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石榴
有陸謹陪在身邊, 朱鸾這一夜睡得倒是格外踏實,到次日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了人, 只有那凹陷下去的痕跡證明那個人的确是存在過。
她拉了下鈴铛, 浮碧和風絮便進屋來伺候她梳洗, 浮碧撩起帳子,見朱鸾坐在床榻上, 沒被遮掩的身子上痕跡斑駁, 浮碧瞬間就紅了臉,又驚又急道:“殿下,您這是……”
風絮在旁邊,有些話她也說不出口。
只得咬咬牙,眼底情緒起伏。
朱鸾見狀,神色淡定的将二人掃了一眼道:“此事不許外傳。”
風絮雖還有些糊塗, 浮碧卻不傻,猜着是陸謹昨夜裏來過了, 見主子對陸謹如此縱容, 眼底透着無奈之色, 幸虧白芷姑姑不在, 若是她在此看到朱鸾這般模樣, 定然會被氣的半死。
她這樣囑咐, 兩人便只能将一肚子話都吞回肚中。
接下來兩人伺候她梳洗,朱鸾皮膚嫩,輕輕捏一下都會留下紅印, 何況是用力,浮碧暗暗埋怨陸謹不知道憐惜自家主子,卻也只能認命的将粉往她脖子上撲,将那些露出的痕跡都蓋住。
待梳妝完畢,朱鸾便問:“昨夜裏,你們可聽到尖叫聲?”
浮碧豈止聽到,還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道:“昨夜裏芳沁閣不知怎麽地就爬進了一條蛇,将豫王妃給咬了,奴婢聽說,那可是條劇毒無比的眼鏡蛇,幸虧當時林指揮使去的及時,替豫王妃将毒液吸出來,否則王妃這條命變沒了,盡管如此,豫王妃的腳也還是腫成了大包,現在太醫正在給她拔毒。”
朱鸾聽完後,神色倒是十分冷靜,難怪昨夜裏陸謹讓她別管了,原來是這個事。
所以,他已經知道是誰害了她,現在是替她報仇呢。
想到這裏,朱鸾內心便隐隐有些高興。
她道:“一會兒咱們去看看。”
用完早膳後,朱鸾便往豫王妃的芳沁閣來了。
芳沁閣前院住着豫王的側妃吳氏,後院才是蘇湘容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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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鸾進去時,便見蘇湘容躺在床上,一只腳像裹粽子一般裹起來,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她身邊的丫鬟青霜搬了條凳子給朱鸾坐下,蘇湘容看到她,先是一怔,見她嘴角挂着微微笑意,心裏便生出一股怒意來。
她本意是要害朱鸾,讓她在林中被毒蛇咬死,或者驚馬背摔死,可一樣都沒成,反倒是自己跟林紹晟說的話被陸謹聽到了,那個人為了給朱鸾出氣,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對付她。
蘇湘容不悅道:“公主殿下,是來看本妃的笑話?”
朱鸾好整以暇的坐在她面前,看到蘇湘容這個樣子,她實在是開心,她搖了搖白纨扇,不客氣的說道:“七嫂,還真了解本宮。”
蘇湘容氣的一噎,心口發堵,她咬牙道:“公主殿下,本妃之所以被咬,皆是被陸謹所害,是陸謹讓人往本妃屋內蛇,殿下未婚夫婿,可真夠狠的!”
朱鸾不屑笑了笑道:“七嫂說的話無憑無據,憑白冤枉朝廷命官可是犯罪,再說了,這蛇不咬別人,偏偏咬你,莫不是你虧心事做的太多了?”
陸謹是誰,刑部尚書,掌管大梁的刑獄案件這麽多年,他若是真動手,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跡。
蘇湘容的臉氣的一陣紅一陣白,胸脯一起一伏,她怒道:“嘉懿,你休要污蔑本妃!”
朱鸾神色平靜道:“本宮是不是在污蔑七嫂,七嫂心裏有數,我勸七嫂還是莫要動怒為好,你這怒急攻心,小心毒性蔓延得更快。”
蘇湘容被氣的說不出話來,她從前一直當朱鸾是個空有美貌的繡花枕頭,可她和母親都看錯了,朱鸾就是個害人精!
