬸的地皮能夠落到我的名下。”
她的意思明确,靜觀蕭從澤的反應,等待他是否會有所行動。如果他真找上門,那麽請他将這件事交給她處理。
尉容并沒有拒絕,“可以給你,但是如果他找上你,我必須也要在場!”
“可以。”她倒是無謂,仿佛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在場,都沒有兩樣,因為她只想快些處理完這件事。
不過,還有另外一人,這讓蔓生也有些憂心,“至于楊冷清,也請你多注意,我可不想突然收到警方傳訊,有關于保利集團專務理事發生命案之類的消息。”
警署門口的對峙,蔓生依舊有些驚心。在邵璇遭遇了這樣的欺淩後,楊冷清如今也易走極端。現在邵璇被她接走,真不知他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
音落,蔓生一擡頭,見他緊緊盯着她,“到了今天,你其實還想着他們能夠走到一起?”
是否在一起,那都是他們的造化,蔓生沒有太過在意去想。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邵璇,她默了下道,“我只是不想邵璇以後問起他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人世。”
如果楊冷清因為她而出了事情,怕是邵璇後半生也不會好過。
當她說明後,他竟沒有一句旁的話語,就應下了,“好,我會注意。”
“你們本來就是兄弟,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想你也不會不管不顧。”原本或許也不需要她叮囑,只是基于邵璇的關系,蔓生才知會一句。
不想,他竟這樣認真回應。
此刻要緊事情都已經一一說完,蔓生又道,“我看他們也和桂嬸談得差不多了。”
她繼續走在竹林裏,從另外一條道往回而去。
尉容默默跟随,像是踏着她的步伐前行。
……
院子裏,桂嬸瞧見他們歸來,高興喊道,“尉先生,林小姐!這都快中午了,你們就留下來一起吃飯!我已經在做飯了,再炒兩道菜就好!”
蔓生剛想要道別,卻被桂嬸的一番話打斷了。
“尉先生,難道還有事情要忙?”桂嬸也怕打擾他們,她小心翼翼問道。
尉容微笑回道,“沒有。”
“那林小姐……”桂嬸繼而望向林蔓生。
眼看被盛情相邀,那張桌子上,菜已經擺出幾道,那個小男孩小龍被桂嬸喊了回來,安靜乖巧擺放着碗筷,還為他們每個人斟上一杯茶。
小龍怯怯問道,“外婆,叔叔和阿姨不留下來吃飯了嗎?”
蔓生瞧着小龍,剎那間想到了寶少爺,當年她走的時候,也是這般年紀……
身側一道身影卻筆直走了過去,是尉容朝小龍道,“阿姨不好意思留下來,你去牽她的手,她就不會走了。”
在他的慫恿下,小龍終究還是走向了這位陌生漂亮的阿姨,輕輕牽過她的手道,“阿姨,你來坐。”
尉容望着孩子走向她,牽住了她的手。
忽而記起從前,他也曾牽過無數回。
……
孩子單純天真的臉龐,正邀請她入席,蔓生已是鬼使神差,亦無法再回絕……
待她一回神,面前正是尉容,她已經和他同桌而坐。
等到桂嬸将最後一道湯也盛了出來,高進以及任翔也紛紛入座。這兩人倒是一言不發,因為氣氛變得太過微妙。唯有桂嬸依舊十分高興,不斷的喊着,讓他們不要客氣多吃一些。
這一餐最先停下筷子的人也是高進以及任翔。
之後是小龍,孩子雖然吃得有些慢,但是吃不太多,所以不過多久就下了桌。
最後還留在桌子上用餐的人,只剩下了桂嬸,還有容少以及蔓生小姐。
這一餐,對于衆人而言都十分安寧。
唯有一件奇怪之事,被任翔發現了,容少今天吃的格外慢,而且他已經吃了兩碗。
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哪怕是山珍海味都放在面前,也不會多動幾筷子。偏偏今天粗茶淡飯,竟像是嘗到了人間美味。
不過多久,任翔瞧見林蔓生放下了碗筷。
“你才吃了一碗,這也太少了,怪不得林小姐這樣瘦……”桂嬸瞧着她身形這樣纖細,不禁叮咛幾句,又是問道,“是不是我煮的菜,林小姐吃不習慣?”
