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除夕
宮女出來的時候, 将朱鸾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陸謹。
陸謹倒是淡定非常,他看了眼緊閉的房門,眼底閃過一絲無奈之色。
宮女看他還不肯離開, 便勸道:“大人還是先回陸府吧, 這天寒地凍的站在這兒, 可會凍壞了身子。”
宮女倒是一片好意,陸謹點了點頭, 随口又問了一句道:“公主殿下在裏頭做什麽?”
陸謹面冷平日裏拒人千裏, 但似他這般俊美如仙般的男人主動開口說話,任何人都難以拒絕。
宮女不敢多看他,垂下眸子道:“蘇公公正跟公主說着陸府的事情呢。”
聽說是陸府的事情,陸謹揚眉道:“陸府什麽事?”
宮女道:“是陸二公子要擡通房做姨娘的事情。”
原來,她都知道了。
難怪,看不上自己手上的這束梅花, 那宮女見陸謹沒有再問話,便識趣的轉身離開。
陸謹搖頭輕笑, 手裏攏着梅花, 轉身離開。
回到陸府後, 桑弧見他将梅花放入春瓶裏, 看樣子是無功而返, 桑弧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來:“公主殿下不喜歡嗎?”
陸謹“嗯”了一聲, 擡頭又掃了他一眼,臉有點黑道:“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自家公子對公主的那份心思,旁人不知, 桑弧卻清清楚楚,公子真真是将公主放在心尖尖上的,被公主拒絕了自然心情不好。
不過,這件事情桑弧也很冤枉啊,他道:“公子,這法子可是你自己要用的,不能怪我。”
陸謹當然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他,不過這種事情他也不想再問桑弧了,桑弧身邊連只母蚊子也沒有,問他等于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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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謹不說話,坐在紫檀圈椅上,修長的手指在圈椅上敲了敲,似乎在思索什麽。
他想着要去買點什麽東西送給朱鸾,可朱鸾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樣不是最好的,若是俗了,反倒說他沒有誠意。
正琢磨着,該做點什麽好,外面有人通報說,陸攸寧來了。
他這個妹妹平日裏見了他躲得比誰都快,主動找過來的次數少之又少,說不定又是有什麽事。
陸謹揉揉眉心,起身去正房見陸攸寧。
不過這次陸謹卻猜錯了,陸攸寧并不是來麻煩她的,而是給她出主意的。
陸攸寧道:“聽說哥哥和嫂嫂鬧別扭了,我倒是有個好法子,可以讓嫂嫂回心轉意。”
陸謹挑眉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陸攸寧眨眨眼道:“适才我去了趟公主府,親眼看到哥哥拿着梅花從府內出來。”
陸謹顧不得她眼裏的揶揄之色,現在他只想快點讨好朱鸾,讓她重新沖着自個笑,他道:“那你有什麽好法子,跟我說一說?”
陸攸寧賣了個關子道:“哥哥,我想吃豐安樓的蟹黃包子。”
看來不是白白過來給他出主意的,還有條件呢,陸謹笑出聲來道:“先說法子。”
陸攸寧身體一轉,身後的一盞天燈露出來,她拿起天燈放到陸謹面前,笑了笑:“哥哥,京城除夕夜裏有放天燈的習俗,用來來祈福,哥哥何不将自己對嫂嫂的一番情義寫在天燈上,等天燈飛到公主府,讓嫂嫂瞧見了,嫂嫂一定會喜歡的。”
陸謹聽完後,神色平靜道:“你為何斷定你嫂嫂一定會喜歡?”
陸攸寧理直氣壯的說道:“京中女子都喜歡,為何嫂嫂不喜歡?”
不管怎麽樣,陸謹都決定試一試,他讓桑弧去豐安樓買蟹黃包子,記得買三份,陸攸寧高興的跳起來,歡歡喜喜的離開。
朱鸾午後小憩醒來,浮碧端着一份熱騰騰的包子進來,朱鸾一聞味道便猜出:“這是豐安樓的蟹黃包子?”
