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多少不同心如靜湖

尾聲篇第384章:多少不同心如靜湖

海城一家茶莊裏,那間包廂內,一行人正座其中。

空氣都好似冰封凍結,只因為面前那人,突然道出一句,“方以真,從今天起被解聘——!”

他是這樣冷漠殘酷,更不曾有絲毫遲疑!

林書翰聽見他的話語,愕然過後,卻仿佛明白一件事——早在今日相邀來此,他就已經決定要棄子不顧,是他不管不顧方以真!

而方富同面對這樣的結果,卻是無法接受,他甚至是還希望着容少一到,就能夠化解這一切,至少不該再讓公司陷入困境,可是誰想,他直接解聘方以真,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斬斷……

“尉總……”方富同急忙上前,他開始求情,“您怎麽能說解聘就解聘?以真跟在您身邊這麽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是奈何,方富同說了半晌,尉容依舊不為所動。

方富同慌忙到不能自己,乞求到最後整個人也語無倫次,“您也總要看在寶少爺的面子上!寶少爺見了她,還會喊一聲方阿姨!”

方阿姨……

林書翰聽到這聲稱呼,卻只覺得諷刺!

她和他之間倘若沒有了這層聘用關系,寶少爺又為何還要和她相識?

沉默僵局中,林書翰瞧着對面而坐的那人,終于再次開口,自始至終都是無動于衷,更是朝着他道,“林總,公事公辦請自便。”

撂下這句話後,不顧方富同的再三呼喊,尉容已經起身離席而去。

只剩下林書翰還坐在原位,他的眼底卻聚集起莫名怒意。

“林總……”方富同眼睜睜瞧着容少消失,轉身又是瞧向另外一位,林家公子還在座,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請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高擡貴手放我一條生路!這件事情能不能私下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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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林書翰凝眸緩緩道,“你和我又有什麽關系,我又憑什麽要同意私下和解?”

單這一問,就讓方富同啞然,再找不出任何理由!

……

海城的雨季過後,氣溫卻還不曾立刻轉暖。

特別是在傍晚來臨,依舊有些寒涼。

當天下班後,餘安安跟随林蔓生離開王氏大廈歸去。一進入電梯,餘安安按了直達地下停車場的樓層按鈕,卻聽見她道,“再按一樓。”

餘安安回眸問道,“副總,不是去停車場?”

蔓生回道,“書翰來接我。”

原來是林總前來接她,餘安安點了點頭,在一樓處兩人分開歸去。

大廈外那輛車早已等候,正是林書翰在車內。

蔓生徑自上了車,朝他笑道,“今天這麽好,來接我下班?”

林書翰則是道,“前些天下棋的時候,輸了他一局,今天我把戰利品送過去。”

蔓生瞧向後車座,戰利品是一副全新棋盤棋子。

車子駛離王氏朝紅葉公館歸去,一路上林書翰談起寶少爺,問起孩子最近是否安好,在學校的生活如何。

蔓生也微笑着告知近況,片刻後她反問道,“你最近都好?”

林書翰握着方向盤,忽然道歉,“對不起,姐。”

這聲道歉雖然來的突然,但是姐弟兩人都是心知肚明,林書翰又是道,“這件事情是我的主意!”

“你們以後串通的時候,最好先串供,他和你說了一樣的話。”蔓生笑着道。

“……”林書翰也知道她是在指王燕回,可是分明,決定包廂裏安裝攝像頭一事後,他千萬叮囑責任在他!雖然,起始提議的人并非自己……

不想,王燕回還是當着她的面,将責任包攬在身!

“我知道,你們也是擔心我。”蔓生沒有多言,也沒有深究其中原因,“但是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是不要了。”

林書翰之所以會答應,讓她瞧一瞧尉容的反應決策,讓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多麽冷血,“姐,今天的一切你也親眼看見了!”

“他這個人,從前對你是這樣,現在也是一樣!”林書翰沉聲道,“你不要因為那位容柔小姐搬走了,就以為他是在求複合!也不要因為他們分開了,就以為他是為了你!”

