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分開可能越遠越好

尾聲篇第382章:分開可能越遠越好

從商貿大廈離開,一行人輾轉至外邊的停車場。

終于,病患人士默許回去休息。

“任專務,你把車一起開走。”蔓生取了車鑰匙,朝任翔微笑道,“我有開車過來。”

任翔也明白過來了:蔓生小姐這是要親自開車送容少回去?果然病患是有優待的……

“尉總,我現在回公司了。”任翔自然十分放心,帶着另外幾位助理迅速駛離。

就在當下,林書翰告別随行那幾位要員,朝他們走近,他上前拿過她的車鑰匙,“姐,還是我來當司機。”

尉容低聲問了一句,“晚上不用應酬?”

他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還不樂意?

“巧了,今天還真不用。”事實上,林書翰已經委婉推卻……

從商貿大廈前往香頌灣別墅這一路上,車內氛圍除了有些沉默,倒是一片安寧。

寶少爺和尉容一起坐在後車座,林書翰是司機,而蔓生則坐在副駕駛指路。

其實林書翰知道尉容所住的香頌灣別墅,當年因為林蔓生的離開,他也曾多次前往,只是時過境遷後,對于這條路也有些模糊。

前方是岔道口,林書翰依稀記得好像是往右轉,一旁的她出聲提醒,“書翰,錯了,是往左……”

“确定是往左?”林書翰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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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生卻肯定道,“聽我的不會錯。”

于是方向盤又往左打,林書翰開過岔道口,發現林蔓生所指方向并沒有錯。只是剎那間,卻也心中一怔:姐姐,原來還記得這條路,而且還記得這樣清楚……

他凝眉擡眸,瞥向後車座一張臉龐蒼白的尉容,他正閉着眼睛沉默而坐。

很快,他們便趕到了香頌灣別墅——

抵達的時候,宗泉已經在門口等候,“容少,蔓生小姐,寶少爺……”

怎麽還有一個人?

開車的司機竟然是……

“書翰少爺?”此處也不是商場公司,宗泉幾乎是本能呼喊,而不是以“林總”相稱。

“正好遇上書翰,他就送我們過來。”蔓生瞧出宗泉的疑惑,下車解釋一句。

林書翰走在最後方,跟随衆人進入別墅,又一起上樓來到了尉容的卧室。他的步伐有些放緩,環顧這幢別墅,卻發現格外安靜。

那位容柔小姐,應該也住在這裏才是,怎麽不見蹤影?

當他站在卧室門口,一眼望去黑白兩色幹淨到一塵不染,更沒有一絲香水胭脂氣息的房間,發現這裏根本就沒有女人的物品!

真是奇怪!

“咳咳……”咳嗽聲又是傳來,宗泉詢問,“容少,您還好嗎?要不要請醫生過來?”

“不……”尉容剛一開口,就被人強勢打斷,“現在就去請!”

正是蔓生發話,宗泉立即聽從道,“我現在就去請方醫生過來!”

方醫生……

她要過來?

這讓林書翰怔住,心跳一下止住。

……

卧室的外間,林書翰一直在坐等,而裏邊的房間內,是寶少爺坐在椅子裏望着躺在床上的尉容。因為寶少爺的緣故,林蔓生也一起陪伴在裏間。

林書翰站在落地窗前,默然抽了支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別墅前院內出現一道纖細高挑身影筆直走來,許是因為來時匆忙,所以白大褂都還穿在身上。而後是宗泉上前,兩人碰面後,一眨眼就進了別墅大門,也消失于他的眼前。

他手中的煙,不自覺用力,有了一道折印,他将煙蒂掐滅于煙缸。

樓梯上,方以真疾步而行詢問,“蔓生小姐和寶少爺送容少回來的?”

“是,還有書翰少爺……”宗泉一直在想這件事,林書翰也一起到來,而他們就要再次相見……

宗泉側目望向方以真,只見她笑了笑,再沒有只字片語。

方以真垂眸,她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過回廊,即将抵達盡頭的房間。當越過門框,她再一擡頭,視線交錯之際,淩亂對上坐在沙發椅上的男人。

卻沒有仔細再看一眼,方以真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停步颌首算是禮貌打過照面。

林書翰瞧着兩道身影掠過眼前,頃刻間就進了另外一間房間……

他眉宇一凜,随即又是起身,亦是來到那間房外,清楚聽見她的聲音響起,“容少,蔓生小姐,寶少爺……”

她正在為尉容診治,只隔了一道牆。

方以真一番檢查後道,“傷寒體弱,引起了咳嗽低燒,三十七度六!”

