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三更合一

這時, 鄭佳貴已經伸出手,朝她抓過來,朱鸾臉色驟白, 慌忙往旁邊一閃, 絆到了石頭, 身體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朱鸾痛的“嘶”了一聲,她仰起頭, 頭頂的光落在她臉上, 那痛苦得輕輕蹙眉的樣子,又刺激到了鄭佳貴。

鄭佳貴血液發燙,大手一把抓起朱鸾,提起她扔在草堆上。

他像餓虎撲食一樣撲上去。

朱鸾掙紮着往外推,男人像塊石頭,推都推不動, 鄭佳貴抓住她的手放在頭頂,大手去撕扯朱鸾的衣服, 眼看着那雙肮髒的手就要碰上她的胸, 朱鳶的手碰到一個冰涼的物體, 她眼中寒芒一閃, 猛地拔下頭頂的鳳釵, 朝鄭佳貴的脖子, 狠狠的紮下去。

男人殺豬般的慘叫聲在山洞裏回蕩,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朱鸾,朱鸾被他恐怖的神色吓得直往後退, 卻不防被男人頸項間噴出的血珠子濺了一臉。

“啊!”

她驚恐的叫了聲,将身體蜷縮起來。

鄭佳貴的血噴了不知多少,他喉嚨裏發出粗啞的吼聲:“賤人,我要殺了你!”

他捂着脖子,想要血流得不那麽快,想要撲過來,忽然間,胸膛被一劍刺穿。

鄭佳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正想要回頭看。

力氣卻仿佛被抽幹了一般,身體像崩塌般倒在地上沒了氣,一雙眼睛卻還睜得很大,死不瞑目。

朱鸾渾身癱軟,她還沒有從恐懼中緩過來,她看着死去的男人,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似得不住的往下掉。

陸謹在雨夜裏奔襲了一整夜,雨勢太大,山上什麽也看不清,他找來找去,都沒有發現鄭佳貴蹤跡。

可他仍然沒有放棄,他渾身都被雨水給淋透了,可內心卻像有一團火在燒,随着時間越長,他的焦慮就越來越重。

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直到雨停了,而後東方發白,他重新開始找,鄭佳貴的一部分腳印已經被雨水沖刷掉,根本就找不到,可雨停了之後,他留下的腳印卻比平時要清晰,他循着腳步一路往前,最終繞到了清風寺的茶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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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印在茶樹林的懸崖處消失了,他當機立斷的跳下去,果然,懸崖下有塊石頭伸出來,裏面是一個天然的巨大山洞。

到了山洞外頭時,他聽到裏面傳來一陣慘叫聲,陸謹神色一緊,沖入山洞內,就看到鄭佳貴想要去抓朱鸾。

他一把丢出長劍,刺穿了鄭佳貴的胸膛。

等鄭佳貴的身軀倒下,他才朝那個蜷縮在角落的身影走過去。

朱鸾像只被丢棄的小貓一般,白白淨淨的小臉上染了血污,滿臉驚恐,那雙嬌媚的眸子,此時蓄滿了眼淚,正一滴滴的往下墜,就像最珍貴的寶石在丢失。

陸謹的心驟然一緊,他疾步前行,卻在靠近她時,生生的剎住所有的動作。

他一顆忽上忽下的心,此刻終于落到了原處,他怕聲音太大會讓她受驚,盡量放緩語氣,輕聲道:“公主殿下,別怕。”

朱鸾擡頭。

男人高大冷峻的身體逆光站在她面前,将洞口的光都擋住了,他的容貌隐匿在黑暗裏,看不真切。

可朱鸾聽着這熟悉低沉的聲音,還是立馬就認出他來。

那一瞬間,委屈,激動的情緒紛湧而來,如潮水般淹沒她的理智。

她像是與自己的親人失散重逢一般,不管不顧的朝他撲過去,投入他的懷裏,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身,他的衣衫濕冷,胸膛卻滾燙,之于她卻像是冷雨夜裏的篝火,點燃了她冰冷的心。