蔓生望着前方,眸光平順,“書翰,容小姐搬不搬走,或者住在那裏,是她自己的事情。不管和尉容有沒有關系,都和我無關。”

所以,才會這樣不在意,甚至都不會詢問只字片語,只因為那是旁人的世界,她不願過問也不願涉足。

林書翰有些怔愣,竟覺是自己太過緊張對待。

車子轉了個彎,他接着道,“姐,你可以不在意,但是他冷血無情自私自利,絕對不能相信他!”

蔓生一張臉龐溫和,側目瞧向他道,“你們不是早就認定,他會放棄方以真了。”

事實上,林書翰和王燕回商談之時,都是同樣認知。方富同的公司是無底洞,他根本就不适合經商。尉容的抉擇,此刻除了棄子已是無益。

“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他低聲笑道,但是深藏的憤怒卻讓那份笑意冷駭。

他是這樣惱火,蔓生清楚察覺,“既然早就猜到,你又為什麽這樣生氣?”

林書翰微微一怔,聽見她道,“方以真背叛你利用你不假,可是這一局你已經贏了。就當是報複,你也成功了。”

海晶公司面臨存亡關頭,只由林書翰一人操控,他卻這樣不甘,甚至是為她感到不值得為她打抱不平,“然後你又打算怎麽樣?”

林書翰不可否認,他的确是想要報複,可是然後呢?

在報複過後,又要如何?

林書翰被問住了,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

之後一路直到抵達公館,蔓生也沒有等到林書翰的回答,她取了送給寶少爺的禮物下車。

她剛剛道別,車子就飛速駛離公館,林書翰竟像是逃了一般。

蔓生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他何時才能懂得。

情和人,又有多少不同。

放不下情,心裏可以記着,要麽成為陌生人老死不往來,要麽即使相見還能一笑恩仇,就可當一切過去。

若是後者,無望的糾纏只會兩敗俱傷,誰也不能全身而退!

……

夜裏,一輛車子駛入診所停車庫。

方以真提着醫藥箱又從後門進入診所,只是剛一歸來,就聽見助理急忙道,“方醫生!您的叔叔和嬸嬸還在辦公室……”

就在午後,方以真已經收到助理來電告知她,叔叔方富同帶着太太一起前來。

而他們此行目的,方以真不需要再問,也知道是為何。

她将醫藥箱遞給助理,“你可以下班了。”

“是……”助理應聲接過。

方以真徑自走向辦公室,她尚未推開門,方太太就透過百葉窗瞧見了她的身影,立刻将門打開,朝着她喊了起來,“以真!你去了哪裏?怎麽這樣晚才回來!”

她望向方太太,還有坐在沙發裏抽煙的方富同道,“助理應該告訴了叔叔,我出診去了。”

她身為醫生,出診也是治病救命,這讓方太太無法指責,只是她又開始喊,“我知道你出診要緊,可是現在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更要緊!你知不知道,就在今天下午,你叔叔他見了尉總,他直接宣布解聘你!”

方富同以及方太太都在等着方以真的反應,可她卻并不驚奇,反而是平淡道,“我已經收到容少的消息。”

方太太愕然問道,“你就這麽同意了?”

方以真回道,“我受聘于容少,既然他不再需要我,那我當然同意解聘。”

“你怎麽能就這樣同意!”方太太哭訴,“你叔叔的公司,現在也只有他能夠幫忙!你竟然一句話也沒有,你讓你叔叔往後要怎麽辦!以真,你再去找尉總,去求求他!”

“你畢竟在他手底下辦事,那麽多年了,總要記你一些好!對他而言,這根本不是難事,只要他一句話,公司就能活過來!”方太太哀求着,将方富同不曾道出的請求相告。

方以真放下挎包,她一步一步走入,面對兩人道,“我早就說過,不要想再從我這裏得到容少任何一點好處!”

“你這是要看着你叔叔和我走投無路,看着公司倒了……”方太太又是回頭,朝方富同道,“你還不快讓以真幫忙!”

方富同皺眉,似為難也似莫可奈何,“以真,你就算不求尉總幫忙,那你也總要去求林總高擡貴手,畢竟你們兩個,曾經也在一起,他這次針對我針對公司,一定也是因為你……”

“對!”方太太附和道,“那位林總一定是心裏還記着你!以真,你去邱求他!指不定這次的難關就過了!你難道忍心看着我們一無所有!”

