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金刀

車馬辚辚從登紫街上駛過, 馬車內,長公主的臉沉如寒冰,蘇湘容瞧着長公主這副神色, 內心惴惴, 小心翼翼道:“母親, 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母親還是放寬心吧, 等這事情過了, 皇舅舅的怒氣也消了,就不會再怪母親了。”

長公主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動靜,她眸光淡淡瞥來,語氣嘲諷道:“湘容,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你皇舅舅這回是真的動怒了, 否則怎麽會貶了母親的封號,以後你要嫁給豫王, 若是還和現在一般天真, 到了宮裏頭可有苦頭吃。”

蘇湘容低着頭道:“母親說的是, 女兒知錯了。”

長公主盯着蘇湘容, 旋即露出一抹冷笑道:“錯的不是你, 錯的是本宮, 是本宮低估了陸謹。”

長公主的腦海裏閃過朱鸾那張絕色妩媚的小臉蛋兒,她怎麽也想不到,朱鸾竟然有這般心機。

她也低估了朱鸾。

蘇湘容擡起頭來, 見長公主眼底未曾消除的恨意,她心裏一涼,她是長公主的女兒,她也最懂長公主的心思,知道長公主露出這樣的表情意味着什麽:“母親,那陸謹城府極深,身後的勢力也深不可測,母親凡是還得三思而後行啊。”

長公主冷哼道:“你放心,本宮不會莽撞行事。”

她受到如此奇恥大辱,都拜陸謹所賜,她不會輕易放過陸謹。

從前聽說朱鸾愛慕陸謹,陸謹不為所動,還當陸謹對她真沒意思,可她想錯了,朱鸾那般美色,是個男人都想采撷,那樣一具魅惑至極的身子,哪個男人不想摟在懷裏,便是這個傳聞中性子清冷,不近女色的陸大人,也不能免俗。

她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等太子大婚之後,皇後也該忙着替嘉懿選驸馬了吧。”

蘇湘容點點頭,跟着,神色一變:“母後是想……”

後面的話她沒敢說出來。

次日,定國公夫人再次找上門來,卻被仲玉攔在門外,仲玉冷着臉道:“我勸夫人還是回去吧,令子之事,公主愛莫能助。”

從前仲玉都是喚“長公主”,現如今這個稱號變成了“公主”,定國公夫人聽罷如遭雷擊,昨天長公主被崇安帝貶斥的消息傳到她的耳朵裏,她還不敢相信,今日親口聽終于說了,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了。

長公主都自身難保了,定國公夫人不敢強求,她咬了咬牙,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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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外面,她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既然長公主不肯幫忙,那她只能铤而走險了。

刑部。

陸謹在官署內批閱公文,桑弧送來探子的消息:“公子,聽聞定國公夫人去了一趟公主府。”

陸謹筆下一頓,鳳眸微擡:“安樂公主沒有答應她?”

桑弧笑了笑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

陸謹臉上卻沒有笑意,這定國公夫人救子心切,長公主拒絕了她,她定然會想其他辦法,他思忖片刻後:“這幾天派人看好刑部大牢,有什麽可疑之人,立即來報。”

桑弧點頭。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時分,定國公府的老太君以來探看孫兒為由,帶兩個穿着黑色鬥篷的仆從進入了大牢裏。

刑部大牢昏暗的光線裏,兩個仆從的面容瞧的不太清晰,依稀可見是白面無須的小郎君,和蘇明哲的個子差不多。

鄧檀見沒什麽可疑之處就放幾人進去了。

一刻鐘到了之後,老太君帶着“仆從”從裏頭出來。

上了馬車後,那“仆從”摘下頭頂的帽子,露出一張消瘦的臉來,蘇明哲雙膝一彎跪在老太君的面前,哭着喊了聲:“祖母!”

老太君老淚縱橫,擡手輕輕撫上蘇明哲的頭頂,嘆氣道:“哲兒,你走吧,離開京城!”

陸謹一直在衙門內沒有離開,他靠在黃花梨圈椅上,手指擱在椅背上,一下下的敲着,他眸光平靜的看着前方,等到亥時,桑弧終于從外頭進來了。

桑弧道:“公子,定國公府老太君将蘇明哲給帶走了!”