“我還挺喜歡吃素的,這道菜要是放一些玉米那就更好……”飯桌上,蔓生和桂嬸談論起烹煮食物的心得。
任翔一聽,倒是詫異無比,“蔓生小姐,您會煮飯做菜?”
任翔初到津城,只從餘安安那裏得知找到了她,卻不知這幾年她究竟住在哪裏,又是如何生活。然而可以确信的是,三年後的林蔓生,竟然精通廚藝!
“任專務,難道我會做菜,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蔓生笑問一聲。
任翔哪裏敢這樣認為,“不是!只是以前沒見過……”
“難道安安沒有告訴你?她還嘗了我親自做的菜,你可以問問她,味道好不好……”蔓生提起了餘安安,任翔嘆息一句,“您親手做菜,就算是不好吃,她也是捧着當寶貝!”
任翔這句話簡直是醋勁十足,蔓生笑了,高進也不禁抿唇一笑。
桂嬸卻是搞不清狀況,蔓生解釋一聲,“安安是我的秘書,她和任專務是一對!”
“原來是小兩口!”桂嬸明白了,結果一句話脫口而出,任翔登時成了話題中心,“……”
“桂嬸,他們談了好幾年戀愛,只是還沒結婚。”蔓生微笑說道,桂嬸關切道,“任專務,這個結婚是人生大事,要抓緊機會!”
任翔不好多言,望向林蔓生的時候,目光有些哀怨。
這還不是都因為她!
衆人歡聲笑語,桌子一側,尉容捧着碗筷,他獨自一人慢慢動筷。原本就緩慢的動作,在聽到那笑聲後,結果愈發慢了。
仿佛,他并不想就這樣結束。
……
第二碗飯也用完的時候,尉容直接道,“桂嬸,再添一碗。”
任翔瞠目,“……”
高進已經皺眉,尉總難道是三天沒吃飯?
蔓生默然望向他,只見桂嬸已經接過碗,又是起身為他盛上一碗。心底卻也有些納悶,從前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能吃。
“嗡嗡——”手機卻在此時響起鈴聲,是餘安安來電,蔓生接起,聽見那頭道,“副總!楊理事來了,他來見邵璇小姐!”
楊冷清會前來,蔓生并不意外,他終于忍不住前來相見,“我知道了。”
挂斷電話,蔓生也不再繼續久留,朝桂嬸道,“桂嬸,我先走了。”
“林小姐,這麽快就要走了?”桂嬸問了一聲,蔓生朝她點了個頭。起身離開之際,她望向尉容知會一聲,“那我走了,有事再聯系。”
尉容默默颌首,那道身影已經離席。
桂嬸也将新添上的一碗飯送到他面前,他伸手接過,卻沒有再像方才那樣積極動筷。
……
高進跟随蔓生走過竹林,往村子外圍而去,一邊走一邊問道,“副總,既然尉總能夠找到桂嬸,為什麽從前的時候不将桂嬸直接請回來?”
若說桂嬸真是那位蕭三少的軟肋,那一早就該行動才是!
關于這個問題,蔓生沒有詢問過,她只是道,“你以為有幾個人會拿孤兒寡老來作文章?”
這已經是為人底線,商場上即便再陰狠的角色,也會有所為有所不為!
高進此刻聽聞也是沉默,可他并不服氣,“可是副總,從前的時候尉總還不是拿您和寶少爺來威脅?”
蔓生心中卻咯噔一下,不知為何有一種不祥預感。
此刻底線已破,接下來又會如何?
她無法再設想下去,離去的步伐不禁加快。
……
那座院子裏,任翔已經離席,陪着小龍在一旁拿着一本書本在識字。
桂嬸已經将一些碗筷收拾,複又坐下來道,“尉先生,飯菜都涼了,再吃到胃裏,對身體不好!”
