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染指公主

帝後忙着替朱鸾選驸馬, 其他人倒是清閑,這日,安樂公主入宮了。

在德容宮與賢妃, 豫王妃吃茶聊天。

紅芊将聽雨樓發生的事情如實告訴賢妃:“聽說公主最屬意的是輔國公次子, 公主出來後, 那虞尚茞便也跟着出來了,皇上對輔國公次子也頗為滿意, 至于鎮國将軍之子, 撫遠侯世子,瞧着并沒有什麽希望。”

賢妃聽罷,黛眉微揚道:“那我那侄兒林紹晟,和陸謹呢?”

紅芊道:“陸大人說公主琴藝平常,氣的皇後離席,至于林世子, 公主無心,強求又有何用?”

蘇湘容在聽到林紹晟名字時, 眸光微微一動, 聽紅芊說“公主無心”, 她的心裏便多了幾分快慰。

賢妃将目光投向安樂公主, 嘴角勾着一抹笑意道:“公主以為如何?”

安樂瞧着賢妃那副得意的模樣, 輕嘲道:“那虞尚茞雖不曾入仕, 但年紀輕輕已是家纏萬貫,若是讓他娶了公主,不就是将錢庫送給太子麽?”

其實旁人的态度, 安樂倒是不在乎,最為緊要的是陸謹,她本以為陸謹會趁機讨好朱鸾,沒想到他居然是這般反應,莫非這時間長了,也變了心?

果然,男人就沒有一個是長情的。

賢妃一聽,這就急了她道:“公主殿下可有什麽好法子可以阻止這一切?”

安樂沒有回答她,只是說了點不相幹的事情:“聽說豫王這段日子又納了房妾,是揚州送來的瘦馬,勾人的手段倒是不錯。”

賢妃一聽便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她笑道:“這個好辦,只要殿下阻了這門親事,這個揚州瘦馬,自然就會消失。”

安樂道:“輔國公府到底是名門,怎麽也不能娶一個名聲毀了的女子,到時還不是會找借口推了。”

賢妃經她點撥後,心中明了。

朱鸾害她失去了協理六宮之權,如今她處處受到皇後的牽制,身邊也失去了一個好幫手琴姑,這筆賬,她無論如何都要找她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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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和豫王妃剛走,賢妃身邊的宮女素珀進來報:“娘娘,德容宮那邊傳來信過來,皇後和嘉懿公主為了選驸馬一是大吵了一架,現如今公主殿下被娘娘罰到清安殿跪經。”

賢妃聽罷,眼睛一亮,剛還在想什麽法子對付朱鸾,現在機會不是來了?

賢妃朝素珀招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賢妃在素珀耳邊說了幾句,素珀聽罷,便起身出去了。

等她回來的時候,身後跟了一個年輕的道士。

這道士生的一副好相貌,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這正是崇安帝身邊的道士臨濟,紫陽真人的大徒弟。

臨濟在後宮裏多次借着講經之便,和後宮裏的宮女妃嫔有染,但這事情也只有賢妃知道,因為是姚家安插在皇上身邊的人,所以她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臨濟嘴角挂着溫和的笑意:“不知娘娘喚貧道前來,有何吩咐?”

賢妃跟他說話就懶得繞彎子了,她端着茶撥了撥茶沫子,低聲道:“嘉懿公主,國色天姿,你可喜歡?”

提起嘉懿公主,臨濟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同時眼底閃過一抹貪婪之色。

賢妃看他這副表情,便知道他是動了貪念了。

賢妃笑了笑道:“聽說嘉懿公主被皇後罰去清安殿跪經,也真是可憐。”

臨濟心領神會,喉結微動道:“清安殿乃皇家的宗祠,我雖跟在皇上身邊這麽久,可若非祭祀等大事,皇上并不會讓我等入內。”

賢妃勾了勾唇道:“這好辦。”

司禮太監謝離,正走在從聽雨樓回鹿鳴宮的路上,途經清安殿,見一個太監鬼鬼祟祟的在宮門口探頭探腦,低聲說了一句:“那人是誰?”

因為是背對着兩人,沒看到正臉,他看着身形有些熟悉,卻不敢确定,因而這般随意一問。

他身邊的心腹太監呂方盯着那人看了半晌道:“那人似乎是聖上身邊的臨濟道長。”

倒是和謝離所揣測的對上了,臨濟在崇安帝身邊這麽久,沒有誰比謝離更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适才他已經聽說了朱鸾被罰入清安殿跪經之事了,眸光微沉,随後又眯了眯眼道:“去趟文淵閣,請陸大人來清安殿救人。”

清安殿內,朱鸾跪在錦緞做成的蒲團上面,才一會兒的功夫,便感覺到雙膝酸軟,原不想跪了,正要癱軟坐在地上,偏頭瞥見身後白芷那道淩厲的視線,到底還是挺直了腰板,端端正正的跪着。