陸謹薄唇微動,冷靜的吐出一句:“派人去追,留活口。”

子時前後,刑部的人在出城十裏的長亭處,堵住蘇明哲,并将人給抓獲。

陸謹抓了人之後,連夜審訊,蘇明哲此人本是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經不起陸謹的恐吓,将所有的事情都給招供了,并且還為了保住性命,将所有的罪都推到定國公身上,還說自己是奉父親之命辦事。

若是定國公在場,定然會氣的嘔血三升!

次日一早,陸謹将蘇明哲的所有罪證都呈給崇安帝,崇安帝勃然大怒,下旨革除定國公蘇炳坤的鹽運使之職,廢除定國公的封號,将定國公府抄家,其所有家眷都充做官奴。

定國公府抄家那一日,季晴暖回京入宮見朱鸾。

昭寧宮的寝殿內清涼如水,青銅冰鑒放置在正中間,三足鎏金镂雕異獸紋香爐內冒出袅袅的香霧。

朱鸾坐在榻上,季晴暖站在她的對面,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悅:“臣女多謝公主解圍,若是沒有公主,臣女便要嫁給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了。”

朱鸾笑了笑,朝她伸出一雙纖細白皙的小手,嬌聲道:“晴暖,咱們可是好姐妹,本宮豈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往火坑裏跳,下次再莫要這般客氣了。”

季晴暖還沒走,朱弘潛便來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便匆匆移開目光。

雪枝上茶。

朱鸾朝朱弘潛笑道:“八哥上回可答應過我,幫我帶一把達延國的彎刀回來給我玩玩。”

朱弘潛笑了笑,挑眉道:“你八哥我什麽時候食言過?”

說着,朝身後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內侍便呈上一把金刀。

朱鸾從內侍手裏将彎刀接過,只見刀鞘和刀柄都是純金打造,鞘身上雕刻着蒼狼圖案,上頭嵌着七顆寶石,她将刀從刀鞘裏抽出來,頓時一段雪光照目,刀身上清晰的映出她明媚的雙眸。

可看到這把刀,朱鸾卻高興不起來,蓋因她知道這把刀是何人之物,擁有此刀之人,是達延國的小王子,不久之後,達延國的國君為了救小王子回國,向大梁提出和解。

上輩子,在達延國的使臣還未入京之前,她便從林紹晟的嘴裏得知,達延國要來和親,請求大梁的公主嫁入達延國,因為皇上待嫁的公主只有她一個,所以到時候皇上一定會讓她去和親。

林紹晟便引誘她,告訴她,若是不想去和親,他便請求皇上賜婚,她當時對此深信不疑,便亂了方寸,加上陸謹又不搭理她,她便點頭答應嫁給林紹晟。

誰知那後來的境遇,還不如去和親。

朱弘潛見她不說話,便道:“怎麽了,不喜歡嗎?”

朱鸾這才回過神來,心不在焉的說道:“自然是喜歡。”

不過她也知道,這把刀在自己這兒留不了太久。

只是不知,如今達延國的人抓獲之後,交給誰來審訊。

正要問,蘇仁從外頭進來道:“郡王爺,皇上召見您。”

朱弘潛過去後,見崇安帝龍顏大悅,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宣旨。封他為秦王,食邑千戶,朱弘潛倒是沒什麽好高興的,反正封號,食邑這些,他也不怎麽在乎。

至于抓獲的達延國奸細該交給誰來審訊,文武百官在朝堂內進行了一番激烈的争論,姚恪那邊想要飛鷹衛來審,薛黨那邊又想讓大理寺來審。

最終崇安帝還是覺得陸謹的辦案經驗較足,将此事交給了刑部。

如今,兩國正交戰,達延國的奸細又混到了京城裏,說不定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崇安帝端坐于龍椅上,沉着眸子問陸謹:“陸謹,你不妨猜猜,此人是什麽身份?”