竟然發燒了?

怪不得氣色這樣差……

蔓生秀眉微蹙,寶少爺一雙眼睛直直望着床上躺着的尉容。

方以真将随身帶來的醫藥箱取出,輕聲說道,“幸好我帶了感冒藥退燒藥,不過吃藥之前,先吃點東西,不能空腹吃藥……”

蔓生又是吩咐,“小泉,快讓傭人煮些清粥小菜。”

這可難住了宗泉,他犯難道,“蔓生小姐,別墅裏沒有廚師……”

蔓生也是愣了,又是問道,“會煮飯的傭人一個也沒有?”

“沒有……”宗泉并沒有說謊,如今這幢別墅裏除了守門的家傭外,還真沒有第二個人。

方以真默了下道,“要不我去煮?”

“不行!”宗泉持反對意見,只因為樣樣精通的方以真,唯獨對廚藝一竅不通。

林書翰站在房外聆聽,也記起從前的她,偶爾一次進廚房,簡直是慘不忍睹……

蔓生将外套脫去,“我去煮。”

林書翰忍不下去了,他閃身站在門口道,“宗助理,告訴你煮粥的方法,你一定能會!”

“我真不會……”宗泉非常不想承認,可他和方以真一樣,進了廚房就堪比毀滅。

“……”林書翰也是一陣無言。

而那位病患人士,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又是一陣咳嗽不止,仿佛十分嚴重的模樣,“咳咳咳……”

蔓生已經徑自走出房間,又是朝寶少爺叮囑,“小寶,你在這裏一邊做功課,一邊看着爸爸。”

“知道了。”少年漠漠答應。

床上的病患人士,那咳聲也悄然隐去,林書翰看着臉上沒有血色的尉容,惱怒收回視線。

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

卧室裏,寶少爺已經開始乖巧做功課,筆直的坐姿,握着鉛筆在一筆一畫認真寫着。

方以真取了降溫貼道,“容少,這個可以降溫……”

“不需要。”尉容直接拒絕,顯然認為這種小玩意是只有孩子才會用的東西。

畢竟,寶少爺感冒發燒的時候,方以真就給他用過。

方以真則是道,“容少,雖然是低燒,但是身體還是會感到不舒服,這個降溫貼效果很好……”

一直在默默做功課的少年一下站起身,來到方以真身旁,直接接過降溫貼,就貼在了尉容的額頭上,“方阿姨,是貼在這裏嗎?”

“是……”方以真怔愣之餘也有些好奇,接下來父子兩人又會怎樣應對?

誰知,寶少爺望向他道,“是媽媽讓我在這裏看着你。”

方以真愕然不已,竟然直接将蔓生小姐搬了出來,徹底讓容少沒了聲音!

寶少爺又坐回到椅子上繼續做功課,方以真收起醫藥箱,也暫時退出了房間。

外間是林書翰和宗泉兩人在座,她出聲道,“我去看看蔓生小姐需不需要幫忙……”

“方醫生,你休息一下,我去就好……”宗泉已經起身,下樓去一瞧究竟。

詭異的安靜,就在房間裏四散開——

方以真坐在椅子裏,她越來越感到坐立不寧。因為她的對面,就是林書翰。

她沒有再擡頭望向他,所以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只是聞到了一陣煙草味襲來,知曉是他抽了支煙。

持續的無言相對,讓方以真又想離開,她再次開口,想說自己還是去廚房看看……

“我也該感謝你。”他卻冷不防出聲,讓她又是定住不動。

她下意識尋聲望去,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這一刻,她終于瞧清他。深藍色西服,潔白的襯衣,一塵不染的模樣,如此考究細致。距離往昔也有一年未見,他似乎和過往并無異樣。

依舊英氣不凡俊逸卓倫,生了一張人群裏醒目的臉龐。

卻多了幾分沉穩。

只是此刻,他一雙眼唯有冷凝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審視,那麽疏遠。雖然正在道謝,可眼底沒有一絲喜色。

方以真又聽見他道,“謝謝你的建議,小寶才能重新接受姐姐。也謝謝你,一直照顧關心小寶的健康。”

她動了動唇回聲,“不用道謝,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是寶少爺的私人醫生。”

她的确是,更是尉容聘請的私人醫生,是他身邊的親信……

林書翰聽聞,他揚起唇道,“你說的不錯,這些當然是你應該做的!畢竟,無論他讓你做什麽,你都會照辦!”