漸漸天黑了。

清安殿內的燭臺都點起來。

白芷怕她餓壞了身子,便囑咐浮碧好生看着朱鸾,她則關上門去司膳房幫朱鸾弄吃的去了。

須臾,門又開了,朱鸾以為是浮碧或者白芷進來了,便沒有回頭去看。

那人将食盒放在朱鸾面前,低着頭道:“殿下,這是白芷姑姑吩咐奴才送來的晚膳,請殿下慢用。”

朱鸾以為是個小公公,倒是沒懷疑什麽,淡淡瞥了他一眼,輕聲道:“擱着吧。”

那人說了聲:“是。”

然後起身,去在燭臺裏添燈油。

等他添了一圈後,朱鸾的眸子猛地往後一瞥,見男人穿着一身宮裏太監的衣服,可腳下的鞋子卻是一雙祥雲紋團的“雲頭鞋”。

朱鸾一驚,俏臉在燈下尤顯驚豔,她眸光微冷道:“你是何人?”

男人這才緩緩轉過身來。

燈光底下,朱鸾看到一張俊秀的臉,男人有明顯的喉結,根本不是太監,她驟然站起身來,往後退了一步,男人卻笑眯眯的慢慢踱步往前來,朝她拱手作揖道:“公主殿下,貧道臨濟,自在鹿鳴宮見過公主之後,貧道對公主一直念念不忘,得知公主在此處,特來相會。”

朱鸾見此人如此厚顏無恥,心中憤怒不已,這裏是大梁國的後宮,區區一個道士居然膽敢侵犯當朝公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朱鸾氣的小臉通紅,她擡手纖纖玉手指着臨濟,怒斥道:“大膽賊道士,你竟然敢如此冒犯本宮,來人!”

誰知臨濟根本不怕她,有恃無恐,他大步走上前來,嘴角噙着冷笑道:“公主盡管喊,就算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應你。”

朱鸾見他伸手來抓自己,往旁邊一扭,身體卻提不起半分力氣,腿一軟,身體往下跌落。

臨濟手疾眼快,雙手猛地摟住她的腰肢,将整個人都抱在懷裏,朱鸾這才察覺到,那燈油有問題,她顫聲道:“你在燈油裏加了什麽?”

一瞬間,他的懷裏盈滿清香,臨濟越發得意了,看着朱鸾慘白的小臉,他興奮極了,眼底火光跳躍:“為了讓公主更聽話,我用的是加了迷香成分的燈油。”

說着,擡手就要用手去碰朱鸾的臉,可還沒有碰到,忽然間火光晃動,一個黑衣人從大殿上的橫梁上翻身下來,男人手裏拿着一把軟劍,直接刺過來。

慌亂之中,臨濟只得抛下朱鸾,往後避退,他雖是個道士,可身上功夫卻平平,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制服了。

黑衣人将他踢翻在地上,他冰冷的眸光掃過臨濟的一雙手,直接将他雙手砍下來!

清安殿內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聲,從殿內傳出去,正好被在宮中巡邏的飛鷹衛聽到了。

林紹晟目光一凜,調轉方向,直往這邊奔來。

黑衣人沒去管痛的暈死過去的臨濟,轉過身來查看朱鸾的情況,他俯身一把将朱鸾從地上抱起來,扯下蒙住臉的面巾,露出一張冷白俊美的臉來。

朱鸾看清楚是陸謹,頓時松了口氣,只是她身上依然使不出半分力氣,她紅唇微張:“陸謹,你怎麽來了?”

陸謹将她摟緊,力氣大的仿佛要将她掐入身體裏,清冷的眸子裏怒火還未滅,抿着唇道:“我若不來,公主殿下豈非被這臭道士給吃幹抹淨了?”

他不是在生朱鸾的氣,而是氣這臭道士,居然如此膽大妄為。

說完,他目光一轉,落在供桌旁邊的矮桌上,正擱着一個壺,他摟着朱鸾走過去,低頭倒了一杯冰冷的茶水,讓朱鸾喝下去。

喝完這杯冷茶之後,朱鸾的身體這才恢複力氣,她擡手攀住陸謹的脖子,将頭埋在他的胸膛裏,身軀輕顫,眼中淚光瑩瑩:“幸虧你來了。”

陸謹瞧着她眼中淚光點點,小臉蒼白,睫毛不住的輕顫着,內心揪着疼,他低頭吻了吻朱鸾的小嘴,卻是淺嘗辄止,他壓住內心翻騰的情愫,啞聲道:“鸾兒,一會秦王會過來,對外就說是秦王救你。”

說完後,他将手裏的劍塞入她手中。

朱鸾聽到外頭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陸謹松開她,身體在地上一躍,瞬間攀上房梁,然後從天窗躍出,徹底消失在宮殿內。

朱弘潛闖進來的時候,就将朱鸾手裏握着一把滴血的長劍,面色蒼白的站在暈死過去的臨濟面前。

朱弘潛扶着朱鸾的雙臂,擰着眉問道:“鸾兒,你沒事吧?”

朱鸾輕輕搖頭,眼底浮出一層淚光,她咬着唇道:“八哥,我沒事,這個臭道士實在是欺人太甚,鸾兒砍了他的雙手,父皇會不會怪兒臣?”

