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挑釁

公主變了。

這是陸謹得到的一個結論。

雖然容貌沒變,但是性子沉靜了許多。

若是擱在從前,她絕不可能理智的說出這番話,她可能會昂起驕傲的小下巴,趾高氣昂道:“陸蘭舟,你想要本宮幫你,求本宮啊?”

相比以前那個刁蠻任性的公主,眼前這個她倒是更容易讓人接受。

樂韶聽了兩人的勸,放開了祈武忠,陸謹的目光從朱鸾身上收回,垂眸拱手道:“臣多謝公主。”

兩名官差壓着祁武忠正準備走。

輕煙細雨中,又來了一隊人馬。

這些人全部都穿着玄色飛鷹衛的服飾,衣服上繡着海東青圖騰,就連官帽上也有嵌着銀質的海東青。

來人紛紛下馬,當頭那位穿深紫色蟒袍的便是飛鷹衛指揮使林紹晟。

他一擡手,後面的人便站定不動,只他扶着腰間的佩劍大步上前。

朱鸾一看到他出現,明媚的小臉瞬間黯淡下來。

她微咬着嬌唇,水潤的眸子裏湧動着恨意。

林紹晟繃着一張俊臉走到她面前,他冒雨前來,額上還在滴水,深邃的立體的五官就像用利劍刻出來的一般,無端透着股淩厲氣勢,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仿佛壓着兇殘的巨獸,無端讓人感到害怕。

他抱拳施禮 :“公主金安。”

朱鸾冷冷一瞥之後,便移開目光:“免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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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紹晟見朱鸾對他态度冷淡,又見陸謹在場,心裏的怒意更盛了。

林紹晟将目光轉向陸謹,他的眼底掀起一抹嘲意:“陸謹,你以為将他從我這裏帶走,就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林紹晟是姚恪的外孫,陸謹與他并不是一個黨派,而且因為朱鸾的事,林紹晟對他的敵意也越深了。

陸謹微擡眼皮,那雙清清冷冷的眸子似有寒山萬重,寒意迫人,讓人膝軟,他道:“本官奉旨辦案,他的事情自有公斷。”

兩人的目光肆意交鋒,互不相讓。

良久,林紹晟忽然冷笑:“陸大人,你可要好生保住他的性命,他若死在刑部大牢,可是你刑部尚書的責任!”

林紹晟氣焰如此之高,陸謹亦寸步不讓,他的臉冷的像千年不化的雪,渾身散發的寒意似能将人凍住,他道:“不需你來提醒,既入我刑部,他這條命便由我刑部說的算。”

說罷,他懶得跟林紹晟繼續啰嗦,轉頭朝朱鸾作揖:“臣告退。”

便一甩長袖,大步離開,他身後的官差押着人快速跟上去。

朱鸾看着他快馬前行,那身姿冷峻挺拔,衣袂在春風中飛揚,不沾片雨微塵。

林紹晟見朱鸾一直盯着陸謹遠去的身影,臉色暗沉,他本就窩着一肚子火,見朱鸾冷着一張臉,對他不理不睬,林紹晟的火氣更甚:“公主,那日臣約您在校場見面,您為何不來?”

少女就站在他跟前,他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淡雅的清香,她整個白生生,皎然若月光,媚眼含春,香腮盈粉,朱唇若丹,他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已就将她當成囊中之物一般。

朱鸾擡眸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道:“本宮為何要去?”

她看不想站在這裏繼續對着林紹晟那張臭臉,喊了一句:“浮碧,回宮!”

浮碧趕緊撐着傘上前,扶着朱鸾前行。

紛紛細雨中,他見宮女扶着她上馬車,那身姿柔妩至極,聘婷婀娜,卻也是無情至極,連頭也不回。

他知道朱鸾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了。

林紹晟緊緊攥住劍柄,手臂上青筋暴起,似在忍着極大的憤怒,彭隸在一旁瞧着指揮使的臉都擰出墨汁了,連大氣都不敢出。

待朱鸾一走,林紹晟轉過頭,擡腿往彭隸的心窩上狠蹿,怒道:“ 沒用的東西,連個人都看不住!”

