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致命之傷世間無最
尾聲篇第395章:致命之傷世間無最
盛夏清晨,北城拘留所的暗房裏,初升陽光照落在男人的臉龐上。
他不曾睜開眼睛,只是迎着頂上窗戶落下的那份炙熱。
突然,腳步聲“蹬蹬”傳來,那是警員前來開門,“尉先生!請你配合調查!”
拘留所另一間審訊室內,袁秋葉坐在椅子裏,她更是秀眉緊鎖。
不多久之後,那位尉氏容少終于被帶至。
袁秋葉擡眸望去,瞧見他緩緩而入,在面前那張空椅上坐下。
“袁警官,這麽早就開始工作,真是辛苦了。”他微笑間打了聲招呼。
這人竟然還有心思閑聊!
袁秋葉卻沒有這個好興致,她凝聲道,“尉先生,請你看一看我身邊這位,你認不認得他!”
她的身旁,還有另外一人,也是身穿制服的男警官。
尉容望了過去,他眸光溫漠,“袁警官難道換了助手?”
他會不認識?袁秋葉可不相信,她直接道,“這位是海城警署的許警官!當年就是負責王氏長千金王子衿女士的案件!”
誰能想到,就在半個小時之前,袁秋葉原本還在睡夢中,卻突然接到了電話。海城警署的警官親赴北城,因為又一起案件牽扯到嫌疑人!
“原來是許警官。”尉容應聲,“不好意思,我最近記性不好。”
許警官開口道,“尉先生,我之所以會從海城特意過來,是因為當年的案件有了新的情況!就在昨天,警方找到了最新證據,證明你在被害人王子衿遇害當時,曾經出現在被害地點附近……”
許警官說着,吩咐一旁的警員将攝像機取出,又按了下鍵。
攝像機的屏幕上開始放映,海城學堂舊宅附近轉角截取的錄像……
“尉先生,請你解釋一下,那天你為什麽會駕車出現在這裏?”猛地,屏幕定格于一處,許警官指着畫面中車內男人的影像質問。
此刻放映的畫面錄像,袁秋葉已經事先看過數遍。可連她也被震驚,這位豪門大少怎麽能接二連三牽扯到命案中去!
這簡直就像是無底洞,越深入就越是深不可測,也越危險滲人!
而對于王家長千金王子衿與尉家之間的糾葛,袁秋葉又再一次了解,其中糾葛當真是盤絲錯節。
一切太匪夷所思,豪門家族實在太混亂!
袁秋葉擡眸望向對面之人,聽見他淡漠道,“影像這麽模糊,怎麽就能肯定是我?”
“尉先生,這輛車是在你的名下,你又怎麽解釋?”許警官又是追問。
尉容沉眸以對,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整張英俊的臉龐清清楚楚,“我想,這是警方需要查證的事。”
許警官愕然,身為嫌疑人竟然反過來讓警方去查證為他解釋?
“尉先生,早在當年你就和被害人王子衿為了孩子的撫養權鬧到法院。之後又是紛争不斷,王子衿是被毒害,警方更是在她的手底下發現了一個容字!”許警官提起所有證據,“現在你承不承認罪行?當年是你殺害王子衿!”
袁秋葉當下也是剪不斷理還亂,對于這最新一起案件,完全是一片茫然。她一直望着他,發現他時鐘面不改色不為所動。
默然一瞬,尉容幽幽應道,“請将案件提交檢察院,我等着判決!”
這又算是什麽回答?
許警官卻是由此判斷:他不肯認罪!
袁秋葉卻覺得他的言行,分明是沒有絲毫閃躲……
明明險峻形勢對他那樣不利,這份從容不迫究竟何處而來?難道他真不是兇手?
還是,他認為自己能夠瞞天過海,逃過法律懲治!
……
就在許警官前往北城接洽那邊的警署後,海城這邊也沒有耽擱,由另外一位陸警官接洽負責。
因為案件已經間隔多年,為了再次核實盤查,警方再次相請涉案相關所有人來到警署審訊調查。
陸警官負責向王家取證的同時,尉家也被通知。
尉孝禮一行得知了王子衿案件的最新進展後,這下更是感到措手不及。
“怎麽會突然又有了新證據?”岑歡不禁追問,“這下子,容少爺豈不是又多了一項謀殺罪?”