畢竟臨濟可是崇安帝跟前的紅人。

朱弘潛當機立斷道:“等會你什麽都不要說,就說是八哥砍了他的雙手。”

朱弘潛在在花容宮的偏殿歇息,夜裏忽然來了一個小太監給他送信,說是嘉懿在清安殿有危險,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趕過來了。

結果就看到這一幕,顯然這一切有人已經提前知曉了,卻又不像洩露身份,所以才會故意讓他來救朱鸾。

朱鸾點點頭,眼淚撲簌往下掉。

林紹晟趕到的時候,正看到朱鸾兄妹二人站在清安殿內,朱弘潛手裏拿着長劍,他進去的時候,看到地上暈死過去的人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地下躺着的不是別人,正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臨濟道長,也是他外公舉薦給皇上的。

朱弘潛目光冷冷掃了一眼林紹晟道:“林指揮使,這個臭道士裝扮成太監,潛入清安殿,企圖染指公主,若非本王即使趕到,公主名節不保,此時望你禀明聖上,給公主一個交待。”

林紹晟的目光在朱鸾身上掃了一眼,見她安然無恙稍稍放心。

林紹晟垂眸看了一眼臨濟道:“王爺放心,下官一定會禀明聖上,這個人下官便帶走了。”

說着就要招呼兩個人上前來将臨濟擡走,這個人留不得,只有死了才能閉上嘴。

此刻,林紹晟已經想好了如何弄死臨濟。

朱鸾出聲攔住:“你盡管去傳話便是,至于此人先押在這裏。”

林紹晟見她臉上淚痕未幹,睫毛上還沾着淚水,态度卻極為堅決,林紹晟看得出來她不信任自己。

林紹晟暗暗嘲諷自己對她終究是狠不下心來,他道:“臣遵命。”

朱鸾叫了兩個飛鷹衛将臨濟擡到偏殿,讓人去請太醫,這裏離太醫院近,太醫比崇安帝先到,給臨濟止了血,喂了一顆參給他吃,吊住了他半條命。

沒多久,崇安帝,紫陽真人,張皇後,淑妃都過來了。

得知朱鸾經歷過的一切後,張皇後看到朱鸾便一把将她抱住,她驚慌道:“鸾兒,母後讓你受委屈了。”

本來只想讓她來這裏對着祖宗牌位好生反省,卻沒想到弄出這等事情來,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她這個當母後的會自責一輩子。

朱鸾輕輕拍了拍皇後的背以示安撫:“母後,兒臣沒事。”

張皇後想着她受了這麽多委屈,心疼不已,她松開朱鸾,紅着雙眼跪在崇安帝面前,她哽咽道:“皇上,今日這臨濟不知受何人指使,竟然企圖染指鸾兒,臣妾入宮這麽多年,一直待人寬厚,從不與人結怨,卻遭人如此報複,她要毀了我兒一輩子啊,請皇上為鸾兒做主!”

張皇後來之前便跟飛鷹衛了解清楚了情況,臨濟進來時,便已經有人将清安殿外頭伺候的人給調走了,這才讓他逮着機會溜進來,而白芷和浮碧,則被打暈在外面,這分明是有人在外頭配合他。

朱鸾跟着也拿起帕子開始抹淚,她聲音顫顫的道:“父皇,若不是八哥來的及時,兒臣已遭他毒手,若真如此,兒臣活着還有何意義,父皇才剛讓兒臣選婿,此人便想染指兒臣,分明是想阻止兒臣挑選驸馬,若說無人指使他,兒臣當真是不信。”

崇安帝是林紹晟親自去傳信的,他了解的和皇後差不多,剛聽到時,他便憤怒不已,他的女兒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這個臨濟真是狗膽包天,但也沒有細想,如今聽皇後和朱鸾這般說,他心中怒火熊熊上升,皺着眉怒道:“謝離,将這道士潑醒,朕要問話!”

他信賴紫陽真人師徒不假,但也沒有昏聩能容忍他染指自己的女兒。

天子一怒,衆人內心惴惴,謝離趕緊上前,從宮外拿了一盆水,兜頭澆在臨濟的頭上。

臨濟被潑醒之後,雙眼被水光遮掩,霧蒙蒙的模糊一片,只看到水光裏光影閃爍,天子震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臨濟,你試圖玷污公主,到底是誰指使你!”

臨濟甩了甩頭,将眼中的水光晃開,視線開始清晰起來,他看到眼前皇帝怒沉沉的臉,龍目裏似掀起了狂風暴雨,臨濟頓時心驚膽戰:“皇上明鑒,貧道并未企圖染指公主,貧道冤枉啊!”

沒想到此人這個時候了還想狡辯,朱鸾咬了咬唇,聲音輕軟冷靜:“你當時進來時,便在燭臺裏放了加了迷香的燈油,若是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這般做又是為什麽?”

臨濟啞口無言。

不管他承不承認,私自闖入皇家禁地,已經是死罪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這個年輕道士埋了伏筆,大家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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