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換房間
炮哥當然沒有死。
因為琴蘿還是在最後一刻沖過去攔住了他。
一剎那間司機的叫罵聲、剎車的摩擦聲、女孩子撕心裂肺的尖叫聲與平和的聖歌混在一起,畫面竟然滑稽到了極點。
幻象臨近消散之時琴蘿空洞的聲音回蕩在每個人的耳中:“是我不好。唐燃,我們分手吧,我以後不會再纏着你了。”
那分明已經不剩任何希望的臉上卻滑落了一滴淚珠,幻象散盡時一滴濕潤的觸感落在頭頂,柳樂涵恍惚中以為虛實交叉,琴蘿最後的眼淚落在了她頭上。
但等茫茫黃沙重新出現在他們眼前時,柳樂涵看着疏松的沙地上被接連打出一個又一個深色的坑洞,低低地說:“下雨了。”
“是啊。”沈畫意跟着擡頭望去,天色變成暗紅,霧氣漸漸散去。
她突然覺得特別特別累,累得想一覺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再也不用面對這個錯綜複雜的世界。
柳樂涵閉上眼睛,靠在花哥臂彎裏靜默半晌後,強迫自己硬撐着站起來,“我們回去吧,你的傷口不能淋雨。”
面前的人睫羽微濕,映得那雙看不透的眸子更加黑沉,他像個孩子那樣偏着頭看她,“你在擔心我嗎?”
柳樂涵現在沒有心情跟他耍寶,草草回答:“嗯。走吧。”
她沒有心思再回頭細細打量霜鋒和唐門的屍體,反正如果不出所料,他們的屍體也會與花蘿、琴蘿一樣,自動消失的。
花哥頓了兩秒跟上,眼底居然有和他氣質極不相符的小小雀躍。
“那我今晚要跟你住一間。”他死皮賴臉地說。
“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才為你受了傷,你就翻臉不認人了?小師妹,你這臉翻得比書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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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你小師妹,不要臉。”
柳樂涵心煩意亂得很,忙着應付沈畫意便一時空不出腦子去想剛才的事,她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細節,但花哥好像是個悶騷,一熟起來話就多得不行,柳樂涵忍不住敲他腦殼,“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能啊,那我今晚要跟你住一間。”
“……”繞來繞去又繞回了原點。
“你不要鬧了,琴娘還在發燒,我走了誰照顧她?”也不知道她剛才有沒有聽到外面的騷動,還是先瞞着她吧,否則同伴一個一個變成死人,換了誰都沒有那麽強悍的心理承受力。
話說回來,如果說炮哥有罪,既辜負了琴蘿又在某種程度上欺騙了發小的感情,尚且算是死有餘辜的話,作為被害人的琴蘿又是為什麽而死呢?剛才的幻象一瞬間戛然而止了,因此現在有關于琴蘿和琴娘之間的關系并不明晰。
看來如果想知道琴娘和炮哥的具體恩怨,必須要去問琴娘本人了。
一個很不幸的現狀是他們仿佛陷在了一個怪圈裏,原以為逃開了月氏就能逃過一劫,沒想到一切還是盡在那首預言詩的算計之中。
“月氏遺跡有髀骨,百裏逐星追殘魂。”
……預言雖然遲到,但從不缺席。
柳樂涵又仔細回想了那首詩的內容,後半部分她不記得了,能夠想起來的前半部分中只有“凄凄切切青玉婉,霞晖留現照血痕”那句描繪了長歌門的內容,如果琴娘也應該早在那個時候就死掉……
不知若是搶在預言實現之前讓琴娘說出實話,有沒有希望挽回局勢?
既然是游戲,總該有缺口。既然讓他們進來的東西認為他們這些人都有罪,那……認錯贖罪有用嗎?
發生過自相殘殺的插曲後,他們不約而同地都回到了之前吃飯的那間稍大的屋子裏,聚在一起,卻各懷心事。
藏劍似乎信佛,口中念念有詞地在門口向天跪拜,頭磕了一個又一個,沉默中只有他額頭撞地的聲音咚咚作響。
明教站在一旁,眼中是歷盡風塵的悲哀,“你在做什麽?”
“贖罪。為自己做過的錯事贖罪。”藏劍簡短地說出這句話,繼續誦經。
但在這樣一個人人心惶惶的夜晚,他的念經聲非但沒有使人心平靜,反而使他們更加惶恐,就好像冥冥之中、暗夜之外真的有什麽不可逃避的東西在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等着他們走入既定的墳墓。
“別念了!吵死了!”念予拿起身邊的南瓜向藏劍砸去,失控地大吼,“霜鋒說得對,世界上哪有什麽神鬼,一切不過是心魔所致!都是我們自己在騙自己!說不定……說不定這就是個幻境,你們想想,怎麽可能會有鬼網三這種東西呢?一定是有人在惡作劇……一定是我們之中有人在惡作劇……”
“煙煙!是不是你還在怪我和臨風?你看,現在已經死了,就當我們給你賠罪了好不好?過去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錯,你就算讓我跪下來給你磕頭也可以,求求你不要惡作劇了,把我們放出去好嗎?”念予口中不停地念叨些奇怪的東西,突然目露懇求向柳樂涵走過來,企圖拉起她的手上演一出“姐妹情深”。
“我……”柳樂涵莫名其妙,她可不想和念予親密接觸,誰知道她會不會又給自己使絆子啊……
可看着念予直直地沖她走過來,躲也躲不開,柳樂涵突然只覺身子一轉,毫無預兆地被沈畫意拉進自己懷裏緊緊抱住。
快一夜過去,他下巴上已經冒出短短的胡茬,蹭得她耳廓發癢,“涵涵,我傷口有些疼,似乎是淋雨感染了,你幫我看一下好不好?”