就在這時,豫王側妃吳氏也來了,那側妃身姿袅娜,媚眼如絲,一看就是會勾人的。
吳側妃上前就請了安,嘴裏笑盈盈的說道:“王妃娘娘,聽說您被蛇咬了,妾身特地來看看您。”
那愉悅的聲音,甚至透着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蘇湘容氣就不打一處來,她蹙眉道:“本妃請的是王爺,誰讓你來的?”
在蘇湘容眼裏,府上所有的側妃侍妾都是狐貍精托生的,讓她極為厭惡。
吳側妃柔柔道:“王爺去前頭打獵了,沒空過來,便囑托妾身過來看看王妃,瞧瞧王妃這精神這麽好,應該也沒什麽大礙。”
吳側妃如此嚣張,不就是仗着豫王對她還有幾分新鮮感麽。
蘇湘容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她的目光在朱鸾和吳側妃身上掃了一眼,心中頓時伸出一個歹毒的念頭。
朱鸾的戲也看的差不多了,告辭離開。
吳側妃在蘇湘容這兒耀武揚威了一下之後,也離開了,等她們都走了,青霜便替主子不平道:“主子,那嘉懿公主也就罷了,您瞧瞧這吳側妃,這狐媚子下賤東西也敢爬到您的頭上撒野,這口氣您怎麽就忍得下去!”
蘇湘容眼底閃過一抹陰沉之色道:“本妃有的是法子對付她,不過是一個側妃,本宮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簡單。”
青霜聽了這話,頓時打了個機靈。
跟着,蘇湘容又道:“本宮記得吳側妃身邊有個丫鬟叫梅英,你去将她叫過來,本宮有事情要吩咐。”
朱鸾回到住處,她本就受到了驚吓,淑妃特地派人來囑咐她,今日就莫要去獵場了,在屋內好生歇息。
朱鸾也不想去,便順了淑妃娘娘的心意。
然而,朱鸾在獵場驚馬之事還沒有完。
這日午後,朱鸾躺在美人靠上昏昏欲睡,浮碧上前來将她給推醒來,朱鸾眸子半開,神色迷糊的瞧着浮碧,只聽浮碧說道:“殿下,給馬喂食瘋馬草的幕後黑手已經找到了,是豫王殿下的吳側妃。”
朱鸾聽了這句話後,睡意頓時就減去了大半,她陡然睜大眼睛,微微張嘴道:“怎麽會是她?”
浮碧道:“奴婢也不知道,只聽說今日飛鷹衛在行宮附近巡邏時,看到吳側妃身邊的一個丫鬟拿着包袱鬼鬼祟祟的從後門出來正好被飛鷹衛逮住,飛鷹衛奪過她手裏的包袱一看,裏頭全部都是瘋馬草,在飛鷹衛的審訊之下,那個丫鬟便将什麽都招了,說她自個只是替主子辦事,這瘋馬草是吳側妃讓她給養馬太監送的,目的是為了害豫王妃,可誰成想,養馬太監卻将馬牽給了公主殿下,這才讓公主殿下受驚。”
朱鸾皺了皺眉,這明顯是栽贓陷害,這世上哪個兇手會那麽蠢,生怕別人不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拿着證物招搖過市:“那吳側妃現在如何?”