她抱着他時,男人的身軀有片刻的僵硬。

柔軟的嬌軀入懷,陸謹嗅到一股極清淺的幽香,似有似無。

而這一縷香卻仿佛鑽入他的骨頭裏,一點點的侵蝕他的冷靜。

她低低的啜泣,聲音嬌弱,眼淚浸濕了冰冷的衣服,那濕熱感傳遞到他的肌膚上,那一塊地方,灼燙無比。

陸謹眼神劇顫,神色間像是在極力克制什麽,他聲音低啞:“殿下,臣帶你回去。”

說着,他握住朱鸾的手臂,将她的身體推開。

朱鸾哭了一會兒,心情好多了。

總算是找回了一點理智,察覺到自己居然抱住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她收起眼淚,仰頭看他,男人神色倒是無比淡定,朱鸾想着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舉止孟浪。

她尴尬道:“陸大人,抱歉,适才本宮一時失态……”

陸謹倒是沒說什麽,從袖裏掏出一塊帕子遞給她:“擦擦吧。”

朱鸾接過去,他渾身都濕了,帕子也濕了,她低頭一看,見帕子的角邊上繡着一個“謹”字,十分精致。

見她看着帕子呆呆的出神,以為她是嫌棄,陸謹平靜道:“殿下将就着用,讓人瞧見臉上的血污不好。”

朱鸾這才回過神來,聽得出來陸謹誤會了,她解釋道:“哦,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也不知道陸謹有沒有聽進去,男人“嗯”了一聲,就沒有多話。

朱鸾拿起帕子,輕輕的擦着臉上的血污。

擦幹淨了,露出一張沒有血色白生生的小臉,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生怕被他丢棄一般。

她沒有把帕子還回去:“帕子,等洗幹淨了還你。”

她将帕子揪得緊緊的,仿佛生怕被他搶走。

陸謹并不在意,微微點頭:“殿下,走吧。”

說着,就要扶着她起來。

才剛站起來,朱鸾便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意襲來。

剛才在躲避鄭佳貴的時候,不小心崴到腳了。

她咬着唇,濕漉漉的眸子可憐兮兮的看着他:“疼……”

陸謹皺了皺眉,看了看她未着襪子的玉足,堪堪手掌那麽大,腳踝處紅腫,顯然是崴到了。

少女的眼神濕漉漉的,讓他剎那間心軟。

他道:“殿下,臣冒犯了。”

說罷,将朱鸾打橫抱起來。

正要走,朱鸾指了指地上的鄭佳貴:“那他怎麽辦?”

陸謹瞥了眼鄭佳貴的屍體:“臣會派人過來替他收屍。”

“他是鄭佳貴?”

此人知道她公主的身份,不是宮裏的人,必然是朝堂裏的人,那陸謹一定會認得他。

“嗯。”陸謹輕輕應了一聲。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認出自己的身份。

陸謹抱着她離開山洞,等到外邊,他尋到一條上山的路,山路掩在草叢裏,要不仔細真看不出來。

山路陡峭,他幹脆将朱鸾背在肩膀上,雙手穿過朱鸾的腿彎,眼睛往後一瞥,道:“殿下,扶穩了。”

朱鸾輕輕的“嗯”了聲,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身體卻不敢貼住他的脊背,微微往後仰,與他隔開一點距離。

另一邊。

朱鸾失蹤後,浮碧徹夜都在慌亂中度過,心裏又是擔憂,又是驚懼,生怕朱鸾出點什麽意外,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陸謹身上。

這一夜漫長得像過了一整年。

終于天亮了。

浮碧收拾好自己,出去守在門外,蘇仁是最先過來的,他見浮碧守在外面,以為主子還未醒來,生怕打擾到朱鸾,也沒吭聲,安安靜靜的站在外頭。

太陽漸漸升起來。

不多時,朱弘潛也過來了,見浮碧,蘇仁守在門外,知道朱鸾還未醒來,便道:“快要用早飯了,去喚鸾兒起床。”

浮碧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每個人過來問,她內心都有種強烈的不安,好在她性子穩重,沒将慌亂表露在臉上:“八公子,姑娘平日裏睡眠淺,這山間清淨,難得她睡得香,不如讓姑娘多睡一會兒。”

朱弘潛倒沒疑慮,點點頭道:“這樣也好,等她醒來了,給我傳個信。”

浮碧應了聲:“奴婢遵命。”