他帶着嘲諷的男聲傳來,方以真只是微笑,她早已清楚,不會天真到以為在事情發生後,再出現在他的面前,還可以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不是每一次傷害,都能用對不起這三個字來包容諒解。

不是每一個人,都一定會在原地等待。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開口,她找着合适的稱呼,才發現此刻他們之間唯有生疏遙遠,“林總……”

林書翰一下打斷,“這裏不是公司!”

幾乎是立刻,她的話語全都吞沒,只是望着他,終于沒了任何話語。

他們就這樣對峙中,彼此相望,卻誰也沒有先轉移目光……

“書翰舅舅,你和方阿姨在吵架嗎?”直到少年的聲音響起,那是寶少爺輕輕推開內室的門而出。

……

兩人紛紛回望,竟不知寶少爺何時出現,更不知他是何時走近,林書翰和方以真都有些措手不及,一下沒了反應!

寶少爺又是問道,“書翰舅舅,欺負女孩子,不是男子漢做的事!”

林書翰皺眉,他又要如何去說明?

未曾等到回答,寶少爺望向方以真問道,“方阿姨,是不是書翰舅舅欺負你?”

方以真搖頭回聲,“沒有。”

寶少爺卻道,“那為什麽你的眼睛紅紅的?”

方以真一下失神驚愕,因為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其實自己的眼睛早已經酸澀泛紅……

“因為……”她是如此局促,只想到最老套的理由,“因為今天有風,眼睛裏進了髒東西……”

方以真說着,揉了揉眼睛道,“還好我帶了洗眼液,我去洗一洗眼睛。”

寶少爺看着方以真進了洗浴室,才又說了一句,“風吹不到這裏!”

卧室內十分安寧,那扇窗戶雖然敞開着,可距離太遠,感受不到任何一絲風意。

這讓林書翰沉默了。

……

蔓生煮完粥,就讓宗泉端了送上樓。連帶着,也将衆人那一份全都準備齊全。

外間的桌旁,衆人圍繞而坐,方以真不禁驚嘆,“蔓生小姐,這些都是您做的?”

“媽媽很會做飯的!”寶少爺難言自豪道。

蔓生笑道,“他要吃飯,我們也要吃飯。”

天色的确暗了下來,衆人也不再客氣,盛了清粥就着小菜吃。

“小寶,你給爸爸拿過去,陪着爸爸一起吃。”蔓生将托盤遞給寶少爺,少年沉默了下接過,端着送往內室。

又過了一會兒,少年端了一只空碗出來,“還要。”

“……”林書翰實在是懷疑,哪有病患胃口這樣好?

結果一鍋子粥,衆人分食後徹底清空!

晚餐後,方以真入內,提醒尉容服藥,蔓生也帶着寶少爺在旁看着。

林書翰站在外室,瞧向一旁的宗泉,這才詢問一聲,“宗助理,這幢別墅裏,連一個煮飯的傭人也沒有,那位容柔小姐平時又要怎麽過?”

宗泉卻告知他,“容柔小姐不住在這裏了。”

林書翰不敢置信,那位容柔小姐不是和尉容同居在這裏?

“尉總為她特意買了另外一幢別墅?”林書翰本能如此設想。

然而,宗泉又是再次語出驚人,“容柔小姐,已經搬走了。”

林書翰卻分明聽出了其中另外一層意思:尉容和這位容柔小姐已經分開!

可他們明明不是相愛?

又為什麽會分開?

原因和理由,可這千百種可能裏,都不會是因為——林蔓生!