蘇湘容可當真歹毒,比之長公主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是因為吳側妃恃寵而驕,不将她放在眼裏,她就要将吳側妃除掉,并且還拿她當成替罪羊。
浮碧道:“吳側妃如今已被飛鷹衛給抓起來了,現在關押在行宮的牢房裏,等候聖上發落。”
朱鸾再無半分睡意,在房內一直等到天黑,直到前頭派公公過來傳話,說今日打了許多獵物,皇上下旨将獵物做成食物款待衆卿家,請朱鸾一同過去享華宮用膳。
朱鸾自然得去。
她打發那公公先行離開,讓浮碧替她換了身衣裳,一路行至享華宮裏。
享華宮內,此時已坐滿了客人,朱鸾上前去給皇上淑妃行禮,淑妃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側。
宮女們将烹好的野味,一盤盤的放在衆人的桌上,這些野味都是以肉食為主,朱鸾瞧着這堆滿盤子的肉食,便微微蹙了蹙眉,小臉上寫滿了沒食欲這個表情。
這神色正好就落到了對面陸謹的眼中。
陸謹瞧着她那表情,應當是不喜歡肉食的。
他朝桑弧招招手,桑弧湊過去,陸謹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桑弧聽了之後,轉換就去了趟外頭。
一會兒,宴席開始了,酒過三巡之後,舞樂響起,一群舞姬穿着露臍的衣裳,薄紗長裙,舉起水袖飄然而入,待樂聲奏起,舞姬們便随着樂聲扭動着誘人的腰肢,姿态翩然,身姿輕盈,又靈動活潑,着實讓人喜愛。
朱鸾瞧着這舞姬穿的如此露骨,便情不自禁的朝陸謹瞧去,只見陸謹低頭飲酒,目不斜視,眸光清冷無欲。
若是之前,朱鸾定然會認為陸謹一定是個清心寡欲之人,對美色不感興趣,直到她見識過陸謹不為人知的那一面之後,方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陸謹若真動起心思來真真是可怕極了。
她正打量着他,這時陸謹身邊的侍衛桑弧手裏拿着兩個大石榴送到他的桌子上,陸謹若無其事的拿起石榴,開始慢慢地剝起來。
直到林紹晟從外頭匆匆走入,她才将目光從陸謹身上收回來。
飛鷹衛抓到了昨日給馬喂食瘋馬草的真兇。
當林紹晟說出是豫王身邊的吳側妃做的,并且詳述了作案動機之後,崇安帝皺了皺眉,豫王後宅不安寧,卻将公主也牽扯進來,實在讓人氣憤。
崇安帝将朱弘颛給呵斥了幾句,朱弘颛不敢反駁,只得認命挨了幾句罵,卻将怨恨都轉移到了蘇湘容身上。
陸謹聽完整個事情的經過後,将剝好的石榴遞給一旁的宮女,吩咐幾句後,便從席位上站起來,陸謹聲音清朗:“陛下,臣以為此事蹊跷,若真是吳側妃所為,那為何毒蛇和驚馬都被公主殿下遇上了,若一件事是巧合,難道兩件事都是巧合?”
這時,宮女端着一盤石榴放在朱鸾面前,低聲道:“公主殿下,這是大人替殿下剝的石榴,公主若吃肉食覺得膩味,不如吃些清爽的果子。”
朱鸾眼底閃過一抹詫異,朝男人看過去,眼底泛起柔光,剛才他在剝石榴,朱鸾以為他自個想吃,卻原來是為了她。
他這樣一說,崇安帝眼底閃過一抹疑慮,可不等他細想,飛鷹衛沖進來,将手裏的認罪書呈上,他道:“陛下,吳側妃寫下認罪書後自盡了。”
這下,便死無對證了。
崇安帝看了這封認罪書後,便再無疑慮,相信的确是吳側妃所為,這事情便蓋棺定論了。
飛鷹衛查案有功,崇安帝賞了林紹晟,又給朱鸾和蘇湘容分別賞了些補品,朱鸾知道這事情已沒有轉圜餘地,反正蘇湘容也被蛇咬傷了,一兩個月都下不了床,便領了賞賜作罷。
宴席散後,朱弘颛和林紹晟一起回住處,一路上朱弘颛都黑着臉,等到了芳沁閣朱弘颛才語氣不善的問:“這件事情是王妃做的?”
林紹晟不可置否,朱弘颛神色陰沉,蘇湘容自己把事情推得幹幹淨淨,卻害得自己被父皇定了個治家不嚴的罪,且吳側妃是他的寵妃,蘇湘容這麽做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臉!
朱弘颛怒沖沖的就去了後院。
不多時,林紹晟便聽到裏面傳來一陣争吵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17 10:11:28~2020-05-17 18:26: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indy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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