應付完朱弘潛後,沒多久太子和裴飲春也不約而同的過來了。

浮碧以同樣的理由将兩人穩住,太子疼愛妹妹,自然不會反對,而且現在他一門心思都在裴飲春身上,剛好此事,初日照高林,山間風光不錯,他幹脆就和裴飲春四處走走。

原本以為送走這些人就清淨了。

可清風寺居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安樂長公主和靜柔縣主,在前殿上了一炷香,說是乏了,要找柴房歇腳,這就往這邊來了。

剛好看到浮碧站在門外,蘇湘容刻意的停下腳步說是想見見朱鸾。

浮碧當然不許,便以剛才的借口想要将這母女二人打發,誰知這次卻不靈了。

蘇湘容最了解朱鸾,像朱鸾這種,天塌下來也有人頂着的人,根本不會睡不着。

她顯然不相信,便笑道:“浮碧姑娘,我知道公主向來睡眠不錯,到了這會,也差不多該醒了,是不是公主出了什麽意外,你故意攔着不讓咱們進去?”

饒是浮碧沉穩,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姑娘,這種事從未遇到過,蘇湘容這樣盤問,她心中大亂,整個人頓時就慌了。

蘇仁見浮碧不說話,蘇湘容又這樣咄咄逼人,氣道:“縣主不要胡說,這話傳出去了,若是壞了公主的名聲,縣主擔當得起嗎?”

安樂長公主見一個小小太監也敢指摘自己的女兒,偏頭給身側的女官秋荻使了個眼色。

那秋荻上前來,擡手就給了蘇仁一巴掌,嘴裏呵斥道:“混賬東西,長公主在此,有你說話的份嗎?”

秋荻的力氣極大,蘇仁被她一個巴掌扇得暈頭轉向的。

心裏頭很不服氣,但長公主是主子,他一個奴才如何敢頂撞。

這打是白挨了。

浮碧看了一陣心疼,這長公主當真是蠻橫無理。

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自家公主是皇後之女,又是太子的嫡妹,她這樣做,是壓根沒将主子放在眼裏。

浮碧道:“公主殿下,小奴才不懂事,我代他向您賠罪。”

長公主見浮碧還算個懂事的,氣消了些,她高高在上,雍容華貴中透着威嚴:“既如此,就打開門讓本宮進去看看鸾兒。”

浮碧“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道:“長公主殿下,是奴婢錯了,奴婢不該隐瞞長公主,公主昨夜裏感染了風寒,身子不适,正在屋裏休息,公主囑咐,不許任何人打擾,還請長公主見諒。”

安樂長公主見浮碧以退為進,嘴裏說要自己錯了,實則寸步不讓。

當真是好心機。

長公主卻沒這麽容易忽悠,她沉着臉道:“既然是鸾兒病了,那本宮這個當姑母的自然要去看看才是,豈能不管不顧,快讓開!”

浮碧仍然沒有動,秋荻呵斥了一句:“長公主的話你沒聽到麽,是瞎了還是聾了?”

浮碧磕頭道:“公主有令,誰也不許進去,長公主若是想進去,就從奴婢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長公主向來橫行霸道,誰也不放在眼裏,何況有人專門給她遞了消息,她才過來的,她知道浮碧在撒謊,所以她要把這個真相揭露出來。

反正她們現在已經上了豫王的船,皇後和太子從此以後就是她們的對手,能讓對手痛苦之事,她都會不遺餘力的去做。

她給秋荻使了個眼色,秋荻上前,揪住浮碧的胳膊,就要往旁邊甩,浮碧驚叫了一聲,就在這時,屋內響起女子低啞的聲音:“誰在外面吵鬧?”

浮碧聽到熟悉無比的聲音,簡直是喜極而泣,她轉頭激動的朝裏面喊了一句:“公主殿下,是長公主殿下和靜柔縣主來了。”

門從裏面打開,朱鸾披着象牙色披風從裏面出來,她手指虛攏成拳掩在嘴邊,低低咳了兩聲,浮碧瞧着她狀态不好,趕緊掙脫秋荻的手臂,站起來和蘇仁一起去扶她。

朱鸾嘴唇蒼白,小臉泛着不正常的紅暈,一雙眸子盈盈若秋水,她這幅病态的模樣,不僅不難看,反而更添了幾分柔弱可憐之态。

朱鸾目光掃過蘇仁臉上那個鮮紅的巴掌印,她低聲問了句,蘇仁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心中便明了。

長公主母女看到她好端端的出現在眼前,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不是說朱鸾被劫走了嗎……她怎麽沒事?