……

這天夜裏,衆人一起陪伴到天黑。

寶少爺已将功課全部完成。

蔓生道,“小寶,我們要回家了,你去告訴爸爸一聲。”

衆人瞧着寶少爺來到床畔,将書包裏一件物品取出,放在了床頭櫃上道,“我要和媽媽回家了。”

病患人士輕輕颌首,确認已經知曉。

然而當真只是告知一句後,少年轉身背起書包,來到了母親身邊。

蔓生就要離去,方以真亦是道,“容少,我明天再來。”

“我送你們……”宗泉将他們送至別墅門口。

林書翰因為出席金融會晤的關系,所以這幾日都不曾住在紅葉公館,而是入住會晤主辦方定下的酒店。

助理已将私駕開抵此處,而蔓生這邊也是一輛車,卻不見第三輛,她朝方以真問道,“你沒有開車來?”

方以真回道,“車子送去維護了。”

原本今天是該去取車,可臨時接到宗泉電話,她就直接打車過來,沒有來得及。

“我派車給你……”宗泉立即解決此事,蔓生卻道,“倒也不必,書翰,你回酒店,沿路正好可以經過方醫生的診所,你送她一程。”

“不用了!”方以真自然拒絕,讓林書翰送她,這一路又要如何堅持到最後。

蔓生則是朝林書翰道,“天黑了,方醫生一個人回去,也不大放心。書翰,你送送她。”

“蔓生小姐,真的不用了……”方以真再次拒絕。

而她太過強烈的拒絕态度,反而是讓林書翰應聲道,“我送你!”

性子也是倨傲不羁的林家公子,直接将車門打開,“上車!”

方以真幾乎是沒了退路,再三拒絕似乎也太過刻意,于是她朝衆人微笑,告別上車而去。

蔓生瞧着車子駛離,回眸叮咛道,“小泉,家裏不能沒有傭人,還是請兩個來打理煮飯。明天早上提醒他,不要忘記吃藥。還有,過兩個小時記得換降溫貼。”

“記得要換!”寶少爺也是再次督促。

“是……”宗泉應允。

返回紅葉公館的路上,寶少爺困惑說道,“媽媽,剛才書翰舅舅和方阿姨好像吵架了。方阿姨眼睛紅紅的,他們為什麽吵架?”

這其中原因,又怎會是孩子能夠了解的?

蔓生望着夜色中的城市霓虹,輕聲笑道,“因為他們很久不見了,所以太高興了。”

寶少爺似懂非懂點了點頭,蔓生瞧了一眼孩子問道,“不是說,不要把錄音帶給爸爸的嗎?”

每天說一則故事,這是寶少爺如今依舊會做的事情。書包裏更是放着錄音機錄音帶,而今日的故事,他早已經錄好。蔓生進去卧室的時候,瞧見寶少爺悄悄望着書包裏的錄音帶。

于是,她便也在之後告訴寶少爺,可以将錄音帶留下,因為——

“生病的人,聽着故事好睡覺。”少年将她的原話奉還。

蔓生微笑。

……

車子穿梭在這座繁華城市,駕駛座上林書翰一言不發,副駕駛上方以真同樣沒有一句話語。

他們就這樣僵持着,從一開始就是。似乎也沒有了旁的話語,的确也是,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再說起?

方以真一直望着車窗外,卻從玻璃倒影裏,瞧見他的身影,久久也不能夠散。

就在一路沉默中,前方終于抵達診所。

方以真自從在這裏開辦診所後,她的公寓也設在診所樓上,所以這裏既是辦公場所也是屬于她的家。

車子靠邊緩緩停下,方以真下了車,誰知他也下了車,他回了一句,“送你到家門口。”

其實不過是穿過一條道路,他們走向診所大樓,方以真停步道,“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

“不客氣,只是順路。”他冷漠回了一聲。

方以真朝他笑了笑,将那一絲不該有的留戀也徹底壓下。她轉身往臺階而上,也想要趕緊遠離屬于他的世界。

林書翰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遠,卻突然之間,心底也不知為何而被翻攪,讓人這樣不寧。

一定是鬼使神差,他竟一下邁開步伐,上前伸出手……

方以真只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從後方握住,她猛一回頭,瞧見他已在後方,路燈月光下,是他面容如霜冷酷着,她不由自主呼喊,“書翰……”

“告訴我,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不會選擇這樣做!”林書翰冷不防追問。

有關于這個問題,在她離開後的無數個日夜裏,林書翰不止一次問過自己。

而當他真的确認她的背叛她的利用之後,就将這一切封鎖徹底。他不讓自己去回想,不讓自己去回憶。

因為一旦重新記起,就會如洪流洶湧而來……

一瞬間方以真已經定住,是誰的痛苦在交織,一顆心也快要被壓垮無法負荷,她唯有呼喊,“書翰……”

話音未落,他突然俯身壓下,是他吻住了她!