元昊顫了聲,“難道容少爺真的殺了人……”
“住口!”元伯立刻喝止,不允許他胡言亂語。身為尉老太爺的親信,他絕不允許尉家中人這樣謠言。
可是一切都太過蹊跷巧合,先是謀殺記者,後牽扯到容氏命案,又有林蔓生,再加上王子衿……
事到如今,仿佛他們不信都不行!
“警方既然要調查審訊,奉陪就是!”尉孝禮最終發話。
尉家一行立即又是前往警署,而當他們趕至的時候,王家一行卻因為剛剛結束調查,所以兩方人在大廳裏撞了個正着。
王家這邊是王燕回以及王鏡樓兩兄弟。
還有,慢慢走在後方的林蔓生。
蔓生正和楚映言并肩而行,欲離開此處。
他們還要趕去王家,王父許是因為王子衿之死被再次提起,所以怒氣上湧血壓升高,于是已經先行回去休息。
只是除了兩方人之外,還有第三方也在場,正是霍氏一行!
霍雲舒以及霍止婧姐妹也收到警方通知,趕來海城接受調查。她們原本在大廳裏坐等,卻不料局勢會變成這樣。
霍雲舒的身旁,陪伴着周博朗。
康叔則站在霍止婧一側。
如今的霍雲舒雖然還備有輪椅,可是她已能依靠自己站起身。周博朗在旁輕輕扶住她,只這樣一個舉動,就可以清楚,他們之間的恩怨早化解了。
霍雲舒卻是擔憂看向前方,霍止婧更是焦急。
她們早就知道尉容涉嫌謀殺,可卻因為非親非故所以不便出面。如今再聽聞消息,就急忙趕來一瞧究竟。
誰想這個剎那,三家人再次面對面,卻是一觸即發——
“是你們尉家害人!”王鏡樓像是找到了罪魁禍首,他朝着尉孝禮怒斥,“是尉容害死了她!他是殺人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那最後八個字驚心而起,卻已如判定一場死刑!
……
時隔至今,王子衿的遺體還被冰封在警署冰櫃內不曾取回。而今就像是久違的沉冤昭雪,王鏡樓更是直指尉家!
王燕回沉靜的側臉凝着冷冰之色,對于王子衿的死,作為兄長的他,又何曾能夠忘懷?
他們之間勢必會有一場惡戰,即便不是為權力地位,也是為家族親人!
警署大廳裏,衆人都被王鏡樓這一聲怒喊驚住,所以半晌不曾回神。
直到又一聲冷笑而起,“呵——!”
“真是佩服!我還沒有指責,王子衿害死了我的大哥,你倒是在這裏惡人先告狀!”尉孝禮站定在原地,将過往罪刑全都提起,男聲愈發冷凝,“要說害人,你們王家才是首屈一指!”
“王子衿作惡多端,是證據确鑿的事,她害人更是千真萬确!難道被她謀害的人都是活該該死?”尉孝禮凝眸直視前方,那從前時候不曾有過只字片語的怒言,在多年後悉數道出。
他是在明指王家人包庇縱容不辨是非!
王鏡樓怒目道,“她犯罪,已經認罪!可是尉容犯罪,他難道有認罪?”
“她當年可是逃了,是你帶着她逃了!你也是幫兇!後來她認罪,也是你替她說明一切!她哪裏有親口認罪過?”尉孝禮眯起眼眸冷笑道。
衆人再想到王子衿,當年分明是執念太深無法自拔!
王燕回的神色更沉了幾分,整個人冷駭異常……
“你就能肯定,她不會親口認罪?”王鏡樓厲聲反駁,“如果不是尉容殺了她,她也會站出來說明一切!”
這可能會有的結果,誰也無法判斷否定!
“如果?”尉孝禮沉聲道,“你們現在也不過是假設!現在案子還沒有水落石出,你們就要他殺人償命!究竟是法律判定他有罪,還是你們王家判定他有罪——!”
楚映言被尉孝禮的話語再次驚到!
其實誰都知道,這種情況下,也唯有尉容最有嫌疑。可尉孝禮所言卻直擊人心,因為王家人都認定是尉容。
這本就是一局死循環,解不開就只能葬身火海!