這位尉先生用餐的模樣慢條斯理特別溫雅,單是看着實在是賞心悅目。這讓桂嬸會想到蕭家幾位少爺小姐,從前時候也是如此。
只是當下,瞧着他手中最後那碗飯,幾乎沒怎麽動過,桂嬸不禁問道,“任專務說,您一向不會吃那樣多,今天是特例。”
“不要怪桂嬸多問一句,是不是因為那位林小姐,您才多添了幾碗?”桂嬸雖然只是個淳樸婦人,可她也見多了男男女女。
尉容将碗筷終于放下,只是說道,“謝謝桂嬸招待,今天能在這裏吃這頓飯,我很高興。”
桂嬸笑着道,“改天林小姐再來,我再做飯給你們吃。”
尉容回了個微笑,餐巾輕輕擦拭過唇邊,他就要起身離去。只是冷風吹來,他輕輕咳了幾聲。
任翔走近叮咛,“容少,雖然夏天快到了,但是您要注意身體。”
也不知是什麽原因,一向身強體健的容少,近年來患上咳疾。不管季節,總會隐隐發作。
尉容顯然并不在意,前方處則是宗泉疾步而來,他低聲道,“容少!楊少爺現在去了邵璇小姐的住所,已經确認他随身攜帶92F……”
那是一把意大利伯萊塔手槍,這是要在玉石俱焚之前最後告別。
……
車子從遠處慢慢駛近——
高進愕然道,“副總!是楊理事!那位蕭小姐在向他下跪求情?”
就在那座洋房門口,郭英傑依舊陪伴在側,如同蔓生走時那般。而蕭素素卻是對着另一個人下跪求情,雖然聽不見她的聲音,但是可以想象,她是為了誰而求情。
“楊理事!我知道他做錯了,求您給他一次機會!他會去自首認罪,請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蕭素素不斷哀求着,然而面前那人,只是靜靜伫立。
楊冷清一言不發,他的視線始終都望着那道門內。
他根本就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瞧不見任何人。
蕭素素還以為他至少會憤怒以對,哪怕是沖着自己指責蕭從澤一句,可他并沒有,那雙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楊理事!求求您了!”蕭素素跪在地上,她幾乎快要落淚。
奈何,那人就是不為所動。
郭英傑瞧見蕭素素如此卑微痛苦,他真是不忍心,眼角餘光瞥見前方車輛折返,那是林蔓生歸來!
随即,是林蔓生下了車。
她沉靜走向楊冷清,也走向了蕭素素,視線一落定,便是朝蕭素素道,“他來這裏,不是為了聽你這番道歉。”
“……”蕭素素一怔,卻見林蔓生已經走入洋房。
而一直伫立不動的楊冷清,終于有了反應,他跟随走了進去。
實則楊冷清已經來了一些時候,但是因為林蔓生下令,沒有準許任何人也不得進入,所以餘安安沒有請楊冷清入內。
此刻,楊冷清跟随林蔓生來到一樓大廳,餘安安呼喊,“副總……”
蔓生點了個頭,手裏還握着用糖紙包好的冰糖葫蘆,“邵璇在午睡?”
“是,副總,邵小姐在後院曬太陽……”餘安安回了一聲。
蔓生便前往後院,楊冷清又是默默走在她身後。
後院陽光大好,這個時節津城正是氣溫回暖。将一張躺椅搬了出來,邵璇就躺在裏面,毯子蓋在身上。她閉上了眼睛,就這樣靜靜睡了過去。大概是剛剛入睡,所以她的手邊還放着一朵剛摘的花朵,是從院子裏摘下的。
蔓生沒有出聲,她怕驚醒邵璇,能夠讓她這樣好好安睡,如今也已是難事。
下一秒,楊冷清已經朝她走去。
蔓生蹙眉瞧着,她并沒有阻止,只是看着楊冷清上前,又看着他來到邵璇身邊。
他低頭瞧了邵璇半晌時間,最終只是伸出手,為她将落下的毯子拉起,細心為她蓋好。
他的手終于收回,楊冷清仔仔細細看着她,最後他眼眸一凝收回視線,轉身離開後院。
蔓生瞧着他走過自己身邊,她也一起離去。
遠離了那片暖陽的回廊之中,蔓生問道,“你不是想見她,這樣就已經夠了?”