方以真冷着一張麗容道,“公司之所以會遇到危機,是因為管理不善出現問題!和我沒有關系!”

“當年要不是你選了站在尉氏容少這一邊,我現在能這麽落魄?”方富同微惱反問,脫口而出,“王家怎麽可能置之不理!”

“二叔——!”方以真厲聲喊,讓方富同收了聲,她打斷他的話語,也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

方富同也知不應該再提此事,臉上有些悻悻然。

方太太則是上前拉住她喊,“以真,誰也不想變成今天這樣!你替你叔叔想想辦法!”

方以真站得這樣筆直,二選一之間,她認命道,“我會去找錦悅負責人!”

……

原本以為想要約見林書翰,是一件困難的事。

可是誰想,在方以真聯系之後,對方秘書就傳來回執:林總同意見面,請方小姐到順興茶莊。

方以真準時趕至,這家順興茶莊是海城老字號,也是名流富商喜愛來的一家。

那間包廂裏,方以真抵達的時候,未曾見到林書翰,只是他身邊的助理道,“林總正在宴客,請您稍等。”

原來他今日就在同一家茶莊會客,怪不得會定在此處。

獨自坐在包廂裏,手中捧着一杯茶,方以真一言不發,她想着見面之後又會如何,可任她如何去設想,卻都無法描繪出接下來的一切。

直到,那扇門被輕輕推開,方以真呼吸也是止住,瞧見那道身影撩起簾子閃現。

西服外套已經脫去,大概是天氣轉暖的緣故,只一件白色襯衣,刺目出現走近至眼前。他當面入座,姿态華貴,曾經的林家少爺,而今的錦悅當家人。

“我只有五分鐘時間!”話音一落,他開始倒數計時。

方以真無法再猶豫,還是不顧一切道,“林總,能不能請您高擡貴手,放過海晶這一次?”

完全沒有意外,林書翰看着她,正低聲下氣哀求着自己。

方以真等待着他的回答,卻聽見他道,“你當年選擇跟着他,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他丢棄你置之不理這一天!”

是他帶着無止盡的憤怒話語而來,似冷笑似嘲諷,方以真擡起頭來,卻沉靜道,“我是他聘用,他也有權利解聘!”

到了現在,她還在為他說話!

林書翰心中的氣焰,不知不覺又是燃燒幾分,竟是舒緩不了,無論如何也無法散去……

“要怎麽樣……”方以真輕聲詢問,她帶着懇求的女聲響起,“你才肯放海晶一馬?”

林書翰只是望着她,卻連自己都不清楚,又聽見她道,“我知道以前一切,是我對不起你!我給你跪下行不行?”

說着,她就要起身下跪!

林書翰猛地一踢椅子,“哐啷”一聲裏翻倒在地,那聲音驚心無比!

“你以為下跪就能了結這一切?”林書翰質問于她,方以真被他一雙眼睛駭到!

突然之間,再也沒有了別的話語,她還能說什麽?

方以真面如死灰,她動了動唇,“我知道了。”

的确不該,她又如何去彌補,連道歉都不過是虛無。她再也沒有了任何言語,轉身就要離開。

林書翰看着她的身影,越來越遠,就要握住那門把手——

“砰——”又是一聲響,是他将門狠狠推上!

方以真一回頭,她的肩頭被他狠狠按住,是氣惱是憤怒全不清楚,聽見他道,“方以真,我要你當我的情人——!”

淩亂之中的結果,是林書翰唯一能想到的解脫,那就是想方設法得償所願!

……

而當高進再提起海晶公司的時候,形勢已經轉變!

林書翰收起了對海晶的打壓威逼,竟然開始全面收網,更甚至是反過來收拾殘局。

這讓餘安安不解,“這是怎麽回事?”

蔓生沉默着,她一雙眼眸望着高進,還在等待下文。

高進瞧着她正盯着自己,卻感受到她仿佛已經猜到,其實并非只是如此,因為最讓人困惑的是,“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清楚,只是……”

“只是什麽?”餘安安着急追問。

高進默了下,終于還是說道,“方以真已經在林總身邊了——!”