彭隸吐了口老血,疼的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要怪就怪他自個倒黴。

朱鸾送了樂韶一程,在蒙蒙細雨中回到宮中。

朱鸾在馬車上,問過樂韶,到底是誰指使她來找自己的,樂韶支支吾吾的說沒人指使,可朱鸾不信她的話。

用了晚膳後,卧在美人靠上,她腦海裏還在想今日發生之事,祁武忠雖被刑部帶走了,可并不代表,他的危險就解除了,有些人不想讓他活着的,還會動手。

另外,為何今日她會在刑獄大門口遇林紹晟?

難道只是巧合?

她絕不相信,這是巧合。

他問她為何沒去校場,分明就是來問責的。

有人洩露了她的行蹤。

想到這一點,她的眸子便冷下來,她宮裏的人,有必要清理一番了。

朱鸾朝一旁的浮碧招招手:“浮碧,派個機靈點的盯着沉水,她的一舉一動本宮都要知道。”

浮碧擡眸道:“公主這是要做什麽?”

朱鸾抿着小嘴,沉着臉道:“沉水不能再留了。”

浮碧低頭:“奴婢明白。”

秀容宮,暖閣。

小路子一路跑來,渾身衣裳都被細雨浸濕了,他擦了一把臉,躬身進入暖閣,眼角餘光瞥着羅漢床上,穿着華麗宮裝的婦人。

他垂首道:“娘娘,奴才都打聽清楚了,嘉懿公主并未替祁武忠求情,只是帶着祁夫人去了一趟刑獄,如今祁武忠已被刑部帶走了。”

賢妃神色微冷,朝小路子揮揮手道:“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路子走後,秀容宮內又恢複安靜,賢妃那張溫婉柔和的臉上頓現陰沉之色,她冷臉嘀咕了一句:“倒是小看那丫頭了。”

她攥緊手中的帕子,心中始終想不明白,以她對朱鸾的了解,她定然會沖動去向皇帝求情,為何卻…

朱鸾和太子一母同胞,她若是去求情,太子必然受牽連,只要太子遭崇安帝疑心,便是賢妃想要的,可朱鸾不上當,真是可惜了。

姚府。

姚府背靠西海湖,一面臨街,占據着風水極佳的位置,這座宅子歷經幾代,每一代的主人都是大富大貴之人,如今被當朝首輔姚恪占據着,華麗富堂的府邸連着私家園林,重檐歇山頂,奢華到了極致。

林紹晟被府上的小厮殷勤的請進去,姚恪只有一個身患殘疾的兒子,親生女兒是賢妃,至于其他的都是養女,諸多外孫當中,他唯一寵愛的便是林紹晟,因此,林紹晟在這兒的待遇和嫡親公子少爺沒什麽區別。

林紹晟進來書房,姚恪與姚召南正在對弈,林紹晟沒有打擾二人,在旁靜靜觀棋,只見姚召南将一顆白子放落,黑子的所有生路都被堵死。

姚恪對着棋盤思慮半晌後終于放棄,他嘆了一聲:“為父老了。”

姚召南手指虛握抵住嘴唇,輕咳了一聲,便一笑置之,偏頭看站在一旁的林紹晟。

他還未說話,姚召南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則肅,祁武忠被刑部帶走了?“

林紹晟,字則肅。

姚召南坐在輪椅上,雖已到了春日,可他身上依然披着厚厚的狐裘,雙手捧着湯婆子,似十分胃寒。

林紹晟點頭道:“是的,舅舅。”

姚召南年過四旬,因常年居于內院,皮膚略顯蒼白,臉上沒有什麽風塵之色,看起來倒是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些。

林紹晟自小對這個舅舅十分敬畏,在他面前比在親爹面前還要謹慎。

姚召南沉吟片刻道:“聽說祁武忠還有一個繼室,和一個嫡親的兒子?”

林紹晟回了一句:“的确如此。”

姚召南微擡眼裏,一雙眼睛陰冷漆黑,凝聲道:“派人去他家裏找一樣他妻兒的貼身之物,讓我們安插在刑部之人送進去,他看到之後,自然明白該怎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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