楊冷清背對着她,蔓生聽見他悠悠的男聲傳來,“我怕吵醒她。”
只這簡單一句話,卻仿佛道明這所有一切,有些情感雖不曾顯山露水,但終究還是深入骨髓。
蔓生默了下,終究還是輕聲道,“楊冷清,你給不了她想要的,就放她走。糾纏下去并沒有意思,其實你清楚。”
楊冷清站在前方片刻時間,末了,他卻只是邁開步伐遠離。
那道身影迅速消失于回廊盡頭,他最後一句話只是,“我很清楚。”
蔓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餘安安趕來,“副總,楊理事就這樣走了?”
難道他不是來接邵璇小姐回去?
餘安安不明所以,卻瞧見林蔓生秀眉緊蹙,仿佛是極其擔憂,“副總,您怎麽了?”
蔓生卻無法言說那份憂心,她只知道,冰糖葫蘆其實無法讓邵璇真的快樂。
……
之後這兩日,蕭素素因為長跪不起體力虛耗,終于被郭英傑帶走。
蔓生則是一直留在洋房裏陪伴邵璇,她并沒有外出,而桂嬸這邊,也沒有特意派人盯着,只是每日讓高進往返一趟。
然而,蕭從澤那邊卻遲遲不曾有動靜,分明消息已經放出。
夜裏邊,蔓生有些無法入睡。
卻突然有人深夜來訪,竟然是津程警署廳的警官,前來詢問,“你好,林小姐!請問你知不知道楊冷清先生的去向?”
蔓生并不知道,如實相告,但是卻也得知了真相,“蕭小姐向警方報警,蕭從澤先生在離開蕭家後被攔車劫持!”
楊冷清居然直接劫持了蕭從澤?
警官詢問後無果,又是迅速離去,蔓生望着這片幽暗夜色,她立刻将所有人外派前去尋找,只留下高進看顧。
車子迅速駛離,她卻有些心神不寧,突然一通電話又是驚起!
蔓生接聽,聽見宗泉的聲音傳來,“蔓生小姐!現在只有您可以阻止……”
……
夜色裏,洋房裏最後一輛車也由高進駕駛而出。
一路飙車趕往城北,前往那座廢棄倉庫,即便是遇上紅綠燈也不管不顧,蔓生忘卻了該有的冷靜理智,“沖過去——!”
今夜的津城雲霧深重,黑夜裏愈發朦胧不清,蔓生一行抵達的時候,倉庫外剛好出來幾人。
蔓生疾奔上前,瞧見是楊冷清被宗泉以及任翔強行阻止拽離。楊冷清臉上已經全是血,是被旁人的鮮血浸染。但是他還不斷要往倉庫裏直沖,即便有宗泉和任翔兩人也無法将他壓下。
“蔓生小姐!容少在倉庫!”宗泉瞧見來人,他立刻喊。
“高進!拉住他!”蔓生立刻吩咐,高進疾步上前,加入到阻止楊冷清的隊伍當中。
蔓生則是往那座倉門半掩的倉庫奔走,她的心竟是那樣慌亂。
“哐——”那扇生鏽的鐵門被她重重推開,映入眼底的一幕,讓她猶如置身驚魂之地!
幽暗的倉庫裏,借着月光,可以瞧見兩道身影。
蕭從澤滿身是血,躺倒在地上,他的雙腿已經毫無知覺,更發不出一絲聲音……
而另一個人,正伫立在他面前,他的手臂舉起正對,月光掠過一道光影,蔓生清楚看見,那是一把槍!
槍口正對準了蕭從澤的眉心,仿佛就要立即按下扳機,用鮮血将一切徹底洗刷毀滅,她直直望着他,一瞬間心神俱喪,突然之間有種感覺很強烈,他就要永遠消失堕入地獄,她不顧一切朝他喊,“尉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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