簡直是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這是什麽意思?

餘安安茫然困惑,也驚愕于這樣的事實,可是卻聽見林蔓生道,“高組長,不用再繼續打聽了。”

高進也沒了聲音,安靜離開了辦公室。

“難道林總是想和方以真……”餘安安還在沉思其中蹊跷,但是忽然之間,卻像是想到一種可能,“重新開始?”

這句話說的太委婉,可又怎麽可能會這樣就重新開始!

早不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縱然是一向開朗的餘安安,哪裏會不懂那些商場黑暗,可是那個人是林書翰!

林書翰居然将方以真強行留在身邊,以海晶要挾,讓她當了他見不得光的女人?

這哪裏是從前的林書翰,會做的事情?一向不缺少女人追求的林氏公子,這樣的決定實在太荒謬!

蔓生微微蹙眉,她還是有些憂心,“這是他們的事,一切看造化了。”

她無法去插手林書翰以及方以真之間,因為即便她站了出來,此刻的林書翰,正是情緒如波濤四起無法平靜的時刻,誰的話恐怕也聽不進去,更不會理解明白。

……

就在蔓生停止高進查探之後,許多有關于林書翰以及方以真的消息卻止不住的傳來。

傳言,方以真曾經就是林書翰背後的女人,可不知為何就離開了他。而她又是尉氏容少身邊親信,而且還是保利前任秘書長。這錯綜複雜的關系,讓人看不清道不明。

而事實就是,方以真此前在錦悅就職,之後錦悅面臨危機,她直接離開,抛下了當時的林氏公子于困境之中不管不顧。

所以,極有可能是林總容不得方以真的薄情,也有可能,是林總故意安排方以真離開。總之,真相撲朔迷離傳言紛紛。

這位林總卻絲毫不在意這些傳言,帶着方以真出入于公開場合,像是宣告整座海城。

然而旁人不知方以真當年的背叛,所以只以為她不過是落井下石。

可此事王燕回知曉,王鏡樓更是知曉。

“昨天去應酬的時候,我還遇見了他們!”王鏡樓記起昨夜在酒店回廊偶遇,正是看見林書翰攜方以真出席,縱然是他,也一瞬間怔愣,這才回神擦肩而過。

王燕回坐在沙發裏,他抽着煙,聽着王鏡樓在訴說他們之間的場景,也聽見他說,“只是這麽望過去,還真以為他們是一對!”

若非知情,俊男美女一對站在一起,的确是風景如畫。

可是,王燕回卻是皺眉冷聲一句,“他竟然會留她在身邊!”

王鏡樓也是詫異于他此刻的冷眼相對,平時時候的他,絕不會如此,“大哥,你認為不妥?難道這其中有詐?”

“尉容放手這麽快,誰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圖?”王燕回低聲道,“而他竟然在遭受一次背叛後,還要将背叛者留在身邊!”

王燕回也記起那一日,當他提議林書翰,在方富同邀約當日于包廂內部署攝像時,他也有提起方以真,提起今後可能會出現的狀況。

如若尉容當真棄子,那麽海晶會如何,方以真又會如何。

分明,他信誓旦旦不會再有開始,更對着自己似誓言,又似忠告,絕不會再相信背叛者!

可是此刻,竟然又在一起,當曾經有過感情,又怎麽能夠再冷靜理智對待?

王燕回隐忍一絲冷怒,可是王鏡樓卻好似能夠懂得,想到當年的自己,也不正是如此瘋狂。

感情世界裏,誰又能夠始終冷靜克制?

王鏡樓喃喃道,“除非自己清醒,否則只會不可自拔。”

……

近日裏尉容往返于商貿大廈以及保利集團之間,那些傳聞也全都相繼而來,但是這一回卻是親眼目睹。

一場會晤,各位要員紛紛出席,而林書翰直接攜方以真前來!