尉孝禮的視線又是掠過王家衆人,最後落在林蔓生身上,“王家大小姐可是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沒有放過!你們自家人被害,就能一笑而過,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真是相親相愛——!”
這番狠戾話語傳來,衆人全都紛紛望向了後方那一人。
那正是林蔓生!
此刻雖身為王家人,卻竟是這般諷刺可笑!
這真是最兇狠的一記致命傷!
猶如一把弓箭,狠猛射擊入心底!
楚映言瞧着林蔓生就站在身旁,她的脊背站得這樣直,好似沒有任何事情能将她打倒……
“尉孝禮!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要不是尉佐正和尉容,他們兩個人一起造孽,又怎麽會造成這一切……”王鏡樓為王子衿抱不平,亦為林蔓生憤憤不已,可是話未說完,就被人猛地打斷!
那是王燕回,他終于出聲道,“我們王家的事,容不到外人說教!尉孝禮,你還是管好你們尉家,多為你的二哥未雨綢缪——!”
王燕回一開口,那強勁氣勢讓整座警署廳寂靜無比!
……
最終,還是陸警官一番好言相勸下,這才将這場戰局終止,“尉先生,你們幾位裏面請……”
陸警官先将尉家一行請入會客室,算是解除了一方危機。
再之後,楚映言直接帶走了王鏡樓。她一開口便是以長嫂的身份,讓王鏡樓不得不聽從。
陸警官又是領着王燕回前去簽字錄入,王燕回叮咛一句,“你先去外面等我。”
蔓生就要離開,一轉身又對上了霍家一行。
“林副總……”霍雲舒出聲問候。
林蔓生三年後歸回的陣仗雖然不算驚天動地,可是海城貴圈的消息早就傳遍。
蔓生微笑看向霍雲舒,也瞧見她身邊的周博朗,他的手還輕輕扶住她,那樣親密的姿勢。
“我們在一起。”霍雲舒也不願隐瞞,她如實道。
“你好,林小姐。”周博朗也是問候。
真是人生無常世事難料,闊別多年後的今日,霍雲舒最終牽手了周博朗。
蔓生瞧着他們兩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對,微笑祝賀,“祝福你們。”
“我也先走了。”随即告別,她就要離開。
只是當她正要走出警署的時候,又有人趕來,那是一個長相英俊身形挺拔的儒雅男人。
他欣喜上前,迎上林蔓生後一道出了警署。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霍止婧卻認出了那人,“他是楚家的公子楚冠廷!”
聽聞,楚家有意和王家聯姻。
原來一切不只是傳言!
一行人又想到先前尉容與林蔓生之間的恩怨,事到如今他們只怕是早就分道揚镳……
“林小姐的處境,實在是可憐……”康叔沉嘆道。
霍止婧蹙眉,又是問道,“難道真的是尉容大哥殺了王子衿?”
尉容被北城警署關押一事,他們早就知道。也知道,他在北城法院開庭審判。可是他們無法聽審,因為和案件并無牽扯,又是非親非故。更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相信,他會真的犯下謀殺罪。
直至今日,多起命案相繼而來,霍雲舒也有些茫然,是禍是福這樣渺茫。
“那位楊理事,不是沒有出現……”周博朗低聲提起。
的确如此,一向和尉容交好的楊冷清,并不曾因為開庭而歸來!
不錯,他不歸來,也是因為他根本就不信!
衆人心下一定,耳畔傳來恭送聲,是那位陸警官一路相送王燕回。王燕回和霍家一行擦肩而過之時,不知是因為禮貌,還是因為當年王子衿所為虧欠太多,他停步無聲打了個照面,而後走了過去。
“姐,林蔓生和尉容大哥真的就這樣了嗎?她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了嗎?”霍止婧忍不住又是問道。
霍雲舒望着警署大廳門外,卻是沒了聲音。
突然想起當年還在宜城之時,那片雜草叢生的地域裏,她問她:你不恨他麽?
她的回答是——我認了!
現在她是王家的女兒,王氏的千金,就算不認命,也沒有了第二種選擇!
