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踏青
陸謹抽出長劍,劍光閃爍,将幾只飛來的羽箭打落。
他面覆寒霜,低聲呵斥一句:“是誰鬼鬼祟祟的,給我出來!”
耳邊響起一聲聲慘叫,幾個官差倒在地上。
接着,七八個黑衣人,如鬼魅一般從密林裏蹿出來。
當頭那位,手裏持着一把長劍,急刺過來。
陸謹趕緊揮劍擋隔。
密林裏陷入一片混戰中。
這些人纏鬥在一起,早就沒人再管鄭佳貴了,鄭佳貴斜眼瞧着腳邊的陡峭斜坡,咬牙将心一橫,猛地滾下去。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句:“鄭佳貴跑了!”
可誰也抽不出手來抓他,就讓他這麽給逃走了。
這些黑衣人着實厲害,尤其是殺陸謹的這位,劍法極為淩厲,每一招都致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陸謹有深仇大恨,好在陸謹的功夫不錯,應付得了。
火把将密林給點燃了,借着沖天火光,陸謹一面揮舞着手裏的長劍,一面仔細觀察對方的面容和招數,而黑衣人似乎體力不支,從一開始的來勢洶洶,漸漸的就落了下風。
剎時,腦海裏靈光一閃,他眸中的冷意更深了,不知為何,他下手也更重。
陸謹冷聲道:“閣下受傷,今夜恐怕要将命留在這裏了。”
黑衣人見已經被他看穿了,手下動作微頓,只是這片刻的遲疑,就被他刺穿了左肩。
陸謹拔出長劍,淩空一躍,将黑衣人給踢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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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密林裏沖過來一夥人,身上穿着官差衣服,當頭那位穿着鸂鶒補子服,正是許縣知縣李文瀚。
那夥黑衣人見勢頭不對,爆了一個□□,趁機逃了。
待煙霧散去,哪裏還有賊人的蹤跡?
李文瀚見陸謹手裏拿着滴血的長劍,站在火光中,雖然厮殺了一場,可陸謹沒有半分狼狽之态,依舊是一副清冷淡漠,榮辱不驚的樣子,只一雙狹長的鳳眸裏,濃烈的殺意還未褪去。
李文瀚早就聽聞過陸謹的名聲,以為是個文弱書生,誰知,他竟然一身功夫,神色一凜,趕緊上前賠罪:“陸大人,下官來遲,還請降罪。”
陸謹的目光瞥向他,将手裏的長劍往地上一掼,薄唇微啓:“無妨,不是你的錯。”
“鄭佳貴叛變,現已逃匿,還得麻煩李大人去找一找。”
李文瀚連聲應道:“這是下官應該做的。”
與李文瀚分別後,官差押着趙步雲跟着陸謹上路。
夤夜,趕回京城,将趙步雲關入刑部大牢暫且不提。
第二天下午,桑弧帶來鄭佳貴的行蹤。
桑弧道:“公子,這鄭佳貴當真狡猾,咱們的人往南追,他卻偏偏往北行,他現在已經離開許縣,藏在京郊的清風山中。”
清風山綿延數百裏,要找一個人出來,可不容易。
陸謹長眉輕皺,眸子黑沉,修長的手指敲在案面上:“派人去找,哪怕翻遍整座山,也要将人給找出來。”
過幾天就是寒食節,到時候京城不少世家貴女公子們會前往清風山踏青,若是有個好歹,刑部的責任就大了。
姚府
林紹晟被一劍刺穿,雖然沒傷及要害,但失血過多,昏迷了一天了。
姚恪勃然大怒,那些死士任務失敗又護主不利,當着他的面拔劍自刎,姚召南也生氣,但他比姚恪要冷靜多了。
見姚恪氣的胡子直翹,姚召南安撫道:“父親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
說罷,他又轉頭問林紹晟身邊的護衛韓虎,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韓虎猶豫再三後,最終還是決定将事情如實說出來:“公子冒犯了嘉懿公主,公主為了撒氣,将公子當成活靶子用,将他射傷,否則昨日密林一戰,公子怎麽會輸給陸謹。”
姚召南聽罷,眸子內冷光頓現,陸謹一個文臣,居然打敗了林紹晟,他真是小看此人了!
而林紹晟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傷成這樣,簡直沒出息!