方以真一身精致職業裝扮,人群中十分惹眼,曾經的保利集團秘書長,正光鮮閃耀在座。

宗泉陪同容少到場,他看着林書翰攜方以真問候衆人,更甚至是問候容少。

方以真十分聽從,幾乎是如影随形。

而那舉動,不只是相見打了聲招呼,更像是在宣誓,就在容少面前堂而皇之宣誓!

宗泉也已經知曉他們重新在一起的消息,但是真一瞧見,卻心中有些疑慮。

直到容少離開,再沒有只字片語,宗泉跟随離開會晤廳。

等上了車,宗泉駕車離去,他低聲道,“容少,書翰少爺心裏還在記恨。”

當年的事情,方以真的背叛簡直如同洪水猛獸來襲,林書翰今日一切,如此針對海晶公司,也不過是等着這一遭。

現在的他已經如願。

車子開出很遠,徹底遠離了大廈,可是卻見前方的天空,似有一片光明初放,那是雨季過後的晴空,正在慢慢散開,慢慢映現于眼前。

一路平緩而行,從後車座傳來一道男聲,這樣悠遠道,“不只是恨而已。”

宗泉握着方向盤,瞧着前方車來車往,街頭人潮洶湧,斑馬線紅綠燈,芸芸衆生,每一人都有着各自人生。

可古往今來,當一對戀人分開,無愛無恨是平淡無波。

若還有恨,除了愛之外,還有什麽?

那答案呼之欲出,浮現在宗泉心底,卻仿佛能夠明白這份恨意的另一面。

除了恨,唯一剩下的只有愛……

何時愛上,不知道。

何時不愛,不知道。

可卻這麽清楚,要麽握住要麽放開,不能成全只能占有!

……

周六上午,蔓生正在旁陪着寶少爺将手工課布置的家庭作業完成。

那是六一兒童節上,特意準備的燈籠,由每個孩子親手制作。

燈籠剛有了雛形,家傭前來報告,“大小姐,外邊來了一位楚先生,他說是來看望您和寶少爺!”

楚冠廷帶來了水果,還有書籍玩具,前者送給林蔓生,後者則是送給寶少爺,“正好今天有空,就想來看看你和小寶。”

其實對于楚冠廷,寶少爺幾乎沒有多少印象,畢竟是遠親。

少年禮貌道謝,“謝謝楚叔叔。”

蔓生邀請他入座,楚冠廷瞧着茶幾上擺開的工具物品,也知道他們是要制作燈籠,他開口道,“我來陪你們一起?”

然而寶少爺卻從椅子上站起,“媽媽,我回房間去做功課了。”

十分明顯,寶少爺拒絕了楚冠廷的提議,楚冠廷笑了笑,自然也不好再勉強。

蔓生瞧着寶少爺上樓後,朝他歉然道,“抱歉,小寶一向認生。”

楚冠廷哪裏會不知道,“是我抱歉,忘了小寶認生。不過如果空的話,倒是可以約了一起出去玩。”

“周六不大行,小寶要去上武術課。至于周日,也要再安排。”蔓生如實相告。

楚冠廷微笑,“總要問過孩子的意思,我也不着急,今天只是來坐坐就走。”

在得知今日不湊巧後,楚冠廷也沒有再久留。

不過在離去前,他還是提了一聲,“蔓生小姐,你要是方便的話,就勸一勸你大哥。”

蔓生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情,困惑之際他又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只是映言回了楚家有幾天了。”

楚冠廷沒有道明原因,也沒有指責怪怨,但是蔓生已經感受出,這是希望他們和好如初。

楚家更恐怕已是不太平。

蔓生上樓去,來到寶少爺身邊,“小寶,明天我們去燕回舅舅家裏好嗎?”

寶少爺乖巧答應,只是少年又是問道,“媽媽,你要和剛剛那位楚叔叔在一起嗎?”

蔓生不知要如何回答,她想了想道,“媽媽現在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和楚叔叔在一起,一定先告訴你。”

一張英俊少年臉龐沉默着,不知孩子是否願意,蔓生輕聲問道,“小寶,不喜歡楚叔叔嗎?”