這個吻帶着怒意,更帶着恨意,嘗不到任何一絲甜蜜,唯有無盡苦澀……

卻将兩顆心一起狠狠碾碎,任何一人都不曾全身而退!

一吻結束,是他将她狠狠拉開,她還在失神中,是帶着一絲切齒的男聲傳來,“方以真,這是你欠我的!”

……

香頌灣別墅內,宗泉來到床畔,“容少,我來為您換降溫貼……”

尉容還閉着眼睛。

宗泉瞧見他眉宇一皺,趕緊澄清,“是蔓生小姐和寶少爺讓我一定要給您換上!”

眉宇雖然緊皺,可是不再拒絕,任由宗泉将降溫貼替換。

宗泉又默默退了出去,關上房門的剎那,他瞧見床頭櫃上的錄音機,亮起了燈。

那是按下了開啓鍵在聽。

深夜安靜的房間裏,周遭空無一人,整座別墅都靜悄悄的,是少年的童聲緩緩響起——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最笨的旅行者。笨笨的旅行者四處旅行,因為太笨了,馬上就被城裏的人欺騙,錢,衣服,鞋子都被騙走了。

可因為旅行者很笨,只要城裏的人騙他說,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他就感動的淚流滿面。

他一直說……

祝你幸福,祝你幸福。

……

剛剛結束一場私人宴會,林書翰從宴會廳內而出,他來到轉角處,打了一通電話給趙媽。

趙媽在那頭道,“書翰少爺,這幾天大小姐晚上都有去容少爺的香頌灣別墅……”

林書翰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他也已經知曉事後的一切。

因為知道寶少爺心中還是惦記父親,所以林蔓生便會讓孩子前往。起先她開口讓趙媽陪同寶少爺前往,可是誰知寶少爺并不願意。

她便問孩子為什麽不願意。

結果,寶少爺沉默了很久後才道:媽媽不去,我也不去!

孩子潛意識裏已經和母親站在了一條線上,所以她不去,他也堅決不去。

然而這真是糟糕,作為母親,她怎會不清楚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一定會陪着寶少爺前去。明知道孩子放心不下,她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任由孩子挂念。

“畢竟,他們也是親父子……”趙媽亦是感嘆一句。

這讓林書翰也再無言語,挂斷電話,他望着窗外陰雲密布的天空。

有時候,孩子渴望一份親情,就像是渴望一片陽光。

……

海城的雨季不知何時才能過去,整座城市還籠罩在一片陰暗裏。

保利集團大廈高層的會議室之中,企劃部經理将公司兩位大人物請至,一位是首席執行官王燕回,另外一位是名譽總經理尉孝禮!

今日在此,是為了近日一起大型項目。企劃部經理戰戰兢兢,因為從開始至結束,始終不曾得到認可,于是只能耐心等候。

終于,聽見其中一位道,“不着急,等再核實後決定。”

這是尉孝禮出聲,王燕回不疾不徐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那我就等兩位的回信了。”企劃部經理立刻回聲,就趕緊離席。

待人一走,王燕回卻也沒有立刻離去,尉孝禮瞧着他道,“王首席知不知道,最近林副總很忙?”

周遭的下屬已經相繼退下,王燕回這才道,“她是副總,忙也是正常的事。”

“如果只是公事上,那當然再正常不過了。”尉孝禮微笑道,“不過,我聽說最近因為二哥病了,她就忙着每天趕過去招呼。”

尉孝禮得知這則消息的時候,也是感到有些意外。畢竟他們已經分開,可她竟然還能夠前去看望,而且不只是一日。

王燕回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容依舊,可是眼底聚起一絲冷意,“她心疼小寶,當然會陪着去。”

聽聞每次前往的時候,寶少爺必定在身旁,尉孝禮緩緩道,“到底是心疼小寶,還是其實心裏邊也有些擔心?”