……
對于王子衿一案,北城警方的消息傳至,證明尉容不肯認罪。如此一來,又是一場公訴上庭避免不了。
案件一樁又一樁牽扯其中,簡直到了讓人應接不暇的地步。
很快,迎來了八月。
又是一眨眼,八月都過半。
這邊案子未曾了結,而公司的項目又是飛速進展。因為工程需要,連日以來都在打探一位學術領域上堪稱國際專家的教授,希望能夠聘請他擔當項目總技術指導。
只是可惜,這位教授行蹤十分保密。
這日,楚冠廷派出去的下屬終于打探到對方蹤跡,“找到華教授了!原來他就在國內!”
想必也不會是在海城,蔓生眼眸一明道,“那就立刻訂機票去拜訪!”
楚冠廷微笑道,“我已經訂了去平城的機票。”
蔓生一怔,“平城?”
怎麽會是那裏?
楚冠廷回道,“巧的是,華教授的妻子是平城人,所以最近才會回了娘家。”
“原來是這樣……”蔓生輕聲應道。
“我記得秀兒也在平城,這次你去了,還可以聯系他再聚一聚……”楚冠廷十分貼心,又是笑道,“小寶當然也一起去。”
……
此番前去平城,王燕回自然也知曉。
只是聽聞當年平城,她曾留任就職,而當時尉容也還是公司董事陪伴在她的身邊……
王燕回未曾提起此事,他唯有道,“蔓生,這段日子你也累了,就當是散心。”
“辦完事情,我就回來。”蔓生回道。
楚冠廷則是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蔓生和小寶。”
楚映言坐在王燕回身旁,卻注意到楚冠廷的允諾,并沒有讓王燕回真正舒心。因為他的存在,就已讓他心生不悅。
……
八月裏,蔓生帶着寶少爺從海城前往平城。
因為楚冠廷事先有聯系秀兒,所以當他們抵達平城,秀兒就讓師傅帶着他來接機。
這一回,秀兒興高采烈喊道,“小寶弟弟,這次就讓我帶着你在平城玩!”
蔓生此行是為了公事,另外帶了餘安安以及程牧磊出行。寶少爺有了秀兒陪伴,那也是有了玩伴。
來到平城後的前幾日,蔓生以及楚冠廷來回奔波前去拜訪那位華教授。對方十分彬彬有禮,沒有将他們拒之門外。只是要請他任職,卻沒有那樣簡單,恐怕還要再想辦法。
楚冠廷有些疑慮,蔓生笑道,“我相信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聽她這麽一說,楚冠廷一掃陰霾也是笑了。
從華教授的住處離開,回到酒店套房裏,寶少爺以及秀兒已經游玩歸來,兩個少年正在讨論飛刀這項絕技。
秀兒喊道,“蔓生姐姐,我可以帶小寶回綢坊嗎?”
“今天都那麽晚了,明天再去?”蔓生笑道。
“明天是周末,蔓生姐姐和楚叔叔是不是也一起去?”秀兒十分機靈,可沒忘記周末是假日。
楚冠廷倒是十分樂意,畢竟他們也該去拜訪阿隽大師。
卻不等回聲,秀兒又是興沖沖道,“蔓生姐姐,你一定要去!你要是去了,就能看見你師父為你做的那件裙子了!”
楚冠廷也在想,她一直不曾前往綢坊拜訪,難道是因為不想再去目睹?
可是誰知,她卻沒有再拒絕,直接應道,“好!”
……
周末平城,卻天公不作美,下了綿綿陰雨。
但是寶少爺的心情,卻十分愉快。
少年坐在後車座,抱着蛋糕禮盒,就要前往綢坊拜訪阿隽大師。這位大師也是秀兒的師公,秀兒嘗嘗念叨,他的師公是這個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綢緞大師。
寶少爺不懂綢緞裁衣,可因為秀兒稱贊的時候眉飛色舞,于是也很想親眼見一見。
楚冠廷駕車,如約前往李家綢坊。
秀兒已在綢坊前方的院子裏久等多時,卻還改不了從前的習慣,喜歡坐在那道門檻上。
等一瞧見他們到來,那就是喜出望外,立即飛奔而起,跑向了他們,“蔓生姐姐,楚叔叔,小寶弟弟,你們可來了……”
他們手中提着水果和禮物,此次來看望阿隽大師以及各位師傅,這還是來到平城後初次登門。
“都說了不要買東西,師公瞧見了,又要數落我,沒有和你們說明白……”秀兒其實叮囑過數次,只是出于禮節,蔓生還是準備了。
院子裏另外一位師傅笑道,“林小姐,楚先生,你們再不帶着寶少爺一起來,秀兒怕是要直接沖過去接你們了!”
