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林老頭一路無人能擋, 徑直來到了主院, 不過他還沒進-入院子,就被後面追上來的護衛攔住了。

看着林老頭,這些護衛也很是為難。

他們雖然并不認識林老頭, 但都知道林老頭是和豫王一起來的客人, 不能輕易得罪, 可林老頭又是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 在府裏亂闖, 他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應對,趕也不是, 讓也不是。

林老頭眯眼看了會兒擋在自己面前的幾名護衛,見好言說話他們不聽, 就準備從懷裏掏出迷魂藥把他們全部放倒, 幸好林言及時趕到,攔住了他。

把林老頭拉到一旁,林言無奈勸道:“爹, 您別這樣, 會給小瑾添麻煩的。”

林老頭瞪着他,翹起胡子不滿道:“老頭我又沒準備殺他們。”自從三十年前歸隐後,他就已經不殺人了。

“迷昏他們也不行。”林言知道自家爹的性子, 按住他的手,緩下聲哄道:“之前收到的信裏,不是說過了小瑾無事了嗎,您現在就稍等一會兒, 等他們請示了施南钺,就能進去了。”

停了停,林言又補充一句道:“您也不想小瑾生氣對不對?”

聞言,林老頭瞅了林言許久,又哼了一聲,才終于是放棄直接闖進去的想法,抱着手臂站在原地,但仍是一臉不耐。

見林老頭不再亂來,林言微微一笑,放下心轉身對那攔在院前的護衛介紹了自己,随後又簡明扼要地說明了來意,請他們去通報一聲。

林言溫和有禮的态度,讓護衛們不再板着臉裝嚴肅,他們點了點頭,應道:“好,請兩位稍等片刻。”說罷,就有一名護衛快步走進院子裏去禀報了。

林言朝他們拱拱手,之後回到林老頭身邊。

并沒有讓他們等多久,很快,那名護衛就回來了,沈奕瑾則跟在他身後,面上全是驚喜。

而施南钺也在沈奕瑾身邊,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護着他。

終于看到站在院外的林言和林老頭,沈奕瑾心中一喜,臉上露出一個極大的笑容,而他的眼裏也劃過一抹思念。

快步走到他們面前,沈奕瑾激動地看着他們,有些詫異道:“林老頭,林大哥,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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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至少也應該還需要十日才能到達的。

“我們走得水路,來時又有風,順風順水,就快了些。”林言并沒有告訴沈奕瑾他們一直在趕路,只是編了個理由告訴他,不想讓他擔心或是愧疚。

沈奕瑾聽完,盯着林言看了一會兒,他知道林言肯定是隐瞞了真相沒有說實話,轉念一想,又明白這麽快到京城的原因大概是因為知道自己生病所以着急趕路了。

抿了抿唇,沈奕瑾到底沒有拆穿,只是把這份滿滿的感動和感激放在心裏,時時記着,又順着林言的話颔首笑道:“對了,林大哥,林老頭,我們進屋裏說吧,外面天冷,屋裏燒了炭火的,比較暖和。”

“好。”林言微笑地點了一下頭。

林老頭這時才終于擡眸瞅了沈奕瑾一眼,見他臉色蒼白,身形比起之前又單薄不少的模樣,皺了下眉,不滿道:“哼,你這幅病怏怏的樣子,還不快些回屋裏去,我和林言自會跟上。”

沈奕瑾聽了,對他笑了一下,乖乖地點點頭。

四人回到卧房,門一關上,外面的冷氣被隔絕在外,瞬間暖和了起來。

進到屋裏,沈奕瑾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林老頭揮着手,直接趕上了床。

林老頭板着臉,拉過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下,然後放下藥箱,拿出軟墊,墊在沈奕瑾手腕下便開始診脈,他的眉頭皺的老高,等診完脈,臉色更是完全黑了下來。

看見林老頭的臉色,沈奕瑾收回手,擺擺手笑道:“林老頭,我不是已經好了啊,你不用那麽嚴肅。”

林老頭一聽,氣呼呼地瞪了眼沈奕瑾,生氣道:“你懂什麽,待會兒再教訓你。”說完,他又轉過頭,目光充滿怒意地瞪向施南钺,質問道:“你就是這麽保護沈小子的?”