朱弘潛在寺內溜達了一圈過來,剛好看到這一幕,他瞧着朱鸾神色不對勁,一個箭步沖上起來,朗聲道:“鸾兒,你怎麽樣了?”

朱鸾擡眸看着他:“八哥,我沒事。”

正巧,太子和裴飲春也過來找他們,見長公主在,太子讓裴飲春先回避,裴飲春依言,太子大步走過來,和朱弘潛一左一右站在朱鸾身邊護着她,太子眼底透着關切:“鸾兒,你是不是生病了?”

朱鸾微微點頭,輕聲道:“哥哥,此事稍後再說。”

說罷,她目光轉向長公主和蘇湘容,朱鸾福了福身子,喊了聲:“姑母。”

長公主畢竟是長輩,她也不怕朱鸾會敢忤逆她,她神色鎮定,臉上透出點慈愛之色:“鸾兒,姑母和你表姐來清風寺上香,聽說你身子不大爽利,特地和你表姐過來看看你,誰知你這兩個奴才看得這樣緊,硬是不讓人進去。”

“是啊,鸾兒,我和母親是關心則亂。”蘇湘容在一旁附和。

朱鸾聽罷,輕輕點頭,目光移到長公主旁邊的秋荻身上。

“适才,是你打了本宮的奴才?”

朱鸾聲音不大,卻有股不容忽視的威儀。

秋荻是個有品級的女官,也是長公主的心腹。

如今朝野上下,誰還敢得罪長公主,即便對方是朱鸾,秋荻也沒放在心上,承認道:“這奴才對長公主不尊,奴婢只是替長公主教訓他而已!”

朱鸾蒼白的嘴唇勾出一絲嘲諷,她偏頭看着蘇仁,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兩句:“适才她打了你那邊臉,本宮允許你,現在打回去!”

蘇仁畏懼長公主,猶豫了一下,為難道:”主子,這……“

朱鸾壓低嗓門道:“本宮都會為你撐腰的,別怕!”

見兩人交頭接耳,也不知說了些什麽,朱鸾說完後,蘇仁像是受到什麽鼓舞,朝秋荻走過去,并猝不及防的就甩了她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響過之後,秋荻的半邊臉都被蘇仁給打腫了。

所有人始料未及,長公主更是氣得發顫,她美眸一瞪,怒道:“鸾兒,你這是做什麽?”

朱鸾輕輕咳了兩聲,唇邊泛着一絲淡淡笑意,她擡眸平靜的與長公主對視:“蘇仁奉命守在門外,若是對姑母和表妹不敬,倒也該打,可他既然沒犯錯,秋荻卻無緣無故打他,豈非也太沒規矩了,若是傳出去了,還以為長公主身邊的奴婢仗勢欺人,豈非壞了姑母的名聲,鸾兒這是在替姑母教訓不懂事的奴婢呢。”

她的聲音不大,綿軟又沙啞,更撩人心癢。

陸謹站在門後,她的聲音從門後鑽進來,直入他心底,如同春風吹起漣漪,水紋輕蕩不止。

長公主被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偏偏朱鸾說的在理,她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

可朱鸾打她的奴婢,完全是不給自己臉,她是長公主,即便是錯了,她也是長輩,也是她的姑母,她竟然敢報複她!

好個朱鸾,以前小看她了,總以為她所有的好都長在臉上了,腦子是空的,如今看來,這心機城府一點都不弱。

長公主怒不可遏,沉聲道:“是你這小奴才頂撞在先,秋荻才動的手,她幫你管教奴才,難道錯了嗎,若這是本宮授意,你莫非也要連本宮一起打?”

朱鸾笑了笑,眸光湛湛,如春水繁星:“姑母嚴重了,鸾兒是晚輩,自然不敢對姑母無理,只是不知蘇仁說了些什麽,能讓姑母如此動怒?”