“我才沒有!”秀兒不好意思回了一聲,又是喊道,“你們快進來,師公和師父他們都在等着呢!”
由秀兒一路帶着入內,穿越過一重重門廊,蔓生的記憶也開始複蘇。
她曾經來過這裏,也留坐過這一座廳堂!
廳堂裏,阿隽大師依舊如多年前一般笑盈盈而坐,那頭花白頭發也是如舊,慈善的老人家,讓人望了一眼就心中溫暖。
他的身邊還有另外一人,那是這裏的大師傅,也是阿隽大師的大徒弟。
“師公!您快看是誰來了……”秀兒先行入內,他高興喊了起來,“是蔓生姐姐他們來了!”
阿隽大師瞧向來人,他将眼鏡戴起,方才能夠瞧清來人。
蔓生急忙走近,“阿隽大師,好長日子不見了,您一切都好嗎?”
這才發現,阿隽大師雖然身體健朗,可是雙眼也已昏花。
阿隽大師笑道,“好!身子骨都好,就是眼睛不大行了……”他應聲着,又是望向另外一位,曾經在她身旁,陪同一起前來讓人驚豔的男子,已換成了面前儒雅的一位,“這位就是楚先生?”
楚冠廷恭敬道,“阿隽大師您好,久仰大名了!”
“不敢當,你們快坐……”阿隽大師趕緊招呼他們入座,視線再對上另外一個少年,定睛一瞧被驚到了,“這個孩子……”
“很像他是不是?”蔓生輕聲道,她不曾回避。
阿隽大師點了點頭,實在是太像他的父親了!
那眉眼,那神韻,簡直是複刻而來……
世界上不會有一模一樣的衣服,可卻有這樣相似的父子!
楚冠廷看着寶少爺的臉龐,卻也不自覺對應起尉容。忽然心中醒悟,這一回她為何會這樣痛快答應前來!
不是心裏面割舍不下,所以想要再次确認……
而是因為已經逃避不了,更因為也想親眼證實,那件裙子并非是尉容為她相求!
此刻,她只為斬斷這一切!
……
“小寶,還不來朝阿隽爺爺問好……”蔓生又是喚了一句,寶少爺走近立定問候,“阿隽爺爺好!”
“乖!真是個乖孩子……”阿隽大師抓了一把糖,放到了寶少爺的手中。
少年也不客氣,來了一句,“謝謝爺爺,可是我不愛吃糖。”
“哈哈!”秀兒笑了起來,“師公,小寶弟弟就是這樣不可愛!”
阿隽大師也是笑了,“你不愛吃,就先放着,回頭帶去學校裏,送給你的同學吃!”
寶少爺一想,将糖果收起了。
多年一別再次相見,阿隽大師也是感慨良多。大人們坐下後,就開始閑談諸事。秀兒立刻取出自己收藏的飛刀,拿來給寶少爺欣賞。兩個少年一拍即合,就在廳堂一角開始研究。
秀兒當下表演了一記飛刀,飛中了前方的擺好的蘋果。
寶少爺也學着飛了一記,雖然沒有飛中,卻只差了一些距離,而且他的姿勢十分漂亮。
“你擲飛刀的手勢和你爸爸好像……”秀兒忍不住贊嘆,又是追憶道,“他真得好厲害!”
寶少爺卻從未見過父親擲飛刀的場景,他也想象不出。
秀兒一提起尉容,又是回頭喊,“師公!蔓生姐姐都來了,那件裙子快拿出來瞧瞧!”
楚冠廷停了聲,終于到了這一刻,他也很想親眼一睹,那到底是怎樣的一件裙子。
阿隽大師也由一旁的大弟子攙扶起身,“林小姐,請你稍等。”
蔓生就靜靜坐在這裏。
片刻過後,突然瞧見兩位師傅合力将一座衣架小心翼翼搬了進來!
那真是一件華麗非凡的裙子,幾乎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楚冠廷着實一怔,卻來不及驚嘆,因為後方又有兩位師傅,又将一座衣架搬了進來!
這又是怎麽回事?
楚冠廷瞧不明白了!