“擔心也正常,如果他真病倒了,那小寶又要怎麽辦?”王燕回眸光沉靜。

繞來繞去,都是在圍着寶少爺說事,尉孝禮繼而道,“小寶這個擋箭牌有時候也不成,放不下就是放不下,誰也阻擋不了。就算是你這個親大哥,恐怕也阻擋不了。”

王燕回神色平和,笑了笑道,“我為什麽要阻擋,今天晚上,我也會陪着一起去看望,瞧一瞧你二哥到底病得怎麽樣了。你要是空了,也記得關心兄弟。畢竟,你也只有他這一個兄長了。”

“多謝提醒,我是想找一天空了,去看看二哥。”尉孝禮應着,絲毫也沒有因為他暗指尉佐正而動怒。

兩個男人在會議桌上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最終王燕回起身離去。他寧靜的俊彥,在離開會議室步入電梯的剎那之間,立刻沉然。

數日裏太過忙碌,可誰想今日竟然得知林蔓生屢次帶着寶少爺去看望尉容。

只因為尉容病了!

他那樣一個人,竟然也會病倒?

王燕回一想到這數日裏,他們每天夜裏相伴,再想到從前一切,整個人染上一層冰霜。

當天傍晚來臨之時,王燕回收到了一通消息,“大少爺,蔓生小姐已經離開公司了!”

……

入夜雨已停,香頌灣別墅內十分寧靜。

寶少爺今日的功課有英文聽力默寫,所以來到外邊的房間裏。

方以真在旁輕聲道,“容少一直低燒不退,要是再持續下去,看來還是需要挂點滴!”

蔓生也是驚訝于這次生病的嚴重度,方以真不想再耽擱,“蔓生小姐,我回一趟診所,您在這裏照看一下……”

蔓生應允,方以真便匆匆趕了回去。

她再次走入卧室,他正躺在床上,一向英俊無雙的容顏,沉靜而蒼白,若非是被子下還有些輕輕起伏,證明他還活着,簡直就像是陷入于一場長眠中。他的呼吸緩慢極淺,那樣疲憊的模樣。

到底是因為公事太過繁忙,還是因為天氣太過陰涼?

所以才會一回來就沉沉睡了過去,可這是往常時候絕不會發生的情況!

蔓生坐在一旁的椅子裏,靜靜等候方以真歸來。目光一瞥,瞧見床頭櫃的抽屜打開着一條縫隙,她眼尖認出那是寶少爺留下的錄音機。

她有些好奇,孩子到底說了怎樣一則故事?

蔓生拿起錄音機,耳機放入耳畔,她按了開始鍵,那則故事透過少年童聲道來——

那是一個關于旅行者的故事,是一個世界上最笨的旅行者。

然而正聽到那一句“祝你幸福”的時候,突然床上的他咳嗽起來,蔓生急忙放下錄音機,她走近他身邊,“你怎麽樣?”

尉容睜開眼睛,視線漸漸亮起,昏暗裏瞧見一張溫柔帶着關心的臉龐。他認出她,是她在他身邊。

耳畔,亦是她輕柔詢問,“是不是很難受?”

為什麽……

他沉默不語,只是定睛凝望,那張臉龐成了視野裏唯一明亮的所在……

“要不要喝水?”蔓生又是詢問,她就要去取水。

為什麽她還會在他身邊……

瞧着她就要遠離,幾乎是本能,尉容一下伸出手,緊握住她的手腕!

蔓生一驚,回眸望向他,“我去給你拿水!”

他卻緊抓住她不放,不知是因為昏沉意識不清,還是因為那份溫柔讓人無法自制,數日裏的冷靜安寧終被打破,他的手指微動,似要放開,可又猛地緊緊握住!

蔓生愕然以對,被他一雙沉凝眸光驚到……

他的手,握到她的手腕咯吱作響,一瞬間的疼痛刺入骨髓!

剎那,是他切齒暗啞的男聲同時響起,“林蔓生,離我越遠越好!不要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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