她這樣一問,反倒是讓長公主和蘇湘容一噎,難道說蘇湘容胡亂猜測朱鸾的去向,敗壞她名聲麽,若是說出來,這個罪名可不輕。

無論如何,長公主都理虧,若是繼續和朱鸾争論下去,不會有什麽好結果,長公主恨得牙癢癢,她偏頭看了眼朱鸾身側的太子,拿出長輩的架子道:“太子身為兄長,自己的妹妹胡鬧,難道也不管?”

太子溫和笑道:“姑母,鸾兒所說句句在理,侄兒并不認為,她是在胡鬧。”

長公主見太子明顯在包庇朱鸾,她看着太子微微眯眼,臉色如覆寒霜。

默了一個會兒,長公主忽然冷冷的笑了一聲,她淩厲的目光掃過朱鸾兄妹二人,用咬牙切齒的聲音說道:“好,你們好樣的。”

說罷,轉身怒沖沖的走了。

蘇湘容忍着一肚子火,攥緊帕子跟上去。

長公主走後,支撐着朱鸾的那一股氣忽然散了,她感到頭暈,身體往後踉跄了兩步,太子和朱弘潛趕緊扶着她去屋內。

朱鸾躺在床上,浮碧倒了一杯茶水,伺候她喝下,朱鸾感覺嗓子舒服了不少。

她擔憂的看着太子:“六哥,适才鸾兒魯莽,給你添麻煩了。”

太子擰着眉,見妹妹嘴唇發白,他擡手在朱鸾的額上碰了一下,滾燙的溫度讓他驚心,他着急道:“鸾兒,別說這些,你在發熱,咱們必須趕緊回宮,找太醫來給你治病。”

說罷,目光在屋內掃了一眼,只見門窗緊閉,沒有風刮進來,好端端的,怎麽會病了呢?

朱弘也心疼朱鸾,溫聲道:“六哥說得對,咱們必須趕緊下山。”

于是,兩人吩咐宮女太監們收拾東西,收拾好之後,蘇仁和浮碧攙扶着朱鸾走在太子和朱弘潛的身後。

剛出門,隔壁的房門也打開了,陸謹一身青衫從裏面出來,太子并不知道他住在朱鸾的隔壁,此時見到,略感意外,太子雖着急離開,表面上也是從容有度:“太傅。”

陸謹平靜作揖:“六公子,八公子。”

目光又看向他們身後的朱鸾,聲音溫潤柔和,從他的唇齒間吐出來:“九姑娘。”

朱鸾擡起頭,與他四目相對,腦海裏閃過他背她下山的畫面,眼底浮出一絲溫柔,她朝他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

那柔弱單薄的模樣,看得陸謹心尖發疼。

太子道:“太傅,我們兄妹還有急事,就先告辭了。”

陸謹點頭,太子兄弟先走,朱鸾在後面,都生病了,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睛卻仍然念念不舍的望着他。

直到他們消失在視線中,陸謹收回目光。

桑弧跟刑部左侍郎鄧檀一直躲在暗處沒出來,等禪房這邊的貴人們都散了,才齊齊前來給陸謹彙報情況。

桑弧道:“公子,屬下已經帶人将鄧佳貴的屍體擡到了寺內,從他身上搜出這個。”

說着,他将手裏的那封信遞給陸謹。

陸謹接過去,打開看了一眼,眸子瞬間冷凝。

果然,鄭佳貴出現在清風寺并非偶爾,而是有人故意引導他,包括長公主的到來,看似是個意外,其實都是那人在背後布置好的陷阱。

當真是好手段,居然連當朝公主也敢下手!

陸謹面色冷沉,如同玄冰凍雪滲着寒意。

他将手中的紙略摩挲了下,交給桑弧道:“這是宣德紙,一般人用不起,下山後去查到底哪些鋪子賣這種紙,又有哪些人買了回去。”

桑弧點頭應下。

鄧檀在一旁聽着陸謹辦案,只覺得陸謹心思缜密,見識廣博,非常人能及,心中暗暗嘆服,他道:“大人,昨夜裏寺裏面叫喊的人已經找到了,是一對給寺廟裏送菜的父子,昨日下雨,方丈慈悲,留着他們住在僧房裏,誰知那個兒子忽然半夜起來鬧事。”

陸謹聽了之後說道:“将那對父子帶到衙門裏審訊。”