施南钺低着頭,并不反駁,這次是他的疏忽,他居然大意到把所有保護沈奕瑾的任務,全部交給了別人,而自己卻放松警惕,兀自離開京城這麽久。

林老頭的眼裏閃過一絲冷意,他問道:“我且問你,害沈小子受傷又入水的人是誰?”

施南钺正要開口,就聽見門外傳來楊伯的禀報:“将軍,豫王和三王爺來了,三王爺受了傷,如今正在側院,豫王要見您,還有,何方何圓兄弟也回來了,他們同樣受了傷。”

施南钺聞言,皺了皺眉,他對林老頭深深鞠了一躬,道:“林前輩,我要先去見豫王,小瑾的事,等我回來,一定會全部告訴您的,到時候任由您責罰。”

擡手撫了撫下巴的長須,林老頭看了施南钺一會兒,忽然問道:“保護小瑾的那兩人是否就是何方何圓二人?”

“嗯,是他們。”這回,施南钺沒有隐瞞,如實回答了。

林老頭整好藥箱,又拍了拍衣擺站了起來,他道:“那老頭我倒要去看一看他們了。”

沈奕瑾一驚,連忙拉住他,認真道:“林老頭,你別這樣,這不關他們二人的事,當時是我自己沒站好,才摔下去的,況且我已經無礙了。”

盡管後面他從施南钺那裏知道了真相,但如今的情況,是肯定不能告訴林老頭的,否則以林老頭的性子,是要鬧得不可開交的。

因為林老頭這會兒的模樣,像極了五年前那次。

五年前,他被村裏那些無賴欺負落水,高燒幾日,林老頭知道後,也是這幅怒極反而平靜的模樣,最後将那些人折磨到險些丢了半條命。

林老頭如今雖然已經不殺人,但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還是很多,足以将人折磨到癫狂。

掃了一眼沈奕瑾,林老頭又哼了一聲,道:“沈小子你放心,這裏是京城,老頭我還不至于胡來的,我只是去看看,何況你真以為老頭我很在乎你嗎?”最後一句,他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沈奕瑾知道林老頭又是口是心非,并沒有将它放在心上,只是盯着林老頭認真地看了好半晌,然後才不太信任地問他:“您真的不會對他們出手?”

林老頭氣急,對他翻了個白眼,胡子都被氣得翹了起來。

見狀,林言連忙過來打圓場,他笑道:“我會跟着爹的,小瑾你別擔心。”

沈奕瑾聞言,這才放下心,他對林言抱歉一笑,道:“我又給林大哥你惹麻煩了。”

“怎麽會。”林言摸了摸他的頭,溫聲道:“我不是說過,你就是我的弟弟,哪裏會是麻煩呢。”

沈奕瑾的心裏滑過陣陣暖流,他仰起頭,對林言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又輕輕應道:“我記住了,林大哥。”

林言莞爾一笑,眼底流露出滿滿的笑意。

此時,楊伯在門外又催了一聲。

施南钺應了一聲,之後又走到床邊,俯身吻了吻沈奕瑾的發梢,溫柔道:“小瑾你先休息,我很快就回來了。”頓了頓,他又故意板起臉道:“可不許再看書了,禦醫說過,你要多休息。”

沈奕瑾因為近來好了一些,就再忍不住,總想看書,好幾次都被施南钺發現應該休息卻還在看書。

沈奕瑾心裏甜甜的,他彎起眉眼,颔首道:“嗯,我知曉的。”