卻就連蔓生,也困惑不已。不是只有一件裙子,怎麽會有兩件?
等等!
竟然後邊還有第三件……
緊接着,陸續還有第四件第五件……
“不是說只有一件?”寶少爺可記得清楚。
秀兒也是茫然,“是只有一件!為什麽有這麽多?”
待那些師傅們将六座衣架擡進廳堂,那些華麗璀璨的裙子擺放了一排,放眼望去當真是流光溢彩,太過閃耀奪目。
但是衆人卻也越來越不解!
阿隽大師難道記錯了?
還是,尉容其實并不是提出只做一件?
楚冠廷心中疑問,一回神瞧見阿隽大師的身影折返而回!
蔓生也瞧見了阿隽大師,他由大弟子攙扶着,慢慢朝他們走來。他的手中托着一匹綢緞,那是上好的綢緞,那絲質那光澤都是一等一的佳品。
阿隽大師來到她面前,那般感慨道,“林小姐,尉先生來找我的時候,請我為他做一件裙子。我一連做了好幾件,可是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好的裙子是什麽樣的……”
“現在,我只能将他親自送來的綢緞送還給您!”阿隽大師捧起綢緞,雙手送上給她。
衆人方才明白,為什麽有六座衣架!
又為什麽親自取來……
蔓生瞧着捧至眼前的綢緞,卻一下天神交加。
其實這個世上,哪來唯一之最?
不過是因心上那人千挑萬選後親手送來,所以才顯得尤其珍貴。只是闊別多年,誰還會天真想要成為誰心中的唯一?
……
蔓生凝眸道,“大師,我想你和秀兒都誤會了,他來這裏找您做裙子,但不是給我……”
“那這一件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阿隽大師說着,喚了一聲,後方的大師傅将雕花木盤端上。
木盤上用紅布包裹了一件物品,卻不知道是什麽……
蔓生默了下,終究還是伸手将紅布打開,可是一瞬間就讓她整個人僵住!
秀兒好奇張望去瞧,“是一個金玉佩……”
“是一只鳳凰!”寶少爺又道。
楚冠廷也在瞧着盤中物,那的确是一塊金鑲玉的鳳凰玉佩!
蔓生卻是恍惚不已,這玉佩上的圖紋,猶如初初收到那時一般……
這是母親送給她的禮物,林書翰有一塊,她也有一塊。他們是姐弟,所以一龍一鳳!
可是玉佩為什麽會在這裏?
早在當年,宜城半島酒店裏,當她對上顧席原的時候,這塊玉佩就被她徹底砸毀!
卻也記起,當時他半路闖了進來,打着于公于私的名義前來看她的一場笑話。
他早就知情一切,知道是顧席原将她送上溫尚霖的床,卻遲遲不提起。
分明最後時刻,她質問他:當時你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一切?現在你站在這裏,又來看我的笑話?
幾乎是絕望的一聲之中,她最終握住玉佩揚起了手:我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一個傻子——!
就是在那時,被她狠狠砸毀!
可又是在什麽時候竟然到了平城,到了阿隽大師手中?
“這塊玉佩是當時尉先生一起送來的,他請我找一位手藝最好的金器工匠,将這塊玉佩完好補全。我對他說,這塊玉佩并不太值錢,要是補上,那有些費事……”阿隽大師緩緩道出那日,“可他卻說,玉有靈性,一定不能碎……”
玉有靈性,古時傳言能為主人消災解難!
那其實補上的不只是一塊玉佩,更是曾經那顆七零八落破碎的一顆心!
“林小姐,如果玉佩是你的,那這件裙子就是屬于你的。”阿隽大師又是說,卻像是為這起裙子懸案畫上句話。
但是蔓生卻沒有了反應。
眼見不對勁,阿隽大師囑咐秀兒帶着寶少爺外出玩耍,楚冠廷這才詢問,“蔓生,你怎麽了!”
她這才恍然回神,纖細的手伸出,去握住這塊玉佩,卻連自己都不曾發覺已經輕輕發顫!
好不容易,這才将玉佩緊緊握在手中!
“哈——!”蔓生輕輕一笑,玉佩攥得那樣緊,是她帶着幾分恨意幾分癡狂,幽怨道出一句,“尉容,臨了你都不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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