少年還是不說話,良久才道,“我不認識他。”

也是,對于孩子而言,的确是陌生人。

……

隔天,蔓生帶着寶少爺前往暢海園別院。

母子兩人的到來之前,已經致電過王燕回,所以并不意外。

只是王鏡樓也在別院內,正陪着王燕回商談公事。他們母子抵達的時候,也已經結束公事。一行人在大廳裏說笑一番,王鏡樓喊道,“小寶,你拿了什麽過來?”

蔓生告訴王鏡樓,這是學校老師布置的家庭作業,王鏡樓自告奮勇,決定陪着寶少爺一起完成後續。

寶少爺被王鏡樓帶往另一處偏廳,那裏寬敞安靜,将茶具全都挪位,兩人便霸占了這張茶幾。又将布袋子裏裝着的燈籠工具物品全都取出,開始繼續步驟工序。

王鏡樓一邊做工,一邊望向寶少爺,他終究還是問道,“小寶,昨天那位楚叔叔去家裏看望你和媽媽了?”

林蔓生不曾隐瞞楚冠廷昨日來訪,也似乎是因為他們終會知道的緣故。

寶少爺正認真做工,“我知道,外公說過很喜歡媽媽的叔叔就是他。”

“……”王鏡樓一直知道寶少爺的聰慧,可談及此事竟也能這樣直接,卻不該高興于這份機敏,還是該感到悲哀。

成人世界裏,到底帶給了孩子什麽?

王鏡樓低聲道,“小寶,之前外公對你說,你爸爸對你媽媽不好……”

不曾等他将話說完,寶少爺卻出聲打斷,像是想要證明,也想要解釋,“媽媽有帶着我去看爸爸!”

那是孩子在維護,維護自己的父母!

王鏡樓清楚感受到了,又瞧見寶少爺拿起剪刀,剪着燈籠紅紙,“不像班級裏同學的爸爸媽媽,聽說他們離婚了,可是總吵架。”

“你怎麽知道?”王鏡樓好奇問道。

寶少爺回道,“因為他們都吵到學校裏……”

為何會發生争吵?是因為撫養權,還是因為感情不和?

可不管是哪一種,王鏡樓此刻瞧着寶少爺,他卻更加明白。對于父母分開居住這件事,孩子已經接受。

更接受了,他們其實是和平分開。

所以,王父先前過失言行,才會讓孩子忍不住出聲反駁。

王鏡樓又想到林蔓生,放下一切,忘卻前仇舊恨,磨砺了她的,除了三年寂寞孤獨時光,還有那份深愛。

她是這樣深深的,深深愛着孩子。

……

另一間外廳裏,蔓生輕聲問起,“大嫂回娘家去了?”

王燕回聽見她的詢問,茶杯在手被緩緩放下,可是他一出聲卻是質問,“是誰告訴你?楚冠廷?還是尉容——!”

質疑楚冠廷是常理,可蔓生聽見他提及尉容,也是一怔。

他怎麽會像是本能一般,聯想到尉容?

縱然再遲鈍,蔓生也察覺出來了,他的擔憂疑慮,他反複申明兩家的關系,她和他之間的過往,更聯合林書翰一起在茶莊包廂安置攝像,而這一切只是因為……

“大哥,我沒有想過和他再有可能。”她輕聲說。

王燕回卻是一驚,她這樣淡然微笑着,清澈而幹淨,她是在告訴自己,她的過去有他存在,可她的未來并不會再有他。

許是他的失神讓她誤以為,他還是在憂心忡忡,她又是笑道,“當然,我也不想孤獨終老,如果遇到有眼緣又合适的,我一定把握機會。”

她的心,平靜猶如湖面。

卻折射出另一片心湖,王燕回感受到那份不甘那份挫敗。

浮生塔下,仿佛埋葬了所有愛恨。

有生之年,讓她癡讓她狂讓她不顧一切以往無際,那第二個人在何處?

就算還有這第二個人,可是他呢?

“大哥,你也快把握機會,接大嫂回來……”她輕聲說着,是關心也是叮咛。

心湖一亂思緒亦亂,王燕回眼底唯有焦灼,他猛然道,“林蔓生,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話音落下,他看見她眼中的光芒褪去,那轉瞬而逝的受傷難過,竟會因他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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