鄧檀領命去了。

桑弧跟着陸謹去找方丈。

方丈對着鄭佳貴的屍體念了句“阿彌陀佛”,神色慈悲,轉頭又對陸謹說道:“陸施主,佛門清靜之地,你卻在此制造殺戮,委實不該。”

陸謹知道定塵誤會他了,可他也沒辦法跟老僧解釋,只道:“事出突然,晚輩也別無他法,他日再來給大師賠罪。”

定塵嘆了口氣,朝陸謹擺擺手道:“陸施主與佛無緣,還是莫要再來了。”

陸謹不再多話,只道:“那晚輩告辭。”

說罷,帶着官差們下山去了。

下山後,桑弧片刻也不敢耽擱,帶着人将城內買紙的鋪子都問遍了,最終在一家叫蘭桂書鋪的鋪子裏找到了這種紙,桑弧立馬就詢問了掌櫃的買紙的有哪些人,這種紙名貴,買得起的人不多,一個月也就那麽幾個客人買,掌櫃的很快就想起了買紙之人,并告訴桑弧。

而鄧檀這邊審訊也有了結果,那對父子在山上之前便被人買通了,至于買通他們的是誰,父子二人确實是不知道。

兩人将查到的事情都告訴陸謹。

桑弧道:“公子,掌櫃的說,本月買紙的人只有三個,一個是輔國公次子虞尚茞,一個是淮王,還有一個是戶部侍郎陳永芳。”

陸謹凝眉點頭。

朱鸾坐着轎辇下山,在山腳下換上馬車,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直到宮內才醒。

白芷瞧着朱鸾出宮才一天,就病成這副模樣,心疼得不得了,趕緊用冷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

同時,她的火氣也上來了,若是看着朱鸾病的迷迷糊糊的,她真要揪着浮碧和蘇仁的耳朵罵。

太醫把脈後,診斷她是受了風寒發熱,開了幾副藥,又留了活血化瘀的腿傷藥膏,朱鸾塗抹在腳腕處,半個小時後,疼痛減輕了許多。

聽了這句話,衆人的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

朱弘潛和太子離開昭寧宮。

白芷讓雪枝去熬藥,自己留下來照顧朱鸾。

浮碧和蘇仁守在她身邊,不肯離開。

白芷看着兩人就氣,她怒道:“沒照顧好主子,是你們兩人失職,去殿外跪着,好好反省。”

朱鸾豈能眼睜睜的看着浮碧和蘇仁受苦,急紅了眼:“姑姑,這并非他們的錯,別懲罰她們。”

由于說話太過用力,嗓子又感到很不舒服,她用帕子捂着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浮碧見狀,趕緊去拿水過來。

白芷見她這樣護短,心裏是又氣又疼,拿她沒辦法,只得妥協道:“不罰便是,殿下可別動氣。”說着從浮碧手裏将水接過來,坐在床榻邊上,扶着她的腦袋,喂給她喝。

浮碧和蘇仁心裏卻一陣難受,尤其是浮碧,她是知道內情的,若不是自己睡的太沉了,公主也不會被人劫走,想着公主受了這麽多苦,她眼眶發紅,怕朱鸾發現她哭,趕緊低着頭說了一句:“奴婢出去看看藥熬好了沒。”說着,轉身就出去了。

朱鸾喝了藥後,感覺腦袋沒那麽沉了,挨着枕頭陷入睡夢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頭已經天黑了,寝殿內燈火亮起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見皇後坐在床榻邊上。

見女兒醒來了,小臉嬌嫩紅潤,氣色還不錯,皇後一顆忐忑的心總算落下了。

朱鸾開口道:“母後,兒臣睡了多久了?”