陸謹沉吟片刻,對上拱手作揖道:“陛下,根據秦王的描述來看,此人應當是達延國的貴族,什麽身份臣暫時猜不出來,不過秋水莊乃朝中官員別院聚集之地,他既然出現在此,在朝中必然有內應。”

崇安帝點頭道:“此事朕交給你來辦,務必将此人的身份摸清楚,并且将他在朝中的內應抓出來。”

陸謹領命,姚恪落了下風,失了先機,卻還不甘心,他道:“陛下,咱們跟達延國交戰已久,依臣之見,此案必須盡快查清楚,不如讓飛鷹衛協同辦案,若此人真是王公貴族,那此人對咱們來說,可是個重要的籌碼。”

這樣一來,就給了飛鷹衛接近達延國細作的機會。

崇安帝一聽,認為很有道理,于是就接納了姚恪的意見,讓林紹晟協同辦案。

散朝後。

陸謹來到了刑部大牢。

桑弧在此等候多時。

陸謹直入大牢內,來到關押阿都沁夫的地方。

牢門打開,陸謹彎身進去。

陸謹目光淩厲的看過去,在阿都沁夫身上掃了幾眼。

阿都沁夫,譯成梁國語是“馬夫”的意思,眼前這個人,并不像個馬夫。

那阿都沁夫盯着陸謹,眼神狠戾,像極了草原上的狼崽子。

陸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直覺告訴他,這個人的身份并沒有那麽簡單。

剛開始審訊的時候,此人什麽都不肯說,被鄧檀抽的皮開肉綻都一聲不吭。

鄧檀也沒了法子,轉頭看向陸謹,陸謹朝他揮揮手,鄧檀退下,陸謹走上前來,他的薄唇微掀,嘴角噙着冷意:“既然你什麽都不肯說,留着也沒用,砍了他的四肢拿去喂狗!”

說着,他轉身給桑弧使了眼色。

許是他這句話給激怒了,阿都沁夫赫然站起來,帶動身後的鐵鏈,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怒目而視:“豎子,你敢動我!”

陸謹沒理會他,桑弧上前,抽出長劍,對準阿都沁夫的手臂砍下去。

阿都沁夫嚷嚷叫起來,語氣生硬的說道:“你們要是敢動我,我們達延國的鐵騎踏定會踏平你們大梁!”

桑弧手中的長劍在貼着他手腕的時停下,他猛地往後一撤,長劍的鋒芒割破了他的手腕,阿都沁夫慘叫了一聲,一只手筋已經被挑斷了。

剛才挑斷的是左手,這次換右手。

陸謹卻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他垂着鳳眸,語氣冰冷道:“本官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本官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若再不招供,本官便廢了你的四肢,将你囚禁在天牢,永不見天日。”

阿都沁夫根本就沒有選擇,他不想成為一個廢人。

權衡之下,阿都沁夫将一切都給招供了。

他忍着滿腔怒火,“我叫阿拉塔,是達延國的小王子,我來大梁的目的,是刺殺大梁皇帝。”

如今,達延國和大梁國交戰不斷,一直沒分個勝負出來,他立功心切,帶着幾個忠心的将士一路南下,潛入大梁的京城,原本想着要混入宮中刺殺皇帝,誰料連皇帝的面都未曾見着,就被人發現了行蹤,于是,他躲到了秋水莊,那大梁的皇子便追來此地,他要挾持那個人想要逃跑,誰知這臭小子更加狡猾,居然趁着他不注意之時,用擒拿手奪了他的刀。

阿拉塔都交代完畢後,鄧檀将供詞都記好了,交給陸謹。

陸謹看了一遍放入袖中,不過光這個證詞還不夠,若是要用這個人來威脅達延國的汗王,還需要一樣确鑿可信的證物。

陸謹垂眸睨着他道:“你既說你是達延國的小王子,有和證物可證明你的身份?”

提起這個,阿拉塔越大憤怒了:“我有把随身的金刀,那是我父汗賜給我的,已經被你們的人奪去,我如何能證明?”

該問的都問完了,陸謹讓桑弧給他簡單包紮一下,便扔在牢裏。

他帶着供詞入宮給崇安帝複命。

因那把金刀至關重要,陸謹不得不找朱弘潛讨要,朱弘潛卻告訴他已經送給了朱鸾。

陸謹來昭寧宮見朱鸾已經是次日一早的事情了。。

蘇仁一陣風似得從外頭進來,白芷見他這般莽莽撞撞的樣子,呵斥了一聲:“猴急什麽,平日裏學的規矩都忘了麽?”

蘇仁一臉讪讪之色,每回遇到這個,朱鸾便替他解圍:“姑姑,蘇仁年紀還小,不懂事,別怪他了。”

她護的次數不少,白芷無可奈何,只得嘆氣一聲,不再言語。。。。

“何事這般匆忙?”

蘇仁喘勻了氣道:“殿下,陸大人求見。”

朱鸾驚的手一抖,畫眉的黛石掉落在梳妝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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