四月春暮,寒食東風禦柳斜。
到了這一日家家戶戶禁煙禁火只吃冷食,青年男女們外出踏青。
朱鸾在宮裏悶了許久,終于能出去走走了。
朱鸾換上了輕薄的衣裙,水色薄衫,湖綠色抹胸束腰長裙,內裏是一件白底繡海棠花主腰,露出雪白的脖頸和鎖骨,那白生生的肌膚極為晃眼,就像枝頭新開的玉蘭。
朱鸾在銅鏡面前晃了晃,對自己穿着還算滿意,鏡中少女的臉,皎若芙蕖,青絲如雲,媚眼橫波,十分的美豔,她沖着自己抛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白芷瞧着自家公主這容貌,暗暗心驚,忍不住囑咐道:“公主若是到了外頭,可莫要朝男子這般笑。”
自從白芷來了昭寧宮後,便每日在她的耳邊唠叨,朱鸾都快聽出繭子來了,她轉過頭,對着白芷眨巴眨巴眼睛道:“知道了白芷姑姑。”
說完後,她轉身打開紫檀櫃子,從裏頭拿出一樣東西放入腰上的荷綠卷草紋香囊裏。
正準備出去,白芷又開始囑咐朱鸾身邊的兩個随侍,浮碧和蘇仁:“你們跟着公主出宮,可要仔細些,好生照顧公主,莫要讓公主受傷害。”
兩人也像朱鸾這邊,心口不一的應着。
朱鸾的車駕出了順貞門,與太子和八皇子彙合。
兩人都騎馬,做普通富家公子打扮。
打完招呼後,一行人出發了,太子和八皇子騎馬在前,朱鸾的車駕在後,朱鸾在馬車內和浮碧,蘇仁說了些閑話。
一個時辰後,車駕在清風山下停下。
朱鸾帶上帷帽,被蘇仁和浮碧從馬車內扶下來。
清風山是坐名山,綿延數百裏,群山蒼翠,新奇秀麗,山谷處是一個天然的湖泊,在古時候,這裏有位清風和尚修成正果,此山遂成為名山,後世便有人在此修建寺廟,供奉這位和尚,直到今日,這清風寺仍然香火鼎盛。
每逢寒食節前後,前來清風山踏青,祭拜的游人香客絡繹不絕,山道上往來的都是行人。
山腳下,修建了一排屋舍,都是酒肆茶肆,供客人歇腳休息的地方。
坐了一個時辰的馬車,朱鸾也有些累了,而且她記得上輩子裴飲春同她說起過,她每次來都喜歡在這山腳下喝喝茶,看看綿延的群山。
上輩子這一次,裴飲春會在清風山見到她的表兄,表兄對她傾訴衷腸,裴飲春動了心,但最終聖旨賜婚,她也只得斷了念頭。
可這輩子,朱鸾不希望這些事情發生,所以她要阻止裴飲春見她的表兄。
為了讓太子更順利的和裴飲春相遇,她提議:“太子哥哥,八哥,我們去喝杯茶歇一歇,如何?”
兩位都沒有意見,于是三人就在路邊的茶肆坐下來。
太子要了一壺茶,又讓小二弄了些吃食,兄妹三人坐下來,慢慢的喝茶吃點心。
朱鸾抿了一口茶水,吐了吐舌頭:“這陳茶可真難喝。”
朱弘潛瞧着她這幅俏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就你嬌氣,都到了外面還挑什麽?”
太子也跟着笑了。
正說笑,挨着路邊上又停了一輛馬車。
馬車上先下來一個侍女,跟着扶着自家的姑娘下來,那姑娘穿着丁香色繡蝶褙子,搭配白绫挑線裙子,身子袅袅,纖細柔弱,瞧着這打扮,應該是個溫婉娴靜的女子。
太子目光一頓,朱鸾順着太子的眼神看過去,那女子雖然帶着帷帽,但身邊的丫鬟卻有些面熟,朱鸾仔細一辨認,便想起來了,那不就是裴飲春嗎?
真是巧的很。
兩人也朝着這邊走來,到了跟前,裴飲春下意識的往這邊一看,見兩個器宇不凡的男人,面對着她坐着,兩人皆是高大挺拔,挨着外面坐着的那位,生的俊雅斯文,沉穩睿智。
一雙眼睛清泉一般,朝自己看過來。
裴飲春的心猛地一跳,趕緊收回目光,正要走到另一桌去,忽然側身坐着的女子發出清脆的聲音:“裴姐姐。”
裴飲春尋聲望去,那女子細白的手指将頭上的帷帽揭開,露出一張明媚豔妩的臉來,她膚若新荔,唇若櫻桃,雙頰泛粉,這樣的姿容整個大梁也難尋第二個,不正是嘉懿公主麽?
裴飲春小小的吃了一驚,趕緊上前去,正要屈膝行禮,朱鸾伸出一雙手将她扶住,她笑道:“裴姐姐,不必拘禮,相逢即是緣,不如一起坐下來喝杯茶?”
朱鸾相邀,裴飲春豈能不答應,她又瞧了瞧,朱鸾對面的男子,朱鸾笑道:“這是我的兩位兄長,六哥,和八哥。”
裴飲春內心震驚,可她知道這幾位既然喬裝出來,便是不希望被人認出自己的身份來,因此表面上表現得非常鎮定,只簡單福了福身子,便在朱鸾身旁的一條凳子上坐下。
浮碧替裴飲春倒茶水,裴飲春揭開帷帽淺淺的嘗了一口,太子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白皙的下巴,和一抹淺淺的粉色。
除了剛才那一眼之後,他幾乎沒有正眼看過裴飲春,可他卻一直在關注着裴飲春的舉動,這個女子的言行舉止,非常的從容,但若是換做其他人,和太子一桌喝茶吃點心,早就慌亂不知所措了,她卻十分的淡定,可見是個沉得住氣的姑娘。
朱鸾輕輕的笑聲從帷帽後傳來:“裴姐姐,既然都一起喝茶了,不如等會一起上山吧,聽聞裴姐姐學識淵博,這山上諸多古跡,一會兒裴姐姐給咱們幾個介紹介紹,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下一章,兩人就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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