“感染了?不會吧……”柳樂涵以為他說的是真的,頓時無比緊張地從他懷裏掙出來,“你跟我來,我去拿藥,幫你包紮一下。”
他們的裝備是按比例分配的,但繃帶和大藥這些東西都是搜集來放在一起的,畢竟在全息中受傷就是實打實地受傷了,因此也要節省藥物,按需使用。
明教顯然是個優先置身事外之人,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會留下瞎摻和,跟着柳樂涵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回房拿一下東西,我住到你那裏去照顧琴娘。”
柳樂涵連忙推辭,“他這傷口包紮一下就行,琴娘那邊我能照顧的……”
“兩個都是傷病患者,都需要照顧,由我來照顧花哥……似乎不太合适吧。還是情緣親自上陣比較合适哈。”她說着眼角不動聲色地往念予身上斜了一眼,意思明顯至極。
——還是你想讓氣純照顧花哥,你和秀秀住一間?
“……”柳樂涵悶聲答應了往外走,嘴裏嘟哝着“我不是他情緣”,但是根本沒有人聽。
怎麽回事……為什麽莫名其妙花哥的小算盤就得逞了呢?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沈畫意別過臉去笑出聲,柳樂涵夠不着他的頭,便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你別得意。”
“沒有。”他謙虛地說道,“這才哪到哪,還沒到讓我得意的那一步呢。”
“???你還想到哪一步?”
“你想多了情緣緣,我的傷口真的好疼啊……”
目标落空的念予忿忿不平,鄙夷地看了藏劍一眼,“怎樣,佛祖聽到你的乞求了嗎?能不能順便幫我們也乞求一下啊?”
藏劍的前額已經紅腫充血,但他下一個響頭磕下去時仍舊沒有任何遲疑。少頃,他平靜地答複念予道:“我雖然很多事情上都不能認同你的作風,但是你剛才有一句話說得對。”
“什麽?”
“世界上有沒有真正的鬼神,我不知道。但心魔一定是有的。心魔造就了欲望,心魔把我們困在這裏。無窮無盡的欲望蒙蔽了我們的雙眼,對情愛的欲望、對金錢和權力的物欲、由于恐懼比自己強大的東西而産生出想要茍且偷生的欲望……人的欲望不計其數。”
“你到底想說什麽?”臨風聽了藏劍的話已經若有所思,但念予還是不能理解,“這和你在這兒求神拜佛有什麽關系,神佛不會幫我們實現欲望,更不會幫我們逃出去。說到底,我有欲望,但同時也有能力實現自己的欲望,只要我是靠自己的能力做到,我沒有觸犯法律,又有什麽錯?”
“道德法律也是法律。康德曾說,‘這個世界上惟有兩樣東西能讓我的心靈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頂上的燦爛天空,另外一樣,就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法則。’有沒有鬼神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認清自己的內心。”藏劍跪在迷霧散去的澄明夜空下雙手合十抵住額頭,“人只要徹徹底底地認清自己,就不會再懼怕死亡。況且,就算我死在這裏,也是我應得的結局。”
柳樂涵扶着花哥走到霜鋒和炮哥之前住的房間裏,正好明教收拾東西住到柳樂涵那裏後,念予也能夠稱心如意地讓臨風和她住一間了。
“這樣一來房間倒是夠用了……”柳樂涵吐着跑偏的槽,理好繃帶,又準備了一小盆清水,繼而将目光轉向花哥,“愣着幹什麽,脫衣服啊。”
他就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的動作,“……傷口疼,動不了。”
看他那嘴唇蒼白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诓她。
“那……那你別亂動,我幫你把衣服往下拉一下。”柳樂涵準備好繃帶藥物後走到他身邊,突然覺得無從下手。
“嗯?怎麽了?”等了半天沒有反應,花哥便擡眼看她。
“你這衣服……怎麽脫?”
“……”他頓了頓,忍俊不禁,“原來你在糾結這個?”
“那不然呢!你衣服這麽多層,誰知道要從哪裏脫起?”說起來萬花那麽多校服為什麽他好死不死要穿套破軍來呢!
“不逗你了。”見柳樂涵一臉難為情的樣子,他正色道,“要先解腰帶。”
“……哦。”柳樂涵滿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麽,亂得一鍋粥似的,聽到指令便下意識将手挪到他腰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鑲金戴玉的腰扣鼓搗半天後,方覺哪裏不太對。
孤男寡女大半夜獨處一室,花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她,而她專心致志地攻略他的腰帶,這畫面……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讀者“詩經有雲”,灌溉營養液 +1 2018-07-11 23:3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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