浮碧笑着道:“是驸馬爺身邊的桑弧送過來的。”
這豐安樓的蟹黃□□薄餡多,在京城極為受追捧,不夠朱鸾并不稀罕,她這公主府的廚師是從皇宮裏帶來的禦廚,要做這樣的蟹黃包也簡單。
不過到底是陸謹送來的,朱鸾象征性的嘗了一個,便将其餘的都分給了浮碧幾個。
一晃就到了除夕夜裏。
鞭炮聲響了一整夜,陸謹來公主府喊她一起去陸家吃團圓飯。
朱鸾梳妝打扮了一個時辰,陸謹便在次間等了一個時辰,一壺茶水都被他喝光了,朱鸾才出來。
其實朱鸾打扮的并不隆重,和往常差別不大,她其實就是故意讓他等一個時辰,誰讓他這段日子都不來公主府。
朱鸾出來時,垂着眸子睨着男人的臉,原以為男人會生氣,誰知男人神色溫和,嘴角挂着柔和的一抹笑意道:“走吧。”
說着,他便走過來牽她的手,朱鸾躲了一下,想要将手抽出來,陸謹卻将她的手抓的更緊了幾分,死死的扣住,他偏頭看着她,嘴唇輕勾道:“雪滑,我牽着你,免得摔跟頭。”
朱鸾瞪了他一眼,陸謹已經有好幾天沒看到她了,日夜都想念今日若不是除夕日,她也不會讓他進門,此時見她美目微瞪,神情妩媚,眸子流轉間極惑人,陸謹的手便又緊了幾分。
兩人一路到陸府,陸家已經擺宴了,陸謹拉着她坐下。
團圓飯吃完之後,長輩們都在守歲,陸謹還有事,匆匆離開,何氏疼愛朱鸾,讓她先回公主府,朱鸾也沒有拒絕,在宮人們的簇擁下離開了陸府。
朱鸾飲了酒,回到公主府,一時半會也睡不着,便和幾個宮女們在屋內做了做,白芷将早就準備好的紅封拿出來,給他們一個個的發下去。
宮人們倒是高興的很,朱鸾神色卻恹恹的,打不起精神來。
以往,除夕夜裏,她都是在皇宮裏過的,宮裏舉行年宴,總是特別的熱鬧,這是她第一次離開皇宮過除夕,也不知道是不是陸謹沒過來陪她,她總覺得這一日特別的冷清。
正出神,忽然外頭有宮人驚呼道:“快看,天上的燈好漂亮啊!”
裏頭的人都被這聲驚呼給吸引了,蘇仁跑出去,又匆匆跑回來,笑着對朱鸾說道:“殿下,外頭有好多天燈朝咱們院子上方飛過來。”
朱鸾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京城除夕夜有放天燈的習慣,一家人守歲的時候,都要放幾個天燈祈福,她未出嫁前在宮中也放過,那時候的天燈還是她和太子,朱弘潛一起做的。
然後在天燈上寫下自己的願望放出去。
朱弘潛離京之後,她們就再也沒有放過了。
朱鸾隔着牗窗看着外頭燈光閃爍,放的天燈還不少,她起身道:“我們出去看看。”
到了外面,朱鸾擡頭一看,只見公主府的上空飄着二十來個天燈,天燈飄的不是很高,顯然是從近處飛來的。
她目光越過屋脊朝陸府看去,只見天燈從那邊的庭院裏一個個的冒出來,正是陸府所放。
朱鸾微怔,聽到蘇仁發出來的一聲驚呼,她順着他的目光往上看,有幾盞天燈掉下來,落在庭院裏。
蘇仁飛快過去撿起來,在看到上面的題詞和畫像之後,滿臉訝異的将天燈拿着送到朱鸾面前,蘇仁欣喜道:“主子,你看看這燈。”
朱鸾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看,目光都定住了。
天燈上畫着一張精致的女子臉蛋兒,柳眉鳳眼,極盡妍态,可不就是她嗎?
旁邊還提了一行祝福的小字。
是陸謹的筆跡,朱鸾捏着帕子的手驟然收緊,眼底湧上一抹澀意。
浮碧見過陸謹的字,忍不住替朱鸾高興道:“殿下,這些可都是驸馬爺放的啊,驸馬爺對您可真是有心。”
朱鸾嘴角微微上翹,正擡頭,穿着白狐鬥篷,手裏拿着天燈的男人正緩步走入庭院中。
暖黃的燈光映着他的臉,顯得格外柔和安寧。
衆人看到陸謹,行了禮之後,識趣的退到一旁,陸謹行至朱鸾跟前,他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眉眼溫和如水:“殿下,天燈喜歡嗎?”