施南钺勾唇一笑,捧起沈奕瑾的臉頰又親了親他,然後才轉身出門。

林老頭和林言也跟了上去。

側院。

豫王沉着臉,正襟坐在圓桌前,一手搭在桌上,而他的身前,跪着剛剛歸來的何方和何圓。

何方的傷還未包紮,僅是簡單止了血,傷口很是可怖,此時他的臉色發白,甚至隐隐泛着青色,仿佛下一刻就要暈過去。

趙琅已經包紮好了傷口,此時正靠在床頭,看到這一幕,不禁開口道:“皇叔,何方傷的很重,您先讓大夫給他處理一下吧。”

豫王這才看了眼何方,淡淡道:“你去處理傷口。”

“謝王爺。”何方虛弱地應了一聲,而後便朝不遠處的大夫走去,坐下任由對方替自己上藥和包紮。

何方走後,豫王又看向何圓,厲聲問道:“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琅兒為何會受傷?”

何圓低着頭,沒有為自己和何方辯駁,只道:“是屬下未能及時趕到,才害的三王爺受傷。”

實際上,他們原本是一路跟在趙琅身後的,但在城外,他們發現了十幾名暗中跟蹤趙琅的殺手,為了解決這些殺手費了不少時間,所以趕到的時候晚了。

“本王問的是,發生了什麽!”豫王的聲音又冷了不少,他的視線冰冷,雙眸猶如寒潭。

何圓遲疑了片刻,正準備回答,便聽見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先他一步說道:“王爺,這是微臣的主意。”

施南钺踏進屋裏,朝豫王行了禮,又看了眼床上露出不可置信表情的趙琅,淡淡道:“王爺,此事還請您移步,随微臣去外面談。”

豫王看到施南钺身後的林言,怔了一下,稍時,他收回目光,點頭道:“好,本王随你出去。”

話音落下,兩人便一前一後朝外走去。

這次,林老頭倒是沒跟上去,而是在圓桌前坐下。

他掃了眼跪在地上的何圓,看他身上有多道傷口,慘兮兮的樣子,眯了下眼睛,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丢給何圓,道:“金瘡藥,拿去用吧。”

何圓接過藥,卻一動不動。

沒有豫王同意,他是不會上藥的。

林老頭見狀,也不再管他,只是笑了一聲,然後又轉頭去看床上的趙琅,将他打量了一會兒。

趙琅并不認識林老頭,被這麽看着,不由蹙起眉,冷聲道:“你是何人?”

林老頭并沒有回答他,而是忽然問道:“小鬼,老頭我問你,你可知道沈小子如今這副樣子是被誰害的?”

“……誰?”趙琅想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林老頭口中的‘沈小子’指的是沈奕瑾,他問道:“你們與他是何關系?”

林老頭沒回答他,只是一直盯着他。

看了眼林老頭,林言有些無奈,他出聲道:“小瑾是我的弟弟。”

聽完話,趙琅撇了下嘴,心裏對沈奕瑾有愧,于是也不計較林老頭方才的失禮。

垂下眼眸,趙琅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他到底還是如實說道:“……算、算是間接被本王害的吧。”

倘若他不是那麽容易被激怒,也不會中了周岚的計策。

“你,間接?”林老頭的語氣變得有些危險。

林言按住林老頭,低聲道:“爹,您不能亂來。”

趙琅絲毫沒有察覺危險,他悶悶地‘嗯’了一聲,又憤怒道:“本王是被一個小人利用了。”

“呵。”林老頭冷笑一聲,心裏已然想好了要如何懲罰趙琅。

林言皺起眉,心裏暗道糟糕,他不敢松開林老頭,只好一直按住他,又輕聲道:“爹,他是王爺,您不能亂來,否則小瑾也會被連累的。”

睨了他一眼,林老頭道:“老頭我知道。”他自然是不會這麽明目張膽地動手的。

聽了話,林言松了口氣。

林老頭又注視了趙琅半晌,才重新開口,寒聲問道:“你方才所說的,有人利用了你,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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