聲音依舊沙啞,有種小女兒的嬌态在裏頭。

皇後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小姑娘額頭還熱着,不過比之前好多了,皇後愛憐道:“睡了兩個時辰。”

朱鸾愧疚道:“讓母後為兒臣擔憂了。”

被人劫走的事是絕不能告訴皇後的,否則皇後會為她擔驚受怕。

張皇後疼惜她還來不及,哪裏舍得怪她,慈愛道:“鸾兒,看到你醒來,母後就放心了。”

朱鸾下午睡了兩個時辰,晚上倒是沒什麽睡意,她将其他人都打發了,留下浮碧守夜。

等人都走了後,浮碧“噗通”跪在床榻邊上。

浮碧的眼淚如雨一般往下掉,她哽咽道:“殿下,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睡得那麽死,才讓人殿下落入那賊人的手裏。”

朱鸾挪到床邊上,擡手抓住她的手臂,扶着她起來,她溫聲道:“浮碧,此事乃有人蓄謀已久,不關你的事。”

在回來的路上,她問過陸謹,那人用了迷香,又借着大雨做掩飾,而且還知道她公主的身份卻還偏偏劫持她,分明是有意為之。

她冷靜的思考過這個問題,一個刑部的逃犯,放棄自己逃命的機會,故意洩露自己的行蹤,來劫持當朝公主,他要麽是不想活了,要麽就是被迫的。

朱鸾想,後面的可能性是最大。

而且她出事後,長公主就來了,蘇湘容幾乎猜到她不在房內,非要闖進來,這一切都太巧了。

她想,一定有一雙手在背後操縱這一切,其目的,就是要毀掉她。

連長公主都心甘情願做他的棋子。

到底是誰,如此狠毒?

浮碧仿佛聽明白了什麽,她臉色煞白道:“公主的意思是說,有人想害您?”

朱鸾輕輕點頭。

浮碧吓得踉跄了兩步,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朱鸾囑咐道:“浮碧,此事你千萬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皇後,太子都不能說,明白嗎?”

浮碧點頭如搗蒜:“奴婢知道。”

“殿下,難道咱們就這樣,仍由那人欺淩?”

那人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敢對當朝公主下手,這事情怎能這麽算了?

朱鸾思慮片刻道:“咱們在宮中,手伸不了那麽長,不過有一個人或許可以幫本宮。”

浮碧眼睛一亮:“殿下說的可陸大人?”

朱鸾點點頭,接着又說了句:“本宮這就修書一封,将本宮所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他,讓他幫本宮查清此事。”

第二日,陸謹在衙門裏審訊完趙步雲,一封書信送到他手上。

陸謹拆開,裏面是一張桃花箋,熏着檀香,展開一看,上頭用簪花小楷寫了幾行字,看完之後,陸謹忍不住勾了勾唇,看來還不是特別傻,知道有人在陷害她。

桑弧往他跟前一湊:“公子,誰寫給你的信啊?”

陸謹将信箋一折,半點都沒讓他看,整齊的疊好放入信封中,然後攏入袖子裏。

他并未回答他的話,只道:“去趟趙家,提審趙步雲的兄弟一家子。”

根據趙步雲剛才的供詞來看,他攜家眷北上,還包括他兄弟一家子人,那麽他兄弟也極有可能做手腳,陸謹記得趙步雲的那兄弟,才入光祿寺當主薄。

桑弧領命去了,他走後,陸謹回到衙門裏,回了一封書信,命人送出去給帶信之人。

姚府,書房。

死士将清風山上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姚召南:“主子,昨夜鄭佳貴劫持了嘉懿公主,可這家夥沒用,被陸謹殺了,屬下怕暴露身份,并沒有出手,嘉懿公主被安然無恙的送回房中。”

林紹晟站在門外,聽到一陣杯盞落地的碎裂聲,他臉色森寒的推開門闖進去。

此時,屋內的死士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有餘下姚召南仍然靜坐于內,腳邊上是一灘水漬,杯盞碎了一地。

林紹晟皺了皺眉道:“舅舅,你為何要對鸾兒動手?”

姚召南臉色陰沉,臉上的法令紋顯得十分深刻,他冷聲道:“則肅,你是舅舅最器重的外甥,舅舅不能讓任何人妨礙你。”

林紹晟眼底透着戾氣,他繃着臉道:“舅舅,她沒什麽錯,請你不要傷害她,如果這種事情再發生一次,舅舅別怪當外甥的翻臉無情。”

姚召南眼底閃過一抹震驚,他冷冷笑了聲:“好,則肅,你翅膀硬了。”

林紹晟未多言,冷着臉轉身離開姚府,沖入大雨中。

作者有話要說:  入V了,感謝寶寶們的支持,留言有紅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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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