天空就像是一塊黑色的幕布,升上去的天燈就如挂在天上的月亮一般耀眼,那閃爍的燈光都映在她的眼中。
朱鸾低下頭,與他四目相對,眼睛灼亮如星:“這些都是你弄的嗎?”
陸謹輕輕點了下頭道:“除夕夜裏,京城有放天燈祈福的習俗,我以往從不信這些,今年卻想為你祈福一次。”
他希望兩人能年年歲歲相伴,一直相守到老。
朱鸾低頭一看,他手裏那盞還沒放出去的天燈上依舊畫了她的畫像和題詞,許是看到那一行行字,飽含着溫柔和情義,朱鸾鼻子一酸,垂下眸子掩住裏頭的濕意。
陸謹見她鼻子微紅,擡手拉住她藏在袖中的纖纖素手,緊緊的扣住,他溫聲道:“鸾兒,之前的事情是我錯了,別生氣了可好?”
朱鸾壓住眼底的濕意,擡起頭來看着他,她微微咬着紅唇,眼波似煙濤,她道:“那你往後可還會那般對我?”
她說的那般,他自然知道是什麽。
陸謹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之色,他挑了挑眉:“再也不會。”
陸謹說這句話之時,內心湧上一陣無奈,他一直自以為性子冷靜,輕易不動情緒,可終究還是在她這件事情上面亂了方寸,一味地順着自己的心意來,卻從來沒有顧及她的感受。
頓了頓,他繼續道:“鸾兒,若是我再那般對你,你便永遠不許我來你的房裏,如何?”
朱鸾怎麽舍得永遠不讓他來自己的房裏,這次這樣做,不過也就是為了小小的懲罰他一下。
朱鸾沒有應他,她猛地撲入他的懷裏,将他抱住,芬芳滿懷,陸謹有些猝不及防。
趕緊将手裏的天燈放下,将她嬌軟的身子摟住,他心中的歡喜如泉水般往上湧,頃刻之間就淹沒了整整的一塊心田。
朱鸾湊到他的耳邊,咬着他的耳朵說道:“夫君一言九鼎,以後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只要她能回心轉意,別說讓他禁-欲,就算讓他的命,他也是甘願給她的。
陸謹輕笑着“嗯”了一聲。
兩人摟了一會兒,都沒有撒手,陸謹才想起還有正事沒做,他笑道:“鸾兒,我們一起來将天燈給放了。”
朱鸾這才松開他。
蘇仁又将天燈給遞過去,陸謹提在手裏,畫像一旁是陸謹題的字,另一旁是空白的,朱鸾伸手往那個位置一指,輕笑着道:“我也要許願。”
蘇仁機靈,主子的眼神還沒過來,他就一溜煙的跑去了書房拿了筆墨過來。
可朱鸾拿着筆想了半天,也不知該寫什麽,她偏頭問陸謹,眨眨眼道:“夫君,該許什麽願?”
陸謹眉眼含笑道:“你想許什麽願,便許什麽願。”
朱鸾歪着頭思索了片刻,方拿起筆在天燈上慢慢寫道:“願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陸謹看了之後,輕輕點頭:“不錯。”
待許過願之後,蘇仁将天燈上的燈芯點燃,兩人将天燈放開,那個承載着兩人願望的天燈緩緩非常夜空,最終漸行漸遠,變成了了一個小小的光點。
放完天燈後,兩人便一起進屋,吹滅了燈火睡下。
今夜,是浮碧和風絮在外頭守夜,等屋內的燈火吹滅之後,風絮朝裏面看了一眼,聲音裏透着笑意道:“浮碧姐姐,驸馬爺對公主殿下可真好啊,之前那些說驸馬不喜歡公主的都是謠言,我瞧着驸馬對公主可好呢。”
風絮跟在朱鸾身邊也許久了,也虧的這丫頭性子憨實,沒什麽心眼,浮碧伸手彈了下她的腦門道:“就你傻啊,現在才知道。”
風絮吃痛“哎呦”了一聲,嘴裏面嘟囔道:“浮碧姐姐就知道欺負我。”
浮碧沒有說話,仰頭看着天上零星閃爍的天燈,那些像星星一樣的燈火,越